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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读《子路、曾皙、冉有、公西华侍坐》中的“三·四·一”密码

2021-08-23陈鹏录

语文教学之友 2021年7期
关键词:曾皙子路论语

摘要:《子路、曾皙、冉有、公西华侍坐》记述了孔子与四位学生言“志”的谈话,其中蕴含着一个“三·四·一”密码,即三重人格修养,四步治国方略,一个理想社会。解读这个密码可以帮助学生更深入地理解孔子“君子之格”的修养之道和“礼乐之治”的治国策略。

关键词:《子路、曾皙、冉有、公西华侍坐》;君子之格;礼乐之治;《论语》

《子路、曾皙、冉有、公西华侍坐》(以下简称《侍坐》)记述了孔子和四位学生言“志”的一次谈话。这场对话以孔子:“居则曰‘不吾知也!如或知尔,则何以哉?”的发问开启。接下来子路、冉有、公西华、曾皙四位学生以回答老师问话的方式先后阐述了自己的志向。最后,孔子依次对曾皙、子路、冉有、公西华的志向做了评价。全文以“志”为线索串联起“问志”“述志”“评志”三个部分,形成了一个层次分明、不枝不蔓、主旨突出的三层叙事结构,为后世的历史著作、戏剧、小说等叙事类作品的叙事范式奠定了基础。

孔子与学生的这场极具文学性的谈话中,蕴含着一个“三·四·一”密码,即三重人格修养,四步治国方略,一个理想社会。笔者拟针对这一密码进行解读。

一、三重人格修养

《侍坐》通过对话突显了孔子、子路、冉有、公西华、曾皙各自鲜明的形象特征。在听了孔子的问话后,子路率尔而对。“率尔”一词把子路轻率鲁直的性格表现得淋淋尽致。从子路所说来看,一个外有敌国侵凌、内有灾祸肆虐的中等国家,经过其三年的治理可使“有勇,且知方”,这多少显示出子路的粗狂疏落和轻狂自负。冉有、公西华、曾皙是在孔子再次追问“尔何如”的情境下才说出自己志向的,他们比起子路就要谦逊得多。冉有说,方六七十或者五六十的小国家,经过其三年的治理,可以使百姓富足。至于礼乐方面的教育,则要等待“君子”。由此可以看出冉有的谦逊谨慎。公西华说,治国之事不敢说自己能做到,不过自己愿意学习。在天子或诸侯祭祀、诸侯会盟或一起朝见天子的场合,穿上礼服、戴上礼帽,愿意做一个主持赞礼的小相。从中可以看出公西华的谦虚有礼。曾皙在老师点名后:“鼓瑟希,铿尔,舍瑟而作,对曰:‘异乎三子者之撰。”“鼓”“舍”“作”“曰”等连续的动作,表现出了曾皙的从容淡定。再加上他描绘的不同凡响的“曾点气象”“圣贤气象”,更是表现出了他内心的充盈、泰然。

我们把子路、冉有、公西华、曾皙四个人的性格按照文章的顺序联系起来做一个纵向的比对。从轻率鲁直、粗狂疏落、轻狂自负的子路,到谦逊谨慎的冉有和谦虚有礼的公西华,再到从容有礼、泰然淡定的曾皙,这正是孔子心目中的君子之格、修养之道的三重境界。

二、四步治国方略

《侍坐》篇以对话形式言“志”,我们现在抓住四位弟子之“言”来分析其各自的内心之“志”。子路在阐述自己的志向时说道:“千乘之国,摄乎大国之间,加之以师旅,因之以饥馑;由也为之,比及三年,可使有勇,且知方也。”从中可知,子路的志向是使遭受战祸和灾荒的国家安定下来,即平战除祸。冉有的志向是使一个小国家的百姓富足,即富民足民。公西华言“志”道:“宗庙之事,如会同,端章甫,愿为小相焉”,从中可知他的志向是用祭祀、会盟、朝见天子的赞礼教化百姓。曾皙言:“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其中“浴乎沂”表面意思是在沂水边洗身,其实是在净身,洗涤一年旧尘,祈福新年好运,即祓濯。“风乎舞雩”,理解为在舞雩台上吹风乘凉,但其实舞雩台是鲁国祭天求雨的台子,即祭祀天地的地方,那么把“风乎舞雩”理解为祭奠天地神灵以祈来年风调雨顺似乎更合理。“风乎舞雩”是古代的一种祭祀仪式,王充在《论衡·明雩篇》中对此做了明确阐释:“鲁设雩祭於沂水之上。暮者,晚也;春谓四月也。春服既成,谓四月之服成也。冠者、童子,雩祭乐人也。浴乎沂,涉沂水也,象龙之从水中出也。风乎舞雩,风,歌也。咏而馈,咏歌馈祭也,歌咏而祭也。……由此言之,涉水不浴,雩祭审矣。……古有雩礼,故孔子不讥,而仲舒申之。夫如是,雩祭,祀礼也。”由此看来,不管是祓濯的“浴乎沂”还是祭奠天地神灵的“风乎舞雩”都跟祭祀有关。古人非常重视祭祀之礼,崇尚“礼”的儒家更是如此了。“五六冠者”“六七童子”都在自觉按照礼制来祈福祭祀,这不正是礼乐之治的效果吗?“咏而归”就是人们唱着抒发自己内心情感的歌曲归去,所谓“歌者,言其情”,这正是儒家礼乐之治的效果。由此看来,曾皙的志向是使百姓知礼乐,并且使百姓自觉地接受礼乐之治,进而使得民风趋于淳厚,社会趋于大治,百姓趋于和乐,即礼乐之治下的社会大同。

将文中四个人的志向纵向连接起来看,从子路的“平战除祸”,到冉有的“富民足民”,再到公西华的“教化百姓”,最后到曾皙的“礼乐之治”,这其实是以孔子为代表的儒家治国的四步方略。《侍坐》中四位弟子所述之志纵向来看是为政四次第的观点,清人张履祥在其《备忘录》也曾有阐述:“四子侍坐,固各言其志,然于治道亦有次第。祸乱戡定,而后可施政教。初时师旅饥馑,子路之使有勇知方,所以戡乱祸定也。乱之既定,则宜阜俗,冉有之足民,所以阜俗也。俗之既阜,则宜继以教化,子华之宗庙会同,所以化民成俗也。化行俗美,民生和乐,熙熙然游于唐虞三代之世矣,曾皙之春风沂水,有其象矣。夫子志乎三代之矣,能不喟然兴叹?!”后来的孟子继承发展了这个方略,并将其深化为实施仁政的四个具体策略,即《孟子·梁惠王上》中提出的“养民保民”——“富民足民”——“教民化民”——“爱民安民”。

三、一个理想社会

《侍坐》中不但四位弟子阐述了自己的志向,而且孔子也阐述了自己的理想。不同的是,四位弟子的志向是直接阐释的,而孔子的理想是通过对四位弟子志向的評价隐晦地表现出来。《侍坐》篇中写四弟子志向其根本目的是为了阐释以孔子为核心的儒家为政理想。

那么《侍坐》篇到底阐释了孔子怎样的政治理想呢?关于这个问题大致有两种不同观点:一种观点以为《侍坐》篇作于孔子晚年,当时孔子很不得志,处境困窘,有“道不行,乘桴浮于海”的想法,本篇表明了孔子那种超脱现实、回归自然的人生图景。另一种观点则认为《侍坐》突出了儒家的礼乐治国理想。笔者认为第二种观点是可取的。我们辨析孔子对四个弟子志向的评价及四弟子志向间的层次关系就能得到明确答案。在子路率尔而对曰:“千乘之国,摄乎大国之间,加之以师旅,因之以饥馑;由也为之,比及三年,可使有勇,且知方也”之后,孔子什么也没说,只是“哂之”。孔子为什么要“哂”子路呢?孔子有明确回答:“为国以礼,其言不让,是故哂之。”其实除了这些原因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子路治国太急于求成,哪里有使安定国家后,就直接使百姓“有勇,且知方也”的,孔子在回答子夏问政时曾就明确说过:“无欲速,无见小利。欲速则不达,见小利则大事不成。”由此可知孔子“哂”子路的原因有二:一是其人太鲁直;二是其治国太急于求成——从最初级的“祸乱戡定”直接跃到“礼乐之治”,这不符合孔子推行礼乐之治的基本次第。对于冉有和公西华的志向,孔子以两个反问句依次予以评价:“安见方六七十,如五六十而非邦也者?”“宗庙会同,非诸侯而何?赤也为之小,孰能为之大?”由此可知,孔子对二人的态度是惋惜的。冉有治国至于“足民”“如其礼乐,以俟君子”;公西华治国重在“教化”且只“愿为小相”。两人的共同之处在于治国时都没有再往前深走一步,都没有推行“礼乐之治”,所以孔子对他们的志向很是惋惜。对于曾皙,孔子明确表示:“吾与点也。”曾皙阐释了孔子心目中“礼乐治国”的理想——在礼乐之治之下,百姓自觉地尊崇礼乐,民风变得淳厚,天下太平祥和。

其实,孔子哂子路、叹冉有、惜公西华但并没有全盘否定他们的志向。子路、冉有、公西华三人和最后一个发言的曾皙的志向一起构成了孔子“礼乐治国”的四个次第,当曾皙完成孔子“礼乐治国”的最后一个次第也是最重要的一个次第时,素来主张谦和的孔子直接而明确地表示“吾与点也”的做法是可以理解的。

作者简介:陈鹏录(1983— ),男,陕西省渭南经开区渭南中学二级教师,主研方向为中学语文教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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