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生麋鹿种群衰退之路

●丁玉华（江苏大丰麋鹿国家级自然保护区 江苏 盐城 224136）

麋鹿是中国特有的野生动物，在本土生存了约有300万年。距今10 000年至3000年间为麋鹿种群发展的鼎盛期。商周时期，由于人为捕杀、开垦麋鹿栖息地、自然气候变化和动物自身等特化因素，野生麋鹿种群逐渐衰减，最终走向灭绝。

麋鹿在中国分布广泛，南临海南岛，北至辽宁康平，西到山西襄汾，东达中国东部海边。在动物区划上，麋鹿横跨世界六大动物界区的古北界区和东洋界区。

古代，麋鹿在我国华北地区曾大量分布。据史料记载，大约在2000年前，我国华北平原水草丰富，有野生麋鹿成群生活。据史料记载，北魏天兴五年（公元402年），华北平原曾发生过一场天灾，“是岁，天下之牛死者十七八，麋鹿亦多死”。《魏书》卷28《古弼传》记载：444年，魏帝复畋于山北，“大获麋鹿数千头，诏尚书发车牛五百乘以运之”，说明当时华北地区的野生麋鹿数量还比较多。文焕然撰写的《中国珍稀动物历史变迁的初步研究》，其中收录的《中国历史时期植物与动物变迁研究》（重庆出版社，1995年）中记载了17世纪至19世纪华北仍有少量野生麋鹿分布。辽宁省康平县地处辽河流域、千山山脉，其地理坐标为东经122°45′、北纬42°31′，康平县曾有过麋鹿骨骼化石出土。上海自然博物馆古生物学家曹克清教授研究认为，康平位于中国麋鹿化石出土点的最北端。1000多年前，唐代贯休在《赠晦公禅人》中写道：“流阳为役者，相访叶纷纷。有句虽如我，无心未似君。构林青及竹，茆屋暖于云。何日相将去，千山麋鹿群。”其中千山，指的正是现今位于辽河流域的千山山脉，诗中写到“千山麋鹿群”，说明在唐朝时期，辽河流域还有野生麋鹿分布。

宋代野生麋鹿自然分布区域的南端在交趾国和海南岛。交趾国为宋朝的附属国，位于现越南北部的红河流域。宋朝嘉祐二年（1057年），交趾国阮文义、吴元戎两位特使受君主指派，敬献一头名为“麒麟”的动物给宋仁宗。宋仁宗闻之甚为高兴，即率众大臣前往观之。现场众臣无一相识此物，胡宿、王珪两位大臣向皇帝尽力举荐博学奇才的苏轼，宣其进宫辨识。宋仁宗允可。翌日，苏轼进宫观得此兽片刻，并上朝禀报宋仁宗：“陛下，此兽乃麋鹿，又名‘四不像’。”皇帝问道：“何为识得？”苏轼答道：“五年前一天，竺僧人落拓西蜀，与微臣相遇，与臣论佛，交契颇深，僧人曾赠微臣一幅千兽图，上有此物，故而识得。”苏轼为皇帝和众位大臣解开一道十分棘手的难题，为国争光，皇帝大为高兴。为以示两国友好邦交，宋朝回赠交趾国视为吉祥之物的金丝鸟，此举进一步加深了两国的友好关系。这说明，距今1000年前，越南北部即有麋鹿。海南岛也曾有过野生麋鹿的记载，这说明野生麋鹿分布的最南端在今越南北部和海南岛。

清朝时期，河北、山西、湖北、江苏、上海、海南岛等区域还有少量野生麋鹿生存。康熙五十八年（1719年），康熙在围猎时提到：“朕自幼至今，凡用鸟枪弓矢，获虎百三十五，熊二十，豹二十五，猞猁狲十，麋鹿十四，狼九十六，野猪一百三十二，哨获之鹿凡数百……”说明18世纪初期，我国仍有麋鹿生存。清朝乾隆时期，汪芸巢所著的《州乘一览》城邑篇中，曾有记载：“蓼家嘴岛地产仙草。通晴明，渔人每见海岛中麋鹿浮水至，衔其草，缠蓍角上而去。”清嘉庆年间，金榜所著《海益拾逡》物产类记载：“麋鹿善居泽，鹿因与居，亦善济水。里老云：每见北堤外有越海来者，非耸肩泅于波面，即昂首抱足仰卧，乘流而渡，两角载海藻为裹粮，逢州泣可憩，即梢下食之，又或衔草至町场栖止。”这是记载的江苏省南通市的启东海边蓼家嘴，麋鹿游至蓼家嘴，吃野草还用角挂满草再游泳而去的实景。

20世纪30至40年代，索比尔（Sowerby A.de C.）在上海附近曾获得麋鹿标本。据碳十四断代法测得，上海崇明出土的还没有形成化石的麋鹿骸骨，距测定年代约有165～305年。说明在距今200年前，上海崇明一带有野生麋鹿生存。1904年，汤姆斯（Thomas O.）曾向英国伦敦动物学家展示过一位日本艺术家在海南岛画的一幅麋鹿写生画，进一步证实了19世纪中叶，海南岛有野生麋鹿生存。1985年，据江苏省泰州市桥头镇的一位81岁老人刘荣华介绍，他小时候曾听父亲描述过一种高大的动物，毛色呈淡褐色，长着奇怪的大角。这种动物实际上就是现在的麋鹿，按时间推算，刘荣华的父亲看到那种奇怪动物的年代距今有150～170年。这也说明在150多年前，江苏泰州一带仍有野生麋鹿生存。除此以外，还有一些地方志中有关于麋鹿的记载，如山西省《闻喜县志物产》记有“麋，民国三年（1914年）获一头”。1921年《湖北通志舆地物产》记载了“麋，泽兽，似鹿，青黑色，大如水牛。各县志亦多有之”。1918年和1923年湖北省《棗阳县志·物产》的兽属中，仍列记“麋（泽兽）、鹿（山兽）”，这都说明了20世纪初，在长江中游有野生麋鹿 活动。

综上所述，野生麋鹿在本土分布于山西以东、辽宁以南、海南岛以北的大片区域。中国上下五千年，经历过三个寒冷期，三个温暖期。温暖期，野生麋鹿就会向北方迁徙；寒冷期，它们又会向南方迁徙。由于人类的活动和自然因素及自身状况，野生麋鹿最后在本土灭绝。根据已知史料的记载，野生麋鹿最后灭绝的时间距今约120～200年，这也为我们在其原生地恢复野生种群提供了有价值的科学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