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论知识分子对待大众文化的态度

2021-11-12王虹羽

大众文艺 2021年20期
关键词:漠视萨特大众文化

王虹羽

(保定学院文学院,河北保定 071000)

如今,“知识分子”与“大众文化”两个词语频频显现在大众视野中,且越来越得到人们的普遍提用,以至知识分子对待大众文化的态度也在进一步更新、衍生。学者赵勇就曾将这些态度把握概括为“批判、利用、理解、欣赏”,然笔者认为,因社会经济状况的发展多变,实际除此之外或在此基础上呈现的“态度”会更加深厚和复杂。因此,在反思与回溯知识分子和大众文化的历时性互动后,重新探求知识分子面对大众文化的态度变迁,明确知识分子当下应如何更好进行实践活动便成为本文论述的重点。

一、知识分子与大众文化

作为态度主体的“知识分子”,历来就与大众文化不断交锋,不同立场的学者也持有不同的观点。

知识分子的身份和群体在不断重构和更新,我们可能无法清晰地为它下一个具体定义,它会具有它当下的时代内涵。在中国古代,知识分子的品格,表现为一代大儒张载的“横渠四言”的22字,阐述了中国古代知识分子从个人到社会理想清晰愿景,随着现代社会发展,知识分子的身份呈现更为多样,意识形态色彩不再浓厚,有学者发现,当前知识分子逐渐分化,有人选择介入政治领域,致力引导政治的发展;有人恪守学术领地或者投身于大众并公开发言;还有的人“成了市场经济中的文化新贵”。这种划分较为完整地展现了现今社会中知识分子身份的变化。从此视角延伸, 我们可以在萨伊德《知识分子论》一书中看到:“知识分子是有能力‘向(to)’公众以及‘为(for)’公众来代表、具现、表明讯息、观点、态度、哲学或意见的个人。”知识分子的态度动机和影响态度形成的因素变得更加丰富、细致甚至难以解释,“知识分子”越发不可能被草率地单向定义。总而言之,不论时代与地域如何,“具有关心人类与文化价值观念、保有批判精神”是人们对一个合格的知识分子的应有之义所形成的共识。

知识分子的含义明晰之后,关于大众文化的概念我们可以在梳理知识分子与其的关系之中逐渐明晰。

大众文化从产生之初便被褒贬不一,自早期文艺复兴时期,知识分子对待大众文化的态度显然为批判之态,批判者主要是20世纪三十年代诞生的法兰克福学派,他们认为人类的理性已然成了片面的工具理性。30年后,英国伯明翰学派介入大众文化研究,他们试图重新对其进行界定,致力寻找大众文化对大众的积极意义。正当两方各执一词时,葛兰西的“文化霸权”理论平衡了二者的观点,他将大众文化的复杂、矛盾性抛出来,这一“折衷”将大众文化得以被从单一的认识中解放出来。

因此,大众文化在经历从褒贬并存到被持续否定、再到褒贬并存的过程中与知识分子的联系更加复杂、紧密,单一凝固地赋予定义已不能满足事实的需要。

二、知识分子对待大众文化的三种态度

(一)“能动漠视”之态

“漠视”本就包含着一种主动意识性地忽视,不属于“错过”“没有看到”,而是知识分子在拥有能够尽量看到所有可能性的能力下,在思想上的一种主观忽略,所以我们是更多在这层意义上进行分析。

萨特身上就显现出了这种漠视。有学者在分析萨特在《什么是文学?》一文中表示,萨特提倡对文学的“介入”主张,是在呼吁当代作家要“设法为无产阶级大众写作”,也就是要利用从而改造大众文化,以实现自身使命。萨特总是在说:“我们有读者(readers),但没有读者群(public)。”这里的“读者群”语义便是指无产阶级大众。他在实现自己的主张过程中进行的将艺术当作工具的实践活动,在一定时期内也卓有成效。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萨特的热忱正恰巧体现了他主观上对大众文化的这种“漠视”。我们从萨特热衷的“介入”中多少可以看到一种盲目,他的唯一目的性更多是为了让世界对应自己的思想答案,且使世界持续运行一个模式。萨特的激进也并非表现在他一人身上,与他观点相近的还有阿尔都塞等人,当他们整个人走向其中,大体已进入一个漩涡——以实现自身作为知识分子的理想使命为终点。只能说,萨特一行人的行动力与热忱是足够的,但却在他者能否适应其自身理论这一事情上欠考虑。

着眼当下,大众传媒发展迅速,知识分子必然要去有效借助大众传媒进行实践。但因大众文化的主体和获取大众文化的渠道均多元泛化,知识分子对待其态度也更为复杂。一部分知识分子利用大众媒介钟情于为大众生活营造一种缺乏精致化的现象,并不懈地塑造自身知识结构的系统化形象,却更多隐含一层知识的炫耀。他们善于利用大众媒介传播碎片化知识,倾向于把知识更加固定化,最终使通识知识更加标本化。不论原目标是什么,其自身不自知生发的漠视都已显然导向了这种结果。美国学者戴维森提出的“第三人效果”比较能表述这一状态:他们认为自己不会被大众文化的碎片化影响,而其他人还会很大程度受到“我”传播知识的影响。萨特也如此,他过高估计大众对接受他的塑造的能力,却未意识到自己陷入了自树的理想中难以自拔。

抱有这种态度的知识分子看似广泛投身于大众中,本质上却漠视了大众真正缺乏的东西,无法体悟其真正的存在状态与需求,对大众文化短暂地“隔靴搔痒”,收获的只是同样“漠视”大众文化的“追随者”和短暂的资本红利。大众的“真正需求”也并不是指精英立场凝视下的“媚俗”文化,而是更本质的精神文化慰藉。他们始终有能力做到认真反思,但一直没有进行或未完成。这种漠视,深深流淌在这些知识分子心中。

(二)保留“妥协”意味的团结

此处“团结”意味:建立在知识分子或理解与欣赏大众文化,或不理解、不对大众文化产生兴趣的尊重基础上,也仍然选择团结大众文化——即平等基础下一定程度的求同存异。回望从前,我们发现在葛兰西《狱中札记》中提出的“文化霸权”理论表现的便是这样一种态度。这一理论意图填补之前粗鲁地将大众文化与精英文化割裂开来的缝隙,团结了社会层面与统治阶级层面,形成上下双向发力的局面。葛兰西显然是意识到了大众文化的强大力量及其存在意义,从存在主义视角深析这一主张,我们发现,这样的“团结”更多体现的是知识分子对其以外的客体即大众文化的尊重或者体谅。从海德格尔对此在的“本真”的阐释可以发现“团结”的内在表达,即这一行人在最初对大众文化进行陈述、研究时就脱离了思想、感觉和感知的语境,是在“重复陈述”,他们单纯地接受了大众文化并传递给他人,在先前并未将大众文化看作是与自己共生的存在,从而进行了一种线性的思想和实践活动,体现地是其自身的“非本真”。他们在对待大众文化的时候已意识到自己应足够真诚,可事实上远不够,仍忍不住囿于隐隐约约的“妥协”框架之中,全力团结也似乎是委身的“折中之法”,没有完全将自己处于一种坦诚和广阔的内心场域中,依然有所保留。

所以,相比于对大众文化的真诚理解与共生,这样的态度尽管还不够,但却是导向产生更好实践方法的有效途径之一。随着知识分子对自己的要求不断提高和对自身姿态不断反省,此情之下还会继续发展蔓生出一类更加"本真性"的态度,即“反哺”。

(三)“反哺”之态

“反哺”一词本指动物界的雏鸦衔食反哺壮年乌鸦的动物习性,后比喻人类社会中子女长成后报答父母的行为。在此即用“反哺”一义描述这一部分知识分子对待大众文化的态度,既生动显示了二者的本质联系,也可以体现持此态度的知识分子所具有的认识主动性和行动意味的丰厚性。

从法国思想家雷蒙•阿隆身上,我们或许能看到这种真诚,与萨特不同,他对于广义上的政治,对于民众、大众文化是普遍性作为“介入的旁观者”的,他与大众的距离保持地恰好。与萨特的激情相比,阿隆显得非常理性,同时真诚地投入大众,这种真诚正表现为他对现实内容的掌握和对一切可能性的尽力把握。与上文说到的“非本真”态度对比,这里的“反哺”是涉及了对大众文化的“先验性”理解后思考阐释的,也就是说他们不只是受到大众文化影响和发展的启发,进而才接受了大众文化并进行传递的单一线性活动,而是足够主动地对整个环境下的自我与大众文化进行了自己的理解、阐释,从而将其作为建立我们自身新思想的基础。这类知识分子在阐释、以某种态度对待大众文化之前就已经对大众文化有了大众文化和“我”共生的理解,这样便体现的是“本真性”,是多维度的思想。

所以我们说知识分子对大众文化的“反哺”之态蕴含着全身心的投入,这样的认识、投入及其实践活动在当下社会的发展中大可不判归其为传统意义上的乌托邦范式,并值得加以解释。拉塞尔•雅各比说:“如果没有知识分子,或者知识分子的角色发生了转变,乌托邦就会消失。”这个观点隐含了“知识分子所应抱持的应是为社会发展尽心尽责的‘乌托邦精神’”。这里的“乌托邦”精神并不是忽视现实基础的空想希冀,而是一种使知识分子能够长久抱定信念的内在驱动力,他们意在为一个“共同”而进行付出、作为。他们深谙“我”与大众文化相互溶融,“我”与大众密不可分,对大众文化报以“反哺”之态并不懈思考,为之行动。

三、总结

综上探析可以看到,知识分子面对大众文化时的态度也反映出了不同的时代场域和历史条件的复杂性,知识分子在历时与共时下体现出的对大众文化的态度,有着不同广度和深度地演变,各个态度之间实际上往往存在一个传承、递进或者叠交的状态,会进行交融甚至转换。

所以,若从以上态度之中探寻对于当今知识分子的实践启示,可借用鲍曼的观点说明。他的观点认为,知识分子应“超越对自身所属专业或所属艺术门类的局部性关怀,参与到对真理、判断和时代之趣味等这些全球性问题的探讨中来”,最重要的,要把“是否决定参与到这种特定的实践模式中”作为我们判断一个人是否是真正的知识分子的重要的尺度。鲍曼在这里强调的正是去诚恳投入实践、切身切心进行体验的重要性,“知识分子”如何被定义不应总是成为争论性的问题,重点是在于知晓如何行动,而不是执着得到行动之后的意义。为了逐渐消解以至最终消灭知识霸权,重建社会成员内心深处对追求文化与智识的敬重观,对抗纯粹消费主义和反智主义的狂热和盛行,我们期待知识分子可以真正地理解大众,显现自身的爱,直到知识分子逐渐转到大众文化的背后,直至大众文化再也不需要知识分子。有学者曾描述阿隆便是这样,他将自己认为是“过眼烟云、昙花一现的人物,热衷于自己所关注的问题是瞬间感的而非永恒性的”,他“为自己短暂的时效性而欢呼”,并祈盼“问题的易朽性”。

我们应当期盼并逐渐力行:知识分子在保有独立自主性、启蒙意识和社会批判精神意识的状态下“挽起裤腿”回归到大众中。知识分子应该“是一声战斗的号召”,也从来都是“一种广泛而开放的邀请”,所以当下知识分子应当呼吁构建对文化与智识的友好氛围,追求并实现自身价值性。人们在给予事物以界限的定义时,总是为了更好的发现和阐述问题,便捷地讨论问题,解决问题,而不是希望与界限以外之物割裂以至“画地为牢”,我们会不断地需要从不同角度的深入研究,否定之否定地发展。就此,通过梳理分析知识分子对大众文化的态度,我们应该已学会如何为自身的实践活动提供反省与创新的空间。

猜你喜欢

漠视萨特大众文化
浅谈对当代中国大众文化的几点思考
洋场·小报·《红楼梦》——媒介建构下的大众文化(1912—1949)
在275起漠视侵害群众利益的案例中,这些问题最突出
漠视侵害群众利益问题的典型表现
浅析“大众文化”
你自己选择
临终
无法漠视的第三性
一点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