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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醒的曙光:变革时代的翻译家

2021-11-11本刊编辑部

传记文学 2021年8期

本刊编辑部

翻译是一项古老的行为,随着掌握不同语言的人之间的交流、交往需要而产生。翻译不仅涉及语言层面的转换,还是重要的文化交际现象。一方面,如何翻译、翻译什么、谁来翻译,都受到政治、经济、思想、文化等多种因素的影响;另一方面,在文本语言转换的过程中,不仅会将文本输出地的文化思想传播得更广泛,同时也会对文本输入地的文化风气造成一定的影响。正因为如此,从古至今的翻译家都试图跨越语言、名物、认知的障碍,重建语言的“巴别塔”,以期传播本国文明,借鉴他国之长,共享人类精神的硕果。

在中国古代,翻译便被赋予了强烈的政治含义,被视为促进文化交流、构筑民族共同体的重要手段。据《周礼》记载,周代专设“象胥”一职,来掌管翻译事务。在《礼记·王制》中,已经有了对翻译活动的记载:“五方之民,言语不通,嗜欲不同。”为了“达其志,通其欲”,必须借助“译”。在与外族的交往之中,中华民族由此能够与外族的政治和文化建立和谐的关系。从汉代起,佛典翻译在中国古代延续千年。以鸠摩罗什、玄奘为代表的翻译家上下求索,使印度佛教典籍在中国的土壤中生根开花,融入到了中国的语言文化之中。梁启超在《佛典之翻译》中说:“佛教为外来之学,其托命在翻译,自然之数也。”可见,在中国古代,在与异质文化碰撞、交融的时刻,处处有着翻译活动的存在。

随着鸦片战争的失败,清朝闭关锁国的大门被打开,中国与西方的交往日益密切。在这个风雨飘摇的时代,官方和民间的有识之士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翻译,希望借助翻译来革除时弊。洋务派提出培养翻译人才、翻译西方书籍的策略,于是江南制造局翻译馆、京师同文馆等机构应运而生;以严复为代表的启蒙思想家,主动翻译西方的进化论思想,激发国人救国图强的热情;以林纾为代表的古文家,在“游戏笔墨”中翻译出《巴黎茶花女遗事》等外国文学作品,引领一时风潮;以康有为、梁启超为代表的政治家,在政治活动中提出系统的翻译理论,高呼“译书为强国第一义”,进而引导“小说界革命”“诗界革命”,促进了中国现代文学的发生;以周桂笙为代表的精通西方文化的翻译家,为古老的中国输入侦探小说、科学小说等多种新文学样式,来介绍西方文明;当然也有以辜鸿铭为代表的贯通中西的儒者,以超越历史的目光,选择在西学东渐的时代,将中国的文化译介到西方,以期弥补西方现代文明的痼疾。同样值得关注的是,以薛绍徽、黄翠凝为代表的女性翻译家开始在译坛出现,在谋求经济独立、提升女性地位的同时,也促进了现代文明的传播。他们为那个暮气沉沉的时代投射了缕缕光亮,照亮了无数有识之士前行的道路。

鸦片战争后,中华民族的时局动荡,需要迫切更新语言文化以追赶世界潮流。翻译家们虽然思想、政治主张各异,但无一例外地试图通过翻译将新鲜的血液注入到当时已经老态龙钟的中国语言文化之中,以期主动求变,救亡图存。“五四”新文学的奇峰突起不是凭空的,而是对之前多种复杂尝试的总结和升华。在动荡的时期,作为文化系统中最为活跃的环节,翻译是广义概念上的翻译,包含了直译、意译、重写等多个层面。自鸦片战争结束后,翻译家们熔铸外国的文化成果,将其移入中国的具体环境。这使阅读翻译作品成为了解先进文明最便利、最有效的途径,也使得阅读译本逐渐成为了一种风潮和习惯,深刻影响了后来的革命者。毛泽东在青年时期,曾有去国外留学的机会,但却在再三考虑之后选择留在国内。他在致周世钊的信中谈及了原因,第一条就是“看译本较原本快迅得多,可于较短的时间求到较多的知识”。这种通过阅读译本来领略异域文明的风气,无疑是由这一时期的翻译家开创的;最初的翻译实践,也无疑是由这一时期的翻译家提供的。在起源的意义上,我们更应该回望历史,了解中国走向现代化的必然前途与艰难旅程。

我刊第8 期特别策划封面专题《觉醒的曙光:变革时代的翻译家》,邀请李学昭等青年学者撰写严复、林纾、辜鸿铭、梁启超、周桂笙、薛绍徽6 位翻译家生平传记,以丰富多元史料为基础,突出传主们的翻译思想和翻译成就,分析他们在变革的时代为何、如何选择和运用翻译这个肩负多种意义的现代行为,翻译又如何选择和成就了他们。这些优秀的翻译家,如同划破黎明的曙光一般,照亮了自身、照亮了语言、照亮了时代,他们的人生故事和历史成就,值得我们铭记。同时,这一场从语言开始,又在语言上凝聚的变革,也需要我们更好地探究和理解。正是有了历代翻译家、学者的呼吁、尝试和实践,中华民族用于交流、赖以构筑精神园地的民族语言才能不断焕发出新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