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民在津办秘密印刷厂
2021-10-30李格琳
李格琳
毛泽东曾说:“办好一个印刷厂,抵得上一个师。”印刷厂作为将共产党的理论成果向社会大众传递过程中不可或缺的一环,呼应着社会需求;印刷机构所承印的报刊、书籍、传单等印刷制品,成为中国共产党重要的宣传方式,将党的思想、方针、政策转变成宣传制品向社会输出,激荡起社会政治思想的浪潮,引导人民向革命的方向迈进。
20世纪二三十年代,随着革命形势发展的需要,单纯依靠商业印刷一方面存在着安全问题,另一方面也已经不能满足革命宣传的需求,中共需要保证印刷量的同时又绝对安全可靠的印刷机构,于是决定自己建立秘密印刷厂。
审时度势:秘密印刷厂转移天津
1927年大革命失败后,随着上海白色恐怖日益严重,中共的报刊印刷和出版业务几乎陷于停顿。11月初,中共中央将毛泽民调到上海,负责帮助恢复党的出版发行工作,秘密创办印刷厂。毛泽民到上海后,第一件要办的事,就是为印刷厂选址。他来到当时夹杂着建筑工地机器轰鸣声、施工号子声的派克路,这是一个地处闹市中心,却又偏安一隅,周边正在建设中的建筑工地,这样的环境条件成为印刷厂绝佳的掩护。毛泽民选定地址后,化名改装,开始“承办各类印刷业务”。
1928年,国民党军警和租界密探对中共地下组织加紧了搜捕行动,革命转入低潮,更加需要用报纸、文件、书籍等出版宣传物来指导革命,毛泽民就在这样随时有可能被查封的危险环境中坚持工作。12月的一天,一批巡捕房密探发现了印刷所的位置,旋即进行严密搜查。之后,排字工人沈巨章被密探误认为印刷厂老板而被捕,毛泽民随后也在旅馆被捕,但他一口咬定自己只是个商人。
据毛泽民夫人钱希均回忆,巡捕对关押的毛泽民反复盘问,没有问出什么问题,便向他提出要几万块才可保释。毛泽民称没有那么多钱,可以出去后向朋友借钱,还主动将身上的几百块钱全部交给巡捕。当时毛泽民的身份没有暴露,巡捕房的人见他比较“主动配合”,就把他放了,让他尽快筹集保释费。毛泽民获释后,立即向中共中央汇报情况。中共中央认为:毛泽民同志和印刷厂都必须尽快转移。为了蒙蔽敌人,毛泽民先在《新闻报》上登出广告,宣称要拍卖机器,同时在印刷厂门口也张贴拍卖的广告,称“工厂停业,机器出卖”,之后连夜安排工厂装箱,把所有机器运走,工厂职工也立即分散转移。巡捕房人员看见广告后,认为毛泽民在筹集资金交保释费,便放松了监视。几天后,巡捕房再去印刷厂索取保释费时,才发现早已人去楼空。
1928年12月,为了贯彻中共六大精神,解决中共顺直省委内存在的问题,整顿党的组织,受中共中央委托,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中央组织部部长周恩来来到天津,在天津主持召开中共顺直省委扩大会议。期间,中共顺直省委提出,由于没有印刷设备,印制文件、出版刊物有困难,请中央帮助解决。会后,周恩来根据革命需要和中共顺直省委的请求,在给中共中央的报告中提出在天津筹建秘密印刷厂。中共中央批准后,立即向毛泽民发出转移天津的指示。1929年初,毛泽民率领几名工作人员,带着机器由上海来天津,为了安全起见,印刷机器在上海转移了几个地方,才装上轮船运往天津。
毛泽民抵达天津后,开始着手建立秘密印刷厂。为了让印刷工作尽快开展起来,无论是购买机器短缺的零件、办理合法牌照,还是印刷厂的选址工作,毛泽民都亲力亲为。最后,在中共顺直省委的帮助下,天津秘密印刷厂的地址选在广东道福安里4号(现为唐山道47号)。
这是一个坐北朝南,前门靠街道,后门靠胡同,胡同内有5个出口与周围马路相通的二层小楼。为了便于隐蔽,印刷厂内外都做了精心的安排,大门右边挂着“华新印刷公司”的銅牌,从外表上看是一个小型的经营性企业。在一切秘密机关之中,印刷厂是最难隐蔽的,因为印刷必须要有机器,机器一动,就会弄出很大的响声,容易引起敌人怀疑。毛泽民为了将印刷厂隐秘掩护起来,还在印刷厂旁边开了一家绸布店,用布裹住纸张,掩护印刷需要的纸张运输;又在旁边开了一个家具维修店,用来监视外来人员。
天津秘密印刷厂投入使用后,毛泽民在小白楼先农里24号(现天津市和平区小白楼先农里5条13号)设立了中共中央出版发行部秘密机关,由他和钱希均以家庭形式做掩护,秘密开展工作。
机智灵活:天津印刷厂的运作情况
中共中央在津秘密印刷厂开业后,为了掩护印刷工作并筹集革命经费,毛泽民在印刷厂门厅开设了对外公开承印信封、信纸、卡片、表格、发票、请柬、喜帖等零活业务。外来业务增多时,便故意索取高价或拖延工期,推掉一些业务,以保证中共文件的印刷。账房办公桌下面安装了一个用小地毯掩盖的电铃脚踏开关,直通印刷车间,只要外面发现可疑人员,营业员脚一踏开关,后楼及地下室马上就采取紧急措施,把党的印刷品转移到早就准备好的地洞里,并立即拿出表格、信纸、请柬之类的东西来印。右后厢房是大家吃饭和临时休息的地方。过堂和左厢房是印刷机房,内有对开铅印机两台,二号圆盘机一台,并设有秘密地洞。二楼作为食堂、宿舍和排字房,内有铅锅、铁台、倒版机等全套铸字设备,看上去有模有样,毫不引人怀疑。这一系列的措施保护着秘密印刷厂的运作和同志们的安全。印刷厂的设备有二、三、四号铅字各1副,老五号字3副,手摇铸字机1部,四、五号铜模各1副,打纸型平台1个;纸型烘干机、浇板机各1部,对开铅印机2部;二号圆盘印机1部,对开切纸机1部,装订机1部。
据钱希均回忆,印刷厂一共有十几位同志,大部分是由上海撤离到天津的党、团员骨干,党支部书记是马克勤;印刷厂的会计是一位姓何的同志,人称“账房先生”,还负责校对的工作;排字房工作人员分别是沈巨章、孙德武、孙爱吾;负责印刷的同志是施有章和一位杨同志;负责装订的人员有何实嗣、沈灿英,还有一位姓吴的同志;负责打扫卫生兼厨师的是杜梅臣;此外还有毛远跃、毛特夫等;毛泽民则化名周韵华,公开身份是印刷厂的东家兼经理。
當时印刷厂承担的印刷任务除了中共中央的重要决议、指示,还承印《向导》《中国青年》《红旗》《共产主义ABC》等书刊,中共顺直省委主办的刊物《北方红旗》也在这里印刷。此外还有中共的一些重要文件、通电及各种小册子、传单等。为了安全,这些书刊的封面被装订为《三国演义》《写信必读》等一般书籍。印制完成后,所有印刷样板立即烧掉,印好的文件由负责转运的同志送到设在梨栈西和法租界海河码头附近的转运站,发到各地,有时也用分散邮寄的方法寄往全国各地,其中大部分邮寄到上海。
钱希均负责地下交通工作,中共中央和中共顺直省委需要印制的文件由她送到印刷厂,打出清样后再分别送到省委负责人和中央派驻天津的柳直荀开的“古董店”里校对定稿;有的文件直接由毛泽民定稿,再由钱希均送到印刷厂印制,毛泽民到上海汇报工作时,也亲自送过文件。1928年9月,柳直荀被中共中央派到天津开展工作,以古董店为秘密据点,表面生意是买卖古董,实则是担负传递机密文件和筹集经费的任务。
毛泽民对外以商人的身份示人,常以打麻将为掩护来完成党的工作。当时中共党组织每个月给毛泽民和钱希均的工资只有15元,毛泽民扮作商人,穿戴各方面都要像模像样,有时穿哔叽长袍、外罩青色马褂、头戴呢帽、脚蹬皮鞋、手提棕色公文包,有时穿西服西裤,这些穿戴制装的费用都得从15元经费内开销。为了节约经费,毛泽民经常是早晨不吃饭,中午和晚上常吃咸菜下饭。在当时那种紧张、艰苦的环境中,秘密印刷厂的全体工作人员,不分昼夜忘我地进行工作。他们每人每月只有11元生活费,仅能维持基本生活,但是他们从不考虑个人得失,为了革命利益,冒着生命危险,克服种种困难,完成党交给的任务。
毛泽民不仅直接领导中共中央在津秘密印刷厂的工作,还负责中共在全国的出版发行工作,同时兼任中共顺直省委的财务工作。“华新印刷公司”在天津开办一年多时间里,报刊发行和资金运转都极为困难,天津与中共中央所在地上海距离比较远,此时,国内形势已经开始发生有利于革命的变化,中央决定让毛泽民返回上海工作。1931年春,毛泽民和钱希均在天津港乘坐南下的轮船,回到上海。毛泽民调离天津后,改由彭礼和负责印刷厂的领导工作,印刷厂也移址到小白楼海大道(现大沽路126号),“九一八”事变后,印刷厂关闭。
1929年至1931年,中共中央在津秘密印刷厂在极其艰苦的环境中,在全体工作人员的共同努力下,以高度的组织性、纪律性,机智顽强地坚持斗争,一直安全、隐蔽地顺利运转,为推进中共顺直省委工作的开展,传播革命理论,宣传贯彻中共中央精神作出了重要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