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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造词在官方媒体中的呈现与思考

2021-11-13陈睿清

新闻前哨 2021年5期
关键词:福柯隐喻话语

◎陈睿清

一、新造词概念界定与理论勾连

在社会不断转型的大背景下,文化的生成和输出也在悄然声息地进行着,新事物的生成、新技术的出现使得人们的日常行为及言语方式同样发生着巨变。“新造词”正是在这一背景下悄然出现且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当然它的形成与发展也受到社会制度和时代背景的影响与制约。“新造词”这个概念提出和使用的时间并不长,是进入现代以后才逐渐涌现的,对于“新”的定义,我们通常则认为是相对于过去来说,是一种打破原有的、固有的、旧式的观念或形态的重构。

本文对于新造词的呈现与思考并非旨在探究新造词的产生机智或语言运用本身,而这部分的研究在学界恰恰是最具研究成果的,笔者想要讨论和分析的是新造词在官方媒体这一具有“权威性”话语体系发声部门的话语呈现当中,隐含了哪些类似“话语即权力”的文化认同与国际认同。新造词的产生往往是在结合了本国元素或民族文化的情形下演变而来的,譬如我国新闻发言人办公室将美国退出巴黎协定、中导条约等一系列行为定义为“退群”,“退群”一词从其内涵上讲仅仅适用于我国的国家话语体系也同样是在中国社会的话语语境中产生的,笔者所思考的问题就是这样一种“新造词”的表达是否就与福柯所提出“话语即权力”的大众传播的权力关系或者支配性关系相联系。

福柯所谓的权力有一种链状结构,可以看成是循环过程,从不固定在这里或那里,是通过网状的组织运作和实施的。如果将官方媒体中的“新造词”运用从符号层面加以分析,那么就可以理解为:这种话语表现形式的建立所形成的国际关系网络背后的权力关系是通过对“新造词”这类符号资源的策略性运用来实现的。话语即承载权力关系同时也削弱权力关系,因此官方话语体系中“新造词”的呈现对于国际认同和国际话语体系的影响也不能一概而论。相较于我国在发展之初对于多个重大事件中所展现出的“失语”的不成熟情况,这样的微观权力争夺也为我国官方媒体的话语体系建构提供了更多的可能性。

二、新造词在官方媒体中的呈现

“新造词”在官方媒体中的呈现方式基本涵盖了学者所归纳的仿惯用语式、模块组件替换式、直接移用式、颠覆传统意义的新词等构词形式,在归类当中又包含着缩减词、外来词、方言词、复合词和网络词等类别。官方媒体对于新造词的运用没有特定的类别和形式的划分,更多的是根据话语语境进行呈现。笔者在这里不以新造词的构词方式或词语本身的类别进行分类整理,而是以新造词在官方媒体中呈现出的含义与作用将新造词的呈现归纳为指代作用、解释作用和隐喻作用三种。本文所选择的样本选自新媒体背景下我国官方媒体的代表《人民日报》以及近年来在自媒体平台如抖音等深受人民青睐的的《外交部发言人》与《主播说联播》等,对于内容的筛选仅以2019年为时间跨度。

(一)指代作用

2019年11月30日人民日报《你好,明天》、《最新消息:武汉肺炎不能断定是SARS,此次肺炎病例大部分为华南海鲜城经营户》、《看不够!加了BGM的故宫的雪第三弹》当中所呈现的“SARS”、“AI”及“BGM”等分别是对“严重急性呼吸综合征”、“人工智能”以及“背景音乐”的指代。这样的指示代词多为用英文缩写或数字代表某个特定的事件或具体事物,这样的表达方式在近年来也有了很大的变化,譬如同样具有指代意义的两个词“SARS”和“BGM”,前者作为比较“旧”的新造词在官方媒体中是以一种科普性质的方式呈现给受众,且因社会背景的原因其词语和词义本身就笼罩着严肃性和压迫性,它的出现最初是因为外来的翻译问题以及作为表述的方便。可以看出具有指代作用的新造词中,大多是“外来词”,在话语体系的建构当中这类新造词的使用象征着一种文化的输入,尤其是官方媒体对于这类新造词的使用与呈现更能看出随着中外交流的不断加强与深化,语言中的词汇这个开放系统逐渐与国际社会所融合,在话语表达上表现为一种现代感,在话语形式上呈现出一种开放性和包容性。

(二)解释作用

人民日报发布了一篇《2017和2019网络流行语对比:句句戳你》的文章,文章当中对于2017年的一些新造词与2019年做出对比,比如“怼”与“盘”、“扎心了老铁”与“我太难了”、“尬聊”与“雨女无瓜”、“戏精”与“杠精”、“油腻”与“令人头秃”等,诸如此类的具有解释作用或者说有着特定含义的新造词同样也数见不鲜,“盘”表示对于某种事物独特的喜爱、“雨女无瓜”借用与你无关的谐音……这类新造词往往具有关联性与迁移性的特性,即词语往往既有词语本身原有的词义而又超脱其中在现有的社会背景下赋予了其他意义。这类新造词在现代生活中同样也扮演着重要的角色,他们大多源自网络也演变于网络,这类词语新鲜、活跃、惊奇而又多变,不仅是社会网络的沟通方式,也是深透于各个阶层的时尚表达。笔者将它们列为新造词的解释作用并不仅仅强调他们的解释功能,它们更多时候呈现为一种现代生活和文化认同中不可或缺的沟通方式。

(三)隐喻作用

中国外交部发言人、新闻联播、新华社、人民日报等官方媒体近年来对于中国外交、国际外交的讨论日益增多,中国的外交话语呈现也日益丰富,也有国内研究者认为这事一种外交态度的转变。我们经常能够听到“耍嘴皮子”、“泥菩萨”、“好了伤疤忘了痛”、“蹭热点”此类新造词的产生与上述两种截然不同,词义上并非对于词语的单纯描述或解释(但包含解释的功能),更多的是对现实事件的一种隐喻,其中包含了词义的隐喻、语气的隐喻、态度的隐喻、政治立场的隐喻、国际关系的隐喻等,这类新造词所具有的功能是多方面的。与上述两种类型所呈现的产生机制或沟通方式相比较,隐喻类新造词更偏向于对国际关系的塑造以及对国家话语体系的建构。这类产生于我国社会生活中新造词运用于国际关系的交流中,体现出我国作为文化强国的一种文化自信,同时也是面对世界政治、经济格局愈发纷繁复杂的今天所做出的文化输出。

三、基于这种呈现方式的思考

学者认为,由于福柯所从事研究的阶段性,这使得诸多对福柯话语理论的理解和引用仅局限于“话语实践”,把话语看成一个生产主体和社会现实的机器,无视“非话语实践”(或权力)对主体性和社会现实的微观建构。福柯所强调的话语与权力是从微观话语的角度来说的,同时也强调话语与权力的不可分离性,话语(这里以新造词为研究样本)和权力的互动是分析话语体系建构的关键。

这在社会话语的嬗变对于外交话语的转变有着重要的作用,直接影响了外交话语内容的建构,而另一方面,我国的综合国力和国际影响力同样也影响着外交话语的形式建构。话语与权力的实践过程事实上遵循着一套“模糊的逻辑”,我们无法归结出他们之间的一一对应关系,更不可能用量化的方法测出话语对权力的影响,它是逻辑的,同时又兼具着理性与非理性。就如同在本文的研究当中,我们无法断言,作为“硬核”的回应就一定代表着国家主权的集中或是国际地位的提升,反之,类似“我太难了”这样的话语表达,其传递的隐喻也未必是“我没有办法解决这件事”。

新造词的产生除社会发展与变迁的背景之外,它与语言自身发展以及使用者的日常表达紧密相联。新造词的出现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在网络平台上交际的某些缺陷,譬如在网络平台上交际时缺乏声音、表情等现实条件,从而影响了信息传播的直观性和准确性。就像分析新造词的造词方式一样福柯的话语分析主要关注话语“外在性”,即话语的生成条件。福柯所言的权力关系并非一种“他者”的关系或者说“被施加”的关系,而是一种“自我”的权力关系,这种权力关系通过自身对于话语体系的建构集中于自身行为主体当中。近年来官方媒体当中新造词的广泛呈现与运用正是通过这种对于行为主体自身话语体系的建构而获得一种“自我”的权力关系,它不是一种对于“他者”的霸权或霸凌,更多的展现为文化自信和社会认同、国际认同。

结语

科学技术的迅猛发展,新事物、新概念、新行为不断涌现的社会语境下,直接采用外语词、方言词和网络词语必然成为一种最便捷最省力的选择,从一定程度上讲,媒体语言中夹用字母词、方言词和网络词都是现实生活上语言变化的直接反映。回顾2019年这一年来我国官方媒体对于新造词的运用,可以说其中的研究价值是空前的,它同时是中国“本土化”与“国际化”话语体系建构的的尝试与创新,无论是从社会行为角度还是话语体系建立的角度都有着肉眼可见的突破和发展。目前学界对于新造词的研究基本集中在其新词族产生方式、如何正确对待和规范使用、语用价值、特征生成机制或造词方式等方面,总体来说依然偏向于对于词语本身内涵的更深入的研究,笔者仅对2019年在某些官方媒体当中呈现次数较多或传播范围较广的新造词做出了整理和筛选,旨在从新造词中所隐含的话语权力和文化认同角度来对其运用和成因进行分析与思考,试图对新造词的研究方式提供一个不一样的理论视角,当然也存在诸多困惑和遗憾。官方媒体中新造词的使用究竟如何演变成为一种国际权力关系的建构与文化输入和输出的需求,这个问题有待更深的思考和考证。

任何关于话语或语言的研究都没有“定论”与“高点”,社会的流动与变化使得话语与社会之间的关系始终是流动的、动态的,我们今日所研究的“新造词”或许在10年乃至更短的时间内遭到淘汰或遗忘。因此很难得出一套完整的“研究模式”或“研究范式”而在这种互动过程中不断探索与思考其中可能存在争议或社会广泛关注的点。这些点与诸多上文所述个案的研究或许存在着更有深远的意义和研究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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