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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疆民族体育与中华民族体育之历史关系探析
——基于“多元一体格局”理论

2021-09-15连殿冬

武术研究 2021年7期
关键词:中原地区体育运动中华民族

连殿冬

塔里木大学体育工作部,新疆 阿拉尔 843300

1988年11月,我国著名的社会学家、人类学家费孝通教授在香港中文大学主办的“泰纳演讲”上作了“中华民族的多元一体格局”的重要演讲。在该演讲中,他认为中华民族作为一个自觉的民族实体,是近百年来中国和西方列强的对抗中出现的,但作为一个自在的民族实体则是在几千年的历史过程所形成的。中华民族的主流是由许许多多分散孤立存在的民族单位,经过接触、混杂、联结和融合,同时也有分裂和消亡,形成一个你来我去、我来你去,我中有你、你中有我,而又各具个性的多元统一体。[1]可见,在费孝通先生这一高瞻远瞩的著名论断里,一体统领着多元,多元合力而形成一体,即中华各民族在多元一体的大格局中各施所长,既创造了多元的民族历史文化,又共同创造了统一的中华民族的历史文化。总之,费孝通先生所提出的“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理论,不仅是对于我们正确认识中华民族体育与新疆民族体育关系之历史与现状的精辟的理论概括和真实写照,而且在新的时代背景下,特别是在第一和第二次中央新疆工作座谈会召开以来,对于我们正确认识新疆历史,从实际出发发展好“多元”的新疆民族体育,并在“多元”新疆民族体育发展过程中处理好“一体”的民族认同与国家认同的关系,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促进区域体育文化大发展大繁荣和提升国家文化软实力,亦有着非常重要的理论价值和现实意义。

1 “多元一体格局”是对新疆民族体育与中华民族体育之历史关系的真实写照

历史上,随着西汉博望侯张骞出使西域凿通“丝绸之路”以来,古代新疆与中原地区便发生着众多的交集,其相互间的文化交流与往来极其频繁。而文化的交流主要有两种基本形式:一是同一文化系统内部不同文化子系统或文化因素之间的交流与作用;二是不同民族的文化之间的相互交流和相互作用,前一种交流虽然是文化流传与发展的条件之一,但真正的交流确是具有不同结构、不同精神倾向的文化系统之间的双向交流。[2]而且,异质文化间的交流也是多元文化自我更新的关键因素和契机。正如陈寅恪先生在评论李唐王朝所开创的盛世局面时所评论的那样:“李唐一族之所以崛兴,盖取塞外野蛮精悍之血,注入中原文化颓废之躯,旧染既除,新机重启,扩大恢张,遂能别创空前之世局。”[3]简言之,异质的古代新疆民族体育的东渐,为中华民族体育注入了“塞外野蛮精悍之血”,从而促进了中华民族体育的自我更新和发展,其亦为中华民族体育“多元一体格局”的生成做出了重要的贡献。而且,中华民族体育的西输,亦促进了古代新疆民族体育的多样性和多元化。

1.1 古代新疆民族体育的东渐

首先,是古代新疆绿洲农耕民族体育的东渐丰富和发展了中原地区宫廷礼仪文化和市民体育文化。历史上,持续不断的古代新疆绿洲农耕民族地区乐舞艺术的东渐对丰富和发展中原地区宫廷礼仪文化曾作出过重要贡献。古代新疆绿洲农耕民族地区这一多元文化交流与互动的温床里曾经培育出许多具有地域特色而又丰富多彩的乐舞艺术,如龟兹乐、高昌乐、疏勒乐、于阗乐等,这些多姿多彩的古代新疆绿洲农耕民族地区乐舞艺术传入中原地区,主要是作为宫廷乐舞艺术而存在,并在宫廷礼仪中承担着重要的作用。如古代宫廷乐中的燕乐(又称宴乐),其所适用的场合主要为享乐,是国与国联系与交往的礼仪音乐和舞蹈。在唐朝宫廷飨宴宾客时所奏的燕乐中就包含了多部古代新疆绿洲农耕民族地区的乐舞,如西凉、高昌、龟兹、疏勒等乐舞类型。唐朝的燕乐主要作为外交场合的一种手段,用于沟通群臣关系,或者拉拢外族使节。而且,源于古代新疆绿洲农耕民族地区的乞寒舞在唐代中期也曾作为宫廷礼仪而发挥过重要的作用。《旧唐书·张说传》中记载:“自则天末年,季冬为泼寒胡戏,……至是因蕃夷入朝,又作此戏。”[4]可见,异彩纷呈的古代新疆绿洲农耕民族地区乐舞艺术对于丰富和发展中原王朝宫廷礼仪文化曾作出过重要的贡献。另一方面,源于古代新疆绿洲农耕民族地区的狮子舞也丰富和发展了中原地区宫廷礼仪文化和民俗体育内容。据《旧唐书》记载:“太平乐,亦谓之五方狮子舞。狮子鸷兽,出于西南夷、天竺、师子等国。缀毛为衣,人居其中,像其俯仰驯狎之容。二人持绳秉佛,为习弄之状。五师子各立其方色,百四十人歌《太平乐》,舞以足,持绳者服饰作昆仑象。”[5]这里提到的“五师子各立其方色”中的五方即东、南、西、北、中;五色即青、赤、白、黄、黑。五头狮子中位于中央的是黄色狮子,其它四色狮子位列四方。而且,在唐王朝宫廷里,舞黄狮子被规定只有皇帝可以观看。可见,在唐代宫廷中,狮子舞被打上了深深的封建伦理和秩序的烙印。而在民间,民众认为狮子舞具有辟邪驱鬼的作用,因此,狮子舞表演更加的自由、活泼,具有更多的感情色彩,狮子舞逐渐发展成为民间节日庆典中必备的表演内容。如今,流行于中原地区的狮子舞主要分为南狮和北狮两种表演类型。此外,随着古代新疆地区与中原地区文化间的交流与互动,源于古代新疆绿洲农耕民族地区丰富多彩的杂技、百戏活动也逐渐东渐到中原地区,亦丰富和发展了中原地区的杂技、百戏活动内容。据明代王圻编著的《三才图会》中记载:“百戏起于秦汉,有弄瓯、吞剑、走火、缘竿、秋千、高縆等不可枚数。今宫中之戏也如之,大率其术皆西域来耳。”[6]

其次,是古代新疆游牧民族体育的东渐丰富和发展了中原地区的军事体育和民俗体育内容。马伎肇始于古代的骑兵,是指骑马驰逐的技能,重在表现人的花样骑式和马上技巧,是古代新疆游牧民族地区民众所喜闻乐见的一项娱乐活动和军事训练的必备内容。据《新唐书·回鹘下》记载:“(黠戛斯)乐有笛、鼓、笙、筚篥、盘铃,戏有弄驼、狮子、马伎、绳伎等。”[7]可见,马伎是古代新疆游牧民族黠戛斯人的一种重要的娱乐形式。而且,随着古代新疆游牧民族地区良种马的东传,其马伎也随之而来,逐渐成为中原地区骑兵军事训练的重要内容和手段。《汉书·韩延寿传》记载:“延寿在东郡时,试骑士。……使骑士戏车、弄马、盗骖。”[8]弄马,即马伎表演;盗骖,是在马车疾行时,暗中解去‘骖马’(古代驾在车前两侧的马),而不使驾车者觉察到。可见,盗骖是一种难度较大而又带有一定危险性的马伎活动。到了(南)宋朝,马伎表演已经呈现职业化的发展趋势,也就是出现了专职表演马伎的职业艺人。宋朝孟元老所著的《东京梦华录·卷七》中多有记载。当然,古代新疆游牧民族地区的摔跤、射箭、舞马等活动也曾东渐到中原地区,亦丰富和发展了中原地区军事训练、民俗体育活动和宫廷节庆体育活动等内容。

总之,作为“多元”中重要“一元”的古代新疆民族体育的东渐在中华民族体育“多元一体格局”的形成和发展过程中,在历史上确实起到了不可估量的作用。

1.2 中华民族体育的西输

汉代以降,随着中原地区与古代新疆地区通过政治往来、屯垦戍边和移民等途径的交流与互动,盛行于中原地区的乐舞元素和民俗体育活动内容也逐渐西输到古代新疆地区。据《汉书·西域传》记载:“时乌孙公主遣女来至京师学鼓琴,汉遣乐奉送公主过龟兹,龟兹前遣人至乌孙求公主女,未还,会女过龟兹,龟兹王留不遣复,使使报公主,主许之,后公主上书愿令女比宗室入朝,而龟兹王絳宾亦爱夫人,上书言得尚汉外孙为昆弟,愿与公主女俱入朝。元康元年(前65年)遂来朝贺。王及夫人皆赐印绶,夫人号称公主赐以车骑鼓歌吹数十人,绮绣杂缯奇珍凡数千万,留且一年,厚赠送之,后数来朝贺,乐汉衣服制度,归其国治宫室,作徼道,周卫出入传呼,撞钟鼓,如汉家仪。外国胡人皆曰驴非驴马非马,若龟兹王所谓骡也。绛宾死,其子承德自谓汉外孙,成哀帝时往来尤数,汉遇之亦甚亲密。”[23]可见,随着古代新疆地区与中原地区的政治往来,中原地区的宫廷体育歌舞艺术及礼仪文化被古代新疆的游牧民族乌孙和绿洲农耕民族地区的龟兹所吸收和借鉴。而且,源于中原地区的“踏鞠”等活动也曾盛行于古代新疆游牧民族地区。据《北史》记载:“(突厥)男子好樗蒲,女子踏鞠”。[24]总之,中华民族体育的西输丰富和发展了古代新疆民族体育的多样性和多元化。

2 新疆民族体育与中华民族体育当代发展论析:以“少数民族传统体育运动会”为例

2.1 新疆民族体育发展现状

从表1中我们可以看出,1985年9月在乌鲁木齐市举办的“新疆第一届少数民族传统体育运动会”上,竞赛项目只有赛马、赛走马、叼羊、民族式摔跤和赛骆驼五项,而2014年9月在昌吉州举办的“新疆第八届少数民族传统体育运动会”上,竞赛项目已经增加到17项之多,这其中既有新疆地区的民族体育项目,如速度赛马、赛走马、跑马射箭、跑马拾哈达、叼羊、民族式摔跤、赛骆驼等;也有中原地区其他民族的体育项目,如秋千、高脚竞速、毽球等;也有中华民族体育项目中的佼佼者武术和健身气功;还有国际象棋这一世界民族体育项目。可见,“新疆少数民族传统体育运动会”上增加的许多非本地区项目是在多元文化互动背景下实现的,而这种多元文化互动的平台就是“全国少数民族传统体育运动会”。从表2中我们可以看出,1953年11月在天津市举办的“第一届全国少数民族传统体育运动会”上,新疆地区参加的竞赛项目只有摔跤和举重两项,而到了2011年9月在贵阳市举办的“第九届全国少数民族传统体育运动会”上,新疆地区参加的竞赛项目已经达到九个大项,这九个大项中除了民族式摔跤、马术、射弩和押加之外皆为非新疆本地区项目。而且,秋千项目作为非新疆本地区项目,已成为新疆代表队在“全国少数民族传统体育运动会”上摘金夺银的优势项目之一。

表1 新疆历届少数民族传统体育运动会简况

表2 新疆参加全国少数民族传统体育运动会简况

2.2 新疆参加“全国少数民族传统体育运动会”的现实意义与价值

“全国少数民族传统体育运动会”的存续已经成为不同地区、不同民族文化之间平等对话,相互学习、借鉴与吸收的平台。这一平台对于新疆民族体育的现实意义与价值有三:一是逐步增强了新疆民族体育的文化吸引力和影响力,提高了国家文化软实力。胡锦涛总书记在党的十七大报告中指出:“要坚持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的前进方向,兴起社会主义文化建设新高潮,激发全民族文化创造活力,提高国家文化软实力。”[25]这是我国第一次从国家战略的高度强调了国家文化软实力建设的重要性和紧迫性,为我国文化发展指明了方向。有学者指出,文化软实力是一个国家的文化体现出来的凝聚力、吸引力、影响力。[26]新疆民族体育作为文化的有形载体,其在现代化的发展进程中,正在展现出越来越多的文化吸引力和影响力。特别是新疆在参加“全国少数民族传统体育运动会”的过程中,独具地域特色和异域风采的新疆民族体育为全国各族人民所接触、了解、欣赏、认同和接受,直接或间接地促进了新疆民族体育文化吸引力和影响力的提升。而且,其文化吸引力和影响力的提升,也不断地强化着中华民族的凝聚力,于有形无形中提高了国家文化软实力。二是实现了中华民族体育“多元”之间的矛盾运动,即在文化互动进程中丰富了新疆民族体育的多样性和多元化。“真正的创造性并不导致一致性,……不同文化的人所信奉的许多不同观点和观念只要互不对抗,就能使当代世界增添丰富性和活力。”[27]因此,在新疆参加“全国少数民族传统体育运动会”的实践过程中,逐渐吸收与借鉴我国其他民族的体育项目,如吸收与借鉴朝鲜族的荡秋千、土家族的高脚竞速、侗族等兄弟民族喜爱的毽球等等,从而丰富了新疆民族体育项目数量,为自身的繁荣发展注入了更多的活力。亦形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民族体育文化生态。三是确立了中华民族体育“一体化”的发展进程,即将新疆民族体育无论是竞技类项目还是表演类项目统一纳入到“全国少数民族传统体育运动会”中,形成了中华民族体育“你来我去、我来你去、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而又具个性的多元统一体。正如《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国家专家研究报告:多种文化的星球》中所指出的:“人类需要多样性,而且需要统一性”,但“统一性完全不同于一致性,它不是基于消除各种差别,而是基于使这种差别在一个和谐的整体中整合。自然界证明了这种整合的可能性和必要性。没有整合就不可能有深远意义上的生长、进化和发展。”[28]因此,处于中华民族体育“多元一体格局”中的新疆民族体育在多样性与统一性的矛盾运动中达到了社会整合的目的,在价值功能上实现了民族团结与和谐社会的构建,在价值理想上实现了区域民族体育文化的大发展大繁荣,进而促进了中华民族体育“多元一体格局”的价值认同,并且在社会整合的背景下实现了国家认同的目标。

3 结语

综上所述,古代新疆民族体育的东渐对中华民族体育“多元一体格局”的形成和发展曾作出过重要贡献;中华民族体育的西输亦丰富和发展了古代新疆民族体育的多样性和多元化;而且,基于“少数民族传统体育运动会”的平台,新疆民族体育与中华民族体育亦实现了交流、互动和融合,进而丰富和发展了当代新疆民族体育的多样性和多元化,也提升了中华民族体育“多元一体格局”的生命力。在新的时代背景下,这就需要我国文化与体育部门携手为民族体育发展提供更多的支持与便利,通过理论和制度创新使新疆民族体育在区域文化大发展大繁荣进程中发挥出更有效更重要的作用,从而实现新疆民族体育文化的大发展大繁荣,进一步巩固和加强中华民族体育“多元一体格局”,构筑多民族文化认同和国家认同的目标,促进民族团结和边疆安定,为提升国家文化软实力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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