布莱希特叙事体戏剧评论——《三文钱歌剧》

熊万婷

（井冈山大学 外国语学院，江西 吉安 343009）

一、《三文钱歌剧》概述

《三文钱歌剧》的首映是1928 年8 月31 日在柏林Schiffbauerdam 剧院举行的，这次首映是戏剧史上最伟大的成功之一，但当时不是立即就获得了成功。一开始，观众反应冷淡，对舞台上的表演不感兴趣。人们认为这场演出可能会失败。但当Kanonen-Song 唱响时，观众满堂喝彩，爆发出暴风雨般的掌声，他们甚至要求这首歌重唱。于是《三文钱歌剧》成为魏玛共和国最大的戏剧成就。直到1930 年，该剧在苏黎世、巴塞尔、维也纳和莫斯科上演，并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是俄罗斯人所知道的布莱希特的唯一作品。1928年，布莱希特决定重新编辑修改1728 年英国剧作家约翰·盖伊的作品《乞丐的歌剧》，于是《三文钱歌剧》应运而生。凭借让人同情的罪犯和腐败的警察这种社会现象，布莱希特表达了他对20 世纪20 年代德国政治方面的批判。与此同时，布莱希特创造了一种新的戏剧形式，后来被称为叙事体戏剧。

《三文钱歌剧》是布莱希特最著名的叙事体戏剧之一，亦是其全世界放映最多的作品之一，是一部包含了许多歌曲和叙事谣曲的现代戏剧。该剧的主题是揭示道德和交易的表象背后描绘的资产阶级秩序，是一种掠夺性秩序。故事发生在18 世纪伦敦城区Soho，开始于一次年市上。那里有一位街头艺人唱着“Die Moritat von Mackie Messer（“尖刀”麦基之歌）”，歌里描述了街道强盗Macheath，人称“尖刀”麦基的种种罪行。麦基和乞丐王皮丘姆的女儿波莉结婚了，皮丘姆先生也是伦敦的重要人物，经营着一个特殊的行当。他是伦敦成千上万个乞丐的领袖。当他知道女儿和麦基结婚的消息时，他决定把麦基交给警察局。麦基从波莉那了解到危险后，逃到一所妓院里，但是被他的前女友珍妮出卖而被逮捕。后来，他的朋友布朗（警察局长）的女儿假借探监的名义，帮助麦基越狱。麦基再次出现在妓院并且又被珍妮泄露行踪。他被判处绞死。然而在快要处决时，国王的使者骑马赶到，宣布麦基无罪释放并且晋升爵位。这部作品展示了公民是强盗，但强盗也是公民，此外还表现了警察是强盗秩序和强权制度的保护伞。剧中的公民完全不按道德行事，而是按照经济规则行事。麦基和皮丘姆都是以雇佣劳动为原则行事，把人当作生产资料，并加以剥削。人在资本主义社会里是可购买的商品。

二、《三文钱歌剧》——叙事体戏剧的成功示范

布莱希特把《三文钱歌剧》的首映称作叙事体戏剧最成功的示范。一方面，在内容上，《三文钱歌剧》体现的是资产阶级观念，另一方面，在表现内容和形式上，这部作品是一种讲述生活中发生了什么，观众希望在戏剧中看到什么的专题报告。在这出戏的结尾，骑马使者出现了，他宣布释放麦基并提升他的贵族地位。这完全不是观众所预料的，没有人想到国王的使者会在此刻出现。布莱希特以此展现了戏剧与现实的区别。骑马使者的出现破坏了这样一种错觉，即所描绘的场景与舞台上的场景完全相同。与传统戏剧不同的是，叙事体戏剧将观众引向现实。在《三文钱歌剧》每开启新的一幕前，布莱希特都会用冷冰冰的报幕来作预告，比如：“加冕钟声还没有吹响，尖刀麦基和Turnbridge 的妓女们坐在一起！妓女背叛了他。今天是星期四晚上。”（第五幕）这样一来，观众总是对将要发生的事情有一个粗略的全局了解，因此可以关注它是如何发生的。这也是布莱希特叙事体戏剧的一个典型特征。前面提到《三文钱歌剧》中有很多歌曲和民谣，通过它们观众被阻止入戏，不跟随剧中人物的情感起伏产生共鸣，而是被迫思考，也就是说，观众和舞台上的表演保持批判性的距离。例如，在第一幕结尾处：

皮丘姆：我当然是对的，

世界是贫穷的，人是坏的。

谁不想要人间天堂？

但是情况允许吗？

不，不会允许的。

你的兄弟依恋你，

但如果供给两个人的肉不够，

他就会踢你的脸。

还有忠诚，是的，谁不想要呢？

自1978年起，国家为限制人口的增多，计划生育第一次以法律形式载入我国宪法，1980年“一胎化政策”的实施全面推出。中国长期实行计划生育政策，导致最直接的后果是新生儿人口的不断减少，中国计划生育政策再难开放，并且在计划生育政策的变动下，出生率并无明显上升[2]。这是诱发中国人口老龄化的重要成因。

你的妻子依恋你，

但如果你给她的爱不够，

她就会踢你的脸。

是的，心存感激，谁不想要呢？

你的孩子依恋你，

但如果你的养老金不够，

他就会踢你的脸。

是啊，人性化，谁不想要！

这太乏味了。

世界是贫穷的，人是坏的。

在这点上恐怕他是对的。

在这一场景中，布莱希特用许多论点论证了为什么人是坏的。他迫使观众思考，舞台上所呈现的是合理的还是有问题的。这使观众与“熟悉”的世界疏远了。在布莱希特的叙事体戏剧里，表明了人是可以改变的。因此，人物角色往往是矛盾的。资产阶级强盗麦基就是一个例子，他作为一个对妇女彬彬有礼的仰慕者是令人有好感的，但作为一名罪犯不讨人喜欢。

《三文钱歌剧》里有一个典型的叙事性场景：在婚礼庆典上，波莉演唱“海贼珍妮”的歌。波莉为这首歌的布景做准备，她一边讲述自助洗衣店女孩珍妮的故事，一边搭建一个小酒吧。波莉邀请参加婚礼的客人一起唱；歌曲结束后，客人们对演唱作了评论。通过这个戏中戏，前排的观众认识到自己所处的场合。通过呈现舞台上的幻想，使得观众的幻想破灭，让观众和舞台之间产生距离。这首歌没有让故事情节继续发展下去的作用，而是打断了剧情。这让观众停下来去观察舞台上发生的事并且反思，同时体现出不直接属于故事情节的观点和态度。一方面，这首歌提到了一个时代，在这个时代强盗还是对抗制度的英雄，还不是像麦基那样的生意人；另一方面，这首歌蕴含了一种对未来的展望，珍妮忍受屈辱地生存，只是因为有希望得到解放，这意味着人的处境是可以改变的。这两方面也体现了歌曲在叙事体戏剧中的作用，即引起观众的反思和中断故事情节。

《三文钱歌剧》里有许多歌曲，在整个作品中扮演着极其重要的角色。这些歌曲中断了故事情节的发展，是陌生化的主要手段。这使得观众在精神上保持清醒，并批判性地观察和反思舞台上的表演。《三文钱歌剧》中的歌曲主要以宣叙调的方式演唱，旋律简单并重复。歌曲中的主人公很少与演唱者是同一个，例如Seeraüber-Jenny 和Kanonen-Song 等等。这些歌曲都反映了一个主题：人是什么或是怎样的？人就像一个掠夺者，是不道德的。

这部戏剧里的歌曲在全世界都很有名。最有名的则是前面所提到的“‘尖刀’麦基之歌”。这首歌是《三文钱歌剧》的序幕，向观众介绍了地点、情节和人物。这首歌是鲨鱼主题。前两节描述了麦基相较于鲨鱼的特性。鲨鱼的危险是显而易见的，它把尖锐的牙齿完全裸露在脸上，而麦基则是偷偷地随身携带一把刀。这里，麦基代表市民，也就是一位藏着武器的强盗市民。鲨鱼象征着在道德高尚、装备精良的外表背后，像掠食者一样的公民进行不道德和掠夺性的交易；资产阶级资本主义社会被描绘成“掠夺性社会”，这也是整个作品的主题。

三、结语

由于布莱希特不仅想用他的戏剧来使观众得到消遣，而且想鼓励观众去思考，所以布莱希特的叙事体戏剧与亚里士多德戏剧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后者只是给观众演故事。叙事体戏剧不仅向观众讲述故事，还向他们介绍社会弊端并加以教育。可以说，亚里士多德戏剧是一种幻觉戏剧，这种幻觉戏剧中所呈现的主人公的命运展示了在命运的影响下如何更容易地掌握生活。而叙事体戏剧是一种教育戏剧，通过它，观众可以认识到世界的情况是可以变化的，因为它们是由人造成的。为了改善社会条件，人们应该改造世界。

《三文钱歌剧》是叙事体戏剧的典型代表，它的内容和形式都体现了这一点。

从内容上看，这部作品涉及的是资产阶级的世界观；作品的主题是隐藏在道德和商业表象下的资产阶级秩序是掠夺性秩序。从形式上看，它是一种关于社会状况的专题报告。《三文钱歌剧》中使用了非常多的陌生化手段，其中歌曲是主要的陌生化手法。这些歌曲中断故事情节并诠释剧情，从而推动观众去观察和思考。此外，《三文钱歌剧》还有其他叙事体戏剧的典型特征，如人物麦基的矛盾性和每一章节开头冷冰冰的报幕。

对于《三文钱歌剧》，不同学者有不同的评论，笔者只是从几个方面阐述了一二。该戏剧还有很多叙事体戏剧的典型特征，比如背景音乐也起到很重要的作用。为了对该戏剧有更深层的理解，我们还可以从其他多个方面去剖析它，从而获得对布莱希特叙事体戏剧更全面的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