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国际形势与“十四五”时期中国战略方向分析
2021-09-16朱光耀
2021年是中国“十四五”开局之年,当下中国正面临错综复杂的全球发展新态势。我国在“十四五”时期跨越中等收入陷阱,在这个过程中,要坚持新发展理念,把创新放在首位,要特别重视财政、货币政策的协调,降低财政融资成本。要密切观测国际金融市场的变化,在加强国际交流过程中,坚定维护国家主权安全和发展利益。
全球发展新态势
2021年对于中国和全世界而言都是非常关键的一年。在过去的一年中,中国面对的不仅是新冠肺炎疫情的挑战,还有新冠肺炎疫情所导致的全球经济危机和全球治理危机,这属于全球范围的系统性危机。在这个过程中,中国经受住了考验,率先遏制住了疫情的发展,实现了经济的复苏。按照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测算,2020年全球经济增速是-3.5%,而原来的预测比-3.5%还要低,为-4.4%,主要是因为2020年第四季度经济情况有所好转,所以调整为-3.5%。对全球而言,这是许多年都没有出现过的状况了,是二战以后全球经济下降幅度最大的一年。
在这种背景下,2020年中国经济仍然增长了2.3%,中国是全球主要经济体中唯一一个正增长的国家,而美国的经济增长是-3.5%。那么,中美之间经济增长的差距就出现了很大变化。2019年,中国国内生产总值(GDP)是14.36万亿美元,美国为21.43万亿美元,中国与美国经济规模的比值是67%。2020年,中国经济增长2.3%,美国经济增长-3.5%,中国GDP在2020年以美元计算为14.7万亿美元,美国约为20万亿美元,中国经济规模与美国经济规模的比值则达到了70%。美国对此感到焦虑是可以理解的。回顾历史,可以看到,二战以后,经济规模能达到美国70%的经济体是日本,1995年,日本经济规模达到了美国的70%。但是从那以后,日美之间的博弈就更加激烈了。尽管日美在体制、意识形态方面是相当一致的,但是美国丝毫不手软,对日本的经济贸易进行了强力打压。笔者认为,这种国家间生产力的竞争很正常,但它应该是基于规则进行的。大家要在规则的基础上,按照市场经济的原则竞争,而不是像此前的特朗普政府那样,用非市场经济的手段,用意识形态和政治手段进行打压,那是对全球经济秩序的破坏。特别是特朗普政府在任期最后的“垃圾时间”里,还采取了一系列极度恶意打压中国的政策,这实际上也是对美国自身利益的破坏,是对继任的拜登政府制造的巨大政策障碍。比如说,特朗普政府对美国与中国台湾交往规则的改变,对中国新疆棉花、西红柿的限制,对中国赴美上市公司的打压,还包括对中国一些科技公司的打压,都是破坏国际规则、非市场的、完全错误的措施。在这种错综复杂的形势下,如何看待全球的发展态势?党中央总的判断是,和平发展仍旧是时代主题,中国发展面临着机遇期,同时也面临着重大挑战。这是对外部形势非常客观的判断。2021年全国两会通过《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以下简称《规划纲要》),在上述国内国际背景下,《规划纲要》的公布极具战略意义和战略指导性。保持中国经济健康持续发展,坚持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新发展理念,对中国非常重要,而且中国更紧密地融入全球社会,对世界和平发展也非常重要。
“十四五”期间中国将跨过中等收入陷阱
党的十八大以来,中国的经济、科技实力以及综合国力,都跨上了新台阶,取得了伟大的历史性成就,全面胜利完成了脱贫攻坚的伟大战役。
在“十四五”期间,中国经济将会达到更高水平,跨过所谓的中等收入陷阱。2019年,我国人均GDP已经超过了1万美元,而现行世界银行的高收入标准是12535美元,中国离这个目标只差2500美元。只要中国保持每年5%左右的经济增长,“十四五”期间中国就一定能够进入高收入国家行列,跨过所谓的中等收入陷阱。但是,进入高收入国家,并不意味着成为发达国家,在此基础上,中国要在新发展理念的指引下,坚持高质量发展,到2035年,使我国基本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十九届五中全会公告明确提出了一个数据指标,就是届时中国人均GDP要达到中等发达国家水平。中等发达国家水平的经济学含义是什么?习近平总书记在《规划纲要》的说明中,进行了明确解释:我们有信心、有能力实现人均GDP翻一番。也就是说,中国的人均GDP要由目前的1万美元,翻番到2万美元。
以西方七国为代表的发达国家的水平对比来看,目前,美国人均GDP是6.5万美元,我国GDP总量占美国的70%,但是比人均,差距非常大,为6.5倍的差距。在美国之后,没有第二个西方国家人均达到5万美元,德国为4.6万美元,加拿大也是4.6万美元左右,英国是4.3万美元,法国和日本大概是4万美元,最少的是意大利3.6万美元。以上这些是高度发达的国家。人均2万美元的国家包括希腊(1.95万美元)和斯洛伐克(1.94万美元)等。即中等发达国家大概就是这个水平。我国将用“十四五”的5年时间,超过世界银行高收入标准,跨越中等收入陷阱,2035年基本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整体和人均的国民生产总值都翻一番,GDP总量超过29万亿美元,人均超过2万美元。中国经济的发展必然促进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也将为世界和平和经济发展做出贡献。在这个过程中,一定要坚持新发展理念,把创新放在首位。用中国人民的聪明才智,用人才發展战略和科教兴国战略作为重要战略支撑,同时坚定不移保护知识产权,使得中国创新社会不断向前发展,落实好新发展理念,这是非常关键的。
同时,中国和世界要紧密融合,要处理好中国发展过程中复杂严峻的外部环境挑战,包括中美关系,以及中国同其他发达国家的关系,同时也要和广大发展中国家更加紧密地团结,共同为世界的和平发展事业做出贡献。
复杂国际环境下中国如何应对?
目前,世界各国都在利用自身优势调整经济结构。在当下的国际环境下,中国经济面临着“前堵后追”的情形,中国应如何应对?改革开放40多年来,中国经济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成为全球第二大经济体。尽管中国人均还有很大差距,但增长幅度也是相当大的。所以,中国正站在一个新的台阶上,紧密融入全球经济。在这种情况下,全球竞争确实是加剧了,如上述所说,中美的差距在缩小,美方感到焦虑,用各种方式对中国经济进行打压。但我们要正确看待这种复杂和严峻的外部挑战。观察和分析过去两年多的中美贸易战,从表层上看,中美矛盾体现在贸易争端上,从中层看是结构性问题,美国针对的是中国的国有企业补贴、政府补贴等结构性问题,这也同中国自身的改革相互交错在一起。这些问题可以通过世贸组织,通过国际多边体系,大家共同建立和遵守规则来加以推进解决。
但最深层次的问题,是生产力的竞争,这是客观存在的,任何一个主要经济体,都应该正视这种生产力的竞争。因此必须思考,如何引领新经济发展,特别是在第四次工业革命呼之欲出的情况下,数字经济对今后世界经济走向是至关重要的。人工智能(AI)、量子通信都是非常关键的技术,这些技术无疑事关国家安全,美国等西方国家千方百计制约中国发展。但是这些技术同样事关人类未来,即使涉及国家安全,世界各国,特别是主要国家,也必须通过沟通协调来解决在生产力发展过程中遇到的挑战,克服政策性障碍。
今天的全球化进程,确实遇到了一些复杂因素,是二战以来从未出现过的特殊情况。因为中国经济同西方经济的关系,和当年美苏之间的关系是完全不同的,现在中国经济同世界经济是紧密融合在一起的,我们要客观承认竞争,但是也要在努力维护全球和平发展大局的立场下,适应新的经济业态发展的客观需要,推动制定能够引领全球经济发展的规则。数字经济相关规则的制定,是其中最紧迫的问题。
此外,应该加强中美沟通、交流。中国经济是有一定的特殊性的。中国是社会主义的市场经济,中国的政治制度是中国共产党的领导,毫无疑问,在体制上中国有鲜明的中国特色,跟西方有所区别。但是对于中国几千年的文明史、中国经济发展的成果、中国人的勤劳和奋斗精神,西方也是必须承认的,并且非常愿意同中华文明互相交流、借鉴、学习。
在同西方的交流过程中,中国要坚定维护国家主权安全和发展利益,要跟他们彻底讲清楚中国的核心利益。恢复中国和美国、中国和其他西方国家的正常交流机制,是非常重要的。习近平主席在和拜登总统的除夕通话中,建议要重建中美的各种对话机制,这是非常重要,且符合中国的利益,也符合美方的利益的,同时符合世界和平发展的大局。过去几年,特别是过去两年多,双方的信任受到了严重破坏,需要时间来恢复,在这个过程中,持续交流、沟通是至关重要的。
“十四五”开局之年如何促进金融体制改革与创新?
笔者认为,首先,在总的框架上,要加强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的协调,特别是在复杂的国内经济形势和外部挑战下,货币、财政政策的重要性更为突出。
第一,要特别重视财政、货币政策的协调。财政、货币政策在支持经济发展、调节经济结构的过程中,发挥着关键作用。财政、货币政策如何协调,现在也是全球性的问题,特别是全球利率处于极低的水平,甚至是负利率的情况下,如何认识和协调财政、货币政策,对世界所有经济体都是挑战。
第二,需要特别强调的是如何降低财政融资成本。从西方国家最近的数據看,尽管它们政府融资的规模在不断增加,但是政府支付利息的增加幅度,要远远低于债务总量的增加幅度,就是因为利率不断下降。这个态势能持续多长时间,或者在什么情况下发生变化,必须密切观察。
除此之外,我国还要密切观测国际金融市场的变化,因为国内的金融稳定,跟国际市场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在双循环新发展格局的背景下,我国汇率政策的变化也要和财政政策、货币政策以及经济发展总体的状况紧密配合起来。此外,我国的宏观审慎框架,要真正发挥出重要的作用,为提高经济发展质量做出贡献。
(朱光耀为财政部原副部长。本文编辑/秦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