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黔东苗语数量结构和量名结构的中心语

2021-10-09杨潇潇

黔南民族师范学院学报 2021年4期
关键词:黔东苗语中心语

杨潇潇

(中央民族大学 中国少数民族语言文学学院,北京 100081)

一、引言

汉藏语系语言的量词研究,已经取得了诸多成果,苗语的研究中关于量词的搭配组合、语义特征等专题探讨成果丰富,如:王辅世[1-2]、王春德[3]、张永祥&曹翠云[4]、冀芳[5]、武月星[6]、李一如[7]等。但对于数量结构和量名结构中量词与名词孰为中心语的问题有过深入研究的仅有王辅世、王春德、张永祥和曹翠云几位学者,并且这个问题目前还没有一个清晰地定论。前人研究的成果包含不同视角、不同标准、不同层次的分析,王辅世先生的观点是基于将量名结构与数量结构应属同一范畴的前提,认为数量结构中表示度量衡的量词无法做中心语,则量名结构中的物量词也不可作为中心语,否则,会产生不少在语义上解释不清或是自相矛盾的地方。例如:ɛ33(一)aŋ33(斤)ŋa55(肉),如果按名修量的观点说“肉”修饰“一斤”则不好理解。而王春德、张永祥和曹翠云对比量词与名词之外的其他成分组合时的制约关系,解释了量名结构在句法和语义上的中心成分和修饰成分的问题,但在数量结构中为了使分析标准一致,认为所有的数量结构中都是名词修饰数量短语,因此,还未把“数词+量词+名词”结构中度量衡一类的量词问题解释清楚。所以,中心语的争论焦点在于苗语量词的性质和分类标准,前人研究遗留给我们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要用什么样的标准来判定量名结构和数量结构的中心成分和修饰成分更加合理?本文基于自己的母语(1)本文未注明出处的语料均为笔者的母语(台盘话),亦属苗语黔东方言北部土语,与养蒿话的声母差别不大,韵母和声调有些许不同。本文使用到的缩略语:DP(determiner phrase)限定词短语;DemP(demonstrative phrase)指示词短语;CIP(classifier phrase)类别词短语;NP(noun phrase)名词短语;VP(verb phrase)动词短语;CP(complement phrase)补语短语;Num(numeral)数词;D(determiner)限定词;CL(classifier)类别词;N(noun)名词;Dem(demonstrative)指示词。运用句法、语义和语用学理论,对比量词和名词与其他词或词组的搭配,在具体的语境中进行考察,尝试解释黔东苗语数量结构和量名结构中量词与其他成分之间的关系以及孰为中心语的问题。

二、黔东苗语的量词

Bisang[8]将苗语的量词划分为类别词(classifier)、数量词(quantifier)和类名词(class nouns)三大类,且三者存在语法化关联。持量词双分假设的学者认为个体量词(classifier)和度量衡词(massifier)存在性质区别,而持统一假设的学者认为个体量词和度量衡词属同一句法范畴[9]。黔东苗语有丰富的量词,指的是那些作为人、事物和动作行为的计量单位的词,可分为物量词和动量词两类,本文暂且不考虑量词语法化演变的阶段,以量词双分为假设,根据量词的性质再将物量词再细分为类别词和度量衡词,类别词表示自然成类别的单位,而度量衡词表示法定的度量衡单位。因此,我们把苗语的量词放在一个广义的范畴里,这其中包含着类别词、度量衡词、动量词、以及可以临时充当计量单位的词。苗语中的物量词大部分为类别词,固有词较多,而度量衡词中则汉语借词较多。下面分类列出一部分黔东苗语的常用量词:

表1 黔东苗语量词例词

此外,还有一类名词或动词可以在句子中临时充当物量词或动量词,如:ti44(碗)、thi31(桶)、khaŋ31(盆)、vi22(锅)、oŋ55(杆,筒)、ha35(口)、qaŋ44(挑,捆)、vjɛ13(圈)、mɛ13(眼)、u24(刀)、pha44(边)等等。

三、句法分析

袁家骅[10]认为分析一个结构的形式要观察两个方面的内容,一是结构要素,二是结构关系,即各要素的安排词序和相互关系。中心语指的是某种结构里要求与之在同一结构里共现的其他成分都从属于它的那个成分。[11]苗语的量词可以和名词、数词、指示词、谓词性成分以及其他修饰成分搭配。早期,学者大多认为名词是中心语,王辅世[2]认为名词修饰量词的缺陷在于量词中包括度量衡单位、年月日等时间单位和量词组合时是数词放在量词前面,并进一步说明:黔东苗语量词有冠词的作用,在此基础上认为量词和名词连用时,是量词修饰名词,当量词与其他词类组合时,我们只需说数量词组和名词结合时,数量词修饰名词;但量词与形容词结合时,形容词修饰量词;黔东方言地名和量词结合时,地名修饰量词,表示某地方的人。而后期,则出现了量词是中心语符合黔东苗语语法的观点,如:王春德[3],张永祥&曹翠云[4],王春德先生的观点是基于这样的一个假设:物量词由名词演变而来,黔东苗语的名词修饰名词时,一般是修饰的名词放在被修饰的名词后面,所以当物量词与名词连用时,物量词在前,名词在后,它们之间的关系也应当是名词修饰物量词,此外,他还补充当物量词与形容词连用时,物量词在前,形容词在后,是后面的形容词修饰物量词,因此,同样也说明了在物量词和名词连用时是名词修饰物量词。张永祥、曹翠云两位学者先是承认黔东苗语的量名结构是词组而非合成词的判断,接着从意义和形式上分别举证:苗语量词的名词性很强,它不仅可以作为句子的主语或宾语,而且可以用为词根带前加成分“qa33”而构成标准的名词。黔东苗语量词与非名词组合,量词作中心语通常位于定语之前,苗语的指示词修饰量词,动词修饰量词,形容词修饰量词,数词修饰量词(表序数)等都是量词作中心语位于定语之前[4]。因此,我们在判断孰为中心语之前可以从句法结构的视角描写量词和各要素之间的安排顺序和制约关系,包含量词成分的结构(2)动量词出现述宾结构中,不在本文所讨论的修饰语和中心语的范畴内。如下:

(一)数量结构

Bisang[12]发现汉语的数词必须依赖量词一起出现,而量词却可以脱离数词独立使用,苗语也是如此,数词后面不能直接接名词,需要量词来充当媒介,苗语没有“一人”“一房”的说法,数词可以在量词前,也可以在量词后,但表达的语义不同,数词在量词前表达数量,数词在量词后为苗语的序数结构,数词修饰量词表达个体语义,但这两种结构都是数词来修饰量词。“数词+量词+名词”结构为数量结构的基本形式,在句子当中能充当主语或宾语外,还可以在名词或量词的后面加上指示词,构成“数词+量词+名词+指示词”和“数词+量词+指示词”的结构,在含指示词的数量结构中,如果量词是分类词,那么,数词ɛ33(一)可以省略掉,转化为“量词+名词+指示词”或“量词+指示词”的结构,但是,这种省略的结构所表达的数量语义有差异,如:ɛ33lɛ33a35表示“一整个房子”,lɛ33a35表示“一个房子”。

一 CL

tɛ22o33第二个(有生命的事物)

CL 二

一 CL 猪

一 CL 房子

二 CL 衣 服

三 CL 那

与类别词不同的是,度量衡词不能单独出现在名词前面,“斤”“升”“两”需要与数词组合之后才能在后面接名词:

CL 肉

CL 米

一 CL 肉

一 CL 米

假设按照王辅世先生“量修名”的观点,数词与度量衡词结合更紧密,名词充当中心成分,苗语表示度量衡的“数词+量词+名词”为名词投射的NP结构是较为合理的,如图1:

图1

王春德先生持“名修量”的观点,他和王辅世先生的区别在于数词修饰了量词,组成数量修饰词组之后,由名词来修饰数量词组。但是,两位先生都没有区别类别词和度量衡词在数量结构里的差别,都将量名结构的制约关系推理到了数量结构中来。从我们的观察来看,“一个房子”和“一斤肉”的结构是存在差别的,数量结构中,类别词和名词结合更紧密,如:“个”和“房子”结合得更紧密,“一”可以省略掉,所以,应该是名词修饰了类别词,再由数词修饰类别词组,类别词为中心语,则类别词组成的数量结构应为类别词投射的CIP结构,如图2:

图2

综上所述,数量结构中,含度量衡词的数量结构以名词作为中心语,含类别词的数量结构以类别词为中心语。

(二)量名结构

量名结构以“量词+名词”为基本形式,由上一节的讨论可知,度量衡词不单独与名词组合,因此“量词+名词”结构中的量词仅为物量词中个体类的类别词。量词可以放在句首,表示定指,如:lɛ33(个)hei33(车)ta55(来)aŋ55(了),车是有定的;ta55(来)lɛ33(个)hei33(车)aŋ55(了),车是无定的,是任何一辆过来的车。此外,量名结构还可以扩展构成“量词+名词+名词”和量词+名词+形容词”的结构,武月星[6]认为黔东苗语“量词+地名”的结构中既不是量词限定地名,也不是地名限定量词,而是量词和地名同时限定中间省略掉的名词nɛ55(人),但实际上,地名是专有名词,而量词tɛ22又是表示有生命的个体类类别词,指涉实体意义,插入nɛ55(人)并不符合苗语的习惯,所以,应是表示地名的专有名词直接修饰了量词tɛ22,用于表示“某地的人”。名词之后可以加指示词,构成“量词+名词+指示词”的结构,其中,指示词修饰前面的“量词+名词”,当听话人和说话人都知道名词是什么的时候,名词就可以省略掉,缩略为“量词+指示词”的结构,指示词修饰量词。因此,在“量词+名词+指示词”的结构里,名词可以省略,而量词和指示词则不能省略。其中,“量词+指示词”可以有个体语义解读和数量语义解读,如:lɛ33(个)noŋ35(这)既可以强调物质实体,表示“这个无生命的事物”,也可以强调数量,表示“这一个”,在具体的语境中就可以消除歧义。

tɛ22ma22马

CL 马

lɛ33vi22锅

CL 锅

tɛ22faŋ33i55台江人

CL 台 江

tɛ2222汉族人

CL 汉族

tɛ22nɛ55qa33ja55坏人

CL 人 坏

lɛ33fa3333西瓜

CL瓜 水

tɛ22t44ɛ33(在远处的)那棵树

CL 树 那

lɛ33tho31nen35(你那里的)那个凳子

CL凳子 那

CL 锄头 那

CL 鞋 这

tɛ22noŋ35这个

CL 这

lɛ33moŋ55(你我之间的)那个

CL 那

CL 那

phaŋ33ɛ33(在远处的)那件

CL 那

苗语的谓词包括动词和形容词,“量词+谓词性成分”是一种名物化的手段,例如:tɛ22表示苗族人认为有生命的事物,ɛ44aŋ44表示“做生意”,组合起来就表示“做生意的人(商人)”;aŋ44表示“年轻”,tɛ22aŋ44则为“年轻人”,可见,苗语量词能单独受形容词的修饰,从而范畴化变成名词,这类量词与名词受形容词修饰时的位置一样,都是量词位于形容词之前。

tɛ22ɛ44aŋ44商人

CL 做 生意

tɛ22aŋ44年轻人

CL 年轻的

tɛ22ɛ44q33干活的人

CL 做 活儿

phaŋ33u33白色的衣服

CL 白的

同时,也可以在谓词性成分后加上指示词,修饰前面的“量词+谓词性修饰成分”。

tɛ22aŋ33ta33i35坐下的那个

CL 坐 下 那

lɛ33o24ki33i33moŋ55(你我之间)

CL 红彤彤 那 红彤彤的那个

CL 湿 水 这

CL 细 那

因此,如果我们将量名结构投射为NP结构的话,无法解释量词可以充当有定成分以及名词可以在句法上拓展修饰成分的情况,所以,我们以限定短语DP结构为假设,将量名结构投射如图3:

图3

可以看出,投射为DP 的量名结构中,量词在句首时可以升格到限定词的位置来表示有定,名词和谓词都可以修饰名词,但是,量词的地位更高,例如:当指示词出现时,名词可以出现空位,而量词却不可以为空,并且名词需要与指示词共同出现时,量词也不可以为空位,如:o55(条)ha44(绳子)noŋ35(这)表示“这(条)绳子”,但ha44(绳子)noŋ35(这)是不成立的,因此,量名结构中,名词的修饰成分从属于名词,而名词从属于中心语量词。

CL 绳子 这

CL 这

绳子 这

lɛ33hei33i35(√)那辆车

CL 车 那

lɛ33i35(√)那个

CL 那

车 那

综上所述,虽然苗语的类别词和度量衡词同属于物量词,但是所投射的句法结构中所显示的名词和其他修饰成分的制约关系是不同的。数量结构与量名结构也存在转换规则,如:类别词组合成的数量结构中当数词为空位时就转换为量名结构,而数量结构中含度量衡词的形式比较特殊,它与由类别词组成的数量结构不同的是:度量衡词与数词结合紧密,必须共同出现。

三、语义和语用分析

我们已在句法分析部分讨论了句法结构上的中心语:数量结构中,含度量衡词的数量结构以名词作为中心语,含类别词的数量结构以类别词为中心语,量名结构以类别词为中心语。但是,我们还需要区别数量结构和量名结构的语义中心语,从而充分论证中心语在句法和语义上是否具有一致性。首先,数量结构和量名结构的语义功能是不同的,因为数量结构表达名词的外围特征,如:多少,大小,重量等;而量名结构能表达名词固有属性,如:生命度、事物类别。[13]

一 CL 猪 一CL 马

一头猪 一匹马

三 CL 鱼

四 CL 鸡

一 CL 肉 多 少 钱

一斤肉多少钱?

一 CL (肉) 二 十 八 块

一斤(肉)二十八块(钱)。

moŋ55ɛ33ten44nau55no44u13ti44kjɛ35?

你 一 CL 吃 多 少 CL 饭

你一顿吃多少碗饭?

(vɛ22)ɛ33ten44(nau55)o33ti44.

(我) 一 CL (吃) 两 碗

(我)一顿(吃)两碗。

在上例中,量词“tɛ22”常常和表示有生命的名词或者苗族人认为有生命的名词结合,没有中心语“猪”“马”“鱼”“鸡”,“ɛ33tɛ22”(一头)、“p33tɛ22”(三条)、“o33tɛ22”(四只)则是仅有数量意义,而没有指涉实体意义的词组。当询问“一斤肉多少钱?”回答是“一斤十三块”,中心语并不是“一斤”而是在语境中被省略掉的“肉”,因为听话人很明显的知道并不是“一斤”值“十三块”而是一斤重的“肉”值十三块钱,ɛ33(一)aŋ33(斤)ŋa55(肉),没有了“肉”,“一斤”是没有意义的,而往往在具体的语境里,由于“肉”是听话人和说话人已知的信息,在回答中为了经济性被省略掉。

但是,含类别词的数量结构则是相反,在对话的语境中,主语“我”和谓语“吃”都可以省略,而类别词“顿”和“碗”不可以省略,因为它们是说话人和听话人所强调的语义核心,这是建立在说话人和听话人都知道对方要吃的是“饭”而不是其他东西的基础上。

此外,汉语的数量名结构中名词是中心语,中心语在一些语境中也是能省略的,如:“一斤五十克”;甚至是数量结构名词化,如“一带”指某区域,这些情况也并不意味着数量名结构的中心语变成了量词。

lɛ33noŋ35lɛ33qei55i35?

CL 这 CL 什 么

这是什么?

lɛ33moŋ55lɛ33vaŋ33

CL 那 CL 簸箕

(你我之间的)那个是簸箕。

lɛ33ɛ33lɛ33qei55i35?

CL 那 CL 什么

那是什么?

lɛ33ɛ33lɛ33mo13

CL 那 CL 帽子

(在远处的)那个是帽子。

上例中,缺少了量词,句子是不成立的,指示词修饰名词必须要在名词前增加相匹配的量词,说话人因为不知道这一类事物是什么,因此询问时使用了个体类别词lɛ33(个),表示定指,指示说话人都共同看到的那个无生命的事物,而听话人回答时,vaŋ33(簸箕)的前面也需要加上类别词lɛ33,因此,说话人的语义核心是表示无生命事物的lɛ33(个)。

lɛ33u44

CL 小

小的(无生命的圆、方、团形的)东西

CL 大

大的(可手握的无生命)东西

CL 红

红色(条形的无生命)之物

lɛ55hj33

CL 大

大的(受尊敬的)人

paŋ55o24红花

花 红

线 黑

如上例,名词和形容词修饰量词的位置都是放在量词的后面,lɛ33常常和表示无生命的圆、方、团形的名词结合,aŋ33常常与表示可手握的无生命之物的名词结合,o55常常和表示条形的无生命之物的名词结合,lɛ55常常与表示人的名词结合在一起,具有表示尊敬的含义。如果在量词和形容词之间插入名词,则使指代的事物更加具体,但是省略名词时,量词有定指的功能,指的是说话人认为听话人知道的事物,这也同样达到使指代的事物更加具体的作用,因此量词在量名结构中的作用是核心的。

(1)tɛ22aŋ33ta33i35o13vɛ22pa35.

CL 坐 下 那 是 我 爸爸

坐下来的那个人是我的爸爸。

(2)vɛ22pa35o13tɛ22aŋ33ta33i35.

我 爸爸 是 CL 坐 下 那

我爸是坐下来的那个人。

(3)lɛ33o24ki33i33moŋ55o13vɛ22paŋ31.

CL 红彤彤 那 是 我 的

(你我之间)红彤彤的那个是我的。

(4)tɛ22tɛ33pha24aŋ33pɛ31in33thu31tu35i35.

CL 女孩 在 北京 读 书 那

在北京上学的那个女孩。

此外,量词不表示定指时一般不在句首的位置上,如例(1)和例(2)表达同一个命题,但是量词的作用不一样,“tɛ22aŋ33ta33i35”放在句首,表示定指坐下来的那个人,当句首有了限定语“我爸”了之后,在宾语位置的量词仅仅表示类别,表示有指,但非定指;如例(3)、例(4)那样量词在句首时,都是表示定指说话人认为听话人知道的事物。因此,定指功能也一定程度上支持量词在语义上做中心语的可能性。

四、结论

前贤关于量名结构的研究中常用名词搭配名词,形容词搭配名词,形容词与量词搭配,量词与数词的搭配,量词和指示词搭配等五种方法来测试量词或名词孰为中心语的问题,但常常忽略掉量词的分类问题和数量结构与量名结构的差异性。如:黔东苗语的“数+量+名”结构和“量+名”结构都是包含了量词和名词的语法结构,但是由于量词有不用性质的区分,进而导致量词和名词的制约关系表现并不一致。关于汉语的“数+量+名”结构,沈家煊先生认为有界的事物是个体,只有个体才是可数的,可数的事物一定是个体,即可数的个体是中心,而数词和量词共同限制可数的个体[13]。关于量名结构,步连增先生在考察南方民族语言的名词类别词和数词类别词时发现:当量词在语法上表示类别时,它往往只是受别的词语修饰而不能做其他成分的修饰语,如:壮语、苗语[14]。

综合第二、第三部分的讨论,笔者认为,数量结构中,量词为度量衡词时名词是中心语,量词为类别词时,量词是中心语,而量名结构中量词始终是中心语。理由是:在数量结构中,由于度量衡词不能直接与名词组合,需要与数词组成数量修饰词组后才能与名词组合,所以名词是句法和语义的共同核心,只有名词是中心语才使得听话人和说话人都能明确语义,而在语境中,中心语常常由于听话人为了避免重复而省略掉;而类别词是可以直接与名词组合,表示事物的固有属性和类别,因此,数量结构中的类别词是不可省略的,在数量结构中,无论是名词做中心语,还是类别词做中心语,数词都是修饰成分,含类别词的数量结构与量名结构也存在转化规则,它与量名结构一样,无论在句法上,还是语义上,都是类别词做中心语。

而量名结构中,量词均是类别词,类别词可以受谓词性修饰成分的修饰,置于谓词性修饰成分之前,构成“量词+谓词性修饰成分”的结构,这也是苗语名物化的方式;苗语名词与名词组成修饰词组时,修饰成分在中心成分之后,如果将类别词当做名词性较强的词类,那么量词与名词组合时,量词为中心语;此外,在句子中苗语的指示词不能直接修饰名词,但是“量词+名词+指示词”或“量词+指示词”的结构是可以的,量名结构中的类别词起重要作用,没有了类别词,名词就没有了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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