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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绕张居正守制与夺情的论战

2021-11-05彭勇

领导文萃 2021年13期
关键词:神宗张居正万历

彭勇

张居正(1525-1582年)是明代著名的内阁首辅。他少年英才,16岁考中举人,26岁中进士后步入仕途。隆庆元年(1567)入内阁辅政,万历登基时,他成功取代高拱成为内阁内辅。此后10年,因神宗万历皇帝年幼和张太后信任,遂成为明王朝的实际掌控者,权倾一时。

《明史》对张居正的一生有简单评价说:“通识时变,勇于任事。神宗初政,起衰振隳,不可谓非干济才。而威柄之操,几于震主,卒致祸发身后。”既肯定了他的卓越功绩,又指出了问题之所在。身处改革漩涡和政治风暴中的张居正,一直受到来自多方面的压力和巨大挑战,而发生在万历五年(1577)的“守制与夺情”风波,是他政治生涯中最重大的考验之一,对万历政局也有重大影响。

奪情的发生

万历五年九月,张居正的父亲张文明在老家今湖北荆州去世,享年74岁。讣告一到,张居正即奏请回乡丁忧守制。明朝规定,凡父母去世,官员要辞官解职,返回原籍守孝3年(实际是27个月),称丁忧或守制。对官员隐匿丧事、不返籍者,会予以严厉惩处。守孝期满,再报请中央(吏部)申请“起复”,重新返回工作岗位,守制期间,其他官员不得奏请起复,可见规定之严。通常,官员起复后,任原职的可能性不太大,尤其是重要部门、重要岗位,因为官员丁忧离职,必须马上补充新官,旧官起复后,新官一般不会结束任期。换言之,如果张居正守制返乡,3年后他很可能无法官复原职。

张居正的守制奏请很快得到批复,神宗说:“先生亲承先帝付托,辅朕冲幼,社稷奠安,天下太平,莫大之忠,自古罕有。今宜以朕为念,勉抑哀情,以成大孝。朕幸甚,天下幸甚……朕切倚赖,岂可一日离朕?父制当守,君父尤重,准过七七,照旧入阁办事、侍讲读,待制满日随朝。”意思是,张先生是顾命大臣,功勋卓著,我还年幼离不开你,君恩比父情更重要。遂下令夺情。

所谓夺情,是指按国家规定,当大臣提出丁忧守制时,皇帝可依君主和国家的权益重于臣民,剥夺大臣离职返乡守制的“私情”,继续留任履职。确实,万历五年时的张居正,对皇帝、对国家都太重要了,皇帝刚刚15岁,“岂可一日离朕”也是实情。

实际上,身为内阁首辅大学士的张居正,本人也倾向于皇帝夺情。因为,自他主政5年以来,国家整体形势向好,军事改革保证了北边的安宁,财政改革充实了国库,行政改革提高了效率,他还正在计划推行大规模的经济改革。他留下来还有一个重要的理由,是皇帝的大婚时间已定在次年三月。对顾命大臣张居正来说,皇帝大婚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

就这样,在君、臣想法一致的前提下,张居正和万历皇帝往来辞让几回,在半推半就之间,终于达成了夺情的结果。这样的结果,像一枚炸弹,在官场上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激烈的论战

张居正丧父的消息一传到北京,主张丁忧守制和主张夺情视事的两派官员都开始了活动,严重的正面对抗逐步升级。内阁次辅吕调阳和张四维得知消息,马上奏报给皇帝,并援引明前期大学士杨溥、金幼孜和李贤等人夺情之例,请皇帝下旨留任张居正。户部侍郎李幼孜、大宦官冯保等也都表达了鲜明的态度,请求夺情。另有一些官员,以猛烈的态度,要求张居正遵守传统祖制和纲常伦理,丁忧去职,甚至有几位被认为与张居正关系甚密的大臣,也谏阻夺情,力主丁忧。按说,夺情既是本朝制度,又有前例可循,顺理成章,何以到了张居正的守制,就会引起如此强烈的反应呢?

一是张居正的权势太大,地位太重要,他的“去”和“留”代表了那个时代的政局走向和价值取向,主张守制和主张夺情的官员,对制度的运行、时局的定位有不同的理解。像张居正的门客、贡生宋尧愈从张居正本人的根本利益出发,分析了张居正的名气、节义和时局等因素后,认为张居正离职守制为上策。他的本意是为张居正好,为了他的好名声。然而,张居正所考虑的并不是他的名声和舆论,正像海瑞评价他“工于谋国,拙于谋身”一样,张居正并不太在意他本身,更在意的是对权力操控和国家的利益。在张居正看来,有权力才能实现理想和抱负。面对越来越多的反对者,他可能更加坚定留下来的决心。

二是反对张居正的声音和势力从万历初年就已存在,只不过到此时表现得更为集中、强大。反张有两种情况,一种是传统儒家伦理纲常的维护者,他们有不畏权势的骨气,于是坚定地认为,张居正去职守制乃人伦之道,张居正贪恋权位,就是不忠不孝。另一种才是张居正在执政权力上的挑战者。张居正上台伊始就开始了一系列的改革,政治改革是重中之重。严厉打击官员的行为,招致强烈不满,随着改革的不断推进,反对的力量也在积聚。

所以,当张居正的夺情即将成为事实时,此前的强烈不满聚集爆发了。此时,神宗与张居正坚定地站在一起,态度异常坚决,甚至动用令人恐怖的廷杖,打击那些最尖锐的反对者。

是非功过

张居正接受了夺情在职守制,也兑现了“辞俸守制”的诺言。他辞去了薪俸报酬,在家守丧满七七四十九天,在京履职时,“俱容青衣角带”。万历六年三月,在神宗大婚之后,他也离京回家奔丧,并于六月中旬带着母亲一同回京。这次返乡之旅,充分彰显了张居正“当国者”的奢华和独尊。

平心而论,从万历初年的政局看,张居正接受夺情的做法是利大于弊的,他的持续改革是有效的。

但不可回避的是,由夺情引起的这场政治风波,影响也是极其恶劣的,恶果在张居正死后迅速呈现。一是对张居正的清算很快展开,他生前所荐举或重用的官员,大多或废或降调,原来被贬谪的官员官复原职翩然入朝;二是革新措施随着张居正的去世效果大打折扣,万历新政的锐气渐去渐远。朝野上下,陆续形成多派政治力量,争斗不已。明末的政治环境日趋恶劣,各种矛盾急剧恶化,一发而不可收拾。有人说,“明之亡,实亡于神宗”,从这一角度看,是有一定道理的。

(摘自《学习时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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