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乌托邦何时实现:读《信息乌托邦——众人如何生产知识》有感
2021-09-10帅雯俊
帅雯俊
摘要:桑斯坦在其《信息乌托邦——众人如何生产知识》一书中,阐述了一个基于群众智慧和集体协商收集社会中的分散而广泛的信息和知识以帮助做出正确决策并最终实现民主的乌托邦社会。其思维逻辑是众人通过协商会减少做出错误决策的概率。他假设众人是理性的。虽然,他还给出了一些协商过程中可能产生的阻碍,比如信息压力和社会影响,但是他还补充了另外一些替代性策略,比如激励机制、预测市场、维基百科、博客等,这些都表明了桑斯坦依旧对利用互联网下的信息聚合以改善社会的理想持乐观主义。
关键词:网络接触;信息茧房;网民
结合如今的现实和实际经验来谈信息的乌托邦,一定会意识到互联网中的信息传播存在严重问题,如果光靠桑斯坦提出的社会规范和物质激励真的能够刺激网民披露自己所知的信息吗?网络世界真的会有足够的包容性来支持不同观点的交流吗?书中只谈到个人和集体的关系,那政府作为一个社会组成的重要角色在网络世界中是发挥什么作用的呢?互联网能够带来更广泛的民主,从技术上说是无可厚非的。互联网确实提供了让人们能够收集信息、发表意见并交流想法的场所。桑斯特所设想的理想国不仅仅要求技术上的支持,还有很多因素会对其产生限制。
首先,网民中存在“知沟”现象,这包括技术的不平等和认知水平的不平等。在计算机或网络基础设施不完善的地区,网络接触的低水平使这些人并不能像每天生活在网络中的人那样利用网络获得信息,更不用说自由表达和交流观点了。此外,如果没有获得足够多的教育或引导,对于一些知识储备不足的人来说,就算有了便利的网络接触技术,他们也并不能够很好地利用网络的便利条件。在他们中间接收而不是发布信息才是主要的网络活动。信息的自由表达和流通是民主制度的一个重要基础,上述的不平等现象对于实行民主制中的知情权、参与权的享有或实行有着严重阻碍,这一部分人被排除在公共事务的讨论和决定过程之外。尽管他们没有积极参与讨论的条件,但他们的利益也需要被传达给决策者或者政策制定者。
如果我们暂时忽视“知识鸿沟”的问题,假设每人的网络接触机会是均等的并且没有阻碍个人披露知识的信息影响力和社会压力,那按照桑斯坦的意见设立激励机制和社会规范真能很好的鼓励群体成员说出自己所知道的吗?桑斯坦这里的激励机制包括经济激励以及声誉和社会地位方面的激励。社会规范是指:在个人层面,告诉人们群体需要他们的智慧,为了整个群体决策正确性的提高披露自己拥有的知识;在社会层面,整个社会形成一种欢迎批判性思想的社会氛围。这能否成立还需要考虑到网民个人在网上发表意见的意愿程度高低。如果有的网民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比如没有自信、胆怯、天生缺乏主见爱随大流以及对公共事务的冷漠)根本不愿意在网上说话或者很少发表自己的想法,这种情况下,就算以上激励机制和社会规范运作良好,由于这一部分人根本不在乎所谓的金钱、名誉、社会地位或社会氛围,他们最终还是不会开口的。当然了,对于不愿开口的人我们总不能硬撬开他的嘴让他表达观点。既然聚合不了他们的看法,那或许只能默认最终的决策对他们来说是具有代表性的。说到底,是否愿意为了集体的正确决策而说出自己的看法更多是还是靠群体成员的主观能动性,或许当事件真正涉及到自身利益时才能激发这一部分人的意愿。
其次,网络社会中依然存在“沉默的螺旋”现象。当网上出现某种主流观点的时候,人们会有意或无意地和主流观念保持一致,这导致那些非主流的观念很少被发现并获得支持。也就是说,本文中的信息影响力和社会压力依然存在,使那些持有不同观点的人因为担心网络舆论的压力而保持沉默。
网络技术提供了巨量知识,身处其中的人们往往只选符合自己需求和品味的领域或信息,只与志趣相投的人交谈,使人们成为更加自我的思想空间和知识认知。结果很容易形成“信息茧房”效应,引起互相沟通理解的障碍,导致个人和小集体的作茧自缚,从而丧失公共性。在社群内的交流更加高效的同时,社群之间的沟通并不见得比信息匮乏时代来的有效和顺畅。
“信息茧房”和“沉默的螺旋”使得分散的信息难以有效聚合,所有成员的智慧并不能被整合到一起。这导致了沉默者的声音被忽视、理所应当地被替代,主流观点代表了全体成员的观点。“信息茧房”使人们在搜集资讯时只关注部分和原有倾向相一致的信息,这进一步造成盲人指路的后果,最后将人们推向群体极化。
除此之外,如今互联网存在着信息操纵的问题。在网络越来越具有娱乐化和哗众取宠的特征下,资本往往利用信息发布平台发布有利于自己的信息或者“砸钱”以掩盖自身的丑闻。如果我们获得的信息以及信息的获取渠道受到别有用心的人的操纵,那哈贝马斯所期待的那种对公共事务进行协商的程序民主以及“理想的说话状态”似乎变得遥不可及了。
还有关于网上信息的审查制度。众多网民所具有的好奇心、表达欲以及志愿者精神可以成为提供信息和交换信息的动力,但随之而来的还有信息垃圾和信息过剩的弊端。由于网络缺乏过滤机制,网络世界充斥着大量的错误、混乱、极端的言论与信息。在这些状况下,网民要做的除了获取网络中的信息,能排除无谓的甚至有害的信息也更加重要。而且,并不是所有的网民都是理性的,都能辨别好坏。因此,除了要求网民自身判断能力,还要求外部保护机制来帮助部分网民免受不良信息的侵蚀,而这样的作业势必需要引入政府的管理和限制,而监控的强化在一定程度上引起了信息乌托邦的质疑甚至坍塌。
值得关注的还有一个老生常谈的问题——自由复制与著作权的问题。著作权的存在目的之一是保护作者和出版者的财产权利以激励创造性,最初的含义为复制权(copyright),也就是在没有取得出版人或作者的授权情况下对其作品复制是违反法律的。与此条观念相反的是认为著作权法带来了知识的垄断,使智慧不能自由扩散为更多的人接近,当人们想要获取知识时,因为著作权的限制往往需要付出巨大成本,从而阻碍了创新,无法促进社会发展。桑斯坦也认为知识应该被自由地发布和复制,这样可以在多领域中看到创造力的显著增长。在如今的网络社会中搬运别人的作品、抄袭等现象也是屡见不鲜,如何保障人们能够自由获取信息以促进创造力的同时保护原创作者的权利是一个仍在争论的问题。
《信息乌托邦》不仅为理解信息社会的决策与知识生产机制提供了非常有价值的指引,也反复提示我们,良好的社会需要多元的意見,不仅是因为思想的竞争所产生的优胜劣汰效果,也是因为正确的公共政策离不开听取各持的己见。新技术的发展既带来了机遇,让分散信息更易聚合,也带来了“信息茧房”、“群盲思想”、“群体极化”等挑战。
参考文献:
[1][美]桑斯坦著.毕竞悦译.信息乌托邦:众人如何生产知识.北京:法律出版社,200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