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桩外交谜案背后:隋炀帝心中的“诗与远方”
2021-10-26
隋朝继承的国家大统依旧是以中原地区为主体的中央之国,周边政权全部以蛮夷部族相称。隋炀帝有对世界及外邦探寻的好奇心,但以当时的目力、心力、物力,无论陆路与航海,亦不能出中国千里之外。这,便是他心目中的世界。
隋朝时期,曾有过几桩外事疑案,颇能反映出当时的外交面貌以及中国人对世界的认知。
谜案一:神秘的赤土国
隋炀帝有着“诗与远方”的浪漫特质,他曾说:“天下皆谓朕承籍绪余而有四海,设令朕与士大夫高选,亦当为天子矣。”意思是,别看我是因身份继承的皇位,就是与文人士大夫比试文采,我还是你们的天子!有文学禀赋的人难免对未知事物充满好奇。隋炀帝即位后,便招募天下“能通绝域者”到天涯海角去看看。这时,一个叫常骏的勇士前来应征。隋炀帝非常高兴,命常骏带着财物去寻找赤土国,并把财物赏给赤土国国王。当时,人们对赤土国的认知是:“南海中远国也。”
大業三年(公元607年),常骏出发了(又有一说是公元608年出发的)。在南海上行驶了100多天后,他终于抵达赤土国境,却没想到赤土国是一个非常富庶发达的国家。国王听说有北方大国的使者光临,派了30只大船前来迎接。常骏等人上岸后又走了1个多月,方才到达赤土国国都。
这次出访非常成功,赤土国国王不仅热情招待了常骏,还请常骏带王子那邪迦回访。大业六年(公元610年),隋炀帝在今河南灵宝市接见了赤土国王子,赏赐了王子及随行官员。
常骏在赤土国期间,还去了周边国家访问,拓展了外交版图。据《隋书·南蛮传·赤土》记载,赤土国是一个位于南洋、方圆数千里的大国。
后人对这个国家的位置有三种推测:一是今天的苏门答腊岛。因为从记载看,常骏走了1个月才能抵达其国都,绝非一般岛屿;二是今天的马来半岛。因为,自古以来这里就是交通咽喉地带,而赤土国富庶发达,远非偏壤;三是柬埔寨。这个主张也与常骏上岸后行走月余有关。
赤土国到底是今天地图上的哪片土地,还有待考证。不过,在南海三沙市附近有一处暗沙,被命名为常骏暗沙,这是后人向常骏致敬。
谜案二:隋炀帝征服的流求国在哪
大业三年(公元607年)似乎是隋炀帝对海洋好奇心勃发的一年,除了赤土国,他还要求向东南的海洋探索。当年3月,他派遣羽骑尉朱宽出海“求访异俗”。朱宽到达流求,但与当地人语言不通。次年,朱宽又奉命招抚,流求不从,他便抓了一人,把他的衣甲扒下带回朝。
大业六年(公元610年),隋炀帝派朱宽再入流求国招抚。但流求国国王表示不能从属大隋,这激怒了隋炀帝。于是,他派遣贲郎将陈稜与朝请大夫张镇周发兵万余人自义安入海,攻击流求国。他们从义安郡(今广东潮汕地区)渡海,航行了1个多月到达。最后,隋朝的军队在流求国大开杀戒,杀了流求国王,迫使流求国臣服于隋朝,按年纳贡。陈稜还带回了1万余流求俘虏,隋炀帝把他们赏赐给百官为家奴。
有人推测,隋朝征服的流求国可能是琉球群岛上琉球古国的前身。据记载,朱宽第一次发现流求时,见到茫茫大海中一片珍珠般的岛屿浮在海面中,“若虬龙浮在水面”,遂取名流虬。唐朝编纂《隋书》时,因“虬”意为小龙,为避帝王龙讳,将该地更名为流求。明朝洪武五年(公元1372年),又将该地美名为琉球,意为琉璃玉和珍珠球。
不过,这样一场万人大仗,征服的国家究竟是不是琉球古国,至今依然成迷。
谜案三:“不慎”丢失的国书
大业三年(公元607年)春天,日本摄政大臣圣德太子派遣隋使小野妹子带领一个学习文化制度及佛教的代表团抵达洛阳。当时正是日本的飞鸟时代,推古女天皇是当时被称为“倭国”的最高统治者。本来,倭国使者来朝是一件好事,但小野妹子带来的天皇国书却惹恼了隋炀帝。国书开头以“日出处天子致书日没处天子无恙。”意思是:“太阳升起处天子问候太阳落下处天子,您可安好?”隋炀帝听后立马变脸,吩咐道:“蛮夷书有无礼者,勿复以闻。”意思是:“以后这些不懂礼仪的蛮夷写的信,听都不要让我听!”在隋炀帝眼里,倭国就是“海东粪土臣”,如果不是当时未能解决高句丽战争,想必不会对这个岛国有多少客气。不过,小野妹子为人灵活机智,解释说他们使用的汉字或许词不达意,请隋炀帝不要误会。
小野妹子在洛阳参观学习了半年多后,隋朝派裴世清等陪其回倭国。他们携带着隋炀帝给推古女天皇的国书,国书里有“皇帝问倭皇”的句子,可谓相当不客气。然而,回国途中,国书丢了。小野妹子面见天皇时说路遇百济强盗,国书被抢。后来,倭国再次派他出访隋朝,一方面是将裴世清等隋使送回;另一方面,圣德太子希望学到先进的中国文明,所以这次代表团增加了不少留学生及学问僧。遣隋使团在洛阳又学习了一年,随后回国。
后人分析,所谓隋炀帝国书丢失,很可能是小野妹子说服裴世清共谋的一桩假案。由于这封国书的言辞实在太多训斥之语,小野妹子无法向朝廷交代。与其让这样的国书引发不必要的国家争端,不如把它丢了。
隋炀帝心中的世界
自古以来,由于地理条件独特——一面海洋、三面大漠、高原及山峦,中国与更远的国家交流存在地理障碍。所以,中国这个概念并非先人认为的天地中心,而是在四围之内的中间国土。西周早期周成王时期的青铜器何尊铭文中提到,武王克商后,曾告于上天:“余其宅兹中或,自之乂(音yì,意为治理)民。”意思是“我已经据有中国,统治这些百姓了。”“或”是地域,用城墙围起来——“口”,就成为“國”了。这是“中国”概念出现的最早记载,但武王所称的“中国”仅指以洛阳盆地为中心的中原地区。
隋朝统治的依旧是以中原地区为主体的中央之国,统治者以为这亦是夏商周秦汉晋以来的天然正统之邦,而周边政权则统统以蛮夷部族相称。
隋炀帝心中的远方有多远我们不知道,但我们知道,他有对世界及外邦探寻的好奇心,不过以当时的目力、心力、物力,无论陆路与航海,亦不能出中国千里之外。这,便是他心目中的世界。
(青铜器荐自《北京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