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媒体语境下纪录片创新叙事策略
2021-11-12区展宏
□ 区展宏
在媒体融合的大环境下,加上政策和新技术的加持,融媒体纪录片不论在叙事角度、架构和内容上,和以往的传统纪录片相比,都出现了质的变化。融媒体语境下的纪录片,不仅仅打破了传播机构、精英内容生产的门槛,为普罗大众提供了内容产出的入场券;更强调从“受众”过渡到“用户”所体现的主观能动性,赋能受众、改变地位,使之成为新媒体语境下的“当家人”。
随着网络新媒体和传播技术背景不断的更新,融媒体纪录片的实际产出和样貌也随之更迭,从最初只是在网络上播出与电视同样式的纪录片,到后来交互式、互动式纪录片,甚至是沉浸式纪录片。其中,由题材选择、素材搜集、创作手法、叙事方式到观看模式等的制作因素都因为此大环境得以强化和改变,也同时创造出划时代、有别于传统纪录片的独立风格。在媒体融合和转型的风口当中,以探究对融媒体时代下纪录片的叙事手法为切入口,对其产业发展未来具有重要的参考意义。
融媒体语境下纪录片:传统与革新
传统叙事文本讲求线性进发,强调起承转合的故事完整性,通常根据时间、因果和逻辑来讲述故事内容,受众只需简单地跟随其思维来完成对信息的接收与批判,是一种闭环的情况。然而,长期以来,此传受过程取决于故事内容的质量,传统纪录片的旁白解说是引领受众剖析整个故事的领导者,其重要性甚至大于图像、音频所传递的内容。因此,这一类的创作方式慢慢流于表面,很容易忽略图像和音频的核心优势,让纪录片变成一种单一的“加长版视频”的传播工具。
而在融媒体语境下,不只是纪录片大部分的媒介渠道和技术都得到的新的发展机遇,新媒体与传统媒体间不是以竞争的姿态存在,而是功能上的优势互补,提升其内容以及载体的价值的一种变革和整合,因此也催生了超文本以及跨媒介传播的产品。
在此语境下,纪录片的题材创新、叙事策略和传播方式等方面都有新的突破,比如新媒体平台奈飞(Netflix)推出的结局交互式纪录片《你的荒野求生》,分别在多种媒介渠道上播出,用户可以自主决定操作和探索内容的走向,体现用户能动性和多媒介的联动性。也有受众和制作方协作的生产模式,2015年中国首部以众筹方式发行的纪录片《喜马拉雅天梯》采用内容上的众筹创作模式。从上述生产到内容演变,如一条、二更的“微纪录片”,用以小见大、微言大义来传递人文精神,“短平快”微纪录片创作模式使他们在新媒介平台收获了过千万的关注。这些拥有“互联网基因”“跨媒介叙事和制作特征”的新型纪录片,较好地丰富了纪录片的领域,多元化的纪录片是叙事学最佳的研究范本。
融媒体纪录片叙事创新与再结构化
基于网络新媒体的新语境,拉斯韦尔所提出的传统的单向线性传收方式已经不能满足受众获取信息的需求,他们已经趋向从受众过渡到用户。从传播学角度而言,根据维斯利特—麦克莱恩模式,融媒体纪录片体现了多重把关人效果和用户反馈双向性。借助新传播技术的力量,在融媒体纪录片中也同样出现了去中心化、去简单化、去精英化的情况。于是其叙事角度开始趋向个性化,以个人视角带动整部纪录片的流程,当中以“我”的身份来叙述。“我”可以是作者自己,也可以是作品中的人物,叙述讲故事者的亲历亲为,增强故事的可信度和抒情性,令观者产生一种真实、亲切的感觉,拉近观者和讲者间的距离,提升相互的接近感,有别于传统纪录片中的冷淡的解说词与画外音。
纪录片叙事架构融入用户生产模式(UGC),在移动终端的普及所带来的移动便利性,每个终端用户都变成了潜在受众以及内容生产者,新传播技术和媒介打破了人与人、人与各种场域的限制,时间和空间性得到了突破,“全民叙事”应运而生。
从过去传统纪录片主流的“伟大叙事”设定,到新媒体纪录片下更多采用个人化视角,以小见大。此种转变暗示内容亟待更新以及用户的地位提升,由新闻价值出发,受众更多是希望纪录片可以体现内容对人们的新近性与接近性,相比传统纪录片,使得融媒体纪录片在内容叙事手法上更倾向于观众现实场景,更“接地气”。
叙事角度倾向“第一人称”。与大多数传统纪录片不同,新媒体纪录片倾向于以第一人称视角,叙事是由“我”或故事的参与者去讲述内容,容易缩短与受众的距离,使受众成为“我”的角色,把情感和心理表达进行细节上的描写让故事更真实,故事情节曲折,形象更生动,观众能更具体地体验创作者的情绪。中央电视台推出了抗疫纪录片《武汉:我与“疫”作斗争的日记》,从“存在”的角度描述了疫情下不同个体的真实生活。采用身临其境的“日记式”方式,每一集5分钟,汇聚成一系列媒体短片,聚焦个体故事,以近乎直白的笔触展现疫情阴影下普通个体的生活。故事的主要人物包括武汉一线的医务工作者、普通市民、在岗位上的普通工人以及其他从不同角度经历疫情的武汉人。《中国的速度》的叙事采用第一人称画外音,视频博客让观众看到疫情下的武汉,接近日常生活活动,看似简单却充满强烈的情感。普通个人短片记录能够唤起观众更真实的情感反应,让观众更容易触摸生活的真实性。
比抗疫题材纪录片更震撼的是战争纪录片《机不可息》,同样运用了主人公(摄影师本人)的讲话,塑造出了第一人称叙事的叙事视角。纪录片记录下反政府武装分子占领小镇警察局等政府部门的激烈抗争过程,期间不断遭受叙利亚政府军的袭击和化学武器攻击,之后反政府军的占领行动陷于胶着状态,最后进入被围困状态,饥荒等困境随之降临。编导的采访、提问以及解说词、画外音都消失不见,整个纪录片镜头剧烈晃动,鲜有对焦的画面,以及无孔不入的恐怖气氛,令人产生生理与心理上的不适感,刻画出这场内战的荒谬和残酷。批判矛头毫不犹豫指向叙利亚内战有关方的打击报复手段,令受众对叙利亚内战的真实情况有更深刻的理解,让人们有机会听到当地民众,甚至是反政府武装分子的声音,而这部纪录片给予人们一个难得的机会去了解真实的叙利亚。最为震惊的是,十四名相关拍摄者相继死亡,也让受众通过纪录片的人物、画面、声音给出自己的判断和倾向性。这部纪录片最终获得威尼斯影展影评人周大奖。
叙事框架趋向大众化。基于移动终端的普及化和融媒体媒介接触门槛的大幅度降低,纪录片制作从内容生产精英化开始向大众化进发,每个媒介终端使用者都可以成为内容生产者,都是纪录片的潜在制作者。不论是智能手机、平板电脑还是数码相机,都可以成为创作的载体,“全民制作”“全民叙事”的时代已经来临。2010年,英国著名导演凯文·麦克唐纳为庆祝YouTube五周年,该活动号召来自190个国家和地区的网民为自己的日常生活拍摄。制片人先后收到8万余人在YouTube上投稿,获得近4500小时的素材,最终经过导演的选择、剪辑,成为第一个大众参与的纪录片。《浮生一日》这部新颖的纪录片模式打破了传统纪录片的思路,通过对互联网上的UGC内容进行聚合,再由PGC进行汇总、综合和处理,不仅打破了地理和物理的壁垒,降低了影片的时间和制作成本,还能在同一界面上实现不同时空受众的情感交织,引起公众的精神共鸣。十年后,凯文·麦克唐纳重新执导了《浮生一日2020》,已于2021年2月在YouTube上发布。
“众包纪录片”中的“众包”一词是从经济学领域移植过来,意为一个公司或机构把过去由员工执行的工作任务,公开外包给大众网络的做法。在新媒体语境下众包纪录片由全球范围内大众提供的灵感、素材、资金,使得纪录片创作周期更短、成本更低,在用纪实影像记录社会点滴变化方面具有明显的优势,保证了纪录片在内容记录和呈现上的时效性。2021年《温暖的声音》是由新华社“声在中国”携手网易云音乐播客、快手打造的新华社首部声音纪录片,在全平台联合发起征集活动,目的是让全国人民利用声音述说自己的故事。以上的融媒体纪录片虽然内容质量不如传统纪录片,但其叙事优势特征在新媒体时代背景下皆有所体现,打破了纪录片创作市场受到时空限制、经费不足的壁垒,为纪录片的可持续发展保驾护航,大众多元化的叙事框架、UGC和PGC的交往碰撞,为新媒体纪录片带来质的提升。
叙事内容再结构化。在融媒体语境下,基于信息碎片化甚至粉末化,在人们的平均注意力下降到8秒的情况下,纪录片就要重新审视它的传播方针和定位。它需要在比以往更短时间内输出有意义、博人眼球的内容,才能收获良好的效果,于是传统纪录片长篇大论的叙事内容在新时代中显得力有不逮,不能满足社会大众期望。
在这种语境下,交互式叙事就有其价值,众多短篇故事围绕纪录片的中心主题,不同小故事板块化,每个故事内容不一样,然而所体现主题的价值观都是具体清晰的。例如,北京电视台拍摄的《流年》,它较为完整地介绍了中国传统的剪纸,以及中国几千年来发展起来的不同流派。同时,它衬托了中国博大精深的传统文化的丰富遗产,但单独来说,每一个剪纸人的生活是一个独立的故事,每个内容都有自己的线索发展,板块之间并没有内部连接。跨板块结构更适合媒体传播环境中的受众心理,并更能引起受众的关注和互动兴趣,打破了传统线性叙事,让不同故事组合成一体,和而不同,但都能体现主题价值,也能用更短的篇幅讲好中国故事。
结语
新媒体语境下,纪录片角度更加倾向第一人称,而且运用自如。虽然这个概念不是第一次用在纪录片上,但新型纪录片的确把它发扬光大了;叙事框架以公开方法,接受“众包纪录片”“全民参与制作”,制作架构地位从上而下向扁平化迈进;叙事内容从线性到交叉式叙事进发,内容层次得到一定的升华和厚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