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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族地区生态资源开发模式研究
——以闽东畲乡为例

2021-09-13柯涌晖

关键词:畲族民族资源

柯涌晖

一、 问题提出与理论基础

“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经济发展与生态文明之间具有深刻的辩证关系。中国改革开放40年以来,取得了伟大的经济成就,同时,以生产要素的数量扩张来维持经济增长的粗放型发展模式,客观上也造成生态系统的严重退化,并制约了中国现代化进程的可持续性。(1)袁晓玲、邸勍、李政大:《改革开放40年中国经济发展与环境质量的关系分析》,《西安交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8年第6期。十八大以来,党中央高度重视生态文明建设,将其作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五位一体”总体布局与“四个全面”战略布局的重要内容。但是,如何实现资源经济价值与生态价值之间的相互协调、把握环境保育与经济增长之间的动态平衡,是各级政府面临的实践难题。(2)崔莉、厉新建、程哲:《自然资源资本化实现机制研究——以南平市“生态银行”为例》,《管理世界》2019年第9期。尤其是少数民族地区的生态资源开发,因其涉及复杂的社群、人地、城乡关系,在实际操作中更具挑战性。鉴于此,尝试引入公共治理理论,通过优化民族地区生态资源的开发模式,寻求生态文明建设与地方经济、政治、文化、社会建设相融合的绿色发展道路。

作为人类生存的物质载体,生态资源具有鲜明的外部性特征。西方发达国家通过充分攫取生态资源的市场价值,获得了近代工业化的原生动力。但是对环境的过度消耗,也导致一系列消极后果,并诱发世界范围的生态危机,这促使全球学者从不同维度出发,展开理论研究和实践探索。

(一)文献综述及问题提出

具体到民族地区生态资源的保护与开发问题,阿伯克比认为经济发达地区凭借政治优势,垄断了自然资源开发的红利,而生活于资源富集但区位偏远的少数民族,并没有得到相应的权利尊重,这极易引发种族冲突(9)覃娟:《一个综述:国外自然资源开发理论与模式》,《学术论坛》2014年第8期。;斯卡德考察了加拿大在水电资源开发中的策略措施,认为土著居民在项目收益上的财政权利和股权状态被当地政府承认,避免了社区被重新安置的经济问题和低补偿带来的致贫风险(10)T. Scudder, The Future of Large Dams: Dealing with Social, Environmental, Institutional and Political Costs, London: Earthscan, 2005, pp.87-137.。在国内方面,李永诚以湖北省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为案例,建议当地应深入挖掘地方农业文化特色,实施生态资源的绿色营销(11)李永诚:《生态资源型民族地区生态文明建设中的绿色营销战略——以湖北省恩施州为例》,《前沿》2009年第12期。;陈鹰等基于公平视角,分析了四川民族地区水电开发中的生态资源有偿使用问题,并从国家生态安全高度,阐述建立生态屏障区、落实环保与补偿制度的重要意义(12)陈鹰、丁彦华:《视角下四川民族地区水电开发生态资源有偿使用研究》,《西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4年第3期。;伊漪等强调只有民众在经济、政治、社会交往等层面得到全面“增权”,才能更好地实现民族村寨生态资源的开发扶贫目标(13)伊漪、李益长:《增权理论在民族村寨生态资源扶贫开发中的应用研究——以“中国扶贫第一村”赤溪村为例》,《广西民族研究》2016年第3期。。

综上,西方学者专注于从不同的学科开展个体及族群反身性分析,基于发展伦理、文化传承、阶层利益等角度,思考人类与生态资源互动的合理化程度,在实践中注重维系各利益方的协同关系。而基于经济发展的阶段性现实,中国学者更关注生态资源的开发效益与使用价值,虽也强调对生态资源富集的民族地区进行全方位帮扶,但从各地实践经验来看,政府独角戏的色彩依然鲜明,这极易导致开发中的自我中心主义、开发过程功利化及施政科层化问题。(14)F.O.William, “Cultural Lag as Theory,” Sociology and Social Research, vol.41,no.3,1957,pp.167-174.(15)M.Weber,Economy and Society: An Outline of Interpretive Sociology, Berkeley and Los Angeles: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 1979, pp.275-291.可见传统行政管理模式无法契合网络社会的复杂性,因此想要全面消除人为权利障碍、实现区域生态资源的高效共享,亟需更多理论支撑。

(二)理论基础

治理理论作为公共管理学说的新发展,深受现代西方哲学转向的影响。近代启蒙运动、宗教改革及工业革命的出现,促使人类科技水平与改造自然的能力突飞猛进,相应地,社会也期盼在自主性、能动性、创造性、目的性方面获得充分释放与展示。这促使以笛卡尔、康德、黑格尔为代表的哲学家,推动西方哲学思想从客体论转向主体论。主体性哲学认为人在“自我理性”的光辉指引下,可以自由决定生活理念和范式而不受外在羁绊,能够自主形塑社会形态和方向而不被环境约束。它的确立一方面有助于确立资本主义自由、平等的法权观念,为工业文明的高度繁荣奠定基础(16)田园:《马克思的宗教、理性与资本三重批判的内在联结》,《北京工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9年第1期。;另一方面诱使人类社会以“个体理性”取代“上帝理性”,导致极端利己主义思想泛滥。这一时期的公共管理被广泛认定为政府对社会公共事务所实施的管理活动,虽然也关注施政成本,但实质上仍是一种自上而下垂直型的政府管理模式。随着资本主义矛盾不断加剧,以主体性哲学为思想基石的工业文明,在人与自然(环境破坏)、人与人(阶层矛盾)、国与国(国际霸权)的各维度上都形成紧张、对立局面。如何更客观、冷静分析“主体理性”红利掩盖下的社会分歧(17)盛凌振:《论权力主体的多元主体性——从主体性理论的发展看权力主体观的构成》,《东南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9年第5期。,以胡塞尔的统觉理论(18)E.Husserl, Cartesian Meditations, The Hague:Martinus Nijhoff Publishers, 1982, p.116.、海德格尔的存在主义(19)海德格尔:《存在与时间》,陈嘉映、王庆节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9年,第135-137页。、布伯的对话主义(20)M.Buber, I and You, NY: Charles Scribner’s Sons, 1958, p.4.为代表,西方哲学开始了主体间性的转向。受此影响,20世纪70年代法国社会学家福柯提出“治理术(governmentality)”概念,形成了“多元性”“不稳定性”“可逆性”的微观权力观思想,推动了“管理(government)”的传统权威向“治理(governance)”的多元协同转变。这一转变与二战后全球公共行政领域内“政府失灵”和“市场失灵”现象的叠加相呼应(21)俞可平:《论国家治理现代化》,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4年,第24页。,使人们开始意识到,无论是纯粹的市场分工、交换,还是强制的政府计划、指令,都难以实现社会资源的最优配置。尤其是两次中东石油危机后,在公共需求越来越多、资源却越来越少的情况下,欧美国家不得不借重新公共管理思想,将公共事务其他利害关系人均视为顾客,在施政过程中导入市场机制,活化公共行政(22)李宗勋:《公共服务之活化——民营化政策的签约外包策略》,詹中原编:《新公共管理——政府再造的理论与实务》,台北:五南图书出版股份有限公司,1999年,第85-128页。,“撒切尔主义”“里根主义”就是这方面的行政革新。进入21世纪后,随着网络社会与“流动空间”理念的树立,人们愈加发现,最佳的管理和控制模式往往不具有清晰的边缘—中心圈层结构,而是边界与节点随时变化、半透明的拓扑网络。(23)柯司特:《网络社会的崛起》,夏铸九译,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6年,第354-389、434-435页。于是公共治理概念得到确立,它是指在公共领域内,以实现公共利益、公共秩序、公共文化为目标,政府、私人机构、非营利组织以及个人通过平等协商等方式,针对公共事务的一种互动合作活动。(24)汪辉勇:《价值、公共价值与公共治理》,《东莞理工学院学报》2007年第4期。

基于中国的国家性质,有学者认为政府应当成为生态建设与管理的主导力量,市场机制仅能作为有效的补充元素(25)张劲松:《生态治理:政府主导与市场补充》,《福州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3年第5期。;但亦有学者指出通过“加杠杆”的多级市场资本化运作,可以实现农村生态资源商业价值的最大化撬动(26)温铁军、罗士轩、董筱丹,等:《乡村振兴背景下生态资源价值实现形式的创新》,《中国软科学》2018年第12期。。从公共治理观点出发,民族地区生态资源开发不应完全依赖于政府管理或市场主导,而应该推动公部门与私部门、非营利组织、个人进行公私伙伴关系构建(public-private-partnership)。(27)丘昌泰:《公共管理(第三版)》,台北:智胜文化事业有限公司, 2014年,第16-20页。本文采用质性研究方法,以闽东(宁德)所涉及的9个主要畲族行政乡为样本,通过文献比较与田野调查,以公共治理观点来创新少数民族地区生态资源的开发模式。

二、 闽东畲乡地区的生态开发现状

随着中国经济从高速增长转为高质量增长,产业换挡升级的步伐逐步加快。对此,民族地区的地方政府纷纷出台各项配套措施,期望借助在地生态资源的项目开发,密切与发达地区的经济合作,借此承接产业转移、参与区域分工,加速地方经济发展,提高民众生活水平。(28)王超、王志章:《西部少数民族地区旅游包容性发展动力模式研究——以贵州省为例》,《西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6年第6期。但由于对市场主体与规则的把控不善,机械套用所谓“成熟”的区域规划、营销策划等商业理论范式,简单地将民族地区生态资源视作都市社会所需的“有用之物”,导致开发主体缺位,造成了地方资源的掠夺式开发,不可避免地引发族群矛盾。如何快速响应利害关系人的正当诉求,实现生态利益共享、族群共生、文化共融,是民族地区生态资源开发模式研究亟待解决问题。

(一)闽东畲乡生态现状

闽东(宁德)是著名的革命老区,是中央红军长征前全国八大主要革命根据地之一,目前所辖9县(市、区)均为老区重点县。闽东虽然地处中国最早的改革开放省份,又坐拥漫长海岸线,但其封闭的沿海山区地理环境不利于本地经济社会发展,闽东地区是全国为数不多的集中连片贫困区之一,被学者视为东南沿海的“黄金断裂带”。(29)曾秋婷、李益长:《闽东贫困山区生态资源开发与产业化扶贫研究》,《科技经济导刊》2017年第20期。闽东地区是畲族同胞最主要聚居地,全国四成以上畲族同胞生活在该地区,人口总数超过18万,且九成以上的人口分布在宁德市老城区及其下辖的福安、福鼎、霞浦等县(市)。(30)兰石财:《畲族家庭背景对畲族青年接受高等教育层次影响因素调研及分析——基于宁德市50个畲族大学生家庭的抽样调查》,《民族高等教育研究》2018年第4期。这些地区以丘陵为主,山岭起伏、高低悬殊,其间夹杂了山间盆地。此种高丘分布的地貌割裂了平整的闽江下游冲积平原,大规模农业生产无法开展,加之周边福州、温州等城市的虹吸效应,人口、资源外流严重,民族乡村产业发展乏力,人民生活水平较低。根据相关统计数据,2014年宁德市的少数民族乡镇中,人均纯收入低于全省平均水平(9995元)的有3个,少数民族农民人均纯收入最低的乡比全省平均水平还低1692元;从村一级单位分析,242个少数民族村中低于全省少数民族村平均水平(9119元)的有101个,占全市总数的41.7%;农民人均纯收入不足6000元的少数民族村共有18个。但同时,闽东也有良好的生态环境,地处亚热带海洋性季风气候区,降雨量丰富,气候湿润。根据2018年福建省生态环境状况公报,闽东境内霍童溪等流域I-III类优良水质比例达100%,其中I-II类达85.7%;2018年全地区森林覆盖率68.65%,森林储积量4770万立方米,持续位居福建省沿海地市第一,并在2019年11月获得“国家森林城市”荣誉称号;宁德海域面积4.46万平方公里,陆地岸线长1046公里,城市海岸线全国第三,但曲折率排名第一,接近1∶7,复杂的海洋生态系统为海洋物种提供了良好的栖息地,海洋生态资源丰富。

上述情况表明,闽东畲族聚居区域与贫困人口、生态资源的分布在空间上高度重叠,使得该区域生态资源的开发涉及多方面的利益冲突及现实矛盾。闽东畲乡地区富集的自然资源优势如何转换,丰厚的生态红利如何释放,考验着当地政府的协同治理能力。

(二)反思

在党和国家民族政策带动下,闽东畲乡积极借助良好的生态资源条件,结合在地少数民族文化,发展特色产业带动地方经济发展。截至2019年底,宁德市共有廉岭村、双华村等30处畲族村落被列入“中国少数民族特色村寨”,且先后获得国家部委及省级部门授予的“美丽乡村”“生态示范村”等各种荣誉称号50多项(31)《看今朝,畲乡美如画——宁德市民族事业发展渐入佳境》,2019年1月7日,http://www.ningde.gov.cn/zwgk/gzdt/jryw/201901/t20190107_884815.htm,2019年4月10日。,“百姓富、生态美”的“中国扶贫第一村”——赤溪村,更是闽东畲乡坚持自力更生与借助外力、实现生态资源科学开发的典型代表。但是在开发过程中也出现一些不和谐的声音。近年来,宁德市政府制定工业强市战略,大力引进现代制造企业,期望以工业发展来支撑“大宁德”的现代化目标。但宁德市的废水、废气排放和废物产生量逐年增长,如表1所示。宽松的落地政策刺激了工业污染行为的增加,加之长期遗留的近海水体富氧化、环保处理设备更新缓慢、冶金及建材等高耗能企业违法开工和偷排放,及垃圾露天焚烧等一系列环境破坏行为,加剧了环境质量下降,地方政府即使投入大量资金治污,但绩效不足且结果反复。(32)缪姝:《生态马克思主义视野下的闽东生态问题研究》,《长春大学学报》2017年第11期。另外如表2所示,各畲村在文化项目建设时,广场、文化馆(园)等项目雷同,重复建设现象较为普遍。宁德各畲乡村落在经营与推介民族生态文化产业方面,观念陈旧、手法单一,如将原中华畲族宫扩大为畲族文化园的重复建设行为,引发颇多争议。这些情况都反映出,当前闽东畲乡地区所采取的商业开发思维无法充分挖掘在地生态资源中蕴涵的人文价值,外部资本力量正在蚕食闽东畲乡地区的文化空间,民族生产、生活的文化脉络遭受裂解,族群关系趋于紧张。传统的开发模式通过满足都市群体的资源消费需求,实现了生态资源的市场溢价,但民族地区的人文财富也面临严峻的传承危机,不具有可持续性。

三、 闽东畲乡生态资源开发模式研究

由于民族地区生态资源开发涉及区域内外群体的不对等参与,表现出多重组合的利害关系,因此闽东畲乡生态资源开发的首要问题,是对利害关系人进行充分分析。开发中必须秉持公共治理的多元参与观点,树立以民为本的开发理念,厘清区域内外不同群体在生态资源开发面向上的理念冲突及利益纠缠,重构合理的治理网络,再结合“生态资源+”的产业融合思维,推动民族区域生态资源开发模式的创新。

表1 宁德市工业污染排放及治理情况一览表

表2 部分畲族村落文化设施建设一览表

(一) 以民为本的开发理念

社会越开放,其内部文化也越多元。但随着经济社会现代化发展速度的不断加快,少数民族羸弱的文化样貌,无法抵御外来主流文化的冲击。(33)彭兵、陈旭堂:《发展滞后、国家担当和路径选择:少数民族地区发展的政治经济学》,《浙江学刊》2015年第2期。巨大的文化落差,导致畲族内部成员归属感与忠诚度的瓦解,那种饱含着厚重的内在心灵、思想感受也随时间在异质社会中迅速湮没。资源开发者仅通过访谈、普查、会晤、商议等方式,无法充分转译出少数民族生态资源的丰富内蕴。所以对民族区域生态资源的认识,必须基于对少数民族文化的理解与尊重,而后重塑地方生态资源的人文内涵与社会价值。在开发中践行以民为本的开发理念,由此制定各种开发举措与配套政策,方具有针对性与可操作性。

重构闽东畲乡生态资源的复合价值,各参与主体需沉浸于无障碍交流场域,进行跨越族群、利益纠葛的沟通,但在“价值最大化”的理性判读下,管理科层化会诱使基层组织更倾向于利用技术性手段排除各阶层的反馈资讯(34)J.Habermas,The Structural Transformation of the Public Sphere, Cambridge: MIT Press, 1991,pp. 25-28.,压缩可能的沟通成本和时间成本。这种模式无法凸显社会状况的差异性,社会群体的多元要求也不能被准确表达,从而掩盖了“普遍化利益”。所以在实践中,资源开发涉及的各级地方政府、市场主体及社区民众,由于缺乏共同的“语言和符号”媒介,无法经过充分的交流、辩论、整合,达成生态资源开发的理性共识,开发伊始便充满猜疑、责难、抵制等冲突变量。

为此,闽东畲乡的生态资源开发,除继续在生态科技、知识、伦理、范式等方面进行探索外,还需各参与主体在公共领域内开展平等对话和辩论,将各自利害关系凸显出来,通过微观层面的协商、交换、妥协,达到宏观层面开发实践与地方生活互促共享的愿景。如图1所示,少数民族对区域生态资源的开发具有主体地位,他们“在漫长社会生活中,经长期高频度的人地互动,赋予原本中性、空乏的生态环境以情意寄托而呈现出主体价值”(35)柯涌晖、赵明:《人文地理学视野下少数民族地区自然资源价值重构与开发——以西藏朗县矿水资源开发为例》,《西北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7年第2期。。闽东各级地方政府必须将畲族群体的人文寓情视为生态资源的有机组成,通过宣讲、培训、研讨、会议、参访等多种学习形式,全面提升行政管理人员对畲族文化的认知与熟悉度;在坚持既有的资源保护性开发原则上,细化在投资立项、建设实施、监督保障、项目验收等开发环节中的文化考核指标;在后期项目运营上树立红线意识与安全闸,强化生态预警机制,保障在地生态文化的完整性不受生产性破坏;进一步丰富专家团队组成,充分吸纳人类学、民族学、文学、历史学、生态学、社会学等专家与地方民俗学者,重新普查生态文化资源“家底”,勾勒畲族集体记忆与情感传承的完整脉络,为生态资源的可持续开发提供更为全面的科学判断和注释。

图1 人与空间互动示意图

另一方面有必要调整现行的民族地区科技帮扶形式。长期以来,各级政府提供了丰富的科技下乡内容,但多注重于生产与服务一线岗位的技能培训,而忽视了人文素养教育。由于教育资源不足,少数民族同胞无法将本民族的生态理念充分外化与显化。因此地方政府需逐步加大对畲族同胞在人文素养方面的教育投入,通过提升畲族民众的文化解读水平与叙述能力,来挖掘、梳理、呈现在地生态资源的深厚底蕴,为资源的可持续应用凝聚内在动力。

(二)生态资源开发的公共治理网络化

新时代公共事务的治理要坚持公开、透明、廉洁、正直的原则,注重组织外部关系的营造。公共治理的利害关系人范畴甚广,除政府部门之外,市场主体(企业)、社会团体(NPO/NGO)、在地组织(小区组织、各类协会等)等都是公共治理的积极角色。如果说传统公共行政概念中民族地区生态资源开发的主体=公部门即政府机关,那么公共治理视角下民族地区生态资源开发的主体=政府机关+市场+社会团体+在地组织/人。

每个乡村的发展都是软、硬件建设的过程。除拥有先天自然条件外,近年来国家通过实施“产业扶贫”“美丽乡村”“特色小镇”等各种战略及配套措施,不断地向乡村地区注入资源,民族地区交通、通信等基础设施得以改善,少数民族村落的硬实力得到快速提升。相较而言,民族地区生态资源的开发,因为关系到潜在文化挖掘、受众体量评估、外部性把控等原因,评价指标和衡量体系难以健全,推进相对迟缓。所以民族地区生态资源的开发,需要跳出单打独斗、埋头单干的局面,吸收公共治理理念,以公私协力模式助推资源开发,采用公共信息更公开、参与程序更透明、风险更低的开发方式。

1.各级政府要重新定位自身角色。市级以上政府机构应着力于持续优化经营环境、完善相关法律规程,激发市场主体活力;加快税制改革,通过消费税、增值税、所得税等税种的稳步转移,使地方政府拥有更多资源围绕各自民族特色,打造生态资源产业链条。各县及以下地方政府作为当地资源开发工作的主要“领航者”,通过制定鼓励性政策,吸引市场主体聚焦民族地区的生态资源开发;赋权在地民众、协会与社会团体,健全、完善公私沟通对话机制;构建即时资讯分享平台,供各参与主体使用;注重团结民族地区宗族与核心家庭力量,改革当前农村议事会制度;注意区域内生态资源利用的信息交互、利益分配、联动处置等机制建设;扶持各种社区发展协会的建设,强化其民众宣导教育功能,为地方成长植入内驱动力。

2.健全地方社群组织。地方社群组织的“我类”形象有助于其与在地少数民族保持长期的情感互动。社群组织通过扩大基层沟通面,即时回馈各方工作成效,对民意捕获、危机处置、市场监管等皆有正向帮助,可有效化解闽东畲乡内、外团体因区隔的“归因谬误”对政府产生的信任危机。因此,建议在各畲乡成立并健全地方发展协会组织,将其作为民族地区资源开发的联合统理单位,整合区域内外的政府机构、民间部门、社会团体、智力组织等多元力量,完善开发主体间学习、协商、决议等机制,经由社会公益培训、扶持政策、事业经费、资讯媒介等方式壮大开发合作的民众基础。

3.确立在地民众的主体性。对生态资源开发而言,在地民众正确且及时的发声至关重要,外来开发者(政府、企业、第三部门)需要自觉接受其监督。在法治上,在不违背上行法规的前提下,倡议由在地民众自行拟定具有畲乡特色的资源保护与开发公约,要求本区域内所有人员(含外来者)共同遵守;在经济上,优化各种公私协作模式,落实国家各项资源流转制度,提高在地民众资源所有权意识,将包括土地在内的生态资源视为生态资本,加快乡村“三变”改革探索,让在地民众化身为真正意义上生态资源产业开发的股东,享有资源长期红利。同时根据现实需要,允许在地民众参与相关的协作生产活动,抑或转让经营权获益,维持日常生活水准。

4.引导社会单位(第三部门)介入。为避免生态资源开发的单向思维,改变传统政企二元互动结构,生态资源保护与开发工作有必要引入其他社会力量,以弥补政府效能边际递减之不足。(36)申亮、王玉燕:《我国公共文化服务政府供给效率的测度与检验》,《上海财经大学学报》2017年第2期。可通过推动在地组织(人)与第三部门协作,建立村落据点,形成政府、市场、社会三元团体,以团体规模效应来监督、约束开发行为的片面取向;也可通过多类型第三部门的跨界、跨域参与激发思维,提供贴近实际的创意思考,使开发项目的设计符合经济、社会、生态发展的多重考量,从而避免低层次、低效益、低品位的公共设施建设。

5.吸引市场主体参与开发。资本天然逐利,因此政府在建立健全市场机制、优化营商环境的同时,也需通过顶层设计,抑制资本盲动。在开发立项中主动移除各类技术性壁垒,给予大、中、小资本公正且差异性的开发准入门槛,促使资本间的“智猪博弈”,最终实现大资本建设平台(服务收益),中小资本提供内容(技术收益)的互补合作;多采用“参与式开发”“参与式预算”的立项形式(37)林佑圣、陈东升:《当小区营造遇到参与式预算:两个小区的比较研究》,《台湾社会学》2018年第35期。,吸引各类NPO/NGO和社会企业参与项目竞争,遵循由下而上的资金申请方式,力求资金使用率提高、透明度增加。

6.发挥民间智力组织优势。尤其重视高校社会责任的推广,倡导大学以人为本,从在地需求出发,透过人文关怀协助解决民族地区的发展问题,善尽社会责任;鼓励教师带领学生在洞察、诠释真实问题过程中,整合相关知识、技术与资源,聚焦于民族地区特色发展所需或未来愿景,强化在地连结,吸引人才群聚,加快创新知识的运用与扩散,带动地方成长;推动高校通过座谈、论坛、策展、开放数据或参与式设计等方式,扩大与地方的公共沟通,从而带动大众参与民族地区发展的议题讨论。

综上,公共治理网络化是将网络社会与治理组合而成的新形态治理模式,围绕“主体自觉”内核,经由意识觉醒(学习)、公共参与(行动)、问题处置(改变)的社区发展路径,以充分调动开发主体展开互学互利互助(38)谢登旺:《桃园县社区发展的愿景力》,谢登旺编:《社区模法:桃园县社区实作工作手册》,桃园:台湾桃园县政府社会局,2014年,第194-196页。,有别于政府科层、市场及社群治理模式。如图2所示,民族地区生态资源开发的治理网络,涵盖多元参与主体,各成员以资源交换、权力合作,形成相互依赖、协力共生的网络。

图2 区域公共治理网络化示意图

(三) 六产融合的开发业态

体验经济强调生产者、销售者和消费者之间的互动关系,产业发展势必要做适当的跨业整合,朝“六级化产业”方向进阶。只要能通过创意与艺术元素,增强传统产业活力,以跨界融合实现产品增值,并具有引发消费者共鸣的环保外部效益,不论是第一、二、三产的优势组合(1+2+3=6),抑或是它们之间的优势融合(1×2×3=6),都是值得提倡的跨业整合。随着产业界限愈来愈模糊,民族地区生态资源开发也需要秉持以民为本理念和多元参与原则,采取多要素融合的生态产品(服务)生产、经营、组织形式。由于闽东畲乡生态要素的差异化,各地方可以通过不同方式的资源融合及产业链纵横延展,寻求符合自身特色的生态资源开发模式。

1.生态资源+文旅休闲模式。这种模式是利用自然生态及环境资源开发,完善在地三产结构,延长产业链,提供人们观光旅游、休闲度假、增长见闻、享用农业成果、乡野游憩的全方位休闲产品,将民族村落的生产、生活、生态、生命四位一体,经休闲观光活动得到充分表达,实现文旅产业与区域生态资源开发的有机融合、互促共进。地处全省“最绿”的地区,闽东畲乡拥有丰富的林业资源。在走访调查中,坂中乡廉岭村居民就反映,本村古民居特色鲜明、紧凑而错落有致,且坐落于青松绿竹簇拥环绕的山坳中。可以围绕周边林木,打造树顶阳光水疗、度假木屋、休闲书咖、运动健身台、观光餐厅、空中吊桥、索道、滑缆、帐篷营地、森林氧吧等互动项目,创建“树顶+树间+树下”的立体林业产品,提升生态产品耐玩度、性价比和消费者的体验性,实现生态资源的高效收益。

2.生态资源+农业体验模式。畲乡地区存有大量的传统农业生产形态,将自然生态资源与当地的农村文化相结合,提供农家生活体验、学习农业知识、交流农业经验、农产品深度加工等农业全过程产品和服务,形成畲乡农村独有的风情体验开发模式。例如闽东海域是大黄鱼天然产卵地,被誉为中国的“大黄鱼之乡”,特别是霞浦县域海岸曲折、风景优美,被誉为“中国最美滩涂”,同时良好的水域生态造就了优质的海洋资源,是“中国海带之乡”“中国紫菜之乡”。霞浦盐田畲乡可以利用水产养殖空间,在传统垂钓基础上,引入摸泥鳅、掏蟹、捕鱼、抓虾、捕虫、喂蛙、赏鸟、观潮、摄影等娱乐形式,配合其他乡土游乐活动,构筑亲水码头、海鲜市场、加工车间、冷冻库、包装线、料理店等原真场景,让消费者获得高度的沉浸式体验,形成具有民族地区特色的综合开发模式。

3.生态资源+特色技艺模式。畲族同胞在长期农耕作业中,积累了大量的民间传统技艺,手工艺是其中最具有中国特色的文化组成。从生活常态中的衣食住行到婚丧喜庆,再从生产劳动中的时令技艺到风俗民情,带有独特民族符号的文化体系都在畲族手工技艺中得到很好的保存。利用生态资源开发的平台,以文创手法包装、移植、抽取、衍生畲族传统手工艺的审美元素,跨业整合,解决技艺传承与市场需求对接的问题。以崇儒畲族乡上水村的花斗笠编织为例,只能选用在地生长的一种被俗称为“袅(音)竹”的竹子,相比其他竹材,其竹节间距大、高纤维、柔软度好,通过30多道复杂、精细的传统手工流程,才能编织完成。可以将编织工艺和成品作为创作灵感与设计语言,整合传统畲族竹编、当代制衣技术与艺术意识,在保留文化真实性前提下,实现服饰设计传统与创新兼收并蓄。这会极大拉近民众与畲乡在地文化的距离,促进主流社会参与民族地区生态环境的保护热情和传承意识,扩大生态资源的社会效益。

4.生态资源+风土演艺模式。这种模式以现实自然环境为舞台背景、以田间民俗为叙事要件进行实景演艺,其在倡导夜经济和消费升级的背景下越发火爆。浙江大均畲村抓住时机、先行先试。“印象山哈”就是该村推出的大型民族风情表演,将地方文化与舞台表现艺术深度融合,广受居民与消费者好评。从地质学分析,闽东处于欧亚与太平洋板块挤压地带,山、水、林、田、湖、溪等资源齐备,且品相搭配更有特色,此外闽东还拥有东湖、霍童、寿宁西浦等多个国家级水利风景区,区内自然景观配置良好,山形高差平缓,完全可以为“接地气”的民俗演艺提供自然底蕴。地方政府需要进行项目定位,对接民间艺术家、文艺演出团体、文旅企业和智力组织,设计具有地方畲族文化代表性的大型实景山水演出项目,在向广大消费群体展示当地优美山水景致的同时,也有效盘活民族生态文化,创造就业机会,促进地方演艺事业繁荣。

5.生态资源+健身康养模式。工业生产的规模化带来生活节奏的不断加快,城市居民长期处于亚健康状态,人们追求幸福生活的愿望日趋迫切。闽东畲乡地区拥有良好的生态环境,具备了“朝观日出暮听雨”的慢生活条件。2019年2月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等十八部委联合印发《加大力度推动社会领域公共服务补短板强弱项提质量促进形成强大国内市场的行动方案》,正式提出全面开放养老服务市场,更是畲乡生态资源+健身康养模式的重大利好。以福安康厝金斗洋村为例,其畲族拳发源于明清时期,距今300余年,它将畲族传统的槃功夫与少林武学相结合,演化形成了一种融技击和健体于一体的武术拳种,富有独特武学风格和地域魅力,在每年的畲族节庆中都少不了金斗洋拳师的身影。但由于人口外移和老化,地方政府仅在教育系统内进行结对培养,无法解决传承危机。因此围绕现代人群“身”“心”俱疲的现状,通过第三部门及畲乡民间协会力量,整理畲族文娱活动(歌舞)、畲医技术、畲族武术(畲家拳)、畲族食品等基于环境生存演化而来的一整套畲族康养文化,打造融医美、健体、疗养于一体的康体养生产品,并将舒心慢活的畲族养生理念,植入文旅、演艺、竞技、数字出版、广播影视、创意设计等行业进行整体推广。另一方面,借助企业资本进行大数据、云计算、物联网、人工智能等科技应用,满足消费群体的现代生活需要,创造健身康养产业的高附加值。

6.生态资源+节庆会展模式。“二月二”“三月三”等传统畲族节庆曾吸引过不少消费群体关注,但是雷同的环节设置和空洞的内容配套,最终导致传统畲族节庆活动的举办后劲不足。因此根据自身条件和资源特性,把具有地方特色的农产品作为会展节庆的爆点,以农产品推介和交易为主要目的,促进信息、人才、资金、物资流动,创造产业商机,推动当地特色产业进步,这是生态资源与节庆会展在地融合的合理选择。比如,美国格来镇立足本地悠久的大蒜种植历史,举办极具地方特色的大蒜节(每年7月最后一个周末),每年皆吸引数十万民众前往,即使目前大蒜的实际生产已经外移,但大蒜节的吸引力和引流效应仍然不减。如表3所示,多年来闽东各畲乡初步形成了“一乡一产业、一村一产品”的生态农业发展格局,溪塔村刺葡萄、方家山村白茶、尤沃村红肉蜜柚、福鼎芋等一批特色生态农产品已经在市场上树立口碑,深受众多消费者喜爱。这些地区在持续优化产品结构的同时,更要学习如何搭建商务活动平台,使消费者经由平台体验,聚焦、欣赏、认可地方生态产品。通过帮助当地组织(合作社)与市场主体、NPO/NGO的对接与交流,农特产品节庆会展需要提高产品、项目曝光率,向社会展示地方绿色产品发展的成就,构建城乡交流、活动、娱乐的场所空间。农特产品节庆会展要注重创意包装,结合吃、喝、玩、乐、娱、购等体验环节,通畅业务渠道,开拓市场目标。同时使用融媒体技术,进一步扩大会展节庆的影响力,并精准对接潜在客户,提高举办农特产品节庆展会的综合效益。

表3 宁德畲乡村落农特产品名单

随着信息技术革命加快,依托万物终端、通信资讯、人工智能及新材料技术的日新月异,传统产业门类的边界日趋模糊,产业分化与融合将成为常态。闽东畲乡的生态资源开发必须不断地健全并维系高效的地方治理网络体系,不断提高各节点(参与者)在投射、传导、吸纳等能力上的效用,壮大网络的脉络链接和拓扑作用,使得区域开发拥有不竭的内在驱动力。在强大内驱力推动下,民族地区生态资源开发模式会持续演绎进化,以应对产业快速迭代、消费喜好不断变迁的时代要求。

四、 结语

民族地区生态资源的传统开发模式是依据政府—市场力量的二元互动关系来确定参与各方的应然状态与行动。但在复杂的族群融合、人地关系、城乡差距等现代性议题背景下,政府—市场二元分析框架往往忽视了主体间的多向平等关系与集体行动,无法为多主体间的有效协作制定合理政策,会陷于“虚假建议”的困境之中。(39)骆小平:《多主体社区治理及其思考——以北京、广州、杭州三地调研为基础》,《华东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8年第3期。民族地区生态资源开发的思路转变和模式优化,需摆脱以往为追求绩效而人为订立开发责权与任务的“机械统合”,而更强调多元治理主体间利益分配机制的“有机改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一贯坚持人民当家作主,各民族一律平等,可真正通过密切联系群众、紧紧依靠群众来发扬社会主义民主政治,使民族地区生态资源开发的多元主体得以构建有效的集体行动框架,激发民族经济内在活力,为满足少数民族群众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奠定坚实基础。

在理论层面,将民族地区生态资源的开发纳入公共治理视野,实质上是集中力量办大事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与公共管理学说的嵌合,其治理网络构成和优化模式,可视为治理理论在当代中国的场域实践,提升了国家治理理论的系统性、综合性、法理性,有助于推进中国特色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的现代化。在操作层面,一方面上述理论创新内化于民族地区生态资源利用的公平与效率问题,通过多元治理方式强化了参与各方权力运用的制约与监督,既避免资源被过度剥削的“公共地悲剧”(40)孙波:《公共资源治理理论研究的进展和评述》,《哈尔滨商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2年第4期。,也防止其使用效率不足的“反公共地悲剧”(41)杨琴田、银华:《反公共地悲剧:乡村旅游经营行为研究》,《旅游学刊》2018年第8期。,使得地方治理工作决策更规范、执行更彻底、反馈更及时、监督更严肃,充分体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的优势;另一方面上述理论创新也外显于全球治理体系中的中国形象塑造,借助民族地区生态环境的治理,将中华文明丰富的多民族记忆和情感认同符号活化。中国文化尤其是优秀传统文化正确、直观、具体地向外传播,有助于跨越国家、民族思维的藩篱,活络情感联系,增强互信互动,降低对抗风险,在全球化分工与合作中提供中国叙事,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建构贡献中国思路。

民族地区生态资源开发的治理研究,不仅有助于区域内商业进步或环境管制效果提升,更应该认识到其具有坚持和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宏观意义。优化民族地区生态资源开发,促进生态文明建设、激发各民族创造活力,以经济高质量发展来缩小偏远民族地区与经济较发达地区之间的城乡二元差距,可以使发展成果更多更公平惠及各民族群众,从而推动“共建共治共享”社会治理制度的完善,也为世界现代化发展、人类文明进步的道路选择提供中国样本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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