荻花开,乡愁来
2021-09-12邓荣河
邓荣河
荻,属于一种多年生植物,大多生长于岗坡湿地。故乡有一方池塘,池塘边就长满了荻。每逢荻花盛开时节,远远望去,白茫茫一片,很是壮观。
“荻花风起秋波冷,独拥檀心窥晓镜”,荻草尽管春日萌发,夏日茁壮,但大都在暮秋盛开。北方的霜露来得早,很多花草在风刀霜剑的摧残下,早早地就溃不成军。不是奄奄一息,就是茎秆萎蔫。唯有生命力旺盛的荻,迎著风霜,愈战愈勇。暮秋时节,尽管荻的叶身也见了片片枯黄,但一簇簇的荻花,却开得热烈而又奔放。那荻花晶莹中透着一种光泽,在阳光的映照下闪闪发亮。成片的荻花随风起伏,简直就是一片白色的海洋。
“荻花寒漫漫,鸥鸟暮群群”。爱鸟、护鸟是家乡人的老传统,再加上环境适宜,白色的荻花丛中经常能见到一些鸥鸟飞舞。每每接近黄昏,西天晚霞烈烈,池边荻花团团,耳畔鸟鸣啾啾,简直就是一幅多元的立体画卷。每年暮秋,常常会有很多城里人来观赏荻花。小小的荻花不仅令城里人大开眼界,同时也为家乡人增添了不少额外的收入,成为家乡人一个新的创收点。无论是荻草编织的小蒲团,还是茎秆制作的小鸟笼,都是观光者的抢手货。
记忆中,每年的荻花开放时节,也是乡下老父亲老母亲最忙碌的日子。除去农作物收种,一有空闲,老父亲总会推着独轮车来到池塘边,去砍那些日渐枯黄的荻。运回家,老母亲便细细地去掉每根荻的叶子和花束,只留下直直的茎秆,堆放在一边。等那些荻花茎秆积攒的差不多了,老母亲便会在老父亲的协助下编织席箔。一张张席箔编织成了,老母亲便开始用那席箔晾晒棉花、花生、红枣。每年立冬前后,母亲总会想方设法给我们邮寄些红枣。小女儿说,那枣儿特别香甜,和在超市购买的大不一样。我想,这大概与在用荻草茎秆制作的席箔上晾晒有关,甜甜的枣儿,无形中也吸纳了荻的清纯。
另外,用盛开的荻花捆扎一把把小笤帚,也是老母亲每年暮秋的必修课。待到荻花开了,老母亲便会经常携着个小竹筐,拿着剪刀去剪那些荻花的穗头。回到家把荻花屑拍打干净,然后捆扎成一把把笤帚,分送给我和弟弟。还别说,荻花穗做成的笤帚不仅轻巧,而且特好用,地板上的任何碎屑都可以清扫干净。
“萧萧江上荻花秋,做弄许多愁”,在我国的古典诗词中,荻花往往与离愁相连。对此,我有切身的感受。记得我刚参加工作那年,是在一个暮秋。临出门了,虽然我已成年,但老母亲仍像对待孩子般执意要把我送出家门,且一直送到了池塘旁的大路边。在我挥手告别的一刹那,我突然发现,老母亲的白发不知不觉间竟增添了那么多。根根素白,束束晶莹,与身边的荻花无异。
突然间,我的脑海里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辛劳了大半辈子的老母亲,其实也是一株荻花,一株植根于家乡大地上的普通荻花:倔强一生,到老白头。
编辑 余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