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雪

■舟自横

纷纷扬扬的大雪，背着行囊回到阔别已久的地方。行囊里，装满了无比丰厚的、令人欣喜的问候和祝福。

她步履轻盈，生怕惊扰了父老乡亲的睡梦。这个时候，正是深夜，人们梦境的触须仍然恋恋不舍、盘根错节地深入到秋天的田野里。在秋末和初冬，田野凋敝，万物萧瑟的村庄因为少了农作物的覆盖显得十分冷清和落寞。

在这样难挨的日子里，大雪回来了！她洁白的面容在阳光的照射下，光彩照人，生动而妩媚。那些高高低低的树木，以及房前房后的篱笆墙，成了她长长的睫毛。房屋、远山，是她高高的发髻。

她是村庄的惊喜，惊醒一只只屋檐下酣睡的麻雀，它们飞出巢穴，在天空中鸣叫着，向这个银装素裹的世界投下欢快的影子。院子里的农机具、玉米垛穿上了厚厚的保暖棉衣，村路旁高大的树木，一改深秋里灰头土脸的模样，精神焕发，如清绝的吟诵诗人。

最高兴的莫过于孩子，他们的小小身子似乎就要飞翔起来。堆雪人、打雪仗、滑爬犁，他们走着或跑着，脚下响起吱吱呀呀的歌声。更有淘气的孩子，在雪地上打着滚，身上沾满了笑声。

村庄快乐的心情，如同无边无际的雪地，汪洋恣肆。男人们凑到一起，不知是谁念叨着：“这样的大雪，明年适合多种些玉米和黑豆。”更有声音说：“大雪来到，该备年货，迎接春节了。”女人们正在厨房里忙碌，柴火燃烧着，阳光和雨露也在燃烧着，散发出土地的味道。水蒸气弥漫，跳动的温暖的火苗，像探出墙头的杏花若隐若现。

众人喧哗，而回到家乡的大雪，卧于山川、河流和田野，正在静静地歇息，无声无息地温润着辽阔的大地。大地的身子也因此而丰腴起来，草籽、蚂蚁、松鼠感到暖和了许多，它们的头上覆盖着柔软的梦。明年春暖，它们还要以奔跑的姿态，回到爆裂的阳光下。

在季节深处，在父老乡亲的期盼中，大雪背着行囊回到家乡。打开行囊，父老乡亲热切地抚摸着世界。无须遥望，吉祥的民俗、希望的春天、大地的葱茏以及丰收的图景，正尾随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