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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去的灯火

2021-09-30彭卫锋

散文选刊·下半月 2021年5期
关键词:房梁煤油灯柜子

彭卫锋

太阳落到山的背后,晚霞散去最后的光亮,天,暗了下来。

泥土的气息混着各种花草树木的味道,在微风中,飘向彭家湾,渗入到彭家湾每个人的鼻孔里。

鸡鸭归笼,你挤我,我挤你,发出不同的声响。狗,跳来跳去,迎接晚归的主人。猫,扭着猫腰,迈着猫步,时而止步回望,时而看远方,时而蹲在墙头,时而又趴在树上。

天完全黑了下来。只要有掌灯人,如豆的煤油灯,就会在火柴的“嚓嚓”声中亮起来。

一盏,两盏,三盏……整个屋子亮了,整个彭家湾,星星点灯般亮起来。

漆黑的屋内顿时有了淡淡的昏黄。木门、木窗、木柱、黄泥土墙,都露出了原色。

灯下,白色的蚊帐,床头的布鞋,土漆的柜子,柜子上的木头箱子,摆放在架子上的洗脸盆,绳子上的毛巾,灶台泛起的光,水缸里的水,还有吊在屋檐上的玉米,堆在墙角的红苕,房梁上的燕子……全都朦胧清晰起来。

一阵忙碌过后,吃过晚饭的一家人,围坐在一盏煤油灯下。

灯光铺开,漫溢屋子,屋内的一切变得柔和。

孩子们摊开书本,母亲拿来针线篮。铅笔划过纸的声音,麻绳穿过鞋底的声音,交相辉映。

那时,煤油灯也叫洋油灯,买煤油叫成打洋油。

没多久,铅笔头粗了。父亲借着灯光,用菜刀给孩子削铅笔。铅笔的碳粉落在桌子上,父亲一吹,就都散落在地上了。

月亮爬上来,村庄披上了一层银色的外衣。

起风了,风从墙壁的缝隙中钻进来,灯光摇晃,光影斑驳。

哥哥忽然垂下睫毛,朗诵起来。哥哥的声音不高,像深夜的小溪在流淌。

还没有上学的妹妹,停下手里活计的母亲,正在抽烟的父亲,都静静地望着哥哥。

朗诵完毕,母亲刚微笑点头,哥哥就咧开嘴笑了。妹妹也张开嘴,咯咯地笑。妹妹张开的嘴里,有两颗缺失的门牙。

这样的夜晚,白天和黑夜,有着明显的分界线。

月亮升高了。母亲用针拨了拨灯芯,一缕黑烟扭着身子往上冒,绕到房梁上,墙壁上。烟熏过的地方,漆黑一片。燈火跳跃中,映照在墙上的人影儿也跟着晃动。

当哥哥合上书本,母亲就抱起已经熟睡的妹妹,轻轻放在谷草芳香的草席上。一家人轻手轻脚各自收拾一阵后,灯熄灭了。鼾声,很快在黑夜中响起。

很久没有见到过煤油灯了,也再没有了那样的时光。

美术插图:丰子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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