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颂斋藏印看容庚与印人的部分交往
2021-10-29□田炜
□ 田 炜
2019年,容庚家人拟将一批容庚的藏用印捐赠给中国美术馆,并将拟捐赠的印章钤拓成印谱,名曰《颂斋藏印》。
这批入藏中国美术馆的颂斋藏用印共有177枚,除了四方铜印以外,其余均为石印(包括玉印),大多是容庚的姓名、字、号印,也有一些是容庚收藏的印章。这些印章包括陈鸿寿、黄牧甫、徐新周、邓尔雅、商承祚、钱君匋、韩登安等50余位印人的印作,还有容庚的自制印,在学术史和艺术史方面都具有相当重要的价值。印章制作年代可考者,最早刻于20世纪初,最晚刻于20世纪70年代末,贯穿了容庚的大半生,是反映容庚交游的重要资料。
容庚出身书香门第。他的祖父容鹤龄是清同治二年(1863)进士,殿试三甲第八名,授知县(未赴任)。他的外祖父邓蓉镜是清同治十年(1871)进士,选庶吉士,授编修,充国史馆纂修官,曾出任江西督粮道。邓蓉镜第四子邓尔雅是著名的书法家、篆刻家。容庚兄弟少时曾随邓尔雅学习小学、篆刻。容庚在《〈金文编〉序》中说:
余十五而孤,与家弟肇新、肇祖从四舅邓尔疋治《说文》。民国二年,余读书于东莞中学。四舅来寓余家。余兄弟课馀恒与据方案而坐,或习篆、或刻印,金石书籍拥置四侧,心窃乐之。读《说文古籀补》《缪篆分韵》诸书,颇有补辑之志。四年春,舅氏挈家游桂林。十月,家弟肇新以痨病死,此事遂废。六年,四舅归自桂林,余不复升学,拟共采集篆籀之见存者,为《殷周秦汉文字》一书:一《甲骨文编》,二《金文编》,三《石文编》,四《玺印封泥文编》,五《泉文编》,六《专文编》,七《瓦文编》,八《匋文编》。因其大小,分类摹写。草创未就,四舅复游幕韶关。家弟肇祖以入广东高等师范学校习英文,莫能相助。九年秋,舅家火灾,金石拓本、书籍印谱之属,荡然无存。①
又在《绿绮园诗集跋》中记载:
四舅邓尔雅,东莞人,乃先外祖邓蓉镜先生之四子。与舅母陈灵淑恩爱綦笃。光绪乙巳、丙午间,同游学日本,学美术,归国任小学教员。民国癸丑,同寓吾家。舅氏治小学,攻篆刻,余兄弟从之学。乙卯,挈家游桂林。桂林山水之胜甲天下,岩洞最奇峭。舅氏为赋诗数十首,复于灵川县境落笔山得其绵窈处,以邓岩石名之。寓书于余曰:“长此青山共鹿车,不复作他想矣。”旋以舅母体弱多病,桂林鲜良医,乃相偕返里。戊午、己未,游韶关,参滇军李根源将军幕。吾粤多政变,蛮触之争不已,故乡不可居。壬戌,避地香港。②
容庚与邓尔雅有很多接触,尤其是在1922年北上求学之前。在这批印章中,邓尔雅所刻的就有34枚(包括对印),很多是容庚的常用印。纪年最早的一枚是“帝遣奇文出”,款曰:“帝字出帝己鼎。尔疋刻定广(庵)句。甲寅。”(图1)“甲寅”是1914年,正是邓尔雅寓居容庚家中之时。纪年最晚的是“容庚希白”“颂斋”对印(图2、图3),刻于丁丑六月。“丁丑”是1937年,刻印数月后邓氏在香港大埔的绿绮园及藏书即因风灾被毁③。当年7月8日,容庚离京返粤,7月11日至广州,10月27日从香港乘船北归。《容庚北平日记》记7月20日容庚在广州访邓尔雅④。7月20日为农历6月13日。以此可以推知“容庚希白”“颂斋”对印是在容庚返粤期间所得。存世容庚书作即有在1937年返粤期间所写并钤盖这对新得印章者。以《容庚法书集》为例,容庚1937年7月写给“飞云表妹”的楷书对联“观山观水皆得妙,种苗种豆从此忙”和1937年8月写给张祥凝的对联“作诗正似六一语,嗜好今同桑苎翁”,前者钤盖了这对印,后者钤盖了其中一方“容庚希白”。另有为“飞云表妹”写的金文对联“群书万卷长闇诵,晴楼百尺独登看”,也用了这对印章,虽未纪年,但应该也是同时所写⑤。从有纪年的印章看,自1914年至1922年容庚北上之前,除了外游桂林的两年,邓尔雅每年都会给容庚刻印。容庚原名容肇庚,后改名为容庚。据容庚后人忆述,这是在1922年北上求学时所改⑥。从这批印章来看,容庚改名的时间应该更早。邓尔雅曾在1919年为容庚刻“容肇庚印”白文印(图4),款曰:“己未闰七夕,尔疋为希白外生。”邓氏又在1920年初刻制了“容庚之印”白文印(图5),款曰:“庚申二月,尔疋。”这是目前所见最早的一枚“容庚”印⑦。印章无纪年而印文为“肇庚”者,如“肇庚”“肇庚审定”“肇庚藏书”“肇庚手斠”“肇庚所得”等,可大致据此判断为1920年以前所制。而印文凡云“容庚”而无纪年的印章,如“容庚”“容庚之印”等,也可以大致判断为1920年以后所刻。容庚斋号原为“容斋”,后改为“颂斋”。邓尔雅在题“颂斋”匾额款识中说:
希白外生初号容斋,近更为“颂”,即“容”本字。传世鼎、敦、般(盘)、壶之属为颂所作者甚多。希白喜藏吉金,庶几遇之。壬申九月,尔疋。⑧
图1 邓尔雅 帝遣奇文出中国美术馆藏
图2 邓尔雅 容庚希白中国美术馆藏
图3 邓尔雅 颂斋中国美术馆藏
图4 邓尔雅 容肇庚印(附边款)中国美术馆藏
图5 邓尔雅 容庚之印中国美术馆藏
图6 邓尔雅 容庚所藏殷周秦汉文字中国美术馆藏
图7 邓尔雅 容庚所藏殷周秦汉文字中国美术馆藏
图8 邓尔雅 有饭蔬衣练穷遐方绝域尽天下古文奇字之志中国美术馆藏
图9 邓尔雅 睎白中国美术馆藏
图10 邓尔雅 肇新诵铭·容千秋印中国美术馆藏
图11 邓尔雅 容徐中国美术馆藏
图12 邓尔雅 庚且中国美术馆藏
图13 商承祚 容庚之玺中国美术馆藏
图14 商承祚 容庚长年中国美术馆藏
图15 周希丁 晋缶庐中国美术馆藏
图16 简经纶 庚印中国美术馆藏
图17 简经纶 希白中国美术馆藏
“壬申”是1932年。在容庚改斋号数年之后的1937年,邓氏还为容庚刻了一方“容斋吉金”朱文印。正如邓尔雅所说,“颂”是“容貌”之“容”的本字。《说文·页部》云:“颂,皃也。”段注:“‘皃’下曰:‘颂仪也。’古作‘颂皃’今作‘容貌’,古今字之异也。”在邓尔雅看来,“容斋”“颂斋”这两个别号本来就是一个。更有意思的是,容庚在1934年写的《顾鹤庆册页题记》中还用了一枚“容斋”印,这也从一个侧面证明“颂斋”就应该读为“容斋”,虽变其字,而音读仍旧,俗多读为“颂”,其实是不妥的。邓尔雅为容庚所制的印章均为经心之作,又作于巅峰时期,风格多样,既有皖派、黟山作风,又有仿秦汉金文乃至先秦古玺所作,或又以楷书入印,可谓尽出其所能。“容庚所藏殷周秦汉文字”朱文、白文各一(图6、图7),俱劲挺光洁、妍美精致,意在秦汉与黟山之间。“文字”二字作合文布局而似一字,形体又近“学”字的异体“斈”,而“斈”正是黄牧甫常用之字,构思巧妙。录李清照“有饭蔬衣练穷遐方绝域尽天下古文奇字之志”(图8)一语十九字于一印,精严而不失自然,堪称多字印经典之作。邓尔雅篆刻用字有时颇为独到,如为容庚刻朱文表字印“睎白”(图9),用“睎”字表明了“希白”之“希”的本义⑨,这在容庚的所有表字印中是独一无二的。在邓尔雅的这34枚印作中,还有一些是刻给容庚家人的,如“肇新诵铭·容千秋印”两面印(图10)就是邓尔雅刻给容庚的二弟容肇新的。容肇新,号千秋⑩,《广印人传》谓其“六书篆隶之学,无所不窥”,1915年10月因痨病早逝,年仅20。这件两面印是容肇新去世以后容庚保留下来的。这枚印章也是颂斋所藏邓尔雅所刻印章中年代较早的。颂斋藏印里还有一枚邓尔雅刻的“容徐”印(图11),很可能是刻给容庚的夫人徐度伟的。邓尔雅曾经给自己的夫人刻过一枚“邓陈”印,边款说:“卫夫人署款‘李卫’,管夫人有‘赵管’印,今仿其例为内子刻‘邓陈’印。尔疋。”可作佐证。这批印章中还有一枚特殊的“庚且(祖)”朱文印(图12),是邓尔雅刻给容庚及其三弟容肇祖的,边款说:“殷虚书契有庚、祖二字合文,肇庚、肇祖两甥清玩。尔疋。”一印赠二人是很罕见的。印章边款未署时间,根据邓尔雅1924年元旦写给容庚兄弟的信札,提到托罗原觉把这枚印章带给他们,则印章制作时间当在1923年。
1922年5月,容庚与三弟容肇祖北游京师,经人介绍在天津谒见罗振玉,后又经罗氏介绍,在马衡的帮助下破格进入北京大学研究所国学门读研究生。1926年3月,容庚获聘为燕京大学襄教授,同年12月获当时的内务部函聘为古物陈列所古物鉴定委员会委员,1927年6月起兼任《燕京学报》编辑委员会主任,同年7月升任教授,1942年4月获聘为北京大学教授,直至1946年南归。容庚在北方生活了20余年,在此期间结识了商承祚、罗福颐、寿石工、金禹民、周希丁等一批当时在京津地区生活的金石学家、篆刻家。这批印章中即有商氏所刻2枚、罗氏所刻2枚、寿氏所刻3枚、金氏所刻7枚、周氏所刻1枚。容庚、商承祚初识于1922年,1952年后又同任中山大学中文系教授直至容庚去世,交往逾一甲子。这批印章中商氏所刻的“容庚之玺”“容庚长年”两枚印章风格均工稳典雅(图13、图14)。其中“容庚长年”是为贺容庚六十寿辰所作,仿秦至汉初田字格印,颇有秦汉之风。最近出版的《容庚北平日记》也记载了容庚与寿玺、金禹民、周希丁等人的一些交往。寿玺是金禹民的老师,二人又同为北京大学篆刻导师,与容庚同在北京大学任职。在1943年至1944年间,容庚与金禹民的交往尤为频繁,仅日记所记就有9次,其中7次在1944年。这7次见面应该都与著名的东周青铜器书缶有关。书缶是目前所见最早的使用错金工艺的铜器,对研究我国青铜器制作工艺的发展历史十分重要,在文字学、历史学等诸多方面也具有相当高的研究价值。围绕着铭文的释读、器物的命名和国别的归属,学者也展开了长久的争论,至今仍未完全取得共识。1944年5月7日,容庚访古董商倪玉书,商购铜缶,因对方索价高,未能成交:
早访倪玉书,拟购栾书金字缶,索价一万五千元,还以一万元,未成议。(一九四四年五月七日,星期日)
其后,5月7日、18日容庚又两次访倪玉书。最终铜缶是6月1日正式购入的:
访倪玉书,购得金字缶,价万五千元,在余可谓豪举,然此缶错金字四十,古今所未有,一旦得之,亦足傲一切矣。(一九四四年六月一日,星期四)
送书巳缶至金禹民家,令摹其文于砚上。(一九四四年七月八日,星期六)
其后数月间,容庚又往访金氏数次,大概与监制摹刻有关,直至11月取回铜缶。这件翻刻铭文的拓本最早著录于于省吾《商周金文录遗》,后来其它青铜器铭文著录书籍收录的缶铭拓本也大都是金禹民翻刻本的墨拓。1946年元旦,周希丁为容庚刻制“晋缶庐”白文印(图15),款曰:“颂斋获晋宝,以颜其居曰‘晋缶庐’。卅五年元旦,卥(西)丁治印。”周希丁精于金石刻版与传拓,容庚北上之初就与他相识,其后多有交往。根据容庚的日记记载,1931年2月14日,周希丁还曾为容庚刻“容庚”铜印,今已佚。这枚“晋缶庐”印是容庚十分喜欢的常用印,大概也是他南归之前收获的最后一方印章。
图18 张祥凝 容庚中国美术馆藏
图19 张祥凝 容庚之印中国美术馆藏
图21 张祥凝 容庚中国美术馆藏
图22 张祥凝 容庚印信中国美术馆藏
图23 马国权 容庚长年中国美术馆藏
图24 马国权 希白七十以后所书中国美术馆藏
图25 马国权 容庚八十以后所书中国美术馆藏
图26 吴灏 容庚八十五以后书中国美术馆藏
容庚是东莞人,加上邓尔雅的关系,与岭南的一些篆刻家早有交往。这批印章中有简经纶所制“庚印”“希白”对印(图16、图17),其中“希白”一印直逼殷人刀笔,精妙绝伦。简氏是广东番禺人,早年侨居越南,归国后曾任广东参议会参议员、国民政府参事、国民政府侨务委员会委员兼上海侨务局局长等职,后移居香港。容庚曾为简氏《甲骨集古诗联》作序,将之归为粤派印人,称“余将以粤派魁琴斋”。这对印章没有纪年,亦不见于各种简氏印谱,不知刻制的具体时间。但“希白”一印见于容庚1930年所作《仿萧晨山水册之七》,很可能是1930年之前所刻。这批印章中还有五方是岭南篆刻家张祥凝所刻。张祥凝,号作斋居士,广东番禺人。擅书、画、印、摄影,篆刻受教于邓尔雅。张氏在抗战时期“迫于生计,曾仿牧甫印百数十方,以济要厄,非深通此道者,莫能辨也”。从印章边款风格来看,张祥凝的这5方印章分属两个时期:朱文“容庚”、白文“容庚之印”(图18、图19)没有纪年,从款字学黄牧甫之平直宽博来看,是30年代后期所作;2枚“容庚”白文印和朱文“容庚印信”皆有纪年(图20、图21、图22),作于1946和1950年,款字轻重分明,字形略修长。其中“容庚印信”仿汉朱文印,正中寓奇、方圆相济,残破自然,线条、布局十分精妙。容庚与张氏的交往始于20世纪30年代。上文曾经谈到,1937年7至10月,容庚从北京返粤探亲时为张祥凝写了一副对联“作诗正似六一语,嗜好今同桑苎翁”,款曰“祥凝仁兄方家属集东坡、南湖句”。以此推测,容庚与张氏大概在1937年7、8月间见过面。张祥凝在1946年所刻的“容庚印信”边款中说:“希白道兄自北平归时日寇降后已一年,与余别有八年矣。祥凝刻赠,丙戌八月。”不过检《容庚北平日记》,1938年容庚不曾离京,亦无与张祥凝见面的记录。张祥凝在自己所画的《梅栖鹤子图》题款中说:
忆戊寅岁秋,广州城陷,备受艰苦,逃三水之木棉墟。时将黎明,倭兵已至,寅夜发书至广厦,欲投芦苞也。不果,余复渡江转四会,遂一别八载。……乙酉九月二日作斋居士张祥凝。
戊寅避兵香岛时摹刻古鉨,甲申六月捡行箧得之,迄又六年矣,惘然记之。作斋居士。
1938年抗日战事紧急,北京已经沦陷,张祥凝也于同年秋天离开广州避兵祸。所谓“别有八年”或出误记。上引张氏题画文字,自戊寅至乙酉凡七载而误算为“八载”,似与容印边款同误。1946年2月,容庚在李宗仁的介绍下获聘为广西大学教授,因校务停顿旋即又转至岭南大学任教授。南归之后,容庚与岭南篆刻家群体有了较多的交往,尤其是1962年广东省文史研究馆、广州市文史研究馆创办广州文史夜学院以及1963年广东省书法篆刻研究会成立以后。在这批印章中,就有张大经、黄文宽、马国权、吴灏、卢炜圻等岭南篆刻家的作品。其中马国权的身份最特殊。马氏少时,曾问道于冯康侯、秦咢生。1956年跟随容庚读副博士,毕业后曾在中山大学、暨南大学任教,后移居香港。1964年,他刻了白文“容庚长年”和朱文“希白七十以后所书”对印(图23、图24)以贺容庚七十大寿,其中朱文印取古文字入印,错落有致、聚散得宜,颇有古雅之气。后来,马氏又为容庚刻白文印“容庚八十以后所书”(图25),取汉印样式,线条兼具笔墨意趣与金石气,首尾两行疏朗,中间一行紧密,中紧外松又左右呼应,亦为妙构。癸丑(1973年)夏,容庚为马国权临写了西周中期的遹簋铭文,落款自称“八十老人”,并钤上了马氏所刻的“容庚八十以后所书”。此印边款虽未署年月,但以金文轴署款可以推知此印是马氏在容庚即将虚岁八十时所作,刻制时间应在1973年夏天。马氏所刻的这两方印章均为容庚晚年的常用印。1979年,画家吴灏给容庚刻了一方“容庚八十五以后书”的朱文印(图26),款曰:“希白老师正刻。己未初冬,吴灏。”容庚得到这方印以后随即为吴灏临写了曾侯簠铭文,并钤上了吴氏所刻的这方印章,如癸丑时故事。
除了京津和岭南的交游以外,还有很多不同地区的印人曾为容庚制印。这批印章的作者中,属于海上、江浙籍篆刻家的包括徐新周、侯昌、张鲁庵、方介堪、韩登安、钱君匋、吴子建等。其中徐新周所制者包括1919年所作白文印“容肇庚印”和一枚未署时间的朱文印“希白”。邓尔雅与徐新周颇有交谊,徐氏曾为邓尔雅制印数十枚。徐新周在民国初年也曾到访广州,经蔡守、邓尔雅的介绍为粤人刻印甚多,为容庚刻印可能也是邓尔雅所求。
颂斋藏印在学术史方面的价值远远不是本文所能囊括的,我们只能在这里略作管窥。容庚作为近当代学术、艺术大家,他的收藏和交游本身就蕴藏着一段段重要的学术史,很值得学者关注和进一步研究。
注释:
①容庚《〈金文编〉序》,《金文编(第三版批校本)》,中华书局,2012年,原载于初版《金文编》,贻安堂,1925年。
②容庚《绿绮园诗集跋》,《绿绮园诗集》,1960年。
③邓尔雅作有《丁丑七月飓风大步小园藏书被毁感赋》。黄大德整理《邓尔雅年表》说“7月,香港台风,大埔绿绮园及藏书被毁”(《西泠艺丛》2019年第8期,第55页)。此次台风被称为“丁丑风灾”,又称“九二大风灾”,9月2日正面吹袭香港,大埔一带是受灾最严重的地区之一,伤亡惨重,很多渔村被夷为平地。9月2日正当农历7月28日。
④容庚《容庚北平日记》,夏和顺整理,中华书局,2019年,第507-509页。
⑤《容庚北平日记》记1937年10月26日容庚在香港“与飞表妹往购衣服”。“飞表妹”即邓尔雅长女邓飞。容庚后人认为“飞云表妹”应该就是邓飞。
⑥此说亦见吴灏《怀念容庚教授》,《容庚容肇祖学记》,广东人民出版社,2004年,第155页,原载《广州日报》1989年3月12、19、21日。
⑦在1920年以后,容庚偶尔还使用容肇庚这个名字,如1921年刊行的《东莞印人传》因与容肇祖合作而署名“容肇庚、祖同辑”,又如1926年节临《张迁碑》,落款用“容庚”,印章则用了邓尔雅1919年所刻的对印“睎(希)白”“容肇庚印”,见《容庚法书集》,中华书局,2007年,第85页。
⑧东莞市政协、莞城区办事处合编,李炳球编选《颂斋珍丛》,广东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162-163页。
⑨《说文·目部》:“睎,望也。”
⑩一说字千秋,容庚、容肇祖辑《东莞印人传》称:“号千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