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场景理论的博物馆数字化研究
2021-10-08张希睿
张希睿
摘 要:近年来,随着数字技术的不断发展,观众对博物馆数字化体验的需求不断增加,使得博物馆在展陈设计上越来越重视数字技术的运用。场景理论认为,场景为城市的公共艺术和审美文化提供了现实依据。博物馆作为公共文化设施,它的设计建设与场景理论之间有着密切的联系。场景理论在中国视角下演化出了关于数字技术的研究,尤其是在现实空间和虚拟空间的结合方面。如何利用数字技术诠释展品背后故事,打造博物馆数字场景,逐渐成了博物馆展陈的关注热点。博物馆需要运用场景理论的价值维度,对数字化展陈设计进行分类和建构,进而提出博物馆实体、虚拟文化场景的融合策略,才能更好地实现自身的创新发展。
关键词:博物馆展陈;数字化;场景理论
尽管数字技术在当前这个时代已经运用于很多领域,但大多数博物馆却仍然停留在进行传统实体文物陈列上,存在同质化严重、缺乏自身特色、展陈手法落后等诸多问题。传统展览由于其静态性,提供的个性化展出非常有限,场景设计主要集中在展览路线和文物的阐述上。而数字技术则给予了博物馆摆脱同质化的可能路径。博物馆能够通过先进的数字技术,将不同的信息和内容与地理空间相结合,让观众与文物产生互动,增强参与性和代入感,使展示信息能够更好地被观众接收。因为数字技术,博物馆发展也将进入到崭新的阶段。不过想要让文物真正“活”起来,还需要数字技术与场景构造进行结合。场景理论认为,场景为城市的公共艺术和审美文化提供了现实依据,在城市公共文化服务设施的建设中,场景具有重要的作用。对于博物馆这种公共文化设施来说,在科学技术高速发展的今天,对自身进行创新和转换,才可能在数字化构建的新场景下,适应社会的需要。
汉阳陵是西汉景帝刘启与王皇后的合葬陵园,是迄今发现保存最为完整的汉代帝陵陵园,目前设有考古陈列馆、帝陵外藏坑遗址保护展示厅、南阙门遗址保护展示厅、宗庙遗址四个基本陈列。笔者对陕西汉阳陵博物馆进行实地考察,发现其作为陕西省较早尝试数字化的博物馆,已充分运用数字化动态展示,进行线上云博物馆建设和线下场景建设,使观众获得丰富的参观体验,促进了博物馆展陈的艺术与社会双价值的实现。
本文希望在场景理论的视角下,通过对陕西汉阳陵博物馆的案例研究,运用场景理论的价值维度,对博物馆数字化展陈设计进行系统分析。并通过博物馆数字化展陈效果下反映出来的问题,为今后准备进行数字化场景建设与运营的博物馆提供借鉴思路。
1 场景与场景理论
“场景”(Scenes)一词,广义上是指一个地方整体的文化风格或美学特征,最初主要应用于电影拍摄所需要的诸多元素中,如道具、场地、音乐、服装等。①为解决后工业时代城市面临的转型问题,突出文化设施在促进城市文化消费中的作用,以特里·克拉克为首的芝加哥学派提出了围绕城市文化发展的“场景理论”,强调文化在城市经济发展过程中的重要性。②场景理论的核心是对城市不同场景进行的文化价值观维度划分。特里·克拉克在《场景—空间品质如何塑造社会生活》中提出,作为一种多维复杂的场景,往往具有三个综合价值分类,即真实性、戏剧性和合法性。真实性是对社会个体身份含义的鉴别,包含本土性、族群、国家、企业、理性主义五个维度;合法性是对社会行为进行的对错判断,包含传统主义、领袖魅力、功利主义、平等主义和自我表达五个维度;戏剧性是人们看待他人和被他人看待的方式,包含时尚、睦邻、越轨、礼节和爱炫五个维度。③
在我国城市的转型过程中,众多学者开始借鉴场景理论为城市空间发展提供新思路。我国学者最早运用场景理论分析社会问题的,是吴迪等对我国城市居住房地产需求进行的研究,此时国内的场景理论研究多集中于城市公共政策领域。与西方学者更为注重公共政策的研究不同,从2016年陈波等进行了农村公共文化资源、城市创意社区、非遗传承场景、城市文化舒适物等方面的实证研究起,中国场景理论研究的重点逐渐转移到了城市文化场景的塑造方面,也使得场景理论在学术界受到了越来越多的关注。
如今,场景理论及其应用已经成为众多人文社会学科的研究热点。尤其是在当今中国互联网技术飞速发展的阶段,如何立足于中国文化特点进行符合国情的思路转换,将数字时代城市实体场景和虚拟场景更好地结合起来,是我国场景理论研究较为欠缺的方面。博物馆作为公共文化设施,它的设计建设与场景理论之间有密切的联系,这也为本文提供了基于场景理论分析博物馆数字化的新思路。
2 数字化场景展示的运用效果
2.1 数字技术打造感官体验,获取“美”的认知
博物馆作为文化体验场所,包含场景理论“戏剧性”下的“时尚”维度,它需要符合当代人的审美需求,给观众以足够的吸引力。一个新型的博物馆不仅仅是文物的陈列场所,还应该是一个结合文化创意与现代科技、获取美与艺术的场所。①
陕西汉阳陵博物馆充分运用声、光、电等科技手段,对文物进行数字化展示。在考古陈列馆设置有九处多媒体互动体验区,分别进行了互動游戏、陶俑的制作、汉阳陵的营建动画演示等数字化呈现。其中,博物馆将一件素衣式粉彩拱手俑作为创意素材,利用三维建模技术让陶俑跳起舞来,该展示形象充分调动了观众的感官,展示了博物馆如何运用数字技术让文物得到活态呈现。
帝陵外藏坑遗址保护展示厅则运用先进的幻影成像多媒体交互技术,进行辅助陈列展示。该方式使实物场景与虚拟光电得以结合,再现了西汉时期的历史风貌,改变了传统的文物静态展示模式,使观众获得良好的审美体验。
2.2 数字技术追求个性化体验,促进自我表达
王宏钧在《中国博物馆学基础》中指出,博物馆办馆首先要强调“以人为本”,“人与物相结合”“有助于人的发展和愉悦”是博物馆的发展趋势。数字化场景不只是能带给观众感官体验,还能达到观众对自我身份的塑造和建构。此时观众不再是文物的旁观者,而是文物展陈的参与者。观众可以自主地选择接受信息的场景,充分发挥互动性和创造性。在现代生活中,人们会更期待个性的彰显,这也就是场景理论中提到的“合法性”下的“自我表达”维度。
陕西汉阳陵博物馆充分抓住青年人的个性特点,用数字技术将博物馆展品生动化、通俗化地表现出来。博物馆在出土的文物中取材,以一件塑衣式彩绘跽坐女俑为模板,打造出卡通形象“姗姗”。如今,围绕这个特色文化IP,已经推出了主题文创商店、动漫表情包和“遇见姗姗学汉礼”VR虚拟场景体验。
博物馆还专门针对不同年龄段人群的特点,建立了“互联网+文物教育”平台。该平台以陕西汉阳陵博物馆馆藏文物为资源,设立线下体验中心。中心利用数字技术开发出了文物教育动漫、游戏、AR/VR产品、互动魔墙等多种数字互动体验形式。在给观众带去沉浸式体验的同时,使观众之间能够针对历史事件,在体验中互动交谈,表达自己对历史事件发展的看法。这既强化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教育目的,也让观众在交流中实现了信息的传递和个性的表达。②
2.3 数字技术营造情感体验,产生家国认同
博物馆作为一个展示国家历史演变的集中地,将公众与历史联系起来,在激发公众产生文化认同和情感共鸣方面发挥着不可或缺的作用。中国的历史博物馆居多,展陈也大多是历史文物,这种带着浓厚民族特性的、区别于其他国家的文化遗产,很难不与场景理论中的“本土性”“族群”“国家”三个维度产生联系。这三个维度意味着,场景要想保持真实性的价值,就会受到稳固的、非同质化的本国文化的影响。
陕西汉阳陵博物馆首先利用展馆的资源优势和网络平台,先后制作了汉阳陵考古陈列馆基本陈列、文物精品展、跨博物馆交流特展等多个数字化三维全景展览,观众能够按照自己的喜好和兴趣对博物馆展品进行选择性参观,不用按照固定的路线来行进。为了发挥文物的文化传播作用,博物馆又与科技公司进行合作,开发了“瓦当文字字库”项目。该项目在传播瓦当艺术的同时,将汉代瓦当文字造型系统地整理出来,为社会的各个领域更为便捷地弘扬中华传统文化做出贡献。此外,博物馆近年借助网络媒体拓宽宣传渠道,还开展了“线上直播+线下互动”新模式的探索。其不仅在2018年与凤凰网陕西频道合作进行模拟考古直播活动,还在2020年秋季主持举办了“汉风无极—汉阳陵博物馆之夜”大型线上直播活动。该活动选择了夜间参观博物馆这一较为新颖的形式,向网友介绍文物特展的内容,并为新推出的“汉风”系列博物馆文创产品做了一定的宣传。通过此类“云看展”虚拟博物馆平台,人们可以在线感受文物魅力,增强对中华悠久历史文化的认同感和归属感。
以上说明,数字技术不仅可以辅助线下的实体场景建设,也可以促进线上的虚拟博物馆建设。与传统博物馆相比,此类云博物馆具有更大的灵活性,它连通了现实和虚拟两类场景,在提高自身知名度和扩展经验范式的同时,使人们可以通过多个角度接触文化遗产,更大范围地发挥教育与传承的作用。
3 场景理论下的数字化面临的问题与挑战
3.1 浅层数字化打造消解博物馆原有内涵
以文物的解释来说,文物是有“文”之物,就是把文化融合进各类遗存中,使之具有历史、艺术、科学价值。数字技术时代,数字化是传播博物馆内容和提供文化遗产知识的额外渠道,各个博物馆纷纷在展陈设计中加入数字技术来丰富展出方式。但有些博物馆因为对数字化缺乏系统理解,认为在展厅内摆放多媒体设备就等于数字化建设,这并未深入到文化内核中去。例如,展厅数字化展陈设计的简单化、低龄化,就会既导致先进的展陈设备在粗糙的内容衬托下显得大材小用,缺乏一定的美感,也会导致其无法顾及各年龄段受众的需求,无法帮助不同层次的人认知历史遗迹的过去。①这就是忽略数字化建设意义的表现。
博物馆应该坚定“内容为王”的理念,要深度挖掘博物馆内在的文化内核与文化价值。比如美国大都会博物馆的研究员就提出,“讲故事”是所有工作的未来,通过“讲故事”,现实与虚拟世界、个人经历以及互联网实现了连接。“讲故事”是一种确保与访问者真正联系的方法,也是一种鼓励访问者创造自身意义的场景策略。②博物馆不应该陷入所谓的浅层数字化的陷阱当中,为一时跟上其他博物馆的潮流而沾沾自喜,满足流于形式的数字化手段。而是应该将附着在实体展品上的时代背景、美学特点、历史意义,用感性和理性相融合的方式向观众传播。
3.2 虚拟博物馆与线下场景建设脱节
在虚拟多式联运博物馆(VIMM)欧盟计划中对虚拟博物馆有了最新定义,即“虚拟博物馆通常被认为是利用博物馆特征的数字实体,目的是通过个性化、交互性来补充、增强博物馆体验”②。而如今很多博物馆的线上博物馆平台却跳脱在实体博物馆之外。其一是很多前来参观实体博物馆的观众并不知道虚拟博物馆的存在,虚拟博物馆能够鼓励现场访问的目的并没有达到;其二是用户参观虚拟博物馆的过程并不完整,在参观虚拟博物馆的时间上过于碎片化。这将原本应该纳入博物馆场景整体体系的线上部分脱离出来,成为单一的场景存在,博物馆制作虚拟博物馆的作用和意义就大打折扣了。虚拟展厅的构建不到位,就会导致用户对该段历史的了解程度达不到预期的效果。用户在探索虚拟博物馆时一头雾水,就会失去接下来前往实体博物馆进行参观的兴趣。
用户在随意的時间点基于个人意愿浏览线上博物馆平台,对该博物馆产生兴趣,参观该博物馆数字展示,再浏览线上博物馆平台对展品附加知识点进行补充学习。这种交互组合的循环,搭配相应的宣传与服务手段,才是整体博物馆场景构造的新平衡。
4 结语
陕西汉阳陵博物馆对数字技术的实践,是博物馆在展陈方式上的一次创新和探索。通过运用场景理论对陕西汉阳陵博物馆数字化的总结分析,发现这种展陈方式在博物馆的运用当中仍然处在起步阶段,需要进一步完善。数字技术作为辅助博物馆展陈的有效媒介和场景建设的工具,为许多博物馆的空间地理限制所造成的局限性等展陈问题提供了解决的办法。从宣传、陈列到管理、教育,博物馆的各项工作都可以借助深度的数字化实现转型和飞跃。数字化将为博物馆带来新的设计思路和展陈模式,也将成为博物馆场景动态化发展的跳板。
随着科技的发展和展陈理念的进步,我国博物馆应努力挖掘文化内涵,提供优质服务,增强自身吸引力,借助数字技术实现博物馆的转型和发展,使我国的博物馆建设走上国际前列,为历史文化遗产保护做出更大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