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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戏剧:传统民间故事再创作的新媒介

2021-11-14妍,李

戏剧之家 2021年13期
关键词:讲述者民间文学民间故事

史 妍,李 冰

(1.重庆幼儿师范高等专科学校 学前教育研究所,重庆 万州 404047;2.重庆幼儿师范高等专科学校美术教育系,重庆 万州 404047)

一、研究背景

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高度重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传承与发展,鼓励对优秀传统文化进行创造性转换与创新性发展。民间故事是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代表着一个民族最深厚的文化软实力,蕴含着中华民族的民族智慧与人文关怀,代代相传着隶属于地域与民族的精神魂魄。在文学研究中,民间故事的概念往往停留于文本,指劳动人民集体以口头创作形式来对自身日常生活及生存环境进行描述的民间叙事,包括幻想故事、生活故事、民间寓言、民间笑话等。但是作为一种“活态文学”,民间故事最具魅力的特征却是它诞生与传播于人们的口耳之间,是一种不断通过面对面交流进行再创作的口头表演活动。民间故事再创作是指创作者根据地方传统民间故事素材,重新构思而进行的创作(包括口语创作与其他媒介创作),是对民间故事进行的创新性与现代性的转换,是独立于传统民间故事的艺术作品再创作的过程。

二、传统民间故事再创作的现状与问题

传统民间故事的再创作可以说是中国传统文化中最“接地气”的内容,在大众传媒与数字媒介高速发展的阶段,其再创作主要表现在口头文学再创作、文字媒介再创作以及数字媒介再创作三个方面。

(一)口头文学再创作的断裂

民间故事是在一次次的口语再创作与变异中传承下来的“活态文学”,在口头传承中的每一次演说都是创造性的即兴表演,是一次讲述者的“再创作”。即便这种“再创作”并未超越民间故事的传统叙述模式,仅添加了讲述者浓重的个人演绎色彩,实际上也只有极少数人才能够充当或者说乐于充当讲述者的角色。只有那些熟悉故事情节、具有丰富想象力、充满表演欲望与具备叙述能力的讲述者才能够真正成为向别人讲述故事的“创作者”,而在他们的听众中,会去收集并将故事继续传承下去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民间故事的口头性体现了民间口头文学的独特魅力,是其传承数代、经久不衰的主要原因,但也令其在“再创作”的过程之中受到讲述者、听众以及讲述情景的约束。随着大众传播媒介的普及,当代熟悉传统民间故事的人越来越少,有民间故事分享经验的讲述者也越来越少,这导致民间故事的传播逐渐脱离了人与人之间面对面的交流,使民间故事的传承出现了断裂。2006年起,我国将一大批民间故事列入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以进行专门保护,这也体现出民间故事在当代传播语境中的濒危处境。

(二)文字媒介再创作的变相

在将属于“口头文学”的民间故事借助文字、绘画、雕塑等艺术媒介进行艺术转换使之成为当代艺术“再创作”的过程中,民间故事的文字转换最值得关注。起初,将民间故事进行文字记录与加工是保存民俗学珍贵资料的重要途径,尽管“被搜集上来的书面文本要求能够表现、保留和传播民间文学的完美性”,但从口头文学样式向文字媒介的转换依然不可避免地留下了“书面”的痕迹。国内著名作家袁珂先生的民间故事再创作作品《中国古代神话》《中国神话传说》就用文学性语言进行再创作,这使得文本展现出浓重的文学气息,但也失掉了民间文学活泼的口语表达与表演特质。正如“如果民间文学只能转换成文字的存在方式,那么可能变成另一种形态的‘通俗文学’,而非民间文学了。民间文学可以被采集,以文字方式出现,但其真正的生命还是在语言上,唯有还原语言的表达形式和情景,才能展现民间文学的浓厚情感。”

(三)数字媒介再创作的异化

随着数字媒体的高速发展以及艺术媒介多元化的创作潮流,民间故事的再创作还体现在与数字媒介的融合上,最直观的就是在动漫、游戏、影视作品领域的再创作上。数字媒介下的民间故事再创作传播速度快、受众人群广,因此数字媒介是传承传统文化的优秀载体。但是在当下的市场环境中,再创作往往以市场消费与经济盈利为主要目的,通过提取传统民间故事中的经典元素,对其进行重新包装与塑造,以符合现代大众审美的需求。如根据《白蛇传》传说再创作的影视作品《新白娘子传奇》、游戏《白蛇传OL》、日本动画电影《白蛇传》就分别以曲折动人的爱情故事、正邪对立的抗争模式、唯美的人物造型为卖点,成为传统民间故事的现代异文。数字媒介在很大程度上取代了民间文学的口头交流特性,无论从精神内涵还是讲述方式上都使民间故事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由“点对点”的情感交流变成“点对面”的生产与消费,这无疑是对民间故事深层属性的异化,本质上改变了民间故事的精神内涵并且使其丧失最珍贵的民间文学属性。

总之,目前国内对于传统民间故事资源的开发显示出喜人之势,但是在传承与创新的过程中却往往消解了其最具魅力的“口头性”,将民间故事由“活态文学”转换为“静态文学”,这虽拔高了其语言文字艺术,却削弱其口语表演的艺术性,使其丧失了民间文学的民族性与活力,在对于民族传统文化的继承上难以深华到深层次的民族情感。

三、纸戏剧:民间故事再创作的新媒介

如何弥补民间故事在传播过程中的缺失、变相与异化,并不失特性地传承民间故事中蕴含的优秀传统文化,纸戏剧——一种特殊的艺术样式走入了传统民间故事叙述和表演的视野。

“纸戏剧”是一种源自日本的,通过图画展示和表演来讲故事的艺术形式,与我国已近绝迹的民间技艺“拉洋片”极为相似,在日本、法国等国家广泛应用于幼儿园、小学、图书馆、文化馆的阅读教学与文化推广。从创作与表演的过程来看,纸戏剧就是表演者在特制的舞台上通过抽换由作者制作的画片,借助声音、表情、手势来表演图画故事的微型戏剧,纸戏剧作者、表演者、观众在表演过程中通过互动,产生奇妙的“共感”气场,从而达到情感交流、文化传播的目的。根据其艺术操作的过程不难发现,“纸戏剧”既是一种艺术形态,也是一种表演艺术。

(一)民间故事与纸戏剧本质的统一:表演活动

传统民间故事一直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通过“口耳相传”的方式,传递着一个国家、民族、区域民众的生活状态与精神内涵。民间故事的“口耳相传”具体表现为其浓郁的“口头性”,这不仅仅意味着民间故事以活泼的口头语言形式存在于一代代民众之中,而且意味着在传播过程之中讲述者与听众通过面对面的方式,借助语调、表情、动作甚至舞蹈、音乐等艺术手段令民间故事成为一种口头表演活动。用美国民俗学家理查德·鲍曼的表演理论来讲,民间故事的“口耳相传”是“一种特殊的、艺术的交流方式”,每一个民间故事的创作与传播都是一个表演(Performance)的过程,展现着人们通过言语来建构其社会生活的创作方式。

从民俗学的表演理论来讲,纸戏剧的表演过程与民间故事的口头“表演”极其相似,都是讲述者在某个特定的讲述情境中运用口头语言(以及身势、表情、语调等)讲述故事,并与听众进行情感交流的过程。不同的是,纸戏剧的表演除了口头语言之外,还借助了形象的图画,令表演更加生动精彩。在表演中,纸戏剧强调与观众的互动性,因而在故事创作时作家往往偏爱故事性强、口语化色彩浓重的民间故事,日本作家根据民间故事再创作的《仙女的羽衣》《神笔马良》等作品就常演不衰。因此,无论是民间故事与纸戏剧的口头语言形式还是戏剧化的“表演过程”,两者在艺术呈现上都充满了一致性,纸戏剧与民间故事的融合不但令纸戏剧成为传统民间故事再创作的最佳媒介,也令传统民间故事成为纸戏剧创作的重要源泉。

(二)纸戏剧与民间故事审美特点的统一:粗线条的艺术

纸戏剧之所以能够成为民间故事再创作的重要媒介,其最核心的要素还是取决于两者相似的审美艺术特点。民间文学流传于劳动人民的口耳之间,为了便于传播,故事的情节要素更加注重“突变”,人物塑造更注重“动态性”,这使得民间故事呈现出人物扁平化、故事结构类型化的文学特征。如中国经典民间故事《牛郎织女》极少有对人物心理的细腻刻画,而是更加突出人物矛盾与冲突,营造出剧烈的戏剧张力。而纸戏剧作为主要借助画片来呈现故事的艺术形式,为了观众看得清楚,其色彩、绘画线条的勾勒,也遵循着夸张、浓烈的艺术风格。从艺术呈现方式上来看,带有“粗犷”艺术品格的民间故事碰上了“粗线条”的纸戏剧,必然在艺术形式上达到天然的融合与统一。从日本纸戏剧的创作来看,大师级别的经典作品也多来自儿童耳熟能详的民间故事,这恰好印证了两者在艺术表达上的共通点。

(三)广阔的艺术创作与出版空间

目前,国内有关纸戏剧的研究与创作还不是很成熟,后浪出版集团的“浪花朵朵童书”走在时代的前沿。该集团已经发现纸戏剧身上蕴含的巨大潜力,出版了《纸戏剧名作选:爸爸》《纸戏剧名作选:鸭子国王》等多部纸戏剧作品。在图书馆、学校、家庭的故事讲述与表演中,纸戏剧越来越受到听众(尤其是儿童)的喜爱,成为传承文化的重要载体。将中国优秀的传统民间故事以纸戏剧的形式再创作,形成国内具有原创精神的创作团队,既能够保留民间故事中的优秀民族情感内核,又能够推广纸戏剧生动的艺术形式。值得肯定的是,纸戏剧能够让成人、儿童再次近距离地走近曾浸润数代人的文学故事,对亲子关系、儿童成长有着重要的教育价值,具有着广阔的艺术创作空间与市场价值。

四、小结

从日本远渡而来的“纸戏剧”,让我们回首记忆中的“拉洋片”;从历史尘埃中苏醒的民间故事唤醒艺术创作的鲜活生命力,在“外来”与“民族”的吸收中,在“新”与“旧”的融合中,在“传统”与“现代”的合作中,中国传统民间故事借助纸戏剧的新载体,定能够重现最鲜活、最有温度、最有人情味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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