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基础外语教育与外指委的使命

徐浩 屈凌云

编者按：2021年，教育部基础教育外语教学指导专业委员会成立，作为教育部教指委下设的专家组织，致力于配合、协助教指委围绕基础教育外语教学改革与质量提升开展教学指导工作等。为贯彻落实外指委重点任务，结合2021年工作重点，外指委于《英语学习》杂志开设专栏，旨在搭建学术交流平台，引领改革的方向。

为更好地使广大基础外语教育工作者了解外指委的愿景与使命，《英语学习》对外指委主任委员王蔷老师进行了专访，同时邀请四位外指委副主任委员基于在教育教学实践中对真实问题的考察与解析，针对课堂教学质量如何提升等谈了谈他们的看法（副主任委员笔谈按姓氏笔画排序，委员笔谈同）。此外，我们还邀请二十一位外指委委员共同聚焦当前基础外语教育中的热点问题，围绕以下三个问题发声：第一，如何看待外语学科的学科地位？第二，“双减”的本质是提升课堂教学效率，如何提升？第三，如何看待限制学科类校外培训？我们将所有观点整理并在此分享，以期通过多元视角引发读者更为深入的思考与探究。期待通过外指委专栏传递更多声音、启发更多实践！

外指委成立的背景与使命

《英语学习》：王老师，您好！教育部基础教育外语教学指导专业委员会（以下简称“外指委”）成立后，我们很荣幸能够刊发外指委的首期专栏，也希望广大基础外语教育工作者能通过本期专栏，更好地了解外指委。首先，请您谈谈外指委组建的背景与使命。

王蔷：外指委是教育部基础教育教学指导委员会（以下简称“教指委”）下设的一个由来自全国的外语学科专家组成的、承担对全国基础教育外语教学进行指导的专委会。从二十一世纪初起至今，课程改革已经走过了二十年的历程。经过这二十年的发展，基础教育进一步明确了新的方向，一系列的重大改革和調整不断推动基础教育的进步。特别是过去三年来，中共中央、国务院和教育部密集发布了多个政策文件，确保课程改革稳步推进。与此同时，《普通高中英语课程标准（2017年版）》（以下简称“新课标”）于2017年底颁布;目前，《义务教育英语课程标准》也正在修订中。这些政策文件涉及教育的方方面面，其中与基础教育直接相关的就包括课程、教学、教研、教师、评价等一系列推动系统性改革的文件。我们从中可以看到，国家对人才培养的关注不仅仅是定目标，而是通过出台各方面的政策文件来确保育人工作的实质性落地。当前整个基础教育的发展进入了新阶段，有新的任务，也同样面临新的挑战。2021年9月25日，中共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中央军委主席习近平给北京外国语大学的老教授们回信时强调，深化中外交流，增进各国人民友谊，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讲好中国故事，需要大批外语人才。“立德树人”“为党育人、为国育才”，以及培养有理想、有担当、有本领的新时代“三有”青年，这些目标的提出不是简单地说说而已，我们需要持续的保障机制来服务国家大的方针政策的落实。

二十年来，我们虽然在各方面开展了很多工作，但我们离改革目标真正落地，仍然存在一定差距。我们有很好的政策、目标和理念，但操作层面到底该如何落地，尤其是如何实现育人的目标，这是关乎国家未来发展的重大问题。

教指委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成立的。教指委的成立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它能从两个方面推广和落实国家意志：一是从制度层面，教指委及其下设的专委会针对基础教育的各个学科和相关领域进行指导，从制度上确保将国家意志推至全国;二是从实践层面，教指委及专委会能够对国家基础教育中的问题进行专业性把脉，找到核心问题，为解决问题提供咨询，给出建议和指导。

当前国家推进教育改革，突出强调要以问题为导向确保目标的落实。也就是说，作为外指委，我们要思考当前的基础外语教育面临的核心问题是什么。显然，我们面临的问题已不再是规模或硬件的问题，而是重大的教育实践问题，是教育质量的差异问题和教育质量的提升问题。在这样的背景下成立教指委就是要确保育人和育才目标落地，这是关乎整个国家发展的重大战略问题。

当前国家基础教育改革的一个重要目标就是构建高质量的基础教育体系。成立教指委及其下设的专委会是实现这一目标的制度保障。教指委和各专委会协助国家把好方向，确保学校全面贯彻党的教育方针的方向不能偏，确保落实立德树人的目标不能偏。国家人才培养的根本任务是要实现“培根铸魂、启智润心”，要使人才培养扎根中国大地，同时具有国际视野，让我们的学生成为堂堂正正的中国人。同时，教指委和各专委会也要为实践问题把脉，找到问题的根源，充分发挥专家对基础教育教学工作的决策咨询、理论研究、实践指导等作用，提高教学工作的科学化和专业化水平，全面推进基础教育高质量发展。

外指委的工作规划

《英语学习》：王老师，我们已经基本了解了外指委成立的背景，能否请您再介绍一下外指委的工作重点与规划？

王蔷：2021年7月，外指委召开了第一次全体会议。会上，我们根据教指委的部署，确定了2021—2024年的重点工作内容及2021年的具体工作规划与分工。其中，近几年的重点工作内容包括：

第一，围绕基础教育教学改革目标，根据国家有关的政策文件，开展基础教育外语教学的政策研究，向教育部提交咨询报告。

第二，围绕教育部每年的工作重点，聚焦基础外语教育改革的重点和难点问题，开展理论研究，形成研究成果，提出建设性的意见，对重大教育政策进行解读。

第三，指导一线的基础外语教育改革，落实中小学外语课程目标，推动课堂教学改革，特别要关注课堂教学方式和方法的创新，提高育人质量。提高质量，关键在课堂;而要提高课堂教学成效，关键是教师。所以我们要加大对教师的指导，培养更多合格的教师，从理念、教学方法到教学能力以及可持续发展的专业水平等方面开展力所能及的工作。

第四，深入一线，针对现在外语学科面临的一些重点或难点问题开展调研。

第五，总结典型案例。一方面我们将收集一线优秀经验和做法，另一方面我们还要在实践中培育优秀案例，树立典型并进行推广，聚集实践中的关键问题和难点问题，为实践提供实质性的指导。

我再简要谈谈目前正在规划中的几项工作。

第一，围绕基础教育工作重点，以问题为驱动开展调研，通过这些调研我们会形成报告，发现典型案例。2021—2022年的调研工作将主要聚焦以下三个方面：

1. 对小学英语课程的开设情况和教学质量开展调研。2021年是小学英语课程开设二十年，我们想从整体上把握当前小学英语课程的开设情况和总体的教学质量。

2. 对高中英语新课标落实情况开展调研。目前，国家遴选了一批普通高中新课程新教材实施国家级示范区和示范校，引领整个高中英语课程的改革。可以看到，从2017年新课标颁布，到2018年开始在四个省市实施，再到2019年高中英语新教材投入使用，高中英语课程改革推进的速度还是很快的。因此，我们希望通过调研，对高中新课标和新教材的实施有一个基本的了解并发现问题，为后续指导提供依据。

3. 对非英语语种课程的开设和新课标的落实情况开展调研。目前高中阶段颁布了六个语种的外语课程标准，我们想对具体的开设情况做一个摸底性的调研。外指委的委员中也有非英语语种的专家，覆盖日语和俄语两个语种。

第二，组织学术交流，发现、凝练研究成果，推广优秀案例。我们计划能遴选一批优秀案例并结集成册，上报教育部进行总结和推广。

第三，开辟期刊专栏，以此更好地向社会介绍外指委的工作。教育部党组成员、副部长郑富芝在教指委第一次全体会议上指出要打造“基础教育教指委”国家品牌。也就是说，教指委要从专业性、权威性的角度搭建一个指导我国基础教育的国家级平台，要让教师和学生都知道教指委及其下设的各专委会服务于国家教育政策、课程、教学和评价等，并开展专业性和指导性的工作。这也是我们开设专栏的初衷，主要希望能够借助期刊的平台，更好地宣传国家课程改革的理念与方向，分享课题成果，发布调研报告等。同时，教育部也希望我们作为国家级的专业指导委员会，能够引领正确的社会舆论导向，为国家发声。我们期待能够通过期刊专栏，用文章或访谈等形式讨论教育热点问题，引导社会舆论，同时也做好我们专业内的引领。

第四，组织帮扶活动。教育部委托各个专委会每年开展一到两次有影响力的帮扶活动，我们去各地调研的同时，会根据需求组织相应的培训帮扶活动。

第五，发布重点课题。我们会发布一批重点的课题方向，这些课题目前主要由外指委的委员来承担。初步的课题方案已提交教育部。

《英语学习》：王老师，请您再简要谈谈目前外指委的人员构成情况。像刚才您提到目前外指委的委员中有俄语和日语方面的专家，那么将来如果法语、德语、西班牙语有了课程进展，是否还会有这些领域的专家进入外指委？

王蔷：首届外指委一共有26位委员，任期四年。一般情况下，人员的补充或调整应该在换届时进行。本届外指委委员来自全国各省市和自治区，但个别省市没有代表。委员覆盖小初高三个学段的基础外语学科，包括英语、日语、俄语。外指委委员以从事基础外语教育工作的代表为主，有教研员、校长、教研组长以及一线优秀教师代表。此外还有几位高校的代表，除了我以外，高校方面还有哈尔滨师范大学的赵秋野教授和广东外语外贸大学的董金伟教授。

《英语学习》：谢谢您详细介绍了外指委的情况。我们有一个主要体会：外指委要承担的不是某个部门性的具体任务，而是面向教育质量均衡和提升等更有挑战的工作。可以看出，国家已经意识到教育问题不是能够分块解决的，还是要用根本任务进行统领。而教指委及其专委会的成立，就是聚焦这些根本任务的。

王蔷：是的，我们要建立长效的制度保障，这和以往不同。比如我们修订课标时所组建的专家团队会用几年的时间研制课标。但课标颁布后，这个专家团队的工作也就完成了。

《英语学习》：是的。我们也观察到，基础学段的教指委组织更紧密，代表构成也比较体现实践性。此外，您提到的规划还特别突出研究性，特别是面向问题的、有指导性的研究，这是很有特色的。

谈“双减”政策与英语教育今后的发展

《英语学习》：从2021年7月开始，国家出台“双减”政策，各地迅速作出反应。9月开学后，“双减”政策逐步得到落实，今后肯定会带来更为长远的影响。目前有两种现象特别值得关注。一方面，社会对“双减”有不同的理解和声音，我们希望王老师从专家角度，帮我们梳理“双减”真正的政策意图，避免誤解;另一方面，英语作为重要的世界通用语，也越来越成为中小学生家庭语言规划中的重要组成部分，我们也想请您谈谈您对“双减”与英语教育的理解。

王蔷：好的，我就从个人的角度谈谈我的理解和我所了解的基本情况。

2018年，国务院办公厅发布了《国务院办公厅关于规范校外培训机构发展的意见》，提出要在校外培训机构“坚决禁止应试、超标、超前培训及与招生入学挂钩的行为”。2019年，教育部为贯彻这一要求，开展了校外培训调研工作，着手制定义务教育六科超标超前培训负面清单（试行）（以下简称“负面清单”），并于2020年5月发布。我参与了相关工作，主要是负责英语学科校外培训的调研和超标超前培训负面清单的研究。现在看来，负面清单的研究就已经拉开了解决校外培训机构干扰正常学校教育这一问题的序幕。近期“双减”政策的出台，体现出国家正以更大的决心，通过一系列政策来解决校外教育培训机构和校内应试教育对学校和课堂教学的冲击。从中我们也可以看到，这一切的努力都是为在义务教育阶段创设一个健康的育人环境、推进课程和教学改革、提升教育质量铺平道路。

教育改革是一个长期且复杂的过程。当前基础教育进入了一个新的发展时期，“育人”成为一个核心词。在怎样育好人这个问题上，我特别认同 华东师范大学叶澜教授提出的基础教育的“三底”使命——底线、底色、底蕴。她说：“基础教育的特质集中体现在这‘三底上。成此‘三底，则基础教育大成。”“三底”和我们的育人方向以及发展学生核心素养的培养目标是高度吻合的。其中，“底线”是做人、做事的底线。底线的教育一定要始于基础教育阶段，现在国家也提出中小学校要把思政课建设摆在基础教育改革发展更加突出的重要位置。底线教育是未来一个人成长的重要基石，如果学校教育仅仅是知识教育，那是无法完成育人使命的。“底色”与青少年心理健康有关，孩子应该有阳光的生命底色，要热爱生活，对未来抱有期待和热情。学校要为学生打上明亮的教育底色，让学生觉得每一天都很美好。当然，“美好”不是单纯的玩乐，而是要让他们觉得自己在知识的学习中获得满足感，在能力的发展中一直有突破，对学习和未来抱有期待。“底蕴”是指为学生搭建必要的学科知识基础、发展扎实的学科能力，教会他们借助文化知识提高人文素养和科学精神，不断发展自己学习、探索和创造美好未来世界的能力。“三底”从文化知识、精神心理、道德品质等方面高度凝练了基础教育的使命。

但当前基础教育在这三方面仍存在一些问题。比如，“底线”教育如何与学科内容有机融合，从仅靠一门思想品德课走向实现全学科共同育人;在方式和方法上，如何从“说教”转向“培育”和促进“生成”。“底色”方面，一些学生在学校学习的过程中承受了种种压力，不喜欢上学，有些甚至由于“学不进去”“不爱学”，干脆放弃读书，早早进入社会了。我认为，孩子不爱学习虽然有很多原因，但至少也表明我们的学校教育在各方面还有很大的改进空间。教师如何选择对孩子来说有兴趣、有意义、有价值的内容，如何采用能激发孩子全身心参与学习活动、主动探究和积极实践的解决问题的方法，让孩子建立自信、收获成效，从而留住和培育好这些孩子，这是我们每一位教育工作者需要思考的问题。

所以，减轻学生负担的根本之策在于全面提高学校的教育教学质量。为此，我们要努力提高教师的教育教学水平和能力。如果学生在学校学习的效果不好，那家长就会想办法让孩子上培训班，当培训成为一种攀比和赛场，就会严重干扰学校正常的教学。有的孩子还没学的，其他孩子就已经学了很多了，那老师该怎么教呢？最后导致有些孩子跑得很快，有些孩子跟不上，拉大了学生之间乃至家长之间和社会阶层的差异。这其实是一个社会问题。同时，大量的培训班课程占据了学生和家长的休息时间，不仅影响了正常的家庭生活，也影响孩子在其他社会实践方面的发展。此外，现在孩子的睡眠质量和视力健康也成了大问题，孩子是国家未来的建设者，他们的身心健康一定要引起我们的重视。

我认为，现在出台“双减”政策，对培训市场进行整治，从根本上是为了还给学校教育一个更健康、更正常的环境，使教育回归初心。现在基础教育进入了一个新的调整状态，我们可以好好思考教育到底应该怎么发展。

《英语学习》：刚才您也反复提到要提高课堂教学质量，我们特别想请您再进一步谈谈“双减”到底是要“减”什么？我们又该如何看待“双减”与课堂教学质量的关系？

王蔷：“双减”并不是要牺牲课堂教学质量，我们的核心任务其实恰恰是要提高学校的教育教学质量。因此我们需要搞清楚，提高教育教学质量和“双减”到底是什么关系。

首先，我们要认识到孩子的负担到底是怎么形成的。一个明显的事实是，校外学科培训把孩子参与其他社会实践的时间都占据了。例如，除了学习，家长不让孩子做家务劳动，也少有和孩子一起休闲、动手实践或阅读的时间，导致孩子精神压力过大，学习负担过重，这又会影响孩子良好学习习惯的养成，冲击正常的学校教育。

其次，孩子为什么觉得学习负担重？枯燥的内容、单一的方法、应试的压力和成绩的攀比等都有可能是负担的来源。但大家都不难发现，孩子对感兴趣的事情是会自觉自愿投入的，他们甚至废寝忘食，却不觉得是负担。所以“减负”的根本途径不是简单地减少学习内容，而是真正要在课堂教学的内容、方法、环境和成效等方面下功夫，让孩子在单位时间内的学习效率实现最大化。所以，归根结底还是要把好学校教育的质量关，抓住课堂的每一分钟。为此，教师要认识到，“教”是为了“学”， 如果“教”了，“学”却没有发生，“教”就没有意义。因此，如何使学习真正发生，是学校教育和课堂教学要解决的根本问题，只有把教育的质量提上去，才能把学生的负担减下来。要做到这一点，提升教师的专业素养就成为学校的第一要务。

我们必须承认，学生是有差异的，有差异也是正常的，我们要正确看待和面对差异，改变用同一个标准去衡量和评判所有学生的做法，调动和挖掘每个孩子身上的潜能和闪光点。不论是家长还是学校及教师，都要对每个孩子抱有合理的期待，从态度和努力程度上，特别是当他们取得点滴进步时，给予他们积极的鼓励和指导。如果我们要求每个孩子在所有学科都表现出色就不现实了。以上是我对教育质量提升的一些想法。

《英语学习》：现在我们提倡教、学、评一体化，那么评价是否也是课堂教育教学质量提升的重要一环？

王蔷：是的，我們要保证课堂教学的质量和效果，有一点需要特别考虑，就是评价。一节课下来，教师的教学效果和学生的学习效果如何，教师都要心里有数。这也是确保课堂教学质量提升的关键。从教学设计开始，教师就要把好评价关。教师过去习惯于依靠期中或期末考试来评价学生的学业，但是评价结果一旦形成，对于发现的问题也已经很难弥补了。所以，新的课程改革理念强调教、学、评一体化设计，提倡教师把评价贯穿于课堂教学之中，采用多种手段和方式发现学生学习过程中的问题，并及时给予帮助和引导，确保学生学会，确保学习真正发生。如果学生没学会，那教师就要判断问题出在哪里，对下一步的教学作出相应的调整。如此才能让每一堂课的教学落到实处，提升课堂教学质量。

另外，作业设计也是很重要的抓手。长期以来，教师大都对作业设计不够重视，布置作业有时会比较随意，对作业的功能和价值缺乏充分认识，因此很少考虑为什么要设计这项作业、要达到什么目的、检测哪些方面的知识和能力。而今后这些问题教师都要认真对待，要在教学设计中对作业的设计进行说明和论证。实际上，从对教学目标的设计、对教材的把握、对教学方式方法的选择，到评价的落实和作业的设计等，这些环节该如何体现学生主体、反映学生实际、巩固学生能力，这些都是很重要的，要让教学体现出更高的专业性。

长期以来，很多学校频繁考试，除了期中、期末考试，还有周考、月考，大考小考充斥日常正常的教学，缺乏系统规划，往往徒增学生的压力。其实，我们现在说教育减负也绝不是说就直接不评价、不考试了，而是需要考虑如何采取更合理适切的方式和方法来检验并确保学生学有所得。这种评价方式不仅指传统的纸笔考试，还包括具有诊断功能的、能促教促学的评价。提升课堂教学质量，我觉得是真正实现减负的一个重要途径。此外，培训班的减少，会给孩子留出更多的时间发展其他兴趣，参与各种社会服务和实践活动，承担一定的家务劳动。同时，孩子也能有更多的时间读书，发展阅读能力，学会阅读、享受阅读，扩展知识。阅读对英语学习至关重要，不论对语言学习、思维发展还是对文化视野扩展都非常重要。如果我们长期坚持这样指导，那学生的学业水平和未来发展应该都不会有太大问题。

《英语学习》：学校是教育的主战场，教育的“回归”是我们非常期望的。但在和一线老师交流的过程中我们也发现，“双减”似乎也带给他们带来一些压力。老师们很需要方法上的引导。能请您再谈谈教师的专业培训工作吗？

王蔷：我觉得教师的专业培训是相当重要的问题，因为课堂教学的质量还是取决于教师的质量。我国基础教育外语教师队伍庞大，确实存在专业能力参差不齐的现实问题。因此教师专业提升是一个长期的工作。目前国家非常重视教师的职前及在职培训，我们需要有一批优秀的老师先走一步，引领教师队伍的整体发展。

在教师个体的专业能力提升方面，目前国家课程改革是向培养学生核心素养发展的，新课标提出了英语课程的实施要整合课程内容，采用将语言、文化、思维和学习能力发展有机融合的教学途径，引导学生在探究意义的过程中学习和运用语言，让语言服务于意义的理解和表达，让学习有意义、内容有价值、语言有温度。虽然目前新修订的《义务教育英语课程标准》还未正式颁布，但小初学段的教师也可以在教学中更早一步尝试对接核心素养的培养目标，整合课程内容，实践英语学习活动观，提高课堂教学的效率。总之，教师在实施课程新理念的过程中一定要把语言的学习、思维的发展和意义的探究有机地融合起来，促进学生在学习语言的过程中，逐步形成跨文化意识，提升人文素养，树立正确的价值观。当前在信息技术的辅助下，各地的教师培训发展很快，线上的师训资源很多，这也是教师不断提升自己专业水平的重要途径。

现在老师们面临着很多工作压力，比如有些老师还承担了课后延时服务的任务。延时服务刚刚开始，需要不断摸索，相信各地能总结出更多高效的工作方法。但同时我也很希望学校在实施过程中，能充分考虑教师的实际情况，在非教学工作上给教师减轻一些负担，确保他们身心健康，并能保持一个良好的工作状态，使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开展高质量的教学。当然，学校管理也是很复杂的问题，相关的机制需要不断探索和实践。有可能的话，我认为还是要引入更多的社会专业力量，把教师从非教学任务中解放出来。与此同时，校外学科培训机构要做好国家教育体制的有益补充。

《英语学习》：谢谢王老师，诚如您所言，提高课堂教学质量关键是在教师，在您谈到的教师专业能力培养之外，还有哪些老师们要在日常教学中特别關注和思考的呢？

王蔷：教师要思考如何在日常教学中培养学生良好的学习习惯，让他们能够自觉地规划自己的学习，能学、会学、善学，这是让学生未来终身受益的东西，也是教育的目的所在。这其实就又涉及教师专业化水平提升的问题。除了刚才提到的专业能力问题，教师还需要去思考如何挖掘外语学科独特的育人价值，并与语言学科的教学内容有机结合。实践学科育人的过程是让学生带着健康的心理学习和运用所学语言和知识来积极思考和解决问题的过程。这样的教育是整合的，教师通过挖掘教学内容、选择教学方式，凝练育人价值，围绕育人价值设计教学，把学生的认知过程融入教育教学过程中，引导学生自主参与意义探究，在此基础上建构自己的认知，形成正确的情感态度和价值判断。我们近期在对一些参与深度学习的学生进行访谈，从学生的反馈中发现，他们很惊讶原来英语还能这么学，不是老师“大佬包场”，而是学生“百家争鸣”。思维碰撞和灵感激发让他们异常兴奋，解决了诸如词汇记不住、内容无关联、学习没动机等很多问题。这些学生在那堂课上学习的是汉字在其发展过程中对传承中国文化所发挥的作用。在自主探究的课堂中，他们不仅学习了语言，加深了对汉字发展和价值的认识，也培育了自豪感和主人翁意识。这些不是学生被动听老师讲授的，而是他们在课堂中自主生成、在访谈里自然流露的。可见，在这样的良性互动中，学生带着积极的心理状态获得了良好的学习成效，内化了大部分的语言和所学的文化内容。我们看到，在这样的课堂上，学生在语言学习的过程中实现了英语学科能力、自主学习能力、自我认识和身份认同感等各方面的良好发展。这是我们真正期待的课堂。我看到全国已经有相当多的教师在理念和实践上走在前面，他们对课程的认识、把握和站位都已经体现出了一个新的高度。因此，我对外语教学质量的不断提升，发挥好语言教育独特的育人价值，还是很有信心的。

《英语学习》：非常感谢王老师的分享！通过本次访谈，我们了解了外指委的使命与愿景以及当前的重点工作方向。同时，也感谢您和我们分享了您对时下引起热议的“双减”政策的一些想法。《英语学习》会努力把专栏做好，发挥联系作用、反馈作用，发出专业声音，更好地协助外指委工作的开展。

王蔷：谢谢！基础外语教育已经进入了新的发展时期，我也很期待外指委能够发挥好支持国家外语课程改革的作用，与全行业的同仁们共同努力，推动我国外语教育教学的新发展。我觉得我们做的事情是有价值、有意义的。我也将不断地学习和思考。期待更多的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