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战斗岁月——抗联老战士刘云阁的回忆整理

程吉思 王海军

（海林市党史研究室 海林市抗日战争博物馆 黑龙江 海林 157100）

刘云阁，曾用名刘云楼、李林。1918年11月20日生于辽宁省建平，1933年10月参加珠河反日游击队（东北抗日联军第三军前身），1937年8月入党。战争年代曾任抗日联军三军三团战士，松江省军区第四科科长、省军区副官长并兼任哈尔滨市公安总局总监、哈尔滨市特别警察大队长。此文根据刘云阁生前所记文字材料整理而成。

一、起义渡江（乌苏里江）

1937年12月，刘云阁在珠河县（今尚志市）与日军遭遇战中负伤后转入地方养伤。伤愈后，为寻找抗联部队，于1940年参加伪靖安军，伺机归队。刘云阁在伪军期间，秘密进行反日活动，并以磕头拜把子等方式串联了一部分人，从中做抗日的宣传工作，对日后的武装起义有一定的积极作用。

黑龙江省饶河县东安镇位于中苏边境，与苏联只有一江之隔，江面不算宽。这里渔民多，流动人口也多，群众对苏联也比较熟悉。伪靖安军第二团第二营第六连，于1938年8月调到富锦驻防，1941年初调到饶河驻防。伪靖安军的连以上军官基本上都是日本人担任，他们对士兵非常凶残，因此士兵对他们恨之入骨。日本人在每个连里设“思想对策委员会”，暗中监视士兵的行动，如有不满情绪，就以“思想不良”“反满抗日”等罪名，横加迫害，重者不但杀头而且株连家属。平时对士兵训练也非常凶残，打耳光、脚踢、棍棒是家常便饭，士兵们不仅承受繁重的训练任务，而且经常吃不饱，尝够了当亡国奴的滋味，这是六连起义的一个原因。另外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们受抗联部队和群众的影响。六连在富锦柳大林子驻防的时候，亲眼目睹了日伪军被抗联部队打败的情景，并且群众向他们讲：抗联部队怎样和老百姓亲如一家，哪次战斗打死多少日本鬼子，怎样打死的……他们又亲眼目睹了被日本人抓来或骗来的众多劳工，在刺刀和皮鞭下从事奴隶般的劳动，过着牲畜般的生活。这一切对中国士兵，产生了日益深刻的影响。六连到东安镇以后，祁连生、国如阜、刘云阁等人，又在群众中了解到苏联的一些情况和老百姓对日伪统治者的不满情绪，从而更坚定了他们起义的决心。

伪靖安军步兵二团团长是日本人西岛四郎，六连连长是日本人黄谷成男。有一天，敌人“思想对策委员会”的骨干分子祝上士召开了班长会。他在会上说：“现在我们连里空气有些不正常，听说有人要造反，要过江，还要投奔抗联，到底有没有这回事？”他的这套话，使祁连生等感到很吃惊。祝上士还警告几个班长要密切注意每个人的动向，如果发现谁思想不良，要立即上报。会后，祁连生和国如阜感到事情严重，马上找来周岩峰、孙学义等几个人，研究起义的时间和行动方案。他们决定于7月6日晚10点行动，乘小船去苏联找抗日联军。1942年7月7日，他们要用实际行动证明不当亡国奴的中华儿女。为了起义成功，他们几个人做了详细分工，祁连生负责兵舍，防止坏人破坏起义行动，动员士兵随同他们一同起义，同时准备好渡江船只；国如阜负责打开弹药库，发给起义人员枪支弹药；周岩峰负责抓连长黄谷成男，同时处死日本人电务员；孙学义负责班长室，主要监视祝上士和杨中士。

1942年7月6日晚9时，全连官兵大部分就寝了，只有杨中士晚上喝完酒以后，在兵舍里与几名士兵闲唠到11时左右。决定起义的时间已过了，当晚带班的国如阜又气又急。后来，他急中生智，“以卫兵司令”的身份督促他们熄灯就寝。然后，国如阜和祁连生商定起义时间改为下半夜2时（7月7日2时）。到了下半夜2时，国如阜带着王有才、薛兴起去开弹药库。挨着弹药库睡觉的值班排长符中尉被惊醒，有人向他开了一枪，但没打着他，却误伤了勤务兵王玉文。符中尉光着身子，冲出后窗就往班长室跑。此时，在班长室里刚打死祝上士和杨中士的孙学义看到符中尉，又一枪打死了他。周岩峰听到枪声后，用刺刀把日本人电务员捅死。几声枪响惊醒了在东安镇街里睡觉的日本人连长黄谷成男，他打电话问是怎么回事，周岩峰回答说：“连长，没什么事，刚才有一只狍子跑到岗哨旁，哨兵打了几枪。”然后，周岩峰把电话线切断了。听到枪声后，兵舍里的士兵都爬起来了，祁连生对他们大声喊：“兄弟们，大家不要乱动，为了不当亡国奴，我们今天晚上举行起义，投奔抗联去，愿意跟我们走的马上到弹药库找国如阜领枪支弹药，到江边找船过江，然后再集合。”随后士兵们大部分跑到弹药库去领枪支弹药，有的还把重武器零件给卸掉。到了江岸，他们分乘几条小船向东岸划去，由于没有船桨，他们用钢盔和手划水，很快到了对岸，清点人数共有71人。为了不引起苏军的误会，他们把枪架在一起，指定一名士兵看管，祁连生又派赵福田副班长带二人乘小船到苏联边防处报告情况。大约一个小时后，苏联边防军派来了炮艇和骑兵，他们把携带过来的步枪和轻机枪八挺、掷弹筒两架都装上炮艇后，跟随骑兵到了苏联边防营区。他们在这次起义中，除了打死伪靖安军排长1名、班长2名外，还击毙了1名日本电务员。7月18日，苏军把起义人员全部送到抗日联军驻地北野营。7月19日，周保中召开全野营大会，欢迎起义人员反正抗日参加我抗日联军。在大会上周保中和张寿篯讲话，抗联战士代表沈泰山和李明顺致欢迎词。从此，祁连生、刘云阁等起义人员在抗日联军教导旅中开始了新的战斗和生活。

二、回国接收哈尔滨

1945年8月8日，苏联政府对日宣战，苏军从中苏边境东北西三个方面向中国的东北发起进攻。刘云阁和张寿篯（李兆麟）等同志一起回到了东北的牡丹江。

据刘云阁回忆，三天后，张寿篯（李兆麟）、李林（刘云阁）、冯玉、童德云、郭久发等六人一起到哈尔滨邮政街一座空楼里住下。在哈尔滨休息三天后，苏联红军司令部派人把他们找去。苏联红军参谋长谢林斯科出面接待。苏联红军讲了一下当时哈尔滨的形势并给我们分了工：张寿篯改名为李兆麟任苏军驻哈尔滨卫戍副司令。因当时日本刚刚投降，苏联红军还没有和国民党接触，李兆麟暂时以中苏友好协会名义和苏军接触。刘云阁改名为李林，担任哈尔滨特别警察大队（待成立）队长等职。

日本投降后的哈尔滨，社会治安秩序非常混乱，警（伪）痞宪特为非作歹，无恶不作，闹得哈尔滨乌烟瘴气。1945年10月，李兆麟指示刘云阁，让他立即成立特别警察大队。刘云阁命令当时现有的各公安分局暂时先维持好治安，同时组织特别警察大队，计划现招800人。当时的条件非常艰苦，一是没有证件；二是没有枪；三是不管衣服；四是不管饭；五是不挣钱。招人的方法是：工业区、农业区的各二人。招收的对象主要是三十六号棚的（工人），没有活动场所。主要任务是：一是找日本人扔下的财产；二是调查日本军官、汉奸等坏蛋的下落。对伪职人员也安排了工作。特别警察大队设在东付家、西付家、道里、故乡屯、上号、南岗、东马家沟、西马家沟等八处，每个分局成立一个小队，人员为100名左右。

特别警察大队除上述任务外，还有保卫新政权的义务，同时还要保护从关内来的军队。当时关内来的八路军都是十个、二十个、三五个的来。凡是关内来的人员苏军也抓，他们抓完都送到特警大队里来。经审查，是八路军的，都放他们，到一个指定的地方；是老百姓的，给开路条；是汉奸特务的，就抓起来。

特别警察大队对姚锡久、徐化男等人进行调查。姚锡久原是修哈尔滨江桥的大把头，桥墩都用水泥灌好后，他指使爪牙抽出水下“沉箱”的排水管，将几十名正在水下作业的工人淹死。姚发了大财，从道外一道街到七道街都是他的：有花乐台、耍钱场、大烟馆、饭馆、说书馆、妓女院；有九房老婆，无恶不作，是效忠于日本的特务头子。经过多方调查，在哈尔滨俱罗寺的地下室，把姚锡久和徐化男抓到，刘云阁把他们交给周文彬了（他原是抗联三军的，当时任南岗分局局长）。后来这两个日本特务姚锡久和日本警察厅的厅长徐化男，在八区公园公审后枪决了。

1945年11月的一天晚上，李兆麟让（当时李兆麟住在花园街，原英国领事馆那座楼）周文彬找到刘云阁，让他到李兆麟那里开会。李兆麟说苏军迫于国民党的压力，让我们撤去哈尔滨。周文彬也要到外县去，到方正、延寿、宾县和珠河等地开辟新区。李兆麟说：这些都是老地方，群众基础较好，刘云阁对这里各方面情况都了解，有利于开展工作。会议一直开到晚上11点多。散会后，刘云阁立即宣布：特别警察大队解散，人员能跟走的都带走，不能跟走的自行安排。这天深夜2点钟，部队出发到宾县去。刘云阁把部队带到宾县聂鹤亭司令那里去。然后在宾县建立了一个干部训练学校，负责由营到师一级的干部训练，刘云阁担任教官，一直到1947年4月训练结束。从此，刘云阁和聂鹤亭两股人马也就合在一起了。

1947年4月初，部队开到巴彦县打李华堂、杨黑子、关警佐。这些胡子都投降后，部队又回到宾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