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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晓丽笔下的罪与罚

2021-11-11

鸭绿江 2021年13期
关键词:战争人性灵魂

贺 颖

我愿意成为那样的读者:在无限地解读面前的小说时,也一并接受小说无限的稽考。在我看来,有价值的小说作品,无一不是经由故事的波谲云诡或风平浪静,去直视、探索、呈现以至对决那阴郁幽微、晦暗难辨的复杂人性:或压抑焦虑,或温情感人,或自救与救赎,或杀伐决断与鲜血淋漓。马晓丽笔下的英雄气与儿女情便都是如此。尽管我读过的十余个中短篇作品题材不同,风格有异,但品咂之间不难发现,其内里的气脉走向统一完整,仿佛一个人的多重分身,于数卷之中改头换面、穿梭往返却能做到游刃有余。马晓丽的小说常常通过悬疑性、哲思性与荒诞性建构美学体系,完成对人性深刻复深邃的灵魂评估,是罪也是罚,是解剖也是启示。

人之初的本性良善,怯懦包裹下的卑鄙邪恶,理想与现实激发出来的惨烈挣扎,无法抉择之际的茫然犹疑,孤独之生命与绝望之灵魂,一念地狱一念天堂间命运走向的委曲微妙……对这林林总总的介入与表达,仿佛都带有自身的亮光。借助寓意悠长的明喻暗喻,使诸般人性样貌,其纹理脉络的伸展走向,都如呈现于显微镜下的细胞一样清晰可辨。这难免不让人联想到尼采所叹:人性的,太人性的!是呀,尼采这位思想的巨擘,并不吝啬对人性的肯定,相信尚有更深更广阔的人性领域可以挖掘。但同时,他也总是更激烈地表达对人性弱点的尖刻讥讽,指认人性的劣根时毫不客气绝不留情。然而,恰恰是这样充满悖论的思虑,又能分蘖出新的枝芽。经此,如果足够走运,我们又可以在这交相辉映的枝芽之外,找到第三茎鲜嫩的苞蕊,那就是:对人性依旧满怀深情的希望。这是被尼采称为“自由精灵”的希望,而它,只属于那些可以超越传统思维方式、传统道德观念而抵达自由思想的人。当然了,希望也常常脆弱渺茫,希望的存在,有时倒似乎更为印证失望乃至绝望,比如当人们发现,人人厌弃的黑暗与恶竟是人性的第一底色。那么,说好的人之初性本善又在哪儿呢?在千古不易的善恶之争中对于恶的惩罚又如何实现呢?而决定一个灵魂最终走向地狱或天堂的道路又该怎样铺就呢……

我所读到的马晓丽的小说,即是对人性的多重演绎归纳,直至朝向精神的最深处去执拗勇毅地溯因善恶。当然了,这样的发掘与勘察往往徒劳,甚至危险。可文学之魅力,艺术之魔性,不恰恰在于不避失败直面挑战吗?

1

人工创造的东西,总是携带着宿命的刻意,所以,“蓝玫瑰”的意象本身就有点虚幻。《手臂上的蓝玫瑰》也算是马晓丽作品中的另类笔墨了,那泥沙俱下的市井语言,在第一人称的叙述中异常生动鲜活,对一个具象的普通人在世俗生活中的样态与轨迹进行了极具辨识度的全方位示现。这种示现,显然并不单指某个个体,而是对一种或几种群体的全息关涉。“我”的生命历程与精神属性,使内在极度孤独的“我”不可遏制地仰视舒姐的生活并充满向往,对舒姐的情谊百般感念与珍惜。不过在这尘世凡间,又有谁对谁能心心相印呢?连惺惺相惜都很困难。可有了信任,下意识的托付就会出现,于是押宝一样,“我大华”将自己努力挣脱出窍的灵魂,诚心诚意地交给了舒姐。温情、熨帖,如生活中的一束暖光,直到真相突破了极限认知,“我大华”才知道,这束暖光,其实是一枚隐于生活表象之下的滚烫手雷。爆雷后的大华是惊遽的,理智与情感的冲突让她晕眩,一个个体生命的精神城邦由此坍塌。而真正令人悲伤动容的,是大华在灵魂世界的残砖碎瓦间对往昔的不舍,是自欺欺人的不舍,是不屈不挠的不舍。她是在拼凑曾经的记忆吗?抑或在拼凑自己灰飞烟灭的薄脆的意识?显然,令人动容的不只是悲情。当我沉浸于“蓝玫瑰”时,不知为什么,总会情不自禁地想起与它天差地别的卡尔维诺小说《寒冬夜行人》:“这部充满了各种感觉的小说,常常被一些不知深浅的旋涡隔断,犹如你希望生活得充实,结果却发现了生活中的无边空虚。”原来是这样!这不啻是对大华生活的精准写照。可怜的自卑、对他者的希望、希望的残破衰败,以及生活中永远无法真正充实起来的空虚。然而,问题之复杂还在于,站在舒姐的立场,这一切又都理所当然,都顺理成章,毕竟善恶本无界呀。那么,何为审判之律法呢?又应该由谁来审判呢?小说结尾时,大华一发而不可收地当街哭号,气蕴绵长而细思极恐,孰罪孰罚终无分辨。也许,唯有那令人绝望的、让人无奈的、毁天灭地又须臾不曾消弭的黑暗,在顽强地从人性的深渊之中升腾出来时才真正可触可感。

面对“我大华”的灵魂托付,我们会发现生而为人,我们其实永远无法规避人性中的黑暗。这黑暗,或许就是萨特口中的“地狱”——“他人即地狱”。不得不承认,我们无法离开这个世界单独生存,我们不可遏制地寄希望于他者,哪怕是“地狱”。然而我们同时亦是“他人”,也会有意或者无意地化为“地狱”。曾经读过一则公案:有人问禅师,他觉得周围的人都不够好,他该怎么办?禅师没有回答,只是点燃了一根蜡烛,蜡烛刹那间把周围映亮,唯独蜡烛之下仍黑暗一片。禅师说,这根蜡烛就是人心。那人又问,如何能让蜡烛之下的黑暗也亮起来呢?禅师又点起一根蜡烛,于是,前一根蜡烛的周身都被照亮。问话的人瞬间开悟,要想驱走内心的黑暗,必须借助他人的光,而为了得到他人的光,也要点燃自己的心。每个人都燃起心灯之光,地狱也许就变成了天堂。

人生在世,毕生都将扛在肩上的最重负担,其实是罪与罚的终极公审,这,没有谁逃避得了。就像《催眠》中的医生和作家,以及世界上更多无处遁形的人,哪怕刻意令自己进入睡眠状态,终于也是无从脱身。《催眠》中的催眠行为,是逃遁的隐喻,亦是彻底降服并交出自己的释然。《催眠》的背景是特殊的战争,敌人就是灾情。而小说是如此背景下对人性极致化的穷追不舍,是生存悖论的刺目呈现,是被囚于无法救赎的战争灾难应激障碍牢笼之后的突围努力。

作家与战士,同样的精神遭遇,仿佛彼此映照于河面的倒影互为镜像。不曾预料的是,最后亟待被解救的,还有医生这个第三者。这是一场准戏剧演出,剧中人皆与写实意义上的或象征意义上的催眠主题息息相关。尽管结尾处貌似达成了催眠,但事实上,它成了一次计划之内的无疾而终。令人叫绝的倒不在于这样奇巧的铺排,而在于这个文本自身就是一场完美的催眠术。此处必须指出的是,如果催眠术果然存在,那么它应该是一条河,类似忘川的那种,并且不仅用于忘却,最重要的是之后的重生。灾难撕开了人类最后的遮羞布,于是一切无法示人的秘密都要被迫暴露于舞台的正中。一束束追光之下,无处遁形的顽症隐疾只能犹如昼夜交替时尴尬的幽灵。从戏剧的角度审视《催眠》,它那略显荒谬与混乱的情节结构,那机警而又敏感的戏剧台词般的对白,那简单干脆却能惊艳独绝的表现形式,所营造的气氛,所生成的意趣,所具有的多重况味与深刻隐喻,完全是在向贝克特的《等待戈多》脱帽致敬。在生活中,究竟什么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性命攸关?到底什么才值得人性为之无限趋近?又都有什么才配得上我们以生生不息的心魂捍卫坚守?显然,这是一场以哲学为背景的攻防战,只是没法简单地估量胜负得失,在舞台之上,在追光之下,恐怕只有无尽的迷茫,而不可能找到确切的答案。

好在这一场攻防的炮火,也许因为摧毁了“失德的东西”吧,终于使得士兵与作家为此而获救。当然,还有被复活了的医学伦理,还有那些比医术重要千百倍的人性之光。那是一种格外醒目的高贵光芒,在灾难或战争的背景之下,尤其能彰显出神性的例外,而那自然是美国天文学家卡尔·萨根所提及的例外:战争之下,灭绝是常态,生才是例外。

没错,在常态的灭绝面前,生,是个例外。

2

时代的灰尘落到任何一个微小的个体头上,都是一次灭顶之灾。“沈阳兵”注定会成为命运的一个隐喻,在医生、作家、士兵的生命间游移闪现,又必将成为人们终生萦绕心头的提醒:关于生命、良知、勇气、德行、牺牲、妥协,关于灵魂的审慎或迂腐、怯懦或无畏、屈从或迷失。而这一切,也同样适用于《左耳》。

尽管,老齐从不承认自己左耳失聪,就好像在指责作者或告白读者,他的耳朵没有毛病,不可能也不应该供人大做文章,但《左耳》这篇小说,仍然可以令人反复泪目。战争犹如利剑,能刺穿和平年代里人心那层麻木的厚膜瓣,战火硝烟间,无论粗犷骁勇,抑或“温良恭俭让”,所有的付出与牺牲,所有的坚忍与悲壮,必定源于巨大的精神信仰,堪称人之为人的庄严超越。“温良恭俭让”的战友,在生死抉择面前选择了后者,掩护了同伴,化身成为永远的英雄。而活下来的老齐,失去了大义赴死的战友的老齐,永远丧失了左耳听力的老齐,其实只在物理意义上以一种惯性延续着生命,他的灵魂碎片,早与英雄“温良恭俭让”的身体碎片混合起来,共同铸就了战争的锥心刺骨,也成就了一个左耳失聪的全新的老齐。老齐已经不再是之前的老齐,他成了一个个体历经一次“革命”后的解构与结构,他那大多数时候沉默的左耳,其实就是那个在微笑中永生了的“温良恭俭让”。如果再次重温卡尔·萨根的那种例外,我们将具体看到的是,在常态的灭绝面前,这一次获得例外的生的是老齐,同时,也是化身为老齐沉默左耳的“温良恭俭让”。卡夫卡说过:沉默包含了多种力量,咄咄逼人的进攻只是一种假象,一种诡计。英雄“温良恭俭让”在老齐的头颅上沉默着,果然就充满了力量,这不能不时常令人产生错觉,比如那颗地雷,那些战争,也许真的就是卡夫卡所说的假象。但愿如此吧。但愿世界上的每一场战争,都不过是一场噩梦的假象,而一切死亡与硝烟,其实从未发生。

然而,事实也许刚好相反。没有什么比战争更堪当人性之恶的多棱镜了:贪婪、野蛮、残暴、血腥、卑劣、无耻……无一不是战争的重要伴生物。毫不夸张地说,一部人类发展史,完全是一部由伤残和死亡书写的人类战争史,这便是战争永远的原罪。那么罚呢?要谁来承受?

云端,两个同名的女人,两个女人共同的名字,战争的原罪于此犹如映射灾难的万花筒,在作者奇思妙想的故事结构中,在层出不穷的情节递进中,将这原罪既轻描淡写又浓墨重彩地展示了出来,让人几乎无法直面:

她俩都愣了,一起低下头看枪,一时搞不清是谁把枪弄响的。

血出来了。她们看见了血,看见鲜血正从云端的胸前汨汨地流淌出来。两双手同时痉挛了一下,又同时松开,枪一下掉下来了。

血还在汨汨地往外流,云端脸上的红晕像退潮一样渐渐退去……洪潮猛然惊醒过来,不顾一切地扑到云端身上,用手拼命去堵那个血窟窿,但怎么也堵不住……

死亡就这样来了。在战争的后方,战争的原罪同样在生长仍然在延续。《云端》中的两个战争寡妇,两个刻骨孤独的女人,多像一枚硬币的正反面呀。两个敌对阵营的陌路人,共同拥有一个并非大路货的别致的名字,如此的巧合所制造的悬疑,令人忍不住要急切地揣测结尾。两个优雅的云端,是战火中遗失的同胞姐妹吗?否则,怎么会有如此神秘的渊源?当然没有。或者说,作者根本就没想到去设计这一类型的细枝末节,因为战争它要的是毁灭,要的是情感、生命、文明、世界的统统灰飞烟灭。而贮满战争的目光中,不容易出现或者说也不屑于出现那些雕虫小技类的细枝末节。但孤独和绝望,那种灵魂的孤独和精神的绝望,却从来都不属于细枝末节,因为它是性命的祭品和生活的牺牲,它庞大和强大得足以覆盖所有的情感、生命、文明、世界。当战争的力量已然主宰这个尘埃星球,或许敢于蔑视死亡并把必胜的号角朝战争吹响的,唯有孤独与绝望。是的,孤独和绝望,已经越来越成为人类的真实宿命,于是对死亡的奔赴,也就成了它们必定会战胜战争的不朽铁证。

从这个意义上说,我相信不论哪个云端,都不会毅然放弃生的权利,但同时,她们也都有勇气主动选择死亡。

3

宇宙浩瀚,尘世苍茫,每个人都是一颗星球,孤零零地在天地间飘摇游逛。如此,每个心灵不死的人便都会生出强烈的渴望:渴望理解,渴望相知相爱,渴望找到一种叫作“彼此”的存在方式。这种不可救药无法解脱的渴望,源自本能源自潜意识,源自某种与生俱来的生命需要。在《杀猪的女兵》中,马晓丽对这种需要的挖掘抵达了极致。

马晓丽将主人公仅仅设定为没有名字的“她”,一个杀过猪的退伍女兵。这种设定能格外凸显主人公的符号化意象:她也许只是她自己,也许更是一切有着同样精神境遇的人群之代指。名字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经历与内在的心灵诉求,是她形而上意义的暗示与明示:

她听见周围观摩的人群安静下来了,她知道现在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自己的身上来了。她感到了兴奋,心跳加快,血管贲张,心中充盈着激昂的豪情。

她看到了那只已经捆好了的猪。她调整了一下呼吸,掂了掂手里的刀,用力攥紧刀把,使劲儿地捅了进去……

但此刻的猪却是她丈夫,一个让她在意的人,或许,还是唯一让她在意的人。小说结束了,丈夫没死,但是,这依然不能对这个故事的残酷性有所缓释,甚至因为丈夫没死,因为解除了误会,因为双方都已经或者在将来肯定会知道对方正是由于在意自己才伤害自己,这样便使这个故事不仅更加残酷,还在残酷之外又多了几许辛酸和感伤。

是的,对于犯下杀业的她来说,一旦把夫妻间的误会解释清楚,所受的惩罚会尤其深重,恐怕再也没有什么能比这种命运更配得上绝望了。但小说通篇的流畅与荒诞、惊悚与无助,似乎又不止于把绝望的结论交给读者就算了事。它的那种残酷的平静,最终所生成的,竟是一股能将人引入宗教反省般境地的思想的力量:被精神之“杀业”缠身的“她”,还能得解脱吗?还会被救赎吗?值得庆幸的是,在《陈志国的今生》中,莲花山寺庙钟声的蓦然响起,终于点亮了读者眼中的灯盏,敞开了读者闭塞的心扉。《陈志国的今生》巧妙地将悬疑性设置为最大的技术亮点,而结尾的钟声,则是马晓丽诸多作品的精魂所在。显然,马晓丽深谙悬疑之道,于层层递进环环相扣间信手拈来地使用细节,严丝合缝地组织情节,耳目一新地把个陈志国的身份问题叙写得一波三折、翻云覆雨。从开篇的生病哀号需要人陪伴,到男性第三人称“他”的使用,让人判断这是一个命不久矣的老年男子,而后,又称呼女儿为他的姐姐,这又令人错觉为“他”大概是家里收养的一个男孩。继之的所有表述,都将读者牢牢地拴在这条线上,直到结尾时,作者那狡黠而又顽劣的一万多字几乎写完,陈志国的身份才清晰起来,读者也才恍然悟到:原来这陈志国,根本就不是人类,而是一只漂亮的宠物——狗?对了,但其实,是否真的如此也未定准,因为直到整篇小说结束,“狗”的字眼也没出现,读者只能凭生活中的常识经验去对号猜测。

当然了,不论陈志国是什么或不是什么,也许都不重要,因为作者于此意在说明的只是生命,只是纯粹意义上的生命本身,只是有灵的众生。或许,陈志国依然只有符号的意义,不仅指代哲学的维度,也弥散出宗教的气息。贯穿全文的纪伯伦的《我曾七次鄙视自己的灵魂》,将文本连缀成一个诙谐却烧脑的故事,顺理成章地完成了纪伯伦式的灵魂拷问,并且这拷问还是无限次的,仿佛一个灵魂所历经的无限的哲学循环,又如同面对上帝时永恒的自我审视。

这篇小说,几乎同时发起了对人性、兽性以及神性的本质探寻。显然,这才是它更为深刻和深远的主题:关于众生平等,关于万物有灵,关于三善道与三恶道,关于一切有情众生在三世六道之间的轮回……以及更多必然历久悬置的质疑或希冀,甚至还包括了对“人类中心说”的隐讳反思:古希腊普罗泰格拉说“人是万物的尺度”,由之表达了最早的人类中心主义思想。可来自陈志国的启示却不由我们不试图继续往柏拉图的身边靠拢一点,去遥想“神是万物的尺度”……佛家认为,有情众生无一例外地要在过去、现在、未来三世之间无穷流转,同时,因为它们在三世中的“业力”各不相同,就决定了他们在每一个世界六道中的位置也都各有不同。那么,也许真如作者所言,在陈志国的概念中意识里,其实“他”此生身处的是三善道,而与身处三恶道的“他”的族群是不同类的。

忽然觉得,若果真如此,若“我”的女儿的几个梦都曾真实发生,那该多好呀。人世间所有的罪与罚,恐怕也都会因此而开启全新的运势,并以此来完成对马晓丽小说内在意蕴的契合与呼应。

木心在《哥伦比亚的倒影》中说:“生命,就是时时刻刻不知如何是好。”掩卷之际,木心的这句话蓦然跃出。没错,正应该永远不知所措,永远进退两难。我所读到的马晓丽的数篇小说,或繁复跌宕,或不动声色,各有千秋然而殊途同归,都能直抵人性的最纠结处,都能直逼刻录在或鲜活或僵朽灵魂上的每一桩罪愆与每一次责罚。这些作品喜欢摒弃俗常的体裁意义上的故事性结构,而以一个个水到渠成的开放式结局传递出一种信念,即人性之翼终将自人性的黑暗囚笼中突围而出,而每一盏心灯也终将被点亮。似乎,马晓丽得到了某种启示,很愿意相信突围成功会是真的。当然,我也愿意相信她的相信,哪怕这突围只能是一次遥不可及的浪漫眺望,犹如眺望此刻窗外的斑斓星辰。毕竟,人生长路寂寥苍茫,荒芜的夜空里,总应该有一束只为我而闪烁的光亮,透过邈远寒凉,现出珍稀幻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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