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信使用对老年人社会资本的影响研究
2021-11-12李姝颖
□ 李姝颖
随着信息技术的发展和人口老龄化程度的日益加深,媒介数字化和人口老龄化成为了我国社会的突出特征。手机使用成为了老年人需求的一部分,微信作为当下国民社交软件,成为了老年人接触智能手机的首选APP。尽管不少老年人积极介入互联网,但老年人仍属于“数字弱势群体”,而老年人的微信使用是一个拓展社交网络、重建社会联系的过程。因此,本文以社会资本理论为视角,旨在探究微信使用对老年人社会资本产生的影响,探究数字技术如何服务于老年群体,引导老年人融入数字社会,最终化“鸿沟”为“包容”。
重建联系:老年人微信使用中的社会资本获取
和年轻人广泛的社交网络相比,老年人的社交范围较为固定,且对其来说,微信是一个新生事物,需要耗费大量时间与精力去学习,但不少老年人仍有强烈的微信采纳意愿。究其原因,是老年人对重建社会联系,获取线上社会资本的需求和渴望。老年人退出社会主流生产领域带来的结果是社会关系的缩小和社会地位的降低,因此老年人渴望通过微信重建社会联系,融入社会。依据联结型社会资本和桥接型社会资本理论,老年人通过微信获取的社会资本主要分为两类:一种为存在于内部关系的联结型社会资本,连接类似亲属、熟悉邻居、亲密朋友的同质性群体;另一种则为外部关系的桥接型社会资本,横跨不同的群体和圈子,聚焦于外部交流,连接诸如新朋友与陌生关系的异质性群体。微信改变了人际传播的形态,为用户构建起更为广阔的社交空间,使得人际传播既可以发生在现实空间中,也可以在虚拟空间中进行,这对于渴望重建社会联系的老年人来说充满着吸引力,微信向内的“熟人社交”模式加深了老年人的亲密关系,同时向外的社交模式打开了原本没有的社交节点,拓宽了老年人的社交网络。
“同在感”重建联结型社会资本。学者胡春阳在研究手机和亲密关系时提到了“共在感”,他讨论了通过“共在手机上”——人们“在一起”的新方式,考察了亲密关系是如何通过手机传播变得更强、更深、更近的。在老年群体中,有两个现象较为普遍:一个是因晚辈在外地工作而造成与子女异地分居,另一个是老年人为了照看孙辈料理家务从村镇迁入城市生活。这两种情况都对老年人原有的社交网络造成了一定的影响,亲密关系难以维系,而微信恰好弥补了老年人因地缘产生的社交网络的断裂。对于老年人来说,微信是一款以强连接为主、弱连接为辅,融合了虚拟社交和现实社交的社交新平台,微信的语音、视频、群聊功能为用户营造出一种“同在感”,能够实现即时的远距离交流,构建起亲密关系维持的公共空间,让原本已经生疏的亲密关系重回亲密。
“弱连接”拓展桥接型社会资本。微信是一款以强关系为主、弱关系为辅的应用,在亲密关系中,微信交往是对现实交往的补充,而在陌生关系中,微信构建了新型社会交往的模式,成为了老年人拓宽社会网络的主要途径。和其他人群相比,老年人对于亲情和友情有着更强烈的渴望,社会交往的单一和乏味加剧了老年人的孤单感和无助感,造成了老年人和社会的疏离。在这样的情形下,老年人扩大社会交往范围、拓展桥接型社会资本显得更为重要。在老年人的熟人社交中,老乡群、家族群和朋友圈配合,共同编织起社会网络,积累了联结型社会资本。而在老年人的陌生社交中,微信群发挥着不容小觑的作用,以“弱连接”为主的老年广场舞群、球友群、老年大学学习群等弱关系群组无限延展了老年人的社会网络,为老年人建立了丰富的社群关系。基于微信这一社会化的网络平台,老年人拥有了新的社会交往空间,在此空间中重建了集体生活,兴趣爱好群将具有共同爱好和话题的老年人聚集在一起,形成了相应的组织。尽管这些组织是非正式的,但赋予了老年人区别于家庭成员的社会属性,这种属性代表着老年人重新活跃于社会之中,满足了老年人结识新朋友的需求,拓展了老年人由于退出社会主流领域而狭窄的桥接型社会资本。
知识习得:老年人微信采纳中的社会资本运用
作为社会交往的重要工具,微信改变了老年人的社会交往形态,编织起一张庞大的社交网络,通过微信的运用,老年人积累了联结型社会资本和桥接型社会资本,提高了人际交往能力,丰富了社会交往。在公众的刻板印象中,老年人仿佛是天然的数字弃民,彻底置身于智能时代的局外。但事实并非如此,尽管老年人在技术层面落位于其他群体,并且时常被遗忘于媒介和社会认知之外,但老年人的媒介使用却不完全是被动接受,反而是主动习得。社会资本是能够给人们带来回报的社会关系投资,老年人的微信使用既是拓宽社会网络、获取社会资本的过程,同时也是运用社会资本、助力微信使用的知识习得的过程。老年人获得微信知识主要有晚辈数字反哺和同辈共同探索两种途径,这均是老年人对原有社会资本的运用。
晚辈数字反哺下的微信学习。人口结构的老龄化和媒介形态越来越新是当下信息社会的基本特征。周裕琼教授在研究中提到了“数字难民”这一概念,“在青少年数字原生代所引领的新媒体浪潮中,中年数字移民亦步亦趋,而老年数字难民则被日益边缘化。”作为数字原住民和数字移民的青少年和中年人具备着手机自学能力,能够迅速掌握新生媒介产品的各项功能,而被称为“数字难民”的老年人则需要一个时间较长的习得过程。在此情形下,来自晚辈的数字反哺成为老年人微信学习的主要方式。
数字反哺及年轻世代在数字接入、使用和素养上对年长世代的教辅行为。数字反哺的主要发生在家庭场域,与西方家庭结构有别的是,中国的家庭结构存在着“三世同堂”,亲代子代与孙代作为家庭的共同构建者,拥有天然的血缘关系和感情纽带,在中国传统的大家庭观念的影响下,三代人的关系十分亲近。这使得数字反哺不局限于亲子之间,也发生于祖孙之间,呈现出多样性的局面。相较于子辈,老年人更偏向于向孙辈一代求助,“隔代亲”的传统在隔代数字反哺中予以体现,数字反哺成为了不同世代共同构建的活动。长辈向晚辈学习新媒体知识的同时加强了彼此之间的交流与联系,有助于老年人社交网络中“强关系”维系和社会资本的积累,对老年人的数字融入产生着持续性的内在动力。
数字融入中易忽视的同辈影响。社会资本是嵌入在社会网络中的资源,除子代、孙代等亲属关系之外,朋友、同事、邻居等同辈群体成为了老年人社交网络的又一重要组成部分,亦是老年人可以轻松动用的社会资本。学者研究老年人的数字融入大多聚焦于来自晚辈的数字反哺,从而忽视了同辈群体对老年人数字技术学习的影响。然而在老年人的微信操作技能习得的过程中,被忽视的同辈群体发挥着更为关键的作用。地缘上的相近性为老年人同辈之间微信操作技能的习得建立了基础,并且由于年龄、兴趣爱好的相似性,同辈间更容易建立信任与认可,在数字更迭的浪潮中面临着相似的困境,更容易营造良好融洽的学习环境,消除老年人焦虑感的同时也获得了归属感。此外,老年群体也具备异质性,同一社群的老年人在身体素质、文化程度上存在着很大的差异。低龄、微信使用熟练的老人可以为高龄、微信使用困难的老人提供帮助,密切了同辈之间的交往与连接,巩固了老年人的社会资本。
结语
微信对老年人的影响不是单向的,老年人微信使用的过程中既是对自身社会资本的积累和扩展,也是老年人动用原有的社会资本来对待新媒介技术,从而在双向互动中实现再社会化的过程,因此必须重视老年人的微信使用,为老年人提供各方面的社会支持。首先,不能将老年人与技术的关系视为简单的被动接受,应重视人与技术的双向融合发展,开发适老化智能手机和微信。其次,要培育老年人的主动学习意愿,需要老年人自身、家庭、社区和社会的共同努力,从心理层面上让老年人放下包袱,化被动为主动,从而跨越数字鸿沟,安享智趣晚年。最后,要为老年人提供家庭和社会支持,必须加强来自家庭和社会的全方位的数字反哺。一方面要发挥好家庭数字反哺的主导作用,为老年人的微信学习提供物质支持和情感支持;另一方面要重视社会数字反哺的支撑作用,在社会树立数字反哺的共识,强化年轻人的数字反哺意识。此外,还可以发挥起社区和老年大学的作用,设立老年微信学习班,开展老年人微信学习包户服务和老年人互助服务,集中解决老年人微信使用困境,提高老年群体的媒介素养,为老年人的数字融入提供全方位、多层次的支持,实现代际成果共享、和谐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