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促进高校学生外向流动发展状况、动因及策略

王璐，邱武霞，尤陆颖

（北京师范大学国际与比较教育研究院，北京 100875）

高等教育国际化不仅包括吸引他国学生到本国留学，而且还应促进本国学生的外向性流动学习，为学生提供发展国际视野、成为全球公民的机会。长期以来，作为世界上高等教育最发达的国家之一，英国一直是国际学生的重要输入国，却不是国际学生的“输出国”，本土高校学生出国流动的较少。为了改变这一状况，近年来英国政府推出了一系列战略措施，以适应“脱欧”后“全球英国”（Global Britain）新格局以及提升高等教育国际化水平的需要。

一、英国本土学生外向流动发展概况

（一）英国学生出国留学数量较低，与输入学生差距悬殊

英国作为国际学生的重要输入国，其本土学生参与国际流动的比例较低，英国一直面临着国际学生输入和本土学生输出极度不均衡的局面，外向流动的比例低于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中的大部分国家。英国高等教育国际部（The UK Higher Education International Unit）于2010年估计，英国学生出国留学的人数为3.3万人，而英国高等教育统计局（The Higher Education Statistics Agency）的数据显示，有近37万外国学生在英国大学学习。这意味着英国输入的留学生人数是英国输出的留学生人数的11倍。在国际学生流动“接收国”排行榜上，英国高居第二名（仅次于美国），而在“输出国”中，它排在第22名，外国学生占英国高等教育机构（HEIs）学生总数的15%，而英国本土出国留学生只占英国高等教育学生总数的1.6%。[1]OECD2016年的统计数据显示，英国留学生输入与输出的比例为14.3:1，英国本土学生的海外注册率为1.5%，而OECD和欧盟国家的平均水平为1.6%和3%[2]，这表明英国学生出国留学偏低的情况并没有明显改善。

（二）英国出国留学生生源地与目的地分布不均

1.英国4个地区的高校学生国际流动参与率差距明显

就流动学生的生源地（student domicile）①英国没有户籍制度，这里所讲的生源地是根据学生的住所决定的，是指学生在上大学之前，在英国的永久性家庭地址。来看，来自英国4个地区的学生参与外出流动的积极性和比例不尽相同，呈现出不同特点。居住于北爱尔兰地区学生的外出流动率最大，流动率（流动学生数量占总学生数量）为12.1%。相较而言，来自英格兰和威尔士两个地区的学生积极性较低，流动率分别为7.5%和6.5%，仅为北爱尔兰的一半多。值得注意的是，流动学生的来源也根据他们所属学校的地区来统计，这样有利于展现不同地区高校的积极性。数据显示，就读于北爱尔兰院校的学生流动性最强，有13.2%的学生出国留学。苏格兰院校的学生流动率紧随其后，有11.6%的学生选择出国留学，而威尔士院校中只有9.7%的学生、英格兰院校只有7.2%的学生出国流动[3]，与学生生源地呈现相同的特点。

北爱尔兰和苏格兰两个地区的学生和高校在外向流动方面展现出较高的积极性，与地区政府积极响应国家“学生外出流动战略”有关。为了提高北爱尔兰的国际地位和影响力，地区政府颁布了第一个高等教育战略《北爱尔兰高等教育战略》（Higher Education Strategies for Northern Ireland），其中《成功走向毕业》（Graduating to Success）制定了增加高校之间教学和研究的国际合作、增加学生内外流动机会的目标。[4]苏格兰政府则希望通过设置奖学金，提供经费资助等措施来支持学生的出国流动，并发布了《培养全球公民》（Developing Global Citizens）战略。英格兰之所以学生外出流动率低或许与其本身经济高度发达、优质高等教育资源丰富有关。

2.英国学生留学目的地集中于欧盟国家，分布范围局限

参加伊拉斯谟项目（Erasmus）是英国学生出国留学的主要路径之一，因此英国学生外向流动的目的地主要集中于欧盟国家。欧盟国家以外，美国、澳大利亚和加拿大等高等教育强国是英国学生出国流动的首选，但占比不大。在2014-2017年这3年间，英国学生50.8%的留学活动发生在欧盟区域，紧随其后的是北美，占18.5%。具体国家分布上，法国最受英国留学生青睐（12.6%），其次是西班牙（11.8%）和美国（11.5%），英国超过1/3（35.9%）的学生流动流向了这3个国家。除了美国，最受英国留学生欢迎的非欧盟国家是澳大利亚和加拿大，其占比分别为5.4%和3.9%。无论是欧盟还是非欧盟国家，34.2%的学生流动都发生在主要英语国家，非英语和非欧盟国家中主要是中国（2.6%）和日本（1.4%）[5]，占比有限。

（三）英国出国留学生中弱势群体与优势群体差距较大

在英国，弱势群体是指社会经济地位低、黑人和少数族裔（black and minority ethnic,BME）以及身体残疾的群体。英国学生的出国流动率受其社会经济地位、族裔以及身体残疾的影响较大。

1. 社会经济地位越低，流动率越低

根据英国本土对于优势和弱势定义，来自“优势背景”的学生是指那些父母、监护人或自己从事的职业（有些学生在开始学习课程时已经超过21岁）属于社会经济类别（SEC）1-3级的学生，来自“弱势背景”的学生属于SEC4-8级的学生。在出国流动率方面，与优势背景学生（9.5%）相比，弱势背景学生出国流动率更低（5.6%），且差距较大，如表1所示。并且，学生流动率与英国社会经济等级分布呈现明显的正相关，即社会经济地位越高，出国的流动性越高。

表1 英国来自不同社会经济背景的学生外向流动率

2.种族背景下，其他种族（包括混血，除白人、黑人、亚裔之外的种族）流动率最高，白人学生出国留学的比例明显高于黑人和少数族裔

对2016-2017学年学生的数据分析显示，黑人和少数族裔学生出国留学人数少、占比低的趋势持续存在。白人学生（8.3%）的流动性高于亚裔学生（5.5%）和黑人学生（5.1%）。[6]值得注意的是，被定义为其他种族(包括混血) 的学生是最有可能流动的，流动率为8.6%，甚至高于白人群体学生的流动率。

3.残疾学生流动率与正常学生流动率差距较小，但残疾群体内部存在差异

在英国留学生群体中，残疾学生群体占有一定比例，与正常学生的流动率差距较小。2016-2017届毕业生中有34870人（14.8%）是残疾学生，残疾学生的流动率为7.0%，而正常学生的流动率为8.0%。[7]但是在残疾学生群体中，不同残疾程度和类别的群体流动参与水平都有差异。《扩大对外流动参与报告》（Widening Participation in UK Outward Student Mobility）发现，与同龄人相比，患有两种或两种以上疾病的学生外向流动的比例最低（0.9%），身体有缺陷或行动不便的学生外向流动的比例为1.0%，盲人或视障学生外向流动的比例为1.1%。[8]

综上所述，因社会经济地位和种族差异导致的不平等同样存在于学生外向流动中，而残疾并不是造成差距的主要原因。

二、英国促进高校学生出国留学的动因

（一）服务于“脱欧”后“全球英国”的战略需要

英国“脱欧”并非意味着要走向单边主义，而是采取了更加开放和更加国际化的战略转型，也就是从融入欧洲转向融入世界。在变化多端、日益严峻的全球政治环境背景下，为了确保英国能够继续保持在全球外交领域重要参与者的身份，“全球英国”的战略构想应运而生。[9]2016年，时任首相特蕾莎·梅（Theresa May）在保守党大会上首次提出“全球英国”这一概念，认为英国需要在行动和精神上变得更加全球化和国际主义，政府应更加着眼于掌握国际资源，提高英国在国际市场的参与度,积极树立“全球英国”形象。[10]为了实现这一目标，2018年英国成立了“全球英国委员会”（Global Britain Board）和“全球英国工作组”（Global Britain Taskforce）以协调英国各部门、各机构和海外联系来推动国际事务发展，“全球英国”逐渐成为英国所有行业、领域共享的核心理念和责任。[11]在教育领域，早在2013年英国政府就发布了《国际教育: 全球增长与繁荣》（International Education: Global Growth and Prosperity），将国际教育列为国家产业战略的重要内容。该文件强调了教育服务贸易的角色，制定了增强目标市场的国际招生和鼓励英国本土学生海外留学的目标。2019年，英国政府又发布了《国际教育战略：全球潜力与增长》（International Education Strategy—Global Potential, Global Growth），强调政府在服务教育出口和跨国教育方面应该承担的责任。政府特别希望通过支持学生出国留学，为英国培养文化敏锐、能打破社会流动障碍并从全球化市场中受益的“全球公民”，使之成为“全球英国”战略的人力资源，同时也希望外向流动的英国学生可以作为英国教育的大使，提高英国教育在国际上的形象和声誉，向国际社会传递“脱欧”后的英国更加开放和国际化的讯息。

（二）提升高等教育国际化水平的需要

获得国际化经验被认为是高等教育国际化的最重要效益，而学生流动是提高大学国际化水平的首要举措。正如斯威尼（Sweeney S.）所言，“流动性应是国际化的核心组成部分，应体现在大学的国际化议程中”。[12]2012年，欧洲推出《为更好的学习而流动：欧洲高等教育区2020流动战略》（Mobility Better Learning:Mobility Strateay 2020 for the European Higher Education Area），确定了高等教育发展的目标：到2020年，在欧洲高等教育区（European Higher Education Area, 简称 EHEA）的毕业生中，在国外学习或接受培训的人数应占毕业生总数的20%。在这一目标下，各国部长积极制定国家层面的学生流动目标和战略计划，并得到“博洛尼亚流动与国际化工作组”（Bologna M&IWG）的协助。[13]在世界各地，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也都积极推动学生流动战略，以提高高等教育国际化水平，如美国的富布莱特项目(The Fulbright Program)、中国的《留学中国计划》和新加坡的“环球校园”项目 (The Global Schoolhouse Project)。面对高等教育国际化发展大潮，作为高等教育强国的英国自然需要迎头赶上。

（三）扭转外向流动和内向输入逆差，提高国际学生流动参与率的需要

学生流动不仅包含吸引外国学生来本国留学，而且增强本土学生的输出同样也是学生国际流动的重要方面。英国一直是外国学生的“东道国”，但不是国际学生流动的“来源国”。学生“进口”和“出口”之间的不平衡引起了英国各界的关注。一方面，英国高等院校的大量外国学生证明了英国高等教育体系在全球高等教育市场上的质量，并且根据《国际教育战略：全球潜力与增长》的统计，海外学生的学费为英国大学贡献了近20亿英镑的收入；另一方面，英国作为国际学生流动来源国的低参与率在英国引发各界对教育的担忧，因为这意味着英国本土学生正在错过国际教育的宝贵经验，并由此丧失在全球劳动力市场的国际竞争力。因此，为了扭转外向流动和内向输入的逆差，增强学生的就业竞争力，增强英国学生在国际流动的参与率，英国各界发起了促进学生外向流动的多个战略和项目。

三、英国推动高校学生出国留学的战略与措施

（一）国家战略

1.《2012年莱尔丹报告》（2012 Riordan Review）

为了刺激和促进学生的对外流动，英国大学与科学部部长戴维·威利茨议员(David Willetts) 要求英国大学联盟国际部（Universities UK International，简称UUKi）主席科林·里奥丹（Colin Riordan）领导制定一项对外流动战略，即《2012年莱尔丹报告》（2012 Riordan Review）。该报告提出了为促进英国学生外向流动而制定专门英国战略的必要性，探讨了英国外向流动的障碍，强调了增加国际机会所面临的几个挑战：国内高等教育机构外向流动壁垒, 特别是学分认证和质量保证；高等教育机构和学生群体的多样性；高等教育流动性的数据欠缺；需要更灵活的外向流动定义,在学年结构中加入不同时间长度的流动期; 学生流动的语言和跨文化障碍；扩大获得和参与海外学习和工作的机会以及经费困难和学生贷款的适用性问题。

2.《2013-2017年英国外向流动战略》（UK Strategy 2013-2017 for Outward Mobility）

基于《2012年莱尔丹报告》，2014年英国大学联盟国际部发布了《2013-2017年英国外向流动战略》（UK Strategy 2013-2017 for Outward Mobility），提出了全面促进学生外向流动的战略布局，其中苏格兰地方政府制定了《培养苏格兰的全球公民》（Developing Scotland’s Global Citizens）战略，北爱尔兰地方政府发布了《北爱尔兰高等教育策略——成功走向毕业》（Higher Education Strategies for Northern Ireland——Graduating to Success），威尔士地方政府推出了《高等教育政策宣言》（Policy Statement on Higher Education）。各地方政府根据实际情况，在政策中提出了不同的战略措施以推动学生流动。苏格兰政府希望通过设置奖学金、提供经费资助来增加苏格兰地区学生流动性。北爱尔兰则希望先与海外机构建立教学与研究的伙伴关系，随后再加强教师与学生国际交流。威尔士政府支持学生与教师出国交流，以此提升大学生的求职就业技能，增强国际竞争力。在此基础上，《2013-2017年英国外向流动战略》还规定成立由英国4个地区代表组成的内部方案委员会（internal Programme Board）和外部战略委员会（external Strategy Board），负责指导和监督战略的实施情况。

3.《2017-2020年英国外向流动战略》（UK Strategy for Outward Mobility 2017-2020）

2017年，英国大学联盟国际部推出了《2017-2020年英国外向流动战略》，提出到2020年，英国本土全日制攻读第一学位的学生其获得国际学习经验的比例应从2014年的6.6%增加到13.2%，并确保学生外向流动服务面向全体学生，且提出了6项具体目标。[14]

战略目标一：推广出国学习和工作的好处。在英国大学联盟国际部研究的支持下，在全英国范围内开展活动，提高人们对海外学习、工作和志愿服务益处的认识；与英国文化协会建立战略伙伴关系，最大限度地开展推广和宣传活动；促进现有的外向流动倡议，包括“伊拉斯谟+”（Erasmus +）、高等教育机构自己的项目以及英国文化协会（British Council）的“研究工作创新”网站；与相关组织合作，包括进入语言联盟的途径，向大学预科生宣传外向流动的好处；与其他符合该战略目标的项目合作，包括促进学术交流或工作安排的国别项目，如英国文化协会的“中英一代”(Generation UK China)和英美富布赖特项目(US-UK Fulbright program)的奖项；开展研究，以证明国际经验对学生就业能力和学术成就的价值，以及海外学习和工作对英国高等教育机构、社会和经济的积极效益。

战略目标二：监测学生流动趋势。分析欧洲高等教育区的年度数据，追踪英国4个地区的流动性趋势；分析关于对外流动的其他相关数据，为机构和决策者提供定性和定量数据分析；与欧洲高等教育区和英国高等教育机构合作，最大化统计外向流动数据，包括研究生流动数据。

战略目标三：加强英国高等教育在促进对外流动方面的能力建设。确保向外流动的重大投资，包括流动补助金；直接或借助战略合作伙伴关系为英国高等教育行业提供新的流动性机会；维护一个在线资源工具包，以支持所有希望为学生提供国际机会的机构；与相关利益相关者合作，为英国教育部门提供支持和指导，扩大国际参与的机会，确保所有英国学生，无论其个人情况如何，都有机会获得国际经验。与英国质量保证局（QAA）及大学代表团体，包括英国高等教育欧洲官员协会（UK Higher Education European Officers）及英国大学跨大西洋交流协会（British Universities Transatlantic Exchange Association）合作，为学生海外实习提供指导；扩大现有外向流动资金来源，包括伊拉斯谟计划和国别奖学金。

战略目标四：为英国高等教育机构提供最佳实践路径。提供一个全面的在线信息中心，为所有相关信息和资源外向流动提供路标，并与英国文化协会的“学习工作创新”网站保持一致；提供论坛，使英国高等教育部门能够讨论高等教育中学生流动性的发展，并支持各机构探索新的工作方法或伙伴关系。

战略目标五：帮助高等教育机构形成集体话语权。支持英国高等教育机构在外向流动方面影响机构和国家政策，包括为英国未来参与伊拉斯谟计划的讨论提供信息；通过在线工具包和活动提升机构专业性；开展国际合作，促进与重点国家的双边交流；同时与新兴市场国家建立伙伴关系和发展互惠协议。

战略目标六：对英国高等教育施加影响。

制定一个工作计划，并作为一个新的国际教育战略的一部分，推进外向流动相关政策的制定和完善。

4.《国际教育战略：全球潜力与增长》

《国际教育战略：全球潜力与增长》战略由英国教育部和国际贸易部于2019年3月联合推出。该战略制定了具体的教育国际化发展目标：到2030年，将教育出口贸易总值提高至350亿英镑，将英国高等教育留学生数提高到60万人。[15]最重要的是，该报告也对学生的外向流动进行了战略部署。英国政府表示，将继续支持英国大学联盟国际部的“走向国际:脱颖而出”(Go International: Stand Out)活动，帮助其实现到2020年将出国留学的英国学生比例提高1倍的目标。同时，鉴于“伊拉斯谟”计划在过去30年里惠及25万来自英国的学生，英国政府将继续参与目前“伊拉斯谟”计划的后续安排。另外，英国政府还会以资助形式继续支持现有留学项目，包括扩大英国文化协会的“英中一代”计划，以支持更多来自弱势背景的年轻人到中国实习，继续资助为英国本科生提供为期3周的“中国学习计划”（Study China），每年为美英富布赖特项目追加40万英镑。此外，英国政府还会继续支持英国学生通过在国外工作的经历来拓宽他们的国际视野。

（二）国家外向流动战略的实施

1.政府主导的行动

为了落实《2013-2017年英国外向流动战略》，英国政府主要通过英国大学联盟国际部组织发起和实施了一系列行动计划。

（1）“走向国际：脱颖而出”

《2013-2017年英国外向流动战略》的关键成果是“走向国际”（Go International）网站的建立。该网站介绍外向流动性的好处，并提供英国参与者的流动性数据和趋势。在此基础上，为了进一步帮助高等教育机构实现《2017-2020年英国外向流动战略》的新目标，2017年英国大学联盟国际部发起了“走向国际：脱颖而出”运动。到目前为止，已有90多所大学签署了该活动章程，并承诺开展新的活动或加强原有活动，以帮助更多的学生留学国外。通过加入这项运动，大学承诺：（1）提高学生出国率；（2）提升外向流动的价值；（3）提高流动方案的可及性；（4）改进流动活动的报告。基于这四项原则，伙伴大学积极制定暑期学校计划，增加奖学金，与行业合作，创造就业机会。

英国大学联盟国际部的《英国学生外向流动项目管理调查》（The Management of Outward Student Mobility Programmes in the UK）发现，英国83%的大学将外向流动纳入其学校战略计划，65%的大学制定了流动参与的目标，60%的大学增加了对学生出国的奖学金资助。

（2）推行“扩大外向流动学生参与”项目

为了提升教育在留学方面的公平和进一步扩大英国学生的外向流动，英国大学联盟国际部从2016年起推行“扩大外向流动学生的参与”（Widening Participation in Outward Student Mobility）项目。有证据一再表明，从外向流动中获益最多的学生，往往是最不可能参与的学生，即弱势群体。该项目是使国际流动更具包容性的重要一步，它为各种背景的学生都能到国外学习、工作或做志愿者提供支持。该项目有三个目标：第一，扩大参与，提高伊拉斯谟项目中代表性不足群体的参与，使国际学生流动更具包容性；第二，社区参与，鼓励参与伊拉斯谟项目的学生和学生组织志愿者积极接触当地社区，增加跨文化交流；第三，同龄互动，增加国际学生与当地社区弱势群体的互动，提高国际学生流动性的可见度。

（3）积极参与欧盟“伊拉斯谟+”计划

20世纪80年代，为促进欧洲高等教育国际化，欧盟推出了一系列行动方案，其中“伊拉斯谟”计划最为著名。“伊拉斯谟”计划旨在鼓励高校进行跨国合作,支持高校师生在欧洲区域流动，以此促进整个欧盟高等教育质量的提升。[16]2013年，欧盟发布了《全球性的欧洲高等教育》白皮书（European Higher Education in the World），重申国际化对于提升大学生求职竞争力和发展高等教育的重要性，并发起新的汇集教育、培训、青年和体育项目的综合性项目“伊拉斯谟+”计划[17]，以进一步扩展“伊拉斯谟”计划的效果。“伊拉斯谟”计划在2014年至2020年推行新的助学贷款政策，包括为学生前往非欧盟国家留学的经费资助。

“伊拉斯谟+”计划是欧盟最成功的举措之一，也是英国学生出国留学的最主要路径。在英国，“伊拉斯谟+”计划由英国国家机构（UK National Agency）管理。该机构是英国文化协会和社会组织Ecorys UK的合作伙伴，并由教育部监督。脱欧协议确保了英国高校参与欧盟项目的权利不受英国脱欧的影响，直到2020年现行项目结束以保证每个项目的生命周期。英国学生通过学校申请参与“伊拉斯谟+”计划，得到项目资助后出国进行3-12个月的实习或学习，该经历可作为学位课程的一部分。英国文化协会公布的数据显示，在2018-2019学年，超过17000名英国高等教育学生通过“伊拉斯谟+”计划的支持在国外学习或工作。自该计划开始实施以来，已有超过60万英国人通过该计划出国。“伊拉斯谟+”计划还为来自“扩大参与背景”（一般指家庭经济不太好、地处偏远地区）的学生和残疾学生提供额外的支持和经济援助。英国的“伊拉斯谟+”计划预算逐年增加，2018-2019年英国可获得的预算为8000万欧元。大约90%的“伊拉斯谟+”流动项目是为期14周或更长时间的长期项目，这使得其成为英国外向流动的重要组成部分。

2.高校主导的项目

除了政府主导的行动计划与项目以外，目前英国学生出国留学的途径还有高校主导的项目以及国际组织主导的项目。

（1）学生交换项目

除了参加“伊拉斯谟”计划，英国各高校也积极创造机会为学生提供出国留学项目，如暑期学校、交换计划和学科实地实习等。根据《英国学生外向流动项目管理调查》的结果，目前所调查的学校中94%的大学开设了自己的流动性项目。[18]这一形式在整个英国学生实现外向流动的目标中发挥着重要作用。尤其是在高等教育国际化形势下，各高校除了大力吸引国外留学生，也积极开展双边项目，促进本国学生外向流动。

（2）“三明治实习”（Sandwich placement）

三明治实习是英国大学三明治课程(sandwich courses)的一部分，特别为那些实用性专业而设置，强调学生的技能培训，类似于我国高职教育的培养形式。三明治课程是指学生进行“理论—实践—理论” (学习—工作实习—学习) 的课程学习方式，学习年限为4年。三明治实习通常是在四年制大学的倒数第二年进行，期限为1年，包括要求一次性完成工作实习的“厚三明治课程”（thick sandwich course）和分为两次或多次完成实习的“薄三明治课程”（thin sandwich course）。[19]因三明治实习是学生到企业进行长期或短期实习，当学生在海外企业实习的时候，这也是一种学生外向流动的方式。对于哪种外向流动体验可以算作学生的三明治实习，英国相关部门也有具体规定。

3.非政府组织主导的项目

非政府组织主导的专项项目也是促进英国外向流动的重要渠道。尤其是英国文化协会积极开展外向流动，为学生提供出国流动的机会。例如，教学助理（Teaching Assistant）项目是语言类学生到境外学习的计划，其中包括要求他们在目标语言国家如法国、比利时、中国等国家学习1年。另外，英国文化协会管理的国际学生技术经验交流协会（IAESTE）也为科学、工程、技术和应用艺术本科生提供与其专业学习相关的国外培训经验。此外，还有一些其他非政府组织提供的和特定领域支持学生外向流动的双边方案。例如，英国大学北美俱乐部（BUNAC）提供的海外学习、实习和工作项目，包括美国夏令营（Summer Camp USA）、加拿大实习（Work Canada）、澳大利亚实习（Work Australia）、新西兰实习（Work New Zealand）等项目；英国文化协会组织的“英国世代”项目（Generation UK）、英国-美国富布莱特奖学金项目（UK-US Fulbright Scholarship Programme）、英国-印度教育和研究计划、巴西圣保罗州立大学英语教师训练项目（UNESP）和学习中国项目（Study China Programme）；语言沉浸公司（Colonias de I-nmersión al Idioma）组织的阿根廷教学项目（Teach Argentina）；英国共同目标公司（Common Purpose UK）提供的全球领导力体验项目（Global Leader Experiences: Abroad）；欧盟-日本工业合作中心（EU-Japan Center for industrial cooperation）创办的瓦喀纳斯（Vulcanus in Japan）项目，等等。

（三）成效

近年来，由于上述战略和措施的实施，英国高校学生外向流动率出现了稳步上升的趋势。高等教育毕业生去向调查（DLHE）数据显示，在2012-2013 学年，英国本科出国留学生（至少1次1周以上）的人数占总在校学生人数的4.5 %，2013-2014 学年为5.4 %，而在2014-2015学年，共有 16165 名英国学生参与跨境流动，占比7.2%。[20]根据英国大学联盟国际部《走向国际：2016-2017届毕业生志向上升》（Gone International: Rising Aspiration Report on the 2016-2017 Graduation Cohort）调查显示，2016-2017学年这一比例占2016-2017届毕业生总数的7.8%，且2016-2017届英国流动学生人数和百分比高于2015-2016届学生的7.2%（16580名学生）。[21]

四、英国高校学生外向流动的基本特征

（一）对于留学教育的认知和理解更加宽泛和灵活，注重文化体验和海外实习经验的获得

基于本国国情, 英国高校学生留学的目的并不仅仅拘泥于获取学位这一单一内容和形式，而且还包括在国内攻读学位期间的出国实习和志愿者经历等多种形式和内容。因此，在英文语境中，留学是“outward mobility”，包括境外学习（study abroad）、境外实习（work abroad）和志愿者（volunteering）三种形式。作为传统高等教育强国，英国学生认为本国高等教育水平较高，这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使他们不愿意花长时间在其他国家攻读学位。通过出国留学获得海外文化体验、工作实习或志愿者经历，扩展国际视野和实用技能，为其在全球化的就业市场提升竞争力，成为英国学生境外流动的主要目的。

注重海外文化体验从其外向流动的专业分布主要集中于语言类学生可见一斑。在学生的专业分布上,“语言”类专业学生的境外流动率最高，达到33.9%，如果将“语言学”专业的毕业生从“语言”专业中剔除后，这一群体的流动率上升至87.1%；而“计算机科学”（2.1%）、“教育”（2.2%）和“医学相关学科”（2.7%）等实用性专业的学生流动率最低。[22]

此外，“三明治”国外实习的设置，也扩展了我们对于留学与就业培训相联系的认识。英国“三明治”人才培养模式是学习—工作相结合的典范，有利于学生在掌握理论知识的基础上到企业进行实践，在获得实践经验的基础上返校，进一步深化理论学习[23]，这有利于培养出理论和实践相结合的综合性人才。这种方式创新了校企联合培养国际化人才方式的深度和广度，扩展了留学教育的内容。

（二）构筑多元主体参与体系，为学生提供多样化出国留学路径

多元的主体参与是确保英国有效推进学生外向流动的坚实基础。英国政府部门的宏观战略指导、高等教育机构的积极响应和具体措施的落实，非政府机构提供的多样化支持项目，形成了三位一体的多元化参与体系。政府的政策引导和战略布局在推动学生外向流动过程中至关重要。从《2012年莱尔丹报告》、2014年的《2013-2017年英国外向流动战略》和2017年《2017-2020年英国外向流动战略》可以看出，英国大学联盟国际部代表政府制定了促进学生外向流动的战略，同时又开设了多个具体项目作为落实政策的具体举措。尤其在“后脱欧”时代，英国学生可能面临无法继续参与“伊拉斯谟+”计划的情况下，英国大学联盟国际部的项目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了促进学生外出流动工作的中断。英国政府为出国留学生提供奖学金或基金资助，有效而实际。同时，各大高校、民间机构或非政府组织为推动学生外向流动提供了多元化的路径和机会，如英国文化协会推出的“英国世代”“学习中国”等项目。可以说政府、高校、民间机构共同参与构建了一个多元化的保障体系。

（三）利用大数据加强出国留学状况的追踪调查研究

英国非常重视对出国留学生发展状况和趋势的调查研究，为政策制定相关工作者提供有力的数据支撑。除了英国高等教育统计局进行相关统计工作外，为了明确整体留学发展趋势，英国对外流动联合指导小组（Joint Steering Group on Outward Student Mobility）在2012年提出了关于收集留学证据的建议。为此，英国文化协会在2013年至2015年开展了“拓宽视野研究”（Broaden Horizons Research），调查英国学生出国留学的驱动因素和障碍，对英国留学生的规模、去向、主要学习课程和主要留学动因进行分析。与此同时，英国还依托互联网和大数据平台进行留学管理，采用科技化和信息化的手段为留学教育提供更优质的服务，保障留学教育的发展质量。

（四）关注学生需求，为学生出国留学扫清障碍

出国留学生管理不仅涉及宏观国际交流政策，而且涉及出国留学生的个性化需求问题。英国在满足学生出国留学需求方面也积极采取了多项举措，如为学生提供资助和贷款支持，改善学分转换和认可过程，确保毕业生能够在英国和国际上跨文化环境中工作，提高英国本地学生的学业成绩和就业能力，为弱势群体出国留学提供专项支持和帮助等，极大地扩大了学生外向流动的参与率。

（五）关注弱势群体，注重留学教育公平

有证据表明，来自社会经济地位较低群体的学生不太可能参与课程以外的提高就业能力的机会，例如实习、课外活动和到国外工作或学习的机会。外向流动为这些学生提供了改变生活的经历，有助于提高毕业生的技能和就业机会。因此，英国大学联盟国际部的项目通过“高等教育关键行动3”（Key Action 3 of Erasmus）获得了“伊拉斯谟+”计划的支持，以开展侧重于扩大弱势群体外向流动参与的项目。“走向国际”运动与英国各地的大学和学院合作，派出了大量社会经济背景较差的学生进行国际流动。这不仅增加了弱势群体的出国留学机会，而且对于国家的教育公平发展、进一步扩展留学教育的广度也具有重大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