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的牡丹

吴艳秋

大雪飞舞，我站在窗前，静静地感受着满世界的洁白。

突然，手机响起，是父亲来电，接通了，那头却不说话，我大声叫着：“爸！爸爸！”那头还是没有声音，如是三次，我有点儿着急。父亲新年88岁高龄，一个人生活在乡下，保姆回家过年去了，父亲一个人在家，看着他的猫儿、鸟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又拨打过去，父亲终于说话了：“小燕儿，我这里着火了，已经扑灭了。”天呐，声音如此平静，说完就挂断了。我只好拨通邻居电话，问明原委，还好，父亲没有受伤，衣服、被褥烧了很多。

我急急忙忙开车回家，亲邻们都在，一边清理现场，一边跟我讲述事情经过，侄媳妇有个疑问：当时浓烟滚滚，父亲冲进屋内不顾危险，到底抢了什么宝贝出来？我到堂屋找到了父亲，打开灯，看他站在桌子旁边摆弄着那两盆牡丹，桌子上多了一张我母亲生前的照片，我似乎明白了一切，顿时热泪盈眶……

母亲的那张照片，以前一直放在父亲床前窗台上的！此时的父亲和盆里的牡丹一样没精打采，都像犯了错误的孩子似的。

这两个精致的花盆是我母亲在世时买的，准备栽种牡丹。母亲去后，父亲就要我给他弄两棵牡丹来，而且一定要洛阳的。去年，我托朋友从洛阳带了两棵回来，为了保险起见，就先把它栽在院子里，等合适的时候再移栽到花盆里，眼看着两棵牡丹枝繁叶茂，父亲却住院了，其间正值汛期，大雨滂沱，等父亲出院回家，两棵牡丹已经被淹死了。父亲无奈叹息，又嚷嚷着要牡丹。

这不，临近春节，我又给他买了两盆送来，父亲如获至宝，念叨着，这是温室里栽培的，怕冷。于是把它们放在床前，每天盯着看着，细心呵护，生怕冻坏了。开着空调还不放心，又开启了电热油汀和小太阳取暖器，甚至打开了电热毯，终于悲剧了！

前面院子里外，大伙儿都在七嘴八舌地商量着：谁负责联系电工师傅来跑电线，谁负责粉刷墙壁，谁负责购置衣物被褥，等等。唉，老爷子这么大年纪了，还养什么花！这是什么牡丹？是花妖吧，要不好好的怎么會失火呢？堂屋里却如此的安静，我站在父亲面前，父亲站在花盆跟前，花盆放在母亲的骨灰盒前面。我心疼极了。

父亲啊，我该怎样来安慰你呢！我不禁想起了《红楼梦》第九十四回的那棵海棠，忽然来了灵感。于是我学着凤哥，找来一块红绸子，剪成一根根布条，系在牡丹枝头，又仔细地绾成一个个蝴蝶结。

寒冬里的两棵牡丹，在满院白雪的映衬下，犹如两棵燃烧的火焰，让人满怀爱恋、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