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只 羊

编剧 王政博 刘宗元

1.田野 晨 外

偏僻的荒野，刘庆柱走在小路上，手里拿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火纸，麻雀被他吓得四处飞散。前方不远处有一群羊在吃着草，羊咩咩地叫着，正走着的刘庆柱听见了铃铛的响声，突然停了下来。他四下张望，发现没人，若有所思地看着羊群。出片名：《一只羊》。

2.田野 阴天 外

一个胖子气喘吁吁走到相广林面前，样子滑稽地说道：大哥，算了吧，肯定找不到了。

广林慢慢回过头，看向另一边一个瘦小个子，这个瘦小个子长得尖嘴猴腮，广林没说话。

广林穿着皮衣，背对着大家，狠狠地吐出一口烟，沉默了一会儿，才转过身来，咬牙切齿地说道：继续找。

3.刘庆柱家 傍晚 外

刘庆柱在自己家的一个角落放玉米秆，准备给羊做一个窝，一边做一边站起来望向一旁的儿子，他的儿子东东正在龇牙咧嘴地笑着逗羊吃东西，刘庆柱露出了一丝微笑。

刘庆柱给羊窝铺好了厚厚的一层草后，走了出来，到儿子跟前蹲下：东东，来，把羊放进去。

刘庆柱伸手去抓拴着羊的绳子，东东就是不放手。刘庆柱准备拉开东东的手，两个人僵持不下，东东甩开爸爸的手。

刘庆柱严厉地：你这孩子！

东东撇开头。

刘庆柱看着儿子这个样子叹了口气，收起严厉的口吻：这羊有崽了，你就不能让它休息一会儿？

东东低头，沉默不语。

4.刘庆柱家 夜 内

天已黑，屋内灯光通明。刘庆柱父子俩相对而坐，距离较远。两人的背景处是爷爷的遗照。刘庆柱看着东东欲言又止，东东始终低着头吃饭。

东东打开门，手里端着一个小碗，向羊走了过去。刘庆柱在门口收拾灶台，看着儿子出去后，进里屋拿出一个羊偶娃娃放在东东的床上。

东东蹲下来，把小碗里装着的水递给小羊，羊很害怕，后退了几步。东东又把碗放得靠近了些，羊又往后退了几步。东东撇撇嘴，站起身来走了出去，又停了下来，躲在门口偷偷张望。羊看了一下四周没人，终于低头喝水了，东东看到这一幕，抿嘴一笑。

5.羊圈 日 外

清晨，东东进入羊圈，发现羊倒在地上，无精打采。羊发出虚弱的叫声，东东摸了摸羊，神色焦急，想了想，站起来出去拿了些干草进羊圈，把干草喂到羊嘴前，羊左右摆头，不吃。

东东拿起旁边的小碗把水递给它喝，羊发出低沉的叫声，怎么也不喝。东东拿起旁边挂着的玉米递给羊，羊舔了一下，然后挪开嘴闪开。东东似乎想到了什么，快速跑到屋子里。

羊看着东东手上的胡萝卜，张开嘴吃了起来。东东露出开朗灿烂的笑容。

6.田野 黄昏 外

东东牵着羊，一前一后，走在田野上，东东似乎很开心。在美轮美奂的黄昏下，看起来特别温馨。

东东愣愣地看着田野。

远处的田野，东东和爷爷在放羊，爷爷喊道：东东，你慢点，你慢点。

7.刘庆柱家 夜 外

咚咚的敲门声。刘庆柱打开门，看见一群人拿着手电筒乱晃着挤了进来。刘庆柱还没来得及说话，胖子就直接上前把刘庆柱逼到了角落，刘庆柱：你们干什么？

胖子后面的两个人直接闯了进去。最后走进来的相广林站在胖子旁边，眼神犀利地看着刘庆柱。一个人高呼指出羊的位置，刘庆柱望了过去。瘦个子抱着羊走过来，举起羊，指了指羊某个部位的标记说：大哥你瞧，是我们的羊。

相广林生得高大魁梧，转头咄咄逼人地望向刘庆柱。

刘庆柱挣扎道：这是我的羊！

相广林问：你的羊？哪儿来的？

刘庆柱：我买的！

相广林：哪儿买的？

刘庆柱一脸倔强，闷声不语，死死地盯着相广林，过了一会儿才回答：我凭什么告诉你？

打手小弟颇为不忿，正准备动手打他，相广林摆摆手制止了他：我们走。

相广林走了几步，回头对刘庆柱：你要是不服，明天就去找村长。

相广林说完，率先离开，其他人相继跟他走。

刘庆柱上前去抢羊：还给我！

两个人连忙过来把刘庆柱按在角落，恶狠狠地叫他：老实点！

刘庆柱拼命地反抗挣扎，正待挣脱束缚又被人把头死死按在墙角。刘庆柱眼睁睁地看着相广林等人离去，当他转过身来，发现儿子在门口愣愣地望着他。儿子看了他一会儿，跑进屋里关上了门。刘庆柱走到门前，犹豫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轻轻地敲门：东东、东东……

刘庆柱贴门缝听，屋里静悄悄的没有什么动静，他一屁股坐了下来，掏出烟点上，却发现火机怎么也打不着火。

8.小卖部 夜 内

刘庆柱在商店货架上拿起几包零食走到门口结账。

刘大贵：哟，柱子哥，你这又给你家儿子买这么多零食？

刘庆柱没有搭话：给我来个打火机。

刘庆柱接过打火机，按了按开关：这个不行，我自己挑吧。

刘大贵把打火机都摆上来。刘庆柱默默地挑选不说话。刘大贵瞟了他一眼，纳闷地问道：咦，柱子哥，你这是咋啦？咋还板着一张脸？和东东闹别扭啦？你也不要着急，孩子嘛，现在认生，很正常，慢慢来。

刘庆柱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没有言语。

刘大贵：柱子哥，你刚回来，不知道相广林在村里霸道惯了。不过你放心，明天我带几个弟兄给你撑腰去。

9.村长家 日 外

村长家外面，许多村民围着村长。

村民一：村长，那羊我见过，确实是广林家的。

村民二：我也见过了……

村民三：前几天我还看到庆柱在偷偷地瞄广林家的羊群。

相广林一群人站在一边气势汹汹地盯着刘庆柱。刘庆柱在一边撇着头不说话。

村长：行了，情况大概我了解了，麻烦你们跑一趟，请大家先回去吧。广林，你们也先回去。

相广林一群人恶狠狠地瞪视刘庆柱之后，转身离去。

村长见众人都离去了，起身走到刘庆柱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刘庆柱还是不肯说话，闷闷地抽着烟。

村长语重心长地说道：庆柱啊，你看这样中不中？你私下赔广林点钱这事就算了，别把事搞大了。

刘庆柱：村长，这不是钱的事。

刘庆柱不再想说话了。他仿佛听见摩托车的声音响起，思绪回到几天前。

10.田野小路 晨 外(闪回)

东边的太阳刚刚泛红，大路上有些薄雾，影影绰绰里，刘庆柱听到身后一阵摩托车的响声越来越近，刘庆柱躲到路旁。

摩托车在前面不远处停下来，骑摩托车的人戴着头盔，穿着黄大衣，后座上绑着一只山羊。那只羊被捆了四肢，仰面朝天。

骑摩托车的人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他抬腿下车，摘掉头盔对刘庆柱咧嘴笑。他笑着撑住摩托车，笑着朝刘庆柱走过来。刘庆柱想不起他是谁。他走到刘庆柱跟前，掏出一支烟递给刘庆柱。还没等刘庆柱反应过来，他又把打火机递过来。

男人：大哥，你还认得我不？我是夏庄的老三啊。

刘庆柱：好像听过，您这么早？干吗去？

赵三侧身指着摩托车说：孩子等着交学费，我到集上把这只羊卖了。

赵三：大哥，说实话，这只羊怀上羔三个多月了，卖了真可惜。

刘庆柱瞄了一眼捆在摩托车后座的山羊。

赵三：大哥，这要卖给咱老百姓还好，要是卖给羊贩子，给一刀开了膛，我可就作孽了。

刘庆柱走到羊面前，扳着羊头，伸手摸了一把山羊鼓胀的肚子：确实有崽了。

刘庆柱转头望向赵三：你这羊准备卖多少钱呢？(闪回完)

11.村里的街道 日 外

刘庆柱走在回家的路上，有两个农村妇女看了她一眼后，低下头小声地嘀咕什么。刘庆柱抬起头，发现两个老头做贼心虚地移开目光。

刘大贵在刘庆柱身后叫他：柱子哥，不好意思，今天被我那婆娘拦着了，她要死要活的，唉，我也没办法。

刘庆柱自顾自地走着没有搭理他。

刘大贵：哎哎哎，柱子哥，我刚刚听见好多村民都在议论，说你……

刘庆柱停了下来，面无表情地盯着刘大贵，刘大贵尴尬地讪笑。

12.西沙沟球场 日 外

刘庆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群孩子发出的喧闹声，他转过头去似乎发现了什么，连忙跑过去，嘴上驱赶着一群小孩。

小孩立即四处逃窜，一边跑一边叫唤：偷羊贼，偷羊贼……

有一个小孩嘟囔着，吐着舌头喊着：你个没娘的杂种。

刘庆柱转身跑回去，想拉起倒地上鼻青脸肿的东东，东东自顾自地起来，眼神像看仇人一样望着他，然后转身走了。刘庆柱连忙跟上去，语气温柔地：东东。

刘庆柱想拉住东东的手，却被他甩开。

东东飞快地跑了起来，背后的书包摇摇晃晃。

刘庆柱边跑边喊：东东！

东东猛然回头，一脸怒容，瞪大眼睛，紧咬牙关大吼道：我不要你管！

刘庆柱呆呆地站在原地，脑海里一直回响着东东尖锐的声音，已经不知道东东何时离去。过了好一会儿，刘庆柱才从地上捡起羊偶娃娃。

13.墓地 日 外

刘庆柱看着东东在爷爷奶奶的墓地离开后，自己慢慢走到墓地前，点上纸钱在爸爸的墓前烧着。他深深地呼了口气，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嘴巴在念叨什么，像是在许愿，然后跪下来叩了三个头。从他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像是下定决心要做什么事情，随后他转身离去。

14.刘庆柱家 晨 内

天蒙蒙亮，鸡还在打鸣，房屋上的缕缕炊烟升了起来。刘庆柱望着还在熟睡的东东，摸了摸他稚嫩的脸庞，将喜羊羊放在东东身边，走出了家门。

15.路上 日 外

刘庆柱骑过村落，骑过小道，骑过马路，一辆货车嗡鸣从刘庆柱附近驶过。

16.相广林家院子 夜 内

东东爬上相广林家的墙头，跳进屋里，走到母羊身边，摸了摸母羊。门口突然响起声音，东东连忙翻出了墙头，回头看了一眼羊。羊也在看着东东，东东跳下墙头。

17.夏庄 日 外

村口的牌子上写着夏庄，刘庆柱推着自行车一边问路一边往前走。路人纷纷摇摇头，然后关上大门。刘庆柱推着自行车往前走，上前去敲一家的门，有人出来开门，听了刘庆柱的询问后，又摇头关上了门，刘庆柱接着往前走去。

刘庆柱停下来把自行车支好，取出水瓶喝水。他喝完水丢掉瓶子，叹了口气，走向路旁撒尿，当他回来时发现自行车不见了：车，我的车！

刘庆柱慌忙地四处张望、寻找，最后疲惫地坐在地上。

18.小卖部 傍晚 内

东东从小卖部外面跑进屋，问刘大贵：他人呢？

刘大贵抬起头：你爸吗？他去抓偷羊贼去了。

东东继续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刘大贵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哪知道，可能过几天吧。

东东跑出门外。

19.一组镜头

早晨的街道，刘庆柱走在路上，四处张望，边走边问路人，比画着赵三的模样。

集市里，刘庆柱一边走一边询问路人，路人纷纷摇头。刘庆柱继续往前走，一边走一边问。

疲惫的刘庆柱停下来抽烟休息。地上堆满烟头，刘庆柱把烟头掐掉，抬起头，眺望远方。

20.相广林家院子 日 内

东东偷偷观察相广林家。他看到相广林等人走出家门，便爬进院子里，打开羊圈，走到母羊身边，摸了摸羊，解开绳子，牵着羊走出了羊圈。东东打开门左右张望后，牵着羊走了出去。

21.乡间小路 日 外

刘庆柱走在当初赵三卖给他羊的那条路上，身后跟着赵三。他走着走着停了下来，在前方发现了什么。

前方的田野上，东东带领着羊越走越近。

刘庆柱看着走来的儿子，心情五味杂陈。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