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警查逆行，他突然说自己杀了人

张振华

“这人肯定有问题！”

2020年5月18日，正在辖区巡查的山西省太原市公安局小店分局民警发现，他前面的一个老汉看见自己转身就想逆行，神情慌乱。民警当时判断，老汉大概是害怕自己骑着的那辆违规大马力电动车被查获，所以才想赶紧调转车头走人的。但他没想到的是，才盘问了几句，老汉突然说：“我的真名叫赵立刚，25年前，我杀了个人……”

25年前发生命案

据赵立刚初步交代，他是在江苏省淮阴市“犯的案”。1995年7月14日8点多，有群众到淮阴市淮阴县（后改为淮阴区）某派出所报案说，在刘老庄乡三干渠内发现一具男尸。民警立即赶到现场勘查，尸体是一名男性，被水渠的拦网拦住的，其面部已腐烂，看不出长相，尸体用塑料纸裹着，身上绕了几圈铁链子，铁链子接口也被铅条和绳连起来，铅条上又穿了锤头绑在铁链上。当天下午，该乡一对老人找到警察，说他们的儿子刘云失踪10多天了。随后，警方确定死者就是时年27岁的刘云。

案发后，公安机关迅速开展侦破工作，经过现场勘验、调查走访和重点摸排等大量工作，锁定了被害人的邻居赵立刚为嫌疑人。而就在刘云尸体浮出水面当天，赵立刚突然不见了踪影。

案发后，赵立刚妻子王梅告诉警方，刘云和她娘家是表亲，算是她表叔辈的人，刘云家距离赵立刚家不远，刘云家是做炸馓子小买卖的，偶尔会到赵立刚家玩。

有一次，刘云提出，想和王梅发生关系。王梅当场拒绝了，刘云就威胁说，王梅要是不答应，他就杀了王梅的孩子，伤害她的家人。为了保全家人，王梅答应了刘云，两人发生了不正当关系。后来，刘云多次纠缠王梅，王梅想断了这层不正当关系，却屡次遭遇刘云威胁和打骂。王梅说，她不敢把事情告诉赵立刚，赵立刚脾气暴躁，她怕丈夫找刘云拼命。

但王梅和刘云的关系，还是被赵立刚发现了。1995年春节后，赵立刚察觉王梅和刘云的关系有些不正常。有一次，赵立刚看见王梅和刘云在路边讲话，当赵立刚想靠前时，刘云却有些慌张，急忙走掉。起疑心的赵立刚再三追问王梅，王梅才承认了她和刘云有不正当关系。

王梅说，自己是被刘云逼的，“我要是不同意，他就打我，他就伤害咱家人”。赵立刚对王梅说，以后不要再跟刘云来往了，王梅也表示再也不和刘云来往。

屡遭骚扰挑衅起杀心

此后，赵立刚和刘云在刘老庄街上拖拉机站院子里见过一面。赵立刚提到了刘云和王梅的事，并警告刘云不要再和自己的妻子有来往。

这时，刘云则突然拿出一把二十几厘米的尖刀，递给赵立刚说：“你把我杀了，顺便扛把铁锹把我埋了吧！”

這次谈判，不欢而散，两个人各自走开。过了一段时间，赵立刚突然发现了些怪事，自家厨房里的油罐子被人放到家门口小沟南边的菜地里，家养很久的两头猪崽，也突然中毒死了。

赵立刚怀疑这些事儿是刘云干的，跑去质问。刘云承认，猪是他毒死的，油罐子也是他给扔掉的。赵立刚请求刘云不要再骚扰王梅，但刘云似乎完全没把赵立刚的请求当回事。

刘云还是频繁到赵立刚家里去骚扰王梅。气愤的赵立刚找到刘云的父亲，把事情告诉了他，让刘云父亲劝劝他。但刘云并没有收敛自己的行为，继续骚扰王梅。赵立刚说，那段时间自己心情非常压抑，晚上经常睡不着，心理面临崩溃。

1995年7月5日，王梅带着小孩去了娘家，晚上没有回来住。赵立刚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总想着刘云骚扰妻子的事。

第二天早上8点多，赵立刚还没起床，刘云突然来到赵立刚家里。赵立刚再次警告刘云，不要再骚扰王梅，也不要再到自己家里来。刘云不但不听，还威胁说，要杀死赵立刚的儿子，让他绝后。

赵立刚气愤至极，顺手从写字台上拿了一把西瓜刀，挥手戳在了刘云胸口上，刀尖全部没入刘云的身体里面，赵立刚顺手又把刀拔出来。

刘云踉踉跄跄地跑到堂屋门口，跑到他骑来的自行车旁边。看到赵立刚追了出来，刘云从车上的口袋里面拿了两把刀，往赵立刚身边冲，赵立刚赶紧往西边跑。

刘云跑了几步到了堂屋门口，就喊赵立刚：“你过来！”赵立刚害怕了，不敢过去，随后，刘云就把刀扔到地上。赵立刚看刘云把刀扔掉，才敢过去。

走到门口的赵立刚就听见刘云说了句“我不行了，眼看不见了”，只见刘云扶了一下墙，往东边房走了几步，身体晃了几下，就倒在了地上。

赵立刚看到刘云没了气息，就慌了神，赶紧锁上门，逃出了家。他一直在外面徘徊，直到天黑才悄悄回去。冷静下来的赵立刚决定在夜里把刘云的尸体处理掉。

晚上10点左右，赵立刚找出自己捕鱼时下坠子用的铁链子和塑料纸，用塑料纸裹住刘云，再用铁链子缠紧，将其拖到平板车上，又把刘云的鞋子和刀也带上，盖了旧的蚊帐。赵立刚拉着平板车，借着夜幕的掩护，来到河边，然后从桥上把刘云的尸体推到河里。回家后，赵立刚又把房间蚊帐上喷到血的地方剪掉，房间地面的血迹也处理干净。

赵立刚曾打过鱼，他抛尸河道，原本是想利用河水的流动，将尸体冲过桥中间的闸门，冲到下游去。但人算不如天算，当时河流上游正好在放水，水势猛涨，刘云的尸体很快就浮了起来。

听说刘云的尸体浮出水面，赵立刚知道事情瞒不住了，于是，趁着妻子孩子不在家，他赶紧跑掉了。这一跑，就是25年。

他先去了北京，然后辗转来到太原，办理了一张假身份证在太原靠维修自行车、电动自行车、摊蛋卷维持生活。25年来，赵立刚一直小心翼翼地过日子，见到警车、警察都躲着走，直到这次因违规车逆行遭警察盘问，才和盘托出25年前的这桩命案。

儿子帮他请了律师

实际上，这桩命案发生后，淮阴警方一直没有放弃。1995年10月24日，赵立刚被淮阴县检察院批准逮捕。1999年，专案组将他列为网上追逃犯。1995年到2020年，办案民警曾到多地追捕赵立刚，行程10余万公里，但一直没有他的确切消息。

太原警方发现赵立刚后，立即联系了淮阴警方，淮阴警方赶赴山西，确认此人就是网上逃犯赵立刚。

承办检察官说，赵立刚给人的感觉是安静、内向，还有几分斯文，像是腼腆、老实的隔壁大叔，说话时措辞谨慎，一字一句、条理清楚。但随着交谈的深入，尤其是提到刘云骚扰、侵犯他妻子的事，他情绪激动、易怒的一面就展现出来。

当检察官问到赵立刚一些敏感问题时，他比较较真、执拗，对措辞不满意时，就固执地要办案人纠正过来，当问到有没有同谋一起参与杀人抛尸时，他表现得非常激动，说没有别人参与。赵立刚的认罪态度一直都很好，对自己杀害刘云的经过描述得非常详细、连贯，反复表示自己愿意认罪悔罪，愿意赔偿受害人家属。

检察官问赵立刚，逃跑在外想不想自己的老婆和儿子。赵立刚说，一开始想，后来时间长了，就开始麻木了，没什么感觉了。

“有没有想过自首？”检察官问。赵立刚说：“想过，有时候做梦都梦到自己去投案自首了，但白天清醒的时候看到警察又害怕了，不知道怎么去面对。”

被问及为什么在民警查逆行时，突然自己就交代了。赵立刚说，逃了25年，累了，不想再跑了。

据了解，案发后，王梅带着儿子改嫁给了赵立刚的哥哥，现在他们仍生活在一起。案发时，赵立刚的儿子才3岁。

审查期间，承办检察官与赵立刚的儿子通过电话。他知道父亲涉嫌杀人已被抓，想请律师帮父亲辩护。

2020年9月11日，淮安市检察院就本案提起公诉。2020年11月4日，淮安市中级法院开庭本案。12月7日，法院以故意杀人罪判处赵立刚无期徒刑，赔偿附带民事诉讼原告人经济损失3.98万元。赵立刚没有上诉。

（文中涉案人员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