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琴音乐作品中情景韵的融合
2021-09-07韩笑汪岷
韩笑 汪岷
摘要:音乐自古以来就是一种抽象艺术。从音乐本身来说,音乐是声音和时间的艺术,我们很难用具体、直观的形式将音乐如实地呈现出来,但是音乐却又可以利用乐音塑造出来的情景韵使听众产生一些共鸣。柳琴音乐作品随着时代的发展,内涵也愈加丰富,柳琴协奏曲《天地星空》是具有典型代表性的柳琴作品,其在题材与技法上极具新意。本文旨在通过分析乐曲的各种要素以及在《天地星空》中的具体体现这两个方面进行研究,以此分析一首乐曲中“情、景、韵”交融的重要作用。
关键词:柳琴 《天地星空》 情景韵
中图分类号:J605 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8-3359(2021)15-0041-03
“情、景、韵”是音乐中重要的三个要素,也是音乐学者研究乐曲时所关注的一项重要内容。笔者认为题目中所指的“情”即音乐想要表达的情感、“景”即音乐中所描绘出的空间、“韵”即与听觉相关的乐的美学特征。这三者的融合对于一首乐曲表达作曲家深沉的乐思起到了不可磨灭的作用,情景韵的融合对于每一首音乐作品来说都有迹可循,首先各式各样具体乐音的搭配组合可以描绘出一些抽象的意境、传递出作曲家想要展现的场景以及音乐背后所渲染的情感。这种表达方式不似语言艺术或视觉艺术那样直观具象,却也可以使听众产生一些联想与情感的共鸣。《天地星空》是著名的音乐家苏文庆和郑翠萍夫妇于 2008年共同创作完成的一首柳琴协奏曲,其在题材与技法上极具新意,旋律优美动听。本曲将“情、景、韵”这三个方面在乐曲中运用的恰当自如,并为后来的柳琴音乐作品创作起到了示范作用。借以此曲,笔者将简略分析“情、景、韵”的融合对于音乐作品的重要意义。
一、“曲终无异听,响极有馀情”
“情”简言之就是情感。情感是人类表达自己感受的一个重要的心理过程,包括人的喜、怒、哀、乐、欲等各种体验。音乐作品中必不可少的就是情感的参与,有情感的积极参与才能使音乐作品有更高的艺术表现。古人言:“凡音者,生人心者也,情动于中,故形于声。声成文,谓之音”。①由此可见,音乐大凡都是从人的内心产生的,内心的感情受到激发就会通过声音表达出来。有节奏有乐律的声音就称为音乐。音乐中不同的节奏音符组合可以展现不同的情愫,例如稍快的速度以及细碎的节奏型就可以展示出欢快轻松的情愫。而缓慢的速度以及较块状的节奏型就可以展示深沉质朴的感情,所以从乐曲中我们能发现情感的呈现无处不在。
“情”于乐曲中的呈现在柳琴协奏曲《天地星空》中第26小节处就有典型的范例。作曲家利用连续三连音的节奏呈现出均匀的滚动效果,工整的节奏型营造出静谧祥和的气氛,这种情愫围绕在观赏星空的人们周边,从侧面表现出观赏者内心中的愉悦与小激动。
再如乐曲第224小节处,进入到全曲的抒情段落“爱在天地星空”。曲作者利用琶音加长轮滚奏,将乐器的抒情性扩展到最大化。接着运用小广板的速度将a小调的乐句慢慢展开,小调旋律舒缓柔情,充满浪漫气息。此段的乐句以蒙古长调宽广的旋律作为主题呈现,富有草原宽广的气息,人们坐在草原上仰面望天,从内心抒发出对于草原、对星空、对大自然乃至对生活的无限热爱之情,音乐的言“情”功能不言而喻。
二、“善哉乎鼓琴,巍巍乎若泰山、汤汤乎若流水”
“景”这个字在本文中可以简单地理解为在音乐中所描绘出的一种空间概念。音乐是通过音响作用于人的听觉器官,景是通过线条、色彩作用于人的视觉器官。两者之所以可以产生联系是借助了通感的作用。通感作为人体所特有的能力,借助于大脑的联想而进行感觉的相互转移,使人体的各个感觉器官联系起来,最终达到听声类形、以耳为目、耳中见色、眼里闻声的特殊反映,简单来说音乐勾勒出景物需要以下三个因素:
(一)线条
音乐中的线条在具体的乐谱中体现在两个方面,其一是纵向即音程的关系,其二是横向即时间的关系,二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例如在景物描写中的线条感很多都是通过音程关系来展现的,协和音程的连接为我们展现出一幅和谐融洽的景色、而不协和的音程则好似展现出一幅“变幻莫测”的环境。
(二)色彩
音乐色彩可以给人带来明朗或黯淡等不同的感受。其中调式的色彩变化就是音樂色彩发生转变的一项重要内容。描写景时可以通过调式的色彩来渲染,各式各样的调式在色彩方面都会体现出微妙的不同。例如大调式会给人一种明亮、宽广的色彩,可用来描绘恢弘大气的景色。小调式则会给人一种黯淡、柔美之感,可用来描绘具有“忧郁”气质的柔美之景。所以色彩对于一首乐曲景物方面的描写也是至关重要的。
(三)造型
音乐是流动的“建筑”,具有可塑型性等特点,比如在音乐中关于复调方面就有典型的体现,主旋律与伴奏旋律体现出一前一后的空间关系,乐音的强和弱营造出一种忽远忽近的空间感。这些空间感都是由音响刺激人的听觉器官而使听众联想产生的,作曲家可以利用以上所提到的方法展现景中抽象的空间关系,所以听众可以从一首乐曲中感受到一座建筑般的精妙。
具体在乐曲中,我们可以发现在《天地星空》中描写星空这一景物时运用了很多以上所提到的因素。例如A乐段“草原上的星空”,从标题可以看出这是一段着重描写景物的乐段,作曲家通过利用滑音与快速的二度音程交替等音响效果,展现出了草地上星空的静谧与繁星点点。A乐段的调式为C大调,调式色彩宽广大气,恰当的表达了蒙古草原广阔的特质,交代了故事发生的地点是在一片蒙古的草原上,渲染出人们所处环境的优雅静谧,同时与天空中忽明忽暗的星星形成鲜明的对比,也为下个乐段中的星星起舞做了铺垫。B乐段“星星闪烁舞蹈”,曲作者利用三连音的持续连接与半音的滑音为我们展现出一幅星群在夜空中闪烁舞蹈的景象,使人眼花缭乱,心驰神往。此乐段为降E大调,调式色彩有些许诙谐幽默,将星星拟人化别有一番风味。
三、“如聆笙竽韵,来自冥冥天”
“韵”字怎么理解呢?在现代汉语中常用义为“风度、情趣”等。“韵”的含义是有一个发展的过程,最早开始出现于语言和音乐领域,特指声韵、音韵,其后又涉及到书画领域。通过历代美学家的探讨与社会的发展,“韵”成为了艺术作品最高的审美要求与标准。古言说“有韵则生,无韵则死,有韵则雅,无韵则俗”。②“韵”是音乐艺术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它就像一根隐形线,提着整个音乐作品的精气神。“以韵传神”是演奏中国民族音乐作品时经常运用到的一种方法,其核心就是利用音乐去表现一种深远的意境和韵味。我们经常会听到有些乐评人说,你这个音乐少了点“味道”,这里的 “味道”我们就可以理解为音乐中的一种神韵。少了“韵”就像是人少了思想,换言之就像是音乐中的“行尸走肉”。所以“韵”是音乐艺术作品中极其重要的一项要素。
在《天地星空》中全曲紧紧围绕天、地、星空、人物这四项要素来展开,但是仔细聆听我们会发现乐曲以蒙古长调宽广的旋律作为曲子的“韵”。长调是蒙古民族声乐的一种形式,常伴有颤音和装饰音,具有悠长持续的旋律与极为宽广的音域等特点。长调在音乐上的主要特征是旋律悠长舒缓、意境开阔、歌腔舒展、气息绵长、节奏自如、高亢奔放。不少乐句都有长长的拖音,再加上起伏的颤音,唱起来就好似草原上的勇士一般豪放不羁。在《天地星空》这首柳琴协奏曲中,曲作者在很多地方都创作出具有长调风格的乐段,例如在乐曲的开头,“3”到“5”的滑音,连音线与滚奏的应用,第二乐句高八度的重复。再如C乐段中颤音与连音线的交替运用都体现出典型的长调音乐的特点。曲作者利用柳琴的不同演奏所带来的不同音色将长调的歌唱方式模仿的恰到好处,自如的体现出蒙古长调的“韵味”。
四、“情”“景”“韵”相互融合
笔者在上文中分别分析了“情”“景”“韵”这三项要素在音乐作品中的重要作用。同时这三项要素互相之间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相互依存并非独立存在。在诸多柳琴音乐作品中,“情”“景”“韵”皆有不同程度的融合。这首作品为我们描述了一幅美好浪漫的图景,作者与家人们仰坐在夜晚的大草原上,共同欣赏着眼前的浩瀚星空。星星垂落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寂静的夜空中时而有繁星闪烁,时而有流星划过,这浪漫的情景使人沉醉。作曲家创作曲调新颖,充满灵动气息,为了更好地使“情、景、韵”的融合清晰的展现出来,笔者将这三项要素两两结合分为了三点,以下将以寓情于景、声景并茂、情韻相依这三个方面来阐释:
(一)寓情于景
寓情于景、借景抒情是音乐中常用的一种表现手法,例如在《天地星空》第一乐段中我们就可以明显的体会到这种手法的妙处。首先,A 乐段(1~53 小节),乐曲一开始以 C 大调这个恢弘大气的调式展现草原广袤无垠的气息,10 小节处,柳琴以长轮的形式进入主旋律,舒缓的旋律一下子就把听众脑中的画面代入到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广袤的草原透着点点星光,形成了一幅奇幻的景象。接下来,柳琴通过两小节的滑音将主题旋律在高音区再现,将这一乐段的音乐情绪推至高潮,月光倾洒满了整个草原。42 小节开始,作曲家利用大跳与三度模进的结合,演奏出形散神不散的精彩乐句。本乐段最后以四组人工泛音为结尾,缥缈虚幻的音色好似天边交相辉映的星星。整个第一乐段,作者都在向听众展示一幅画面——星空下的草原,而这一幅景象的描写正蕴含着作者深深的感情,也抒发了作者对草原的向往和热爱之情。
(二)声景并茂
简单的音乐表现不出繁复的景象,但是经过作曲家精心设计的各种调式、节拍、音程关系、音符的排列组合可以展现深远的“景观建筑”。例如在B 乐段(54~223 小节)中,作者以拟人手法形容星星的闪烁如同舞蹈一般。作者利用了大量三连音的连接使旋律变得颗粒性十足,其中滑音和装饰音加入,生动展现了夜空中闪烁的星星图景。三连音贯穿始终却又富于变化,连贯而不单调,星星在空中闪烁的此起彼伏,好似跳舞一般生动可爱。在126小节处,三连音加六连音大跳的形式使得节奏感得到了强调,紧密的节奏型使乐曲从平缓推向高潮,最终在高音区的轮奏中终止。在终止的这一刻星星的光芒像绚烂的烟花一样在空中尽情绽放,之后柳琴进入自由华彩的段落,柳琴以自由轻巧地连续弹奏展现热烈的情绪过后,舒缓的气息回归。曲作者在此段的结尾设计了大指拨弦和琶音的技巧,使得此乐段最终回归到古朴而又静谧广阔的大草原。
(三)情韵相依
感情抒发到一定地步就需要得到精神的升华,这样一首乐曲才能作为经典永恒的流传下去。此乐曲中作曲家将想要表达的情感在蒙古长调这一独具特色的韵腔中穿插,使情感与乐韵达到完美统一,同时也使乐曲的立意抬高了一个层次,这不仅是一首写景抒情的乐曲,其中还包含着曲作者对自然、人文和谐共存的深度理解。例如在C乐段(224~254),柳琴利用琶音结合滚奏这样的手法模仿长调般的吟唱,钢琴伴奏的分解琶音间隙着主旋律俏皮跃动着,二者一密一疏的结合对位在一起,使得旋律悠扬并富有层次感,既表现出了乐曲的韵味,又抒发了作者无限的热爱之情。C大调的音色宽广而明亮,人们坐在草地上感受着夜的静谧和星星的绚烂,在那天与地的交界处,星星好似唾手可得,既远在天边又近在眼前,人们不禁感慨着大自然的美以及人与自然的和谐。236小节开始,柳琴通过分解琶音的演奏技巧将轻缓而俏皮的音符展现出来。主题乐思在高音区再现,优美吟唱着直至结尾滑音的出现,通过倍高音“6”至倍高音“5”的半音滑动,使得乐曲结束于一片祥和的意韵中。娓娓道来的C 乐段是抒情段落,在乐曲的长轮中,滑音缓慢而缠绵,随着音高的变化,力度越来越弱,直至最后若有若无的消散,余下那一丝丝不舍与余韵还回荡在我们的耳边与心中,自然界中的星空草原与人们的心灵在这一刻和谐共生。
通过以上的分析我们发现“情”“景”“韵”这三项要素在音乐作品中是非常重要的组成部分。没有一首作品是只抒发个人思想感情而未借助任何有形的景物描写;也没有一首音乐作品是只为了描写一幅景象而未加以情感的加入;同样,每一首作品都是有自己神韵的,音乐的发展总是会有基于情景功能表达出更高的精神。所以在任何音乐中皆会有这三项要素的交织存在并作用于音乐作品,我们在进行音乐作品分析或者是创作时要紧紧结合好这三个要素以及它们之间的关系。
参考文献:
[1]伊晓雨.柳琴当代作品创作与演奏技巧研究[D].济南:山东艺术学院,2019年.
[2]高枫.台湾柳琴作品分析[D].天津:天津音乐学院,2016年.
[3]黄艳.台湾地区柳琴音乐艺术的创新与突破[D].济南:济南大学,2018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