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语新闻标题中模糊语的语用功能分析及跨文化教学启示

严宁

(哈尔滨工程大学,哈尔滨 150001)

新闻是一种面对大众的体裁,许多新闻的社会影响力广泛且深远,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起着重要的作用。标题具有简洁、精准和引人入胜等特征,是新闻内容的高度概括和提炼;起到了对新闻内容提纲挈领的语义功能,并达到吸引读者注意、引发大众兴趣的审美效应;与此同时,标题的语义深层还传达着新闻报道者一定的情感或立场。通常情况下,新闻用语追求客观、公正、准确,尽量传播真实的信息,但是在标题中恰当地使用模糊语,不仅能够提高表达的有效性和灵活性,使新闻更具有客观性、真实性和可信度,而且可以保护相关人员,从而帮助新闻报道者达到预期目的、增强交际和传播效果。

一、模糊语言学研究

模糊性是自然界、人类社会和人类思维的普遍特性之一。1965 年美国控制论专家札德发表了《模糊集》标志着模糊理论的诞生[1]338－353。模糊性是语言的本质特性之一。随着模糊理论研究的发展,语言的模糊问题也越来越受到关注,模糊语言学应运而生。国内外学界对语言模糊性的研究日益成熟,越来越系统深入。

在我国,模糊语言学虽然起步较晚,但是却引起了学界的关注,众多学者在这一领域展开深入系统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模糊语言学理论的学理性构建和深入系统研究:著名学者伍铁平是我国模糊语言学的先行者,其专著《模糊语言学》是该领域内的开山之作[2],何自然从逻辑—语义和语用的角度探讨语用含糊问题[3]30－34,吴亚欣基于语言顺应论,从含糊的语用成因、语用机制和语用功能三方面进行了相关阐述[4]16－19;

(二)模糊语言学与认知心理学、修辞学、逻辑学、人工智能等领域的跨学科研究:如何自然从认知研究的角度,总结了含糊语用现象的新研究[5]7－13;

(三)英汉对比研究(以英语为主,也包括汉语与其他语种的差异分析):如陈成辉等从跨文化修辞理论的视角,基于语料库,对中英学术语篇中模糊限制语的使用情况进行对比分析[6]36－43;

(四)模糊语言学理论观照下的各体裁文体的译介研究及应用研究,如吴光亭和张涛基于语料库对模糊限制语英汉翻译策略展开研究[7]102－108。

几十年来,学者们对于模糊语的系统研究拓展了我国语言学的研究视野,促进了我国语言学研究的发展,为语言学习者和教师对模糊语的理解和运用等做出了积极的指导。

二、英语新闻标题中模糊语的特征

根据《语言与语言学词典》,模糊语是指语义内涵不确定、外延未界定,但却可以理解的词语表述。例如当“人”这个概念没有被规定为“男人”或“女人”、“老人”或“年轻人”时,它就是一种模糊语言[8]510。模糊语具有不确定性、不精确性、相对性等特征。在日常交流和书面文本中,模糊语的使用都十分广泛而普遍。在新闻标题中,经常可见以明确的词义引申为其他内涵的修辞的表述。模糊语在英语新闻标题中也频繁被运用,起到限定话语的范围,增加客观性、准确性和可信度的作用,从而使新闻标题更为简练、概括、准确。同时模糊语言又可以提高言语表述的灵活性,具有含蓄委婉、礼貌得体、形象生动等语用功能。从语用角度对模糊语言进行分析研究,对如何正确地理解和使用模糊语言,并在日常交流沟通中自如使用具有重要意义。本文以China Daily、CNN、BBC、VOA 等国内外新闻媒体2021年3月－7月的新闻报道为语料,分析以上三种类型的模糊语言在英语新闻标题中的运用。

Joanna Channell将模糊语分为三大类:模糊词语、模糊限制语和模糊蕴含[9]173－192。

(一)模糊词语是指词语或表达形式本身具有不明确的意义。

(二)模糊限制语是指附加在其它词语上,可使本来意义明确的概念变得模糊;又可细分为变动型(approximators)与缓和型(shields)。英语标题中常见的变动型模糊限制语有almost、some、over、more、about、around 等;缓和型模糊限制语有could、would、may、likely、it is said等。变动型模糊限制语附加在中心词前,降低了词语原本的绝对化;缓和型模糊限制语中情态动词在新闻标题中经常出现,表示揣测或可能性;而引语转述等则起到了缓和语气、避免责任等作用。

(三)模糊蕴含是指即有的清晰概念含着某些不言自明的细枝末节,以精确形式传递模糊意义[9]173－192。新闻标题中经常出现模糊蕴含的现象,起到增加标题的概括性、增强修辞力度等作用。见表1新闻标题模糊语使用分类和示例:

表1 英语新闻标题中模糊语分类及示例

三、英语新闻标题中模糊语的语用功能

关于模糊语的语用功能,很多国内外著名学者都做了系统的阐述。例如J.Channell总结了模糊限制语的常见语用功能:信息量适当性、隐藏性、规劝性、言语空间、省略、免责、礼貌等[9]173－192。基于先前学者的研究观点,本文将从以下方面探讨模糊语在英语新闻标题中所起到的语用功能。

(一)言语表述更委婉,体现语用的礼貌原则

新闻报道者面向大众撰写新闻时,应充分考虑大众心理,保证话语的礼貌与得体。日常生活中当人们想表达一些忌讳的话题时,人们经常用含糊的或者替代性的语言来避免直接表达,新闻中亦是如此。新闻标题的模糊语使用可以让言语表述更含蓄委婉,符合读者的心理需求。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汉语表达“死亡”的含义时,常常“消逝”“离开”“永别”等。汉语如此,英语亦不例外。在林肯总统遇刺事件发生后,一则新闻的标题为:

“President Abraham Lincoln was shot and mortally wounded”(Washington,Friday,April 14,1865)。(“林肯总统遇刺,生命垂危。”)而当我国著名科学家袁隆平逝世的时候,《中国日报》也使用了模糊语来委婉地表达:‘Father of hybrid rice’passes away at 91 (China Daily,May 22,2021)(“杂交水稻之父”逝世,享年91岁。)

再比如短语fall short是未达到预期或目标等的意思,在英语新闻中经常被用来含糊地表示竞选者的落选,语气比lose 和fail 缓和客气。如:French far－right falls short in regional elections ahead of presidential vote(CNN,June 28,2021)(法国极右翼在总统大选前的地区选举中落败。)Competing vision falls short(China Daily,June 28,2021)(竞争的愿景落空。)

(二)言语表述更准确概括,体现语用的合作原则

新闻标题中模糊语的使用可以控制适量信息的提供、保证信息的准确客观、避免晦涩、消除歧异、简明扼要、主次清晰,从而达到语用合作“量”的原则、“质”的原则和方式原则。

1.控制适量信息的提供

新闻标题的撰写应当具有高度概括性,重点突出。使用模糊语代替难以理解的专业术语和较为繁复的具体数据等,既可以点明趋势、突出主要信息,又能顺应新闻简洁、概括、突发等特点,使读者更加理解新闻的内容。

Visiting museums increasingly popular in China(China Daily,May 22,2021)

Bill and Melinda would continue to work together(BBC,March.14,2021)

Rejecting Western powers’clique－building is in the long－term interests of all countries(China Daily,April.12,2021)

Central banks up reserves of RMB to a high(China Daily,July.2,2021)

以上标题中没有使用具体数字或举措,相反地,使用“流行”“继续合作”“长期”“短期”“达到新高”等模糊语;这些词语语义外延没有界定,指代范畴比较宽泛,充分地概括了新闻内容的大意,表达了未来趋势,突出了主题。

2.提供更客观的信息

当新闻涉及到经济、政治和外交等严肃的领域时,模糊语言可以发挥很大的作用。一方面,由于新闻追求时效性,尤其是硬新闻,模糊语可以对尚未确定的信息(尤其是经济和数字方面信息)留出余地,避免对可能发生的情况的预测过于偏颇武断;另一方面,对待一些敏感的政治和外交话题不明确表态可以避免冲突或减少承担责任的程度。因此,虽然没有使用精确详尽的数据或肯定明确的表述,一些新闻中模糊语的使用反而更加符合事实本身,更真实可信。

US life expectancy fell by more than a year during coronavirus pandemic,research suggests(CNN,June 24,2021)

EU to widen criteria for possible Covid vaccine export bans(CNN,March 24,2021)

Study:Icy clouds may have permitted flowing water on Mars(VOA,May 1,2021)

Existing vaccines may not be effective against the mutant new coronavirus (CNN,March 2,2021)

以上标题中使用“超过”“可能的”“也许”等模糊语,既表示对未来的推测;又出于谨慎,保留了话语空间,借以避免因情况变化导致自己缺乏根据等情况的出现,保障了新闻的真实可靠。

(三)言语表述更具审美表征

新闻言语精准详尽固然重要,但是作为标题过于细致则意味着冗赘啰嗦。因此,新闻标题中常常使用模糊语来代替细节性描述,增加修辞力度。模糊语的修辞意义使得标题言语在审美向度上起到更形象生动、富有趣味性、更能传递情感等作用,使读者有兴趣读正文内容继而产生认同和共鸣。

例如:《中国日报》报道了一名博士在论文致谢中回顾其作为寒门学子多年求学的坎坷经历,这篇致谢在网络上被传播开来,收获大众的赞誉。英语新闻标题为“Doctoral thesis＇tale of hardship wins praise online”(China Daily,April 21,2021)。其中“tale of hardship”的使用高度概括了博士求学的艰难历程,又形成了对狄更斯《艰难时代》(Hard Times)的仿拟(parody)。

Right now in Iceland:Hot lava and a warm welcome(CNN,Jun 17,2021)

China embraces rural tourism boom (China Daily,May 14,2021)

Extreme Gear for Extreme Exploration(Roberts Space Industries,March,5,2021)

同样地,在上述新闻标题中语义范畴较大、并不十分精准的言语出现在名词短语平行结构(noun parallelism)、拟人(personification)和头韵(alliteration)中,既高度概括了新闻内容,又提高了标题的美感和文学性。

四、跨文化教学启示

首先,我们在日常交流中都会有意无意地运用模糊语,模糊性在英语新闻中的出现也十分普遍。模糊语的使用不仅不会使新闻失去清晰、准确、真实的特征,反而有助于记者更准确、更贴近事实地报道新闻。因此对它的充分了解有助于我们正确理解新闻标题的含义,进而掌握新闻的主要内容。

其次,英语新闻一直是英语学习者主要的学习资源之一,视听读英语新闻一直是我国英语学习者重要的语言输入手段。在英语新闻教学过程中,教师应重视模糊语的语用表征和功能的讲授;引导学生认识英语新闻的用词和语言特点,帮助学生了解新闻中的模糊语用的运用、特点以及作用,使学生了解英语语言在实际应用中的特点和语用价值,从而有助于学生提高阅读理解能力、交际能力、培养语用意识。

更重要的是,教师可以和学生一同挖掘新闻标题中模糊语使用的机制和背景,引导学生进行社会、文化背景分析,了解新闻报道者在新闻标题中使用模糊语言背后的深层文化和社会因素及其作用;对中英新闻中的模糊语进行跨文化对比分析,可以了解汉英语言、文化、思维方式和表达习惯等方面的异同,有助于提高学生英语语言的参数意识,培养文化多样性意识和跨文化语用意识,进而提高思辨能力。

本文从语言使用和语言理解角度出发,对新闻标题中的模糊语进行了语用分析,探讨其语用功能。本研究有助于英语学习者挖掘新闻报道的深层含义,对于英语教学也具有借鉴意义。在英语新闻学习和教学中,教师和学生应关注语用模糊在语境中的灵活运用,借此提高语言知识的掌握和交际能力;同时,关注语用模糊背后的文化差异因素,增强跨文化理解和交际能力,进而增强思辨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