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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路、曾皙、冉有、公西华侍坐》三问

2021-09-10王宗利

云南教育·中学教师 2021年8期
关键词:曾皙鲁莽夫子

王宗利

古语云:“半部《论语》治天下。”这句话显示了《论语》在古人心中的地位。《论语》里的文章篇幅都不长,形式自由活泼,耐读耐想,常读常新。其中的《子路、曾皙、冉有、公西华侍坐》是一篇富有文学色彩的散文,全文结构严谨,以孔子为核心,以志为中心,由侍坐而问,由问而述,由述而评,记录了2500多年前孔子师徒五人谈论理想、志趣的情景,贴近生活,富有情趣。很多分析鉴赏的文章分析精当,但也有些分析让人觉得不尽其意,不尽其然。笔者就疑惑的问题做了一些探讨,以三问出之。

一、“夫子哂之”之“哂”与“夫子何哂由也”之“哂”是“微笑”还是“嘲笑”?

《现代汉语词典》和《古汉语常用字典》对“哂”的解释都是两个义项:①微笑;②讥笑。教科书解释为“微笑”。我们可以分三种情况来看。

第一种把“夫子哂之”之“哂”与“夫子何哂由也”之“哂”皆解釋为“笑”或“微笑”。这种解释很符合孔子的身份。孔子作为一个学而不厌、诲人不倦的“圣人”,他的为师风范一直是态度和蔼、思想明智、胸襟宽阔、平易近人,所以他对回答问题后的子路的态度是微笑,就显得理所当然。但联系后文曾皙问孔子“夫子何哂由也”的问题,而孔子的回答是“为国以礼,其言不让”,就让人觉得“夫子何哂由也”这个“哂”应是“嘲笑(讥笑)”的意思。两个“哂”都解释为“笑”或“微笑”于文不符。

第二种把“夫子哂之”之“哂”解释为“笑”或“微笑”,而把“夫子何哂由也”之“哂”皆解释为“嘲笑(讥笑)”,于文说得通,但又与孔子伟大教育家的风范不符。且两个“哂”针对的对象都是子路,话题一致,曾皙之问是紧承全面的“夫子哂之”而来,对它们的解释应该一致,不应该作不同的解释。

第三种把“夫子哂之”之“哂”和“夫子何哂由也”之“哂”都解释为“嘲笑”或“讥笑”。如于丹就持此观点,她在《论语心得》里说:“谁也没想到孔子的反应不仅是淡淡的,而且稍稍有点不屑,叫作‘夫子哂之,冷笑了一下,然后就开始问第二个学生。”这种说法显然有些过了,就因为子路“率尔而对”就让孔子“冷笑”“不屑”,如果这样理解,孔子还是一个循循善诱的老师?还是一个平易近人的教育者?这种解释前后固然不显矛盾,但它显然与伟大教育家孔子的身份不符。

如果我们不抠字眼,理解为微微一笑,孔子在微微一笑中含蓄地流露出一丝不甚满意的情绪。这很好,但一结合上下文,就发现怎么解释都不是那么妥帖。原因何在?《论语》是一部语录体散文,是由孔子的门人及再传弟子所辑录的孔子及弟子的言行录。记录时常常省略对话的背景及语境,记录的内容不可能与当时的情景一一对应,前后的照应不可能那么妥帖,否则就无法解释这种现象。

二、子路是自信率真还是鲁莽轻率?

很多鉴赏者对子路的评价都是诸如“有抱负,坦诚,但比较鲁莽轻率”;性格“直率而又粗疏鲁莽”;“是一个性格特别急躁率真的人”。说子路“有抱负,坦诚,率真”很好理解,因为子路自告奋勇地要去治理一个内忧外患的中等国家,且“比及三年,可使有勇,且知方也”。语气肯定,胸有成竹。其远大抱负,由此可见。而在表达自己的志向时,没有畏缩,没有掩饰,坦诚直言。但为什么说他“轻率、粗疏鲁莽、急躁”?难道就是因为他“率尔而对”,自告奋勇,率先回答老师的问题?凭什么说他的回答是没有经过深入的思考?孔子“哂之”也不过是“其言不让”,也不过是一点点的不甚满意,孔子的态度怎么就被某些评论家说成了“不屑”“冷笑”,子路的性格就成了“特别急躁”“口气大”?这评价怎么这么不堪呢?

孔子“哂之”是因为他谨守“温、良、恭、俭、让”的道德信条,也是含蓄委婉,只不过一笑而已。

我们知道,价值观就是一个人的价值取向,而在每个时代或大环境下催生的多数人的价值取向就是主流价值观。我们现在的主流价值观就是倡导要敢于和善于发表自己的意见或建议,敢于推销自己,而掩饰退缩并不被肯定。从现代价值观来看,子路畅谈理想的行为及方式也没有没什么好诟病的,反而应该肯定。

古人是不是都一味地谦虚,我不知道。但我们现代人对子路的评价应该是:自信、坦诚、敢于发表自己的意见,而不是所谓“鲁莽轻率”“不甚谦虚”。

三、曾皙是从容有礼还是傲慢无礼?

对子路是抓住“率尔而对”一点,一路差评,而对曾皙却是一路好评。说他“从容有礼,且颇有头脑”;说他“从容不迫,逍遥自在”;说“‘铿尔一声,‘舍瑟而作,仅仅数字,曾皙从容有理的精神气质便跃然纸上了”;说“放下手中的乐器,挺直了身体,表现了他从容而又有修养,既有礼貌而又谦虚的性格特点”;连于丹也说“曾点的内心是一个从容不迫的人,他是一个胸有成竹的人,他不会率尔而对,他会娓娓道来”。

说曾皙“颇有头脑”“胸有成竹”,我们完全赞同,这从他描绘自己的人生理想就可以看出。但我们不能因为他对人生理想的诗意描述,并得到孔子的肯定就一路好评吧?为什么“鼓瑟希,铿尔,舍瑟而作”就是不慌不忙、从容有礼?孔子与弟子在一起畅谈人生理想,而曾皙却无视尊师与师兄师弟,独自鼓瑟娱乐,直到孔子追问,他才慢吞吞地“舍瑟而作”,这本就是一种不懂礼貌、傲慢无礼的行为,这跟“从容有理”“从容不迫”有什么关系?难道孔子所处的时代也是听着音乐,边喝茶边聊天?为什么子路“率尔而对”就是“鲁莽轻率”,而曾皙无视他人的行为就是“从容有礼”?怎么让人觉得是二重标准呢。

《礼记·中庸》云:“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中华民族的先人给我们留下了经典文本,前人或今人给我们留下了很多评论,对这些评论,我们要“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取其精华,而不能人云亦云,我们“要放出眼光,自己来拿”。

◇责任编辑 晏祥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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