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童图画书阅读的多样性探析

2021-10-09喻小琴任莉

早期教育(教育教学) 2021年9期

喻小琴任莉

“阅读优秀的图书，对儿童来说是享受心灵甘露，能助推儿童成长。因此，我们要给儿童足够的机会、足够的时间、足够的图书、足够的自由，让儿童真正享受阅读过程。”[1]对儿童来说，阅读图画书是不断丰富语言和满足自我认识与发展需要的重要过程，要实现这样的发展，需要让儿童体验形式多样的图画书阅读，让图书真正触及儿童的心灵，促进其精神成长。作为教师，我们首先要认识到，内容丰富、形式多样的图画书阅读能满足儿童发展的多样需要，要从儿童的需要和经验出发，在阅读过程中体现文本解读的多样性和阅读行为的多样化，进而生成儿童与成人世界深情对话的阅读体验，最终实现通过丰富图画书资源拓展儿童学习经验的目的。

一、阅读价值多元：满足儿童多样的需要

虞永平教授指出，儿童的成长需要图画书，图画书不只是书本，还是玩伴，是游戏材料，是展开游戏和表演的剧本，是点燃儿童想象的火炬。可见，图画书阅读能够像游戏一样满足儿童的多样需要。图画书之所以能满足儿童的多样需要，是因为它种类繁多、内容多样，更是因为其风格各异（温情的、搞笑的）。从根本上来说，图画书价值的多元正是儿童丰富的生理、心理所赋予的天然本色，也就是说，只有满足儿童内心需求的作品，才能实现其多元价值。

首先，图画书充分体现了儿童认知发展的特点和需求，能促进儿童认知（包括语言、感知觉、记忆、思维和想象等方面）的发展。在图画书阅读中，儿童对画面细节和整体的观察，对故事人物和主题的了解是其感知觉能力的重要体现；对人物角色和物体的指认，在阅读之后对内容的回忆是其记忆能力的重要表现；对故事情节的猜测和验证，对图画书内容或主旨的判断是其想象和思维能力发展的重要表现。当前，有很多图画书都跟儿童的认知相关，如身体觉知和维护类的《动物量体重》《爱吃青菜的鳄鱼》等，关于性教育和自我保护的《萨琪到底有没有小鸡鸡》《怪叔叔》等。

其次，图画书阅读能够促进儿童情绪（包括情绪认知、情绪行为能力）和社会性发展。儿童的情绪认知表现在对图画书中故事角色的情绪状态及其情绪归因的认知，在对角色形象有了一定的认知后，能否根据情景和自身经验再现角色的情绪，产生移情反映，这是儿童情绪行为能力高低的重要表现。目前也有很多关注儿童心理和情绪的图书，如《野兽国》《大黑狗》《情绪小怪兽》等。儿童通过阅读相关主题的图画书，能辨别其中哪些行为是受欢迎的亲社会行为，哪些是不被接受的不当行为，并能在生活中对自己行为进行有意识地控制，尽可能表现出受欢迎的亲社会行为。

最后，图画书阅读能够促进儿童人格（包括自我意识、性格和个性）的发展。儿童在阅读图画书的过程中，能获得故事中人物角色的性格、个性的认知，进而结合自己的生活经验表达看法，在实际生活中又会不自觉地根据阅读所获得的经验来调适自己的行为，并逐步意识到自己的喜好和特点，表现出适宜的个性行为[2]。当前，也有许多与人格特性有关的儿童图画书，如《换一换》《我不知道我是谁》等。

二、图画书文本解读多样：简与繁、浅与深

较于满是文字的书籍来说，带有图画的书籍给人以简单、浅显的印象。儿童文学评论家柯倩华认为，创作好的儿童文学作品是一门化繁为简的艺术，为儿童创作的图画书就是表面看起来简单、浅显、纯粹，实则是文图关系、节奏和整体结构都必须严谨有序而不着痕迹的艺术作品。作家彭懿曾说：“我写的每部幻想小说，其实都是成长小说，图画书因为它短，所以它凝固的是成长的瞬间。”

好的图画书是高度凝固、提炼的瞬间艺术品，会用个性的人物形象和动感画面的动作营造出看似简单、浅显、搞笑的氛围以满足儿童认知和情感的需要，同时以背后的有序、深意与哲思来成就儿童成长的力量，成为儿童心灵的食粮。例如《大卫，不可以》，无论大卫犯了多少让父母头疼的“错误”，无论父母说多少次“不可以”，但父母的爱却永不缺席。又如，《母鸡萝丝去散步》是文字极其简单的图画书，孩子在阅读时甚至能说出十几种对故事的理解和思考：母鸡萝丝是一只聪明的鸡，狐狸是一只笨笨的狐狸；母鸡是一只呆萌的鸡，狐狸是一只倒霉的狐狸；母鸡善有善报，狐狸恶有恶报；狐狸虽然最终失败，但为了目标坚持不懈地努力，也是可赞的；我们的成长就像这只母鸡一样，身边一直有各种各样的危险（正如这次新冠肺炎疫情），每次都能化险为夷很不易，所以要珍惜生命。孩子们还提出了很多的“为什么”：为什么母鸡萝丝看起来像公鸡？为什么蜜蜂都往一个方向飞？为什么一路上那么多动物看见了母鸡和身后的狐狸，却没有一个动物站出来说一声？

其实，图画书的图文并茂对儿童有天然的吸引力，不仅对孩子阅读兴趣起着引领作用，而且好的图画书本身就有着相当高的艺术水准，有利于孩子感知美、欣赏美，慢慢建立起阅读趣味和品位。作家曹文轩曾说，图画书（绘本）是离哲学最近的文学艺术种类，它甚至能将黑格尔、康德的哲学思想传达给两三岁的孩子们。作为幼儿教师，我们首先要从观念上明确图画书的简单与浅显是相对的，优秀的图画书是能将简单、浅显的文字与生动、形象的图画有机融合，能为孩子们打开充满想象和深刻意蕴的多元世界。

三、阅读行为多种结合：快与慢、静与动

图画书的文字和页数相对较少，大部分由32页构成。美国作家乌利·舒利瓦茨在著作《以图写作》中提到：在设计一本图画书时，要尽量选择32个页面，这是大多数出版商最喜欢的长度。因为一张全开的大纸正好能折出32页（出于印刷成本的考虑），另外，32页应该是一个读起来不会太多也不会太少的页数（出于儿童阅读特点的考虑）。当然，也有像法国图画书大师旁帝的作品《小鸡布莱兹和蛋糕城堡》《树上的探险家》，美国插画家大卫·威斯纳的作品《艺术大魔法》等内容页就有40页，同时也有一些低幼图画书只有20页或16页。总之，较于成人阅读的文字书籍来说，图畫书的字数和页数较少，这样也符合孩子注意力集中时间短的心理特点。当然，薄薄的图画书也能慢慢品读。

有学者认为，图画书阅读因为图，所以慢；因为讨论，所以慢；因为行动，所以慢；因为漫，所以慢。图画书阅读可以快，因为图多文字少，但更应该是慢的，因为图有暗喻、有细节，需要反复看、慢慢品。图画书阅读特别是共读，还是一个缓慢而复杂的对话过程，所以它应该是慢的；阅读中和阅读后，儿童会产生一种冲动，或模仿或扮演，所以也应该是慢的。有了大量阅读经验的儿童会从一本图画书跳跃到若干图画书中，形成一个个文本之间的连接、经验之间的关联，如旁帝笔下的“小鸡布莱兹”会在不同作品（《大鼻子水龙头》《东东西西历险记》等）中来回客串。可见，儿童在慢读的过程中，需要观察、动手、动脑、对话、扮演、联想、关联。

儿童文学作家梅子涵指出，阅读是在安静中积蓄力量。这里的“静”强调的是一种阅读氛围和意境，针对具体的阅读过程则体现着动与静、虚与实的辩证统一，特别是对于儿童来说，由于他们成长的生理、心理需要，他们对“动”的需求多于“静”，要让阅读充满生机活力，就必须关注儿童的需求。所以，不必拘泥于绝对“静”的阅读，孩子在阅读中可以观察、思考、对话，甚至可以表演、郊游、做手工。儿童的图画书阅读是由“动”与“静”构成的，两种方式交互才能体现阅读的多姿多彩。把握好适宜儿童需要的“动”与“静”，因人、因时、因地把二者结合得恰如其分，才是具有生机活力的阅读。虞永平教授也指出，儿童可以有不同的阅读方式，应鼓励多样化的阅读行为，无论是独立阅读还是亲子阅读，无论是潜心阅读还是读读、说说、玩玩，都是有独特价值的[3]。

四、阅读体验不同寻常：成人与儿童世界的对话

阿根廷作家伊索尔在获得林格伦文学奖时曾得到这样的评语：他的出发点是用孩子清晰的视角看世界，通过有力的艺术表现来呈现孩子们的疑问，给出开放性的答案，并且用幽默和轻描淡写来处理生活的阴暗面（如当下特殊的时光）[4]。出发点——儿童的视角；儿童的疑问——给予开放性的答案；阴暗面——幽默和轻描淡写，这些既是创作者要面临的问题，也是我們家长和教育者应当关注的，因为只有我们关注到，才能更好地体会优秀的图画书营造出来的不同寻常的阅读体验，才能展开一场场不同寻常的成人与儿童世界的对话。不论是温情的还是搞笑的，不论是浅显的还是富有哲理的，不论是传统的还是后现代的作品，只要是从儿童视角出发，孩子都有能力去选择、体验和体悟。即便是《三只小猪》《黑与白》这样复杂的元虚构（让故事中的角色再编造一个故事）和后现代图画书也不例外。成人需要做的就是从儿童的需要出发，给予孩子选择和阅读的机会，给予不同寻常的陪伴和对话过程，为儿童的幸福童年付出时间和精力，努力陪伴孩子阅读。

美国学前教育专家薇薇安·嘉辛·佩利就是这样一位愿意付出时间和精力陪伴孩子阅读的人，她捕捉到孩子（瑞妮）的阅读兴趣，支持孩子围绕李欧·李奥尼的作品进行了为期一年的阅读和探究之旅，孩子们在共读和思想碰撞中探讨了故事人物（田鼠阿佛、蒂科、鳄鱼哥尼流等）的行为和性格，并延伸到性别、友谊、艺术等深刻的话题。在这个过程中，孩子不断地与作家（李奥尼）故事中的角色进行互动，其实也是在与作家进行对话。薇薇安和孩子们一起探索作家试图探究的真理，同时，她还记录下孩子们在阅读和探究作品时的反应，支持他们的行为，并推动进一步共读，最后水到渠成地完成了《共读绘本的一年》的撰写。

五、阅读资源丰富多样：儿童经验的拓展

近年来，随着教育工作者对早期阅读的大力提倡，图画书已然成为幼儿园教育教学的重要资源。《3-6岁儿童学习与发展指南》也明确提出，要为幼儿提供丰富、适宜的低幼读物，经常和幼儿一起看图书、讲故事，丰富其语言表达能力，培养阅读兴趣和良好的阅读习惯，进一步拓展学习经验。

周兢等人将儿童图画书阅读过程中所需要学习和发展的核心经验划分为三个方面：良好阅读习惯和行为的养成；阅读内容的理解和阅读策略的形成；阅读内容的表达与评判[5]。温碧珠等人根据图画书结构和内容的特点，认为儿童在阅读图画书过程中会获得图画的经验（认知经验、美感经验）、文本的经验（理解与感受文本的经验、体验文本风格的经验、使用文本的经验）、图文结合的经验、图画书结构及其内容的经验等，同时各种类型图画书因其文体特色不同，带给儿童的学习经验也是不同的，包括阅读诗歌类图画书的经验、阅读故事类图画书的经验、阅读散文类图画书的经验和阅读知识类图画书的经验[6]。

无论是从图画书的价值，还是从图画书文本的解读，儿童图画书本质上就是多元的，在图画书阅读过程中需要注意多种阅读方式的结合以及儿童的多种阅读体验。教师可以通过多种多样的图画书资源拓展儿童的学习经验，当然，这还需要幼儿教师能够站在儿童视角，根据儿童的兴趣和原有经验，选择适宜的图画书，将丰富的图画书资源转化为儿童真实的经验获得过程，图画书才能真正实现其价值。正如，美国薇薇安·嘉辛·佩利在《共读绘本的一年》中记录：追随儿童的兴趣，为他们提供适宜的阅读环境、阅读材料，和他们一起阅读、讨论、做海报、表演，为他们与作者通信提供帮助等。在这样的过程中，一步步激励着教师和幼儿共同建构多样而有深度的阅读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