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心的考验

顾敬堂

阿珂在市里有個不错的工作，皮肤白皙，眉眼周正，追求者络绎不绝，但她的择偶要求特高，总是挑三拣四的。

最近，她身边有俩小伙子追得紧：一个叫大勇，是个警察，憨厚实在;一个叫小葛，是个体小老板，能说会道。阿珂不知选哪一个，就干脆趁着周末，把他们一起领回了老家的村里。

刚到村里时正下着雨，三人吃过午饭，天忽然晴了。阿珂提议出去走走，欣赏一下山中景色。小葛和大勇一致同意，于是三人沿着小路向山上走去。

一路上，小葛发挥能言善辩的优势，把阿珂逗得哈哈大笑;大勇有点插不上话，只好闷头走在前面。

很快上了山坡，三人面前出现一处平地，阿珂眼珠一转，指着草丛深处说道：“四五十年前那里有座庙，现在只剩下一个大碾盘了。”那就看看碾盘吧，于是大勇上前拨开齐腰深的野草，一抬头，头皮顿时一麻。他大叫一声，猛地向后跳出两三米，躲在阿珂身后。

小葛也被吓了一跳，往前看去，只见碾盘上盘着一堆花花绿绿的蛇，有百十条的样子，有条蛇听到声音，还顺着小路游了过来。小葛立刻矮下身子，一把捏住蛇的七寸将它拎起来，转身对二人摇晃着。

大勇吓得脸都白了，又往后退了几步，声音都变了：“太吓人了，快走吧！”

小葛“嘿嘿”一笑，抬手将蛇远远地扔了出去，对阿珂说道：“有我在，啥危险都不怕！”

阿珂白了大勇一眼，生气地说道：“还是警察呢，遇到危险居然躲我身后去了，让人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大勇满脸通红，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心想自己八成没戏了，但这时扭头离开，又显得有些输不起。没办法，他只好慢慢跟在后面，和俩人的距离越来越远。

三人两前一后，来到一处悬崖下。阿珂抬起头，惊喜地叫道：“是野蔷薇，好漂亮呀！”果然，离地二十几米高的悬崖上开着一片红彤彤的野蔷薇，跟火烧云似的，特别好看。

阿珂嘟着嘴和小葛撒娇：“我想要，你能摘给我吗？”

小葛心里“咯噔”一下，他天生不怕蛇，但有严重的恐高症，这悬崖那么高，爬上去会要了自己的命啊。他正纠结呢，大勇跟上来了，仰着头说道：“在下面看看就很好了，何必一定要把它采下来呢？”

阿珂被扫了兴，翻着白眼说：“你这么佛系，也只能做观众了。”小葛听出了她的一语双关，立刻附和着说道：“鲜花配美女，美女配英雄。这两样都和怂包无缘咯！”

说完，小葛撸胳膊挽袖子，“噌噌噌”地就往悬崖上爬去，幸好他选的落脚点不错，悬崖虽然陡峭，爬得倒也顺利。大勇和阿珂仰头看着，心都悬到嗓子眼了，眼瞅着小葛终于爬到了崖顶，才齐齐松了口气。

小葛抹了把头上的汗，避开蔷薇的刺，折下几枝握在手中，然后转身向下看了一眼，脸色顿时变得苍白起来。常言道“上山容易下山难”，从下向上看和由上向下看的感受绝对是天壤之别，小葛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天旋地转，哆嗦着连连后退，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阿珂见小葛忽然没了身影，焦急地喊道：“你怎么了？快下来呀！”

小葛开始没吭声，被问得急了，才无奈地回答道：“我、我恐高，腿抖得厉害，下不去了。”

“你恐高逞什么能呀！这可咋办呀？”阿珂六神无主地掏出手机，“不行就报警吧。”

大勇在旁边闷声闷气地说道：“报哪门子警啊？我就是警察！”说完，他在阿珂惊讶的目光中纵身跳起，三两下就蹿到了崖顶，简直比猴子还要灵敏。

小葛见到大勇，差点哭出声来，抱着他的腿不撒手。见他怕成这样，大勇只得解开手腕上戴的伞兵环，拆开后变成一根十多米长的救生绳。他把绳子一端绑在小葛的腰带上，另一端缠在一根木棒上，鼓励小葛慢慢往下爬，自己在上面拉着他。

小葛紧张得要命，几乎是闭着眼睛下完了一半的路程。

大勇在上面喊道：“绳子到头了，剩下没多高，你自己爬下去吧！”小葛这才睁开眼睛，一看离下面还剩六七米，这已经是他心理上能接受的高度了，于是让大勇扔下绳子，自己哆嗦着爬了下去。

等踩到地面，小葛整个人都虚脱了。阿珂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恼火地问道：“我的花呢？”

小葛睁开眼睛，尴尬地说道：“我采了，没带下来……”

“哼！”阿珂将视线转向悬崖，眼神立刻热烈起来，只见大勇嘴里叼着一束鲜花，手脚配合默契，闲庭信步般从悬崖上“飘”了下来。

阿珂立刻迎上去，眉开眼笑地接过蔷薇，娇嗔着捶了他一拳：“你这么厉害，干吗不早点上去为我摘花？”

小葛稍微缓过来些了，抱拳对大勇说道：“哥们儿，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退出竞争，祝你俩幸福。”

大勇笑了笑说：“谁都有短板，我的短板就是怕蛇。有次居民报警，说家里进了毒蛇，正巧我值班，只得硬着头皮去抓毒蛇，过后却做了好几天噩梦。使命在身，再害怕也得克服。”

他又转头对阿珂说道：“你知道下完雨后碾盘上会有很多蛇，对吧？包括到山崖上采花，也是你对我们的考验。对不起，我是个务实的人，不喜欢无谓的冒险，也不喜欢太‘作的女孩子，我配不上你。”说完，大勇转身向山下走去。

阿珂尴尬极了，正想说些什么，一旁的小葛也忽地一笑：“没错，我也配不上你，拜拜啦！”他抬腿追上大勇，拍拍他的肩膀说：“嗨，等等！我妹妹温柔又漂亮，你要不要认识一下？”

阿珂独自在山顶发着呆，忽然将野蔷薇狠狠地扔到地上——这玩意看着挺漂亮，但真的扎手又扎心！

（发稿编辑：赵嫒佳）

（题图：孙小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