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那边

周雨菡

我小时候最大的愿望是守护墙那边的天地。

墙那边是年幼时我的秘密花园，只有野猫和蝴蝶可以踏入。秘密花园不像小说里那样五彩缤纷，可是绝对梦幻又神秘。我总是扑棱着双腿奋力地扑上那堵墙，然后站在上面，审视着这里的小宇宙。这里有野猫的小窝，令蝴蝶留驻的花朵，还有会魔法的我。每天下午放学后我都挥舞着我的树枝魔法棒在里面巡游，那里的一草一木都摇头晃脑地欢迎我。当午后出来散步的小虫子踱过每一片落叶，或是傍晚落日的余晖洒落在每一朵野花上，我都快乐得想要尖叫。那时的我第一次体会到如此简单纯粹的快乐，每一天都看着不知名的两瓣花绽放，一瓣是花香，一瓣是魔法。别的小孩都想快快长大，只有我，想要在墙那边做一个永远醒不来的梦。

墙那边是年少时嘈杂的工地，只剩混泥土和挖掘机在此驻足。那天下午我照常拿着树枝翻过这堵墙，却惊讶地发现魔法已然失效。曾经生机勃勃的景象都消亡了，枯萎了，只有施工的设备和面无表情的工人在墙那边紧锣密鼓地捣鼓。我感到很失望，却隐隐听见我的花草树木们在虚弱地呼喊着。我晃晃脑袋，逃一样地跑开了。后来我曾偷偷地再来过几次，可当我扒着墙壁往里望的时候，我悲哀地发现，我连呼喊声也听不到了。我失去了我的小宇宙，连带着一起失去的，是挥舞着一根破木条就能变魔法的童年。我不再如此轻易地感到快乐，不再因为一朵小花的绽放就激动地尖叫。可能这就叫长大吧，在墙那边的梦到了醒來的时候。

墙那边是青春期无比期待的远方，不只诗和热血挥洒于此。眼看着施工的队伍离去后，墙那边变成了高楼大厦，我也逐渐看到了更远的世界。魔法失效了，秘密花园面目全非了，那堵墙却还在。我总有些侥幸的想法，觉得好像墙还在，墙那边的一切就还在。一切都没有变，只是内心多了一份对未来的憧憬与期盼。好像透过那堵墙，我看到的不再是枝繁叶茂的景象，而是远方汽笛喷出的滚滚热气。从现在起，我不再为那个已经醒来的梦而难过，我要谨慎地选择我的远方，我已无暇顾及之前的悲伤，我要向前去。我想去看看墙的那边，高楼大厦后面更远的那边。比长大要美好得多的，是成长，在墙那边的我期待着我的崭新征途。

从建立秘密花园的窃喜，到被迫长大失去秘密花园的生长痛，再到对墙那边新世界的憧憬，这里面有太多太多的欢笑与泪水，崩溃与感动。或许是一个有些破碎的故事，或许是一个不那么轻松的故事，可一定是闪耀明亮的。因为这一切不只是长大，更多的是成长，而成长本身就是一闪一闪放着光的。

我现在最大的心愿是向前走，走到墙那边的那边，再不需要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