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着区块链外衣的传销案
2021-11-13永剑
永剑
科技噱头
陈灿、王开阳、张浩都是福建省漳州市漳浦县农民，初中文化。五年前，张浩参加传销，把陈灿和王开阳拉到广西南宁。当地警方严厉打击传销活动，陈灿和王开阳仅参加了几次“培训”，就溜回了福建漳浦县，张浩则不知所踪。
2020年2月初，张浩突然开着一辆“大奔”回来了，约陈灿和王开阳吃饭。眼见张浩一副十足的“富豪”派头，陈灿和王开阳羡慕不已。张浩宣称，打算到山东开办科技公司，用最先进的区块链技术做虚拟货币投资。“陈哥、王哥，想不想一块儿发财？”陈灿和王开阳虽然听说过区块链，但这些话从张浩嘴里说出来，让他们感觉很别扭。两人疑惑地问：“这可是高科技啊，我们一没资金、二没技术，能行吗？”
张浩实言相告：“区块链只是噱头，新瓶装旧酒，还是‘资金盘的套路。”他透露了自己的设想和计划。陈灿和王开阳虽然听得云里雾里，但装作明白的样子，频频点头。
2020年5月15日，张浩拿出10万元启动资金，在山东省济南市租赁写字楼，注册成立了迈付通技术开发有限公司（以下简称“迈付通”）。注册资金实行认缴制，张浩实际出资10万元，营业执照上的注册资金为1000万元。陈灿、王开阳没有拿出分文，就被张浩任命为公司副总，不禁受宠若惊。张浩还具体进行分工：陈灿负责财务和技术开发，王开阳负责运营，张浩负责组织接待投资者。
陈灿对网络技术一窍不通，在接受分工后，他心里很忐忑。张浩安慰他说：“花钱还愁雇不到技术人员吗？关键是核心机密要自己人盯着。”于是，计算机院校毕业的柳建成为陈灿的助手，专门负责后台技术维护工作。每天工作期间，陈灿都会盯着柳建，下班前要收回他和其他技术人员使用的电脑，甚至进行搜身检查，防止“商业机密”外泄。
王开阳负责公司的运营，主要任务是招募合伙人。在张浩的授意下，王开阳被包装成“国内币圈超级牛人”，号称拥有比特币挖矿机达10万台，个人持有比特币1万多枚。他走马上任后，让公司员工编写“漂亮”的文案，在网站上大肆宣传，声称“迈付通是基于区块链技术打造的数字支付生态。利用区块链去中心化、哈希加密等技术特性，实现数字资产流通、数字投资、金融借贷、线下支付、线上交易等支付生态应用场景，是全球最大的区块链数字支付生态系统”。
传销套路
迈付通迅速发展出五六个市场团队，各团队利用微信、QQ添加好友，宣传介绍返利模式，拉人入伙进行投资。为了设立资金池，公司外包了软件开发业务，推出迈付通App，以公司员工的银行账号作为收款账号。要想成为迈付通的会员，必须投入资金，额度从1000元到10万元不等。会员可以获得返利，前提是要发展下线，然后从下线以及“下线的下线”手中抽取返利。公司会给每名参与者一个注册码，会员注册后可以下载迈付通App。
根据其“顶层设计”，该公司采用“太阳线”（多层次传销）模式，面向全国发展会员，以发展会员的数量和收益总量为进阶条件，将会员按青铜、白银、黄金、铂金、钻石、王者、至尊、荣耀、霸主等层级排列，层层提高返利标准，刺激会员发展下线，增加投资额。
会员投资收益包括四个部分：静态收益、动态收益、平级奖和合伙人福利。
该公司宣称，会员每日可获得投资金额1%到2%不等的静态收益（虚拟货币），投资金额越大赚的钱就越多，收益周期为一年，综合年收益率高达365%到730%。“脑子稍微正常点”的人都知道，这就是所谓“资金盘”，这种模式在“盘圈”被称为“金本位”模式。
参与者可通过线上或线下的方式宣传推广“拉人头”，当团队业绩和直推人数达到一定标准时，就能升到“管理级”，拿到动态收益，即每日团队业绩2%至10%不等的分红。团队业绩越高，直推有效会员越多，“管理级”的等级就越高，获得的动态收益就越多。
参与者可获得下线会员每日收益的10%作为奖励。发展的下线越多，下线投资越多，每天的提成奖励就越多。这个奖励被称为平级奖。
当参与者的三个直推团队业绩分别都大于1000万元时，就可以享受“全球每日新增业绩10%”的加权平均分红，即合伙人福利。想要拿到这个钱，就必须多多发展下线并诱导其增加投资。
实际上，所有会员的投资都未用于虚拟货币交易，而是在迈付通员工的个人账户之间流转，并返还一小部分给投资人，从而不断诱使更多的投资人加入。
判刑处罚
2020年6月初，大学生郑文前往迈付通设在冠县的窝点求职。没成想，他被以“培训合格后再上岗”的理由强留下来。经过连续五天的洗脑，郑文让自己的父母汇款5万元到迈付通账户。郑文的父亲觉得事有蹊跷，遂向公安机关报案。
6月15日，冠县警方对迈付通采取突击行动。当天，从江苏赶来的5名“准会员”正在迈付通窝点听一名“老师”讲解：“扫码支付购买GSP币，然后由迈付通App进行变现。投资1万元，每天能有100元收益。想想看，365天是多少钱？”“准会员”们无不心动，纷纷扫码购买产品。正在这时，警察赶到了。
张浩当时不在公司，陈灿、王开阳束手就擒。此时离迈付通注册成立仅一个月，其已发展注册会员2900余人，层级达91级，涉及资金近3080萬元。几天后，张浩在异地被抓获，另案处理。
陈灿、王开阳在警方审讯时辩解，公司利用区块链技术，搭建了虚拟GSP币交易平台。用户下载迈付通App，就可以进行交易。
迈付通的15名员工提供证词称，他们的银行卡交给公司作为收支账户。公司以虚拟货币支付为噱头吸引会员投资，谎称可以获得高额回报，然后把会员组成团队，管吃管住。公司设立教室，由“老师”讲课，在驻地张贴标语，并在网站、微信上大肆宣传，吸引大量会员投资。每天经过陈灿同意，由员工们向投资者“返款”。
上述模式其实就是传销。2021年1月，山东省冠县人民检察院以陈灿、王开阳犯组织、领导传销活动罪提起公诉。
王开阳当庭承认其在迈付通获利6萬元用于日常消费。其辩护人辩解，王开阳所起的作用相对较小，是从犯，且具有认罪悔罪情节，请求对其从轻处罚。
陈灿对公诉机关指控的事实、罪名及量刑没有异议，签字具结。其辩护人提出，现有证据无法证实陈灿负责公司全部财务工作，仅能证明其负责部分财务工作;陈灿存在检举揭发同案人的立功情节，请求从轻处罚。
法院经审理认为，被告人陈灿、王开阳伙同他人设立迈付通技术开发有限公司，推出迈付通App，骗取财物，扰乱经济社会秩序，情节严重，其行为已构成组织、领导传销活动罪。
经查，被告人陈灿在迈付通负责财务工作。多名证人证实，虽然该公司运营后期的个别账户没有经过其手，但不能改变其负责公司财务工作的性质，故相关辩护意见不予采纳;陈灿协助公安机关抓获同案犯，具有立功情节的辩护意见，与查明事实相符，法院予以采纳，依法从轻处罚;陈灿没有积极赔偿被害人损失、预交罚金，不符合认罪认罚从宽的条件。
经查，被告人王开阳负责公司的运营和行政管理。多名证人证实，王开阳伙同陈灿、张浩共同策划、设立公司，并对公司的运营、管理、发展等共同协商、研究确定。两名被告人在公司的运营过程中分工不同，各司其责，均为主犯。对被告人王开阳及其辩护人辩解其所起作用相对较小，是从犯，可以从轻处罚的意见，法院不予支持;对其具有坦白情节和悔罪表现，系初犯，应予从轻处罚的意见，法院予以采纳，依法从轻处罚。公诉机关对被告人王开阳的量刑适当，法院予以采纳。犯罪分子违法所得一切财物，应当予以追缴。
2021年2月1日，山东省冠县人民法院作出判决：被告人陈灿犯组织、领导传销活动罪，判处有期徒刑六年九个月，并处罚金人民币30万元。被告人王开阳犯组织、领导传销活动罪，判处有期徒刑七年六个月，并处罚金人民币25万元。一审宣判后，两名被告人均未提出上诉，判决生效。
（文中除被告人外，其余人名均为化名）
编辑：姚志刚 winter-yao@163.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