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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泽东与臧克家谈诗的往事

2021-09-21孙琴安李师贞

中华书画家 2021年6期
关键词:臧克家新诗诗刊

孙琴安 李师贞

臧克家是我国现代著名诗人,新旧体诗都很擅长。同时也写小说和散文,对中国的古典诗词、文赋等也有很深的修养。他是山东省诸城县人,生于1905年,他与毛泽东的接触,是从毛泽东去重慶谈判时开始的。

1945年,毛泽东去重庆谈判,臧克家正在重庆。大约是9月22日,毛泽东在桂园举行一个招待会。这次一共来了20多人,包括臧克家。当时,臧克家问:“国民党这么顽固,争取团结、民主、进步,办得到吗?”毛泽东听了,微微把脸一仰,眼光向上,说:“雪山草地都过来了,没有争取不到的事情!”

见了毛泽东以后,臧克家心里很激动,回来后即写了《毛泽东!你是一颗大星》,用“何嘉”的笔名,发表在9月9日的《新华日报》上。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后,臧克家任中国作协书记处书记,后来又出任《诗刊》杂志的主编。毛泽东听到《诗刊》将创刊,邀臧克家去谈诗。随后就说:“最近写了一些东西,《文汇报》向我要,正在考虑。”

臧克家一听,觉得如能在《诗刊》创刊号上发表,岂不是一件大美事?于是,他便恳切地对毛泽东说:“主席,就给《诗刊》发表吧。”

毛泽东一时未作回答,只是抬头仰望了一下,似乎在作决定,然后才说:“好吧,就给你们。”

这一下,臧克家可真乐坏了。这时,他又想到了纸张问题。于是,他就向毛泽东说:“《诗刊》只印1万份,太少呀!”“你看印多少?”“5万份。”“好,我答应你们印5万份。”问题就这样解决了。接着他们又谈论诗。

毛泽东说:“我常用小令一类词牌子写点词,像工具,用熟了。”随后他又说:“他们给我弄了一部《明诗综》,我看李攀龙有些诗写得不错。”

对于李攀龙,臧克家略知一二,作品却没读过,而且毛泽东说话的湖南口音很重,作为山东人的臧克家,听起来尤其费力,总听不清楚,他连问了两三遍,才明白说的是李攀龙。

在谈话中,毛泽东也谈到了李白和杜甫。后来臧克家回忆说:“比较起来,毛主席更欣赏李白,但对杜甫还是肯定的。”

当时,毛泽东还欣悦地对臧克家说:“你在《中国青年报》上评论我那篇《咏雪》的文章,我看过了。”

这次谈话共进行了两小时之久,当臧克家离开时,毛泽东还特意把他送出了客厅的大门,在举手道别时还说:“把你的作品送给我一份呵!”

与毛泽东谈话后,臧克家即向文艺界负责人作了汇报,并与《诗刊》社的同仁进行了商量,于是就给毛泽东写了封信,附上一些传抄的诗词,请毛泽东订正。

毛泽东接到信后,不久就给他们写了回信,并对所附的诗词改正了几个错字。他在信上说:

克家同志和各位同志:

惠书早已收到,迟复为歉!遵嘱将记得起来的旧体诗词,连同你们寄来的8首,一共18首,抄寄如另纸,请加审处。

这些东西,我历来不愿意正式发表,因为是旧体,怕谬种流传,贻误青年;再则诗味不多,没有什么特色。既然你们以为可以刊载,又可为已经传抄的几首改正错字,那末,就照你们的意见办吧。

《诗刊》出版,很好,祝它成长发展。诗当然应以新诗为主体,旧体可以写一些,但是不宜在青年中提倡,因为这种体裁束缚思想,又不易学。这些话仅供你们参考。

同志的敬礼!

毛泽东,1957年1月12日

臧克家及《诗刊》同仁收到毛泽东的诗词和信以后,受到了极大的鼓舞,整个《诗刊》社都沸腾了。

就在1月中旬的一天下午,大约3时左右,臧克家正在《诗刊》社,忽然接到电话,毛泽东要他和袁水拍当天晚上到勤政殿去一下。

当天晚上,臧克家与袁水拍兴冲冲地来到勤政殿,毛泽东便饶有兴趣地与他们谈开了。话题自然先从《诗刊》的创刊开始,然后谈到民歌,民歌中又从四言谈到七言。因为臧克家与袁水拍都以写新诗为主,并都以写新诗出名,所以很自然的又谈到新诗。

“太散漫,”一谈到新诗,毛泽东便毫不客气地谈出了自己的看法,“新诗应该精炼,大体整齐,押大致相同的韵。”

臧克家听了,马上意识到,这与鲁迅对新诗的意见,基本上是一致的。同时也跟自己一贯对新诗的看法与创作实践相符合,因而显得特别兴奋。后来还特意以《精炼·大体整齐·押韵》为题,写了一篇文章。

这次谈话除了谈诗,也谈到“双百”方针。当结束时,毛泽东把臧克家与袁水拍一直送到勤政殿的大门口。前些天刚下过雪,屋外还是白雪覆盖的世界,但臧克家与袁水拍的心还是热呼呼的。

与毛泽东的谈话是结束了,但臧克家对这次谈话的情景却难以忘怀,令他激动,同年的1月21日,他写了《在毛主席那里作客》一诗。

不久,毛泽东的18首诗词,就在1957年《诗刊》的创刊号上发表了。但是,臧克家对毛泽东《沁园春·雪》中的一句词总觉费解,一次,他在见到毛泽东的时候,就直率地问道:“‘原驰腊象的‘腊字应该怎么讲?”

“你看应该怎样?”臧克家说:“如果作‘蜡比较好讲,‘蜡象正可与上面的‘银蛇映对。”

1961年11月4日,臧克家收到毛泽东的一封信,信中说:……因忙未能如愿面谈,还是等一会儿吧……明年一月内我看得抽出一个小时,和你及郭沫若同志一同谈一会儿。

臧克家读了信,自然十分高兴,于是便静候毛泽东的通知。也许他的盼望太热切,他既没有接到信,又没接到电话。

毛泽东工作实在太忙,约谈一拖再拖,电话铃始终未能传来如愿的消息,直到这一年的毛泽东生日—12月26日,臧克家才又收到了毛泽东写来的一封信:

克家同志:

几次惠书,均已收到,甚为感谢。所谈之事,很想谈谈。无奈有些忙,抽不出时间来;而且我对于诗的问题,需要加以研究,才有发言权。因此请你等候一些时间吧。专此奉复,敬颂

撰安!

毛泽东一九六一年十二月二十六日

臧克家接读了毛泽东的信,感到毛泽东工作繁忙,且措辞又委婉客气,自己再写信催问,实在讲不过去,于是就没有再写信了,只是盼望电话铃声的响起。这种盼望心情却使他写成了一首诗,题目是《信》,全诗如下:

每次您的来信到手,

快乐把人抛上半天,

等到心潮稍稍平息,

快乐忽然又变成不安!

您心里罗列着大计万端,

还留得一角叫谈诗侵占;

我会舒心地静静等待,

等待那电话特别铃声的召唤。

不久,臧克家所热切盼望的电话铃声果然响起,他喜出望外,立刻兴冲冲地坐上来接他的轿车,与郭沫若一起,到毛泽东那儿谈起诗来。原来,毛泽东也读过一些新诗,郭沫若、闻一多、臧克家等人的诗都读过。但他终究喜欢旧体诗词。所以,那次谈话的话题似乎仍以旧诗为多。

1962年5月12日,毛泽东的《词六首》在《人民文学》杂志上发表了。前面还有毛泽东亲自写的一篇小序,序中说:“这六首词,于1929—1931年,于马背上哼成的……”臧克家看了,便把前面的一个“于”字勾掉了,并把自己的修改意见告诉了毛泽东。

毛泽东看了臧克家的修改意见,非常高兴,他在1962年给臧克家的一封信中说,你细心给我修改的几处,改得好,完全同意。还有什么可改之处没有,请费心斟酌赐教为盼!

在毛泽东的鼓励下,臧克家就继续细心阅读毛泽东的诗词,并及时写信提出他的修改意见。毛泽东看了臧克家的信和修改意见,感到合理的,都予采纳,然后又回信给臧克家说,数信都收到,深为感谢,应当修改之处,都照尊意改了·...

臧克家每次读到毛泽东的来信,都有一种说不出的兴奋和喜悦。他给毛泽东的诗词提了那么多意见,本来已觉有些冒昧,自悔孟浪,但毛泽东在来信中非但没有丝毫的不愉快,反而感谢他,并尽量采纳他的意见进行修改,这种虚怀若谷的大度精神,又一次深深地感动着他,使他久久不能平静。

1963年底,《毛主席诗词》即将出版,臧克家想请毛泽东为《诗刊》题几句词,好与转载的毛泽东未发表过的诗词一同在1964年1月号刊出。这时,中央办公厅的负责同志回电给臧克家说:“罗荣桓同志刚逝世,主席情绪不好,不愿意写字。”于是就搁下了。

1964年元旦,在《毛主席诗词》出版之前,毛泽东亲自开列了一些人的名单,请他们提提意见。其中有朱德、邓小平、彭真等,詩人则有郭沫若、臧克家、冯至、袁水拍、何其芳、葛洛等。

臧克家在征求意见会上,对毛泽东的诗词提了23条意见,请田家英转告毛泽东;而毛泽东在《毛主席诗词》出版之前,采纳了臧克家的13条意见。据臧克家告诉笔者,在他任《诗刊》主编时,毛泽东共给他和《诗刊》其他负责人写过7封信。

臧克家是真心喜欢毛泽东的诗词,毛泽东去世后,他曾写有不少这方面的文章。当笔者问他最喜欢哪些人的诗,他回答说:“除了苏轼等人以外,毛泽东也是其中之一。”

毛泽东去世以后,臧克家还曾写过不少哀悼和追念的诗。

毛泽东爱好书法,喜欢抄录古人诗词作为休息,曾抄录过白居易的《长恨歌》开篇32行。但原件没有署款和题名,有关工作人员便想请臧克家补个题跋。臧克家接信后,欣然应诺,并说:“过去有人说毛主席不大重视爱情诗,这不是例证么?”

此外,在毛泽东去世后,臧克家还撰有《毛泽东诗词讲解》,主编过《毛泽东诗词鉴赏》。

(摘自孙琴安、李师贞著《毛泽东与文化名人》,岳洪治缩编,原刊于《人民日报·海外版》)

责任编辑:高胤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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