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家国叙事与人性表征

2021-09-10贺敏

科教创新与实践 2021年25期

贺敏

摘要:病毒电影的意义不仅仅在于影片本身,更延伸至镜头之外的现实。本文以《中国医生》为例,从景观呈现、社会图景和人生表征三个方面,分析中国病毒电影在继承灾难类型电影共有叙事要素的同时,如何体现自身的特点。

关键词:病毒电影;《中国医生》;社会图景

作为灾难电影的子类型,病毒电影是指以病毒爆发为叙事主线,表现人类社会在应对突发病毒时,政治、经济、医疗等方各面所产生的应激反应及连锁影响的电影。它既继承了灾难电影的共有叙事指证,又因病毒的独特性变奏出新的话语体系,营造出特殊情境下的社会文化图景。《中国医生》根据2020年新冠疫情防控斗争的真实事件改编,以武汉金银潭医院为背景,以武汉医护人员、援鄂医生为人物原型,全景式记录了波澜壮阔、艰苦卓绝的抗疫斗争。作为一部主旋律电影,《中国医生》整体没有超出中国式灾难片通过表现灾难中人们顽强抵御、积极救援,彰显社会制度和相关体系保障能力的统一范式,但典型细节开掘仍让观众看到了影片的文化逻辑和社会意义,呈现出类型化电影效果与主流价值表达的融合。

一、景观呈现:典型开掘与情绪渲染

如果说病毒传播是构建病毒片辨识基础的话,那么所形成的“灾难图景”和奇观化呈现则是病毒电影最重要的视觉意象,也是观众“灾难感”体验的直接来源。与西方电影灾难片更多依赖“想象性”构建不同,中国灾难电影通常是以现实为旨归,突出以观众公共记忆和经验为基础的现实感体验。这样的电影创制一方面满足观众追求感官体验的“景观消费”意义,另一方面也赋加了影片与社会现实强关联的“情感消费”价值。

《中国医生》以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为背景,这一重大公共事件在影片上映前,已在各种媒体中被大众了然。在这个层面,如何挖掘和呈现典型镜头就显得尤为关键。感染者哄抢床位,人的求生本能在镜头下表现得淋漓尽致;袁泉在听到暂时停止收治时眼神特写镜头的放缓,强化了医生内心的瞬间动摇;ICU停电,瞬间呈现出的慌乱场面加大了医生的绝望;会议上,对于是否提前插管的争议,既是对死亡率居高不下的焦虑,更是医生面对病毒时的内心恐惧和对自我能力的怀疑。这些典型镜头的开掘,使观众在观影过程中获得到对已知故事情节的补充,同时也让影片具有了主线情节以外的奇观吸引力。

病毒片中,病毒传播虽然推动核心情节的开展,但更多停留在构成环境因素的“外围”,更能展现灾难景观的是人处于其中做出的情感情绪反应。一位满脸勒痕的小护士哭诉:“我一个月没回家了,我受不了了,我想走。”“我们每个人都一样”,同事用同感但实际却是反驳的语言回答。“她爸爸也感染了”“没床”另一位护士补充,此时,休息室霎时安静下来,镜头下,满脸泪水的护士哽咽着往嘴里大口塞方便面,眼泪掉到了碗里。一位生病的母亲努力想从ICU病床上挣扎起来看去世的儿子最后一眼,一声微弱凄惨的“儿子”让人不禁潸然泪下;张小枫绝望地问出“叔叔,我只想知道,一个没有爸爸妈妈的人,该怎么办”,绝望情绪瞬间弥散开来。《中国医生》没有好莱坞灾难片中恢弘的工业化镜头,但这些典型细节与情感的渲染却让观众从内心感受到疫情的紧张与恐惧。

二、社会图景:价值宣扬与现实反思

马塞尔·马尔丹(Marcel Martin)在《电影语言》中强调,“电影画面第一步是再现现实,第二步是触动我们的感情,第三步是产生一种思想和道德意义”。1就目前来看,奇观化图景的呈现并不是中国灾难片建构的核心,大多数情况下,它们只是影片的背景点缀,其整体叙事结构还是通过由病毒引发的冲突导向对社会主流价值的宣扬。

《中国医生》聚焦武汉一个传染病医院,但并未将它与社会隔离开来。在内部,医务人员和病人组成了一个命运共同体,面对凶险的病毒和不断涌现的死亡,虽有恐惧、怀疑,但几经波折仍取得最后的胜利;对外,通过政策指导、物资救援、人员援助等,医院与外界发生着密切的关系。通过国家国际大局势新闻播报、武汉城市景观、方舱医院和各地医疗、民生支援等景观呈现,借助手机视频通话、微信、新闻媒介等,由家庭到国家,再由国家到家庭,统一指挥、多方调度、八方支援,这个“小医院”成了疫情下大时代大社会的缩影。虽然结果无悬念,但胜利来临之际,观众依然会为之欢呼、鼓舞,并自然升腾起神圣、积极向上的家国情怀。

《中国医生》的主角医生们,既有紧急情况下弃小家为大家的牺牲精神,也有临场胆怯的心理恐惧;他们是抗疫先锋,但也会犹豫、自负、犯错。死亡率居高不下而引起的治疗方案的争论,陶峻过度自信导致病人拔管后的死亡,杨小羊不敢插管,这些内容的切入非但没有偏离影片的主线,反而使这些大多时候被口罩遮盖的面孔更加真实和鲜活。张院长的武汉方言、文婷医生复杂的眼神、陶峻医生的广东普通话、杨小羊的恐惧都是影片重要的记忆点,藉此英雄情懷自然升腾,赞歌随之而起。

当然,病毒片除了反映救援者的勇气和奉献,呈现社会认同和价值宣扬外,借危机进行反思也是其重要的社会功能之一。诚然,中国现有病毒电影缺乏对人与自然、人与社会等形而上问题的追问,但却在现实层面,通过具体救援过程的展示,传达了后疫情时代对现代社会运行与发展具体问题的思考。

《中国医生》前段,病毒所致的恐慌情绪的蔓延很大程度来源于医疗卫生资源的短缺。病床不足,只能靠无序哄抢;轻症病人居家隔离,引发病情恶化以及医患矛盾;一线医护人员数量不足、医院基础设施落后也是疫情爆发时的医疗短板。广州援助医生对ICU中麻醉医生的嘲讽,牵扯出“麻醉医生怎么了,眼科、五官科医生都来了”;新手医生面对病危病人所产生的恐惧更多源于自己并不具备插管急救能力;抢救关键时刻,ICU停电引发病人死亡,导致陶峻情绪的全面崩溃。与病人焦急排队等待治疗,医生迅速动员准备接受病人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刚一上身就破损的不合格隔离服,“去高速路口抢”张院长的吼叫暴露了物资短缺导致的资源分配危机。“一个没有爸爸妈妈的人,该怎么办”,张子枫的催泪演绎隐含了疫情中及过后心理干预的必要。疫情暴露了社会在面对公共危机时的短板但同时也指出了需要改革的方向,这是电影起到的社会治理职能。

三、人性表征:个体情感与人性光辉

“人类在未曾经历灭顶灾难之前,很难想到生存与生命的涵义,也很少意识到生存本身需要怎样的坚韧与顽强。”2病毒电影除了营造病毒传播所带来的巨大伤亡的奇观场景外,更通过表现人在特殊环境中的生死抉择而凸显人性的关怀.。病毒电影其深层魅力正在于通过展现主人公的内心冲突,生发人性批判与人性超越的力量。

醫生这个职业的崇高感与医生个体的独特性是辩证的:他们虽然都穿着同样的防护服,戴着同样的口罩,但他们身上也写着自己的名字,有着个人的情感。张院长在救治感染者的同时却无暇顾及已感染的妻子;当视频通话重症妻子时,铮铮铁汉流露出内心的柔情和软弱。“我们说好的,再过几年我不能动了,你要来照顾我的,你不能丢下我不管”。一遍遍听着快递大叔的语音,泪如雨下是文婷作为医生却不能救治身边人的无奈和愧疚。对于亲情、友情、爱情等副线剧情的描绘绝非强行煽情,反而使得人物更加丰满立体。

除了这些主角,小人物在灾难压顶极端情境下的人性的回归和对美好、平淡日常生活的坚守也是影片散发的温暖和希望。快递员金仔与孕妇小文是疫情下的一对普通夫妻。感染的小文躺在金仔用塑料布搭建的“隔离房”里,“天塌了我也要把孩子生下来”,简陋的房间充满了烟火气和生命的韧性。在家隔离的小文病情没有得到控制,最后送医院治疗,并通过临时却积极的医疗手段,顺利生下孩子。而金仔却因为“偷偷接单”,最终被感染。“我不担心他,他不听话”,但随后一个个致谢电话,让小文读懂了金仔的“不听话”:不仅是为了小家,还为了一声声婴儿的啼哭、为了需要药品的老人、为了需要生活用品的隔离民众。疫情让金仔和小文遭受了生命的威胁,却也经历了人性的洗礼和升华。影片结尾,金仔、小文一家三口与文医生相遇在疫情散去后明媚的阳光下,这是生命的延续,也为“疫情过去了,生活还要继续”的生活哲学,做了最坚定的注解。

在新冠疫情全球暴发的特殊时期,病毒片的意义不仅仅在于影片本身,更延伸至镜头之外的现实。诚然《中国医生》可能受制于策略选择、美学追求等多方因素还存在诸多不足,比如说对疫情全人类性表达,集体抗疫的宏观气势等,但我们仍能通过电影在后疫情时代感受到英雄的崇高和永不磨灭的中国精神。

参考文献:

[1]转引自齐伟《21世纪中国灾难片的情境规约、景观呈现与文化表达》,《电影艺术》2020 年第 2 期  总第 391 期

[2]钱钢,《唐山大地震》[M].北京:当代中国出版社,2010:46.

课题: 本文系湖南省哲学社会科学成果评委委员会课题《五四以来家族小说的文化诉求》(项目编号:XSP17YBZZ062)阶段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