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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其实是个庄严的名词

2021-09-06余一鸣

莫愁·小作家 2021年8期
关键词:中文系江苏省竞赛

余一鸣: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江苏省作协委员,南京市作家协会副主席。曾在《人民文学》《收获》等刊物发表约两百万字小说,著有长篇及中短篇小说选十五本,曾获人民文学奖、江苏省紫金山文學奖、南京文学艺术奖、梁斌小说奖、叶圣陶教师文学奖等奖项。现任教于南京外国语学校。

1978年是一个复兴年,除了恢复高考,教育部门还恢复了作文竞赛和数学竞赛。那时,我的老家高淳隶属镇江地区,各校选派高中生去县里比赛,胜出者参加地区竞赛,再胜出者参加省里竞赛。我读高二,报名参加的是作文竞赛,我爸是语文老师,家里订了一本《人民文学》,有一篇文章写一个干部正在理发,一听说洪灾来了,顶着阴阳头就上了一线,我觉得那人物的发型一定挺逗,就把这个人物搬进了竞赛作文,一不小心得了奖,还是第三名。当时我们那小县把这当成了大事,喜报贴在县政府门口,街上拉着大红横幅,我内心膨胀,觉得我这辈子肯定是当作家的材料。

1980年,我高考达重点高校录取线,但若坚持读中文系,只够得上师范院校。我对作家梦矢志不渝,当时不知道中文系不培养作家的说法,最后如愿被江苏师范学院中文系录取。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是文学的黄金时代,中文系的学生几乎人人都有文学梦,大家都在课后默默写小说,写散文诗歌,期望自己的字迹能变成铅字。我有幸成为全年级第一个发表小说的人,我的处女作《茅儿墩的后生和妹子们》收到了江苏省作协《雨花》杂志的录用通知。编辑告诉我,署名要用手写体,我将自己的姓名苦苦写了N遍,挑了一张满意的寄去,寄去的是竖排,登出来的是横排,丑得令人脸红。印象中只有上海的《收获》杂志坚持署名用手写体,后来我有幸发稿时,专门研究它的署名是横是竖,为的是吸取教训。

大学毕业,我被分配至一所乡村中学教书。在乡下,我算是科班出身的教师,教学任务重,而且学习条件差,经常停电,晚上读书写作常用煤油灯。那几年,我跟教政治和历史的同事借来了他们大学用的课本,系统自学了中外通史和中西哲学史,那时有种说法,文史哲不分家。

同时,我完成了我的第一部长篇小说《黑鱼湖》和一个电影剧本。可惜,投稿后杳无音信。那些日子,我的鼻孔常常是黑的,煤油烟钻进去了洗不净,学生常笑话我。接下来,文坛西风东渐,刮起了一阵阵西方文艺流行风,我在乡下,距文坛越来越远。

不过,我没有死心,还是不断搜罗那些流派代表作家的作品阅读,尽管学不来,但眼界打开了。过了2000年,我调入南京外国语学校教书,与省城的作家走得近了,当初在起跑线上共同起步的文学青年,都成了赫赫有名的大家。我几乎不写小说了,我在乡下娶妻生女,奋斗了十八年才进了城,才有资格在城里的茶馆有个座位。我首先得将妻女安顿好,才有资格做自己喜欢的事。偶尔,我在拜读大家们的经典作品时,也会对那些一窝蜂的吹捧不以为然。有朋友说,有本事,你写一个给我们看看。我憋着劲儿,渐渐地,我在这个城市扎下根,女儿也读大学了,我捡起了小说。这十年来,我不止写了一个小说给朋友们看,我发表了一二百万字的小说。做一个作家应该有尊严,作品就是作家的脸面。

虽然有了一点小小的成绩,但写得越多,越是感受到自己的不足。现在,看到别人的好作品,我会衷心赞叹,责问自己,你为什么写不出?罚做二十个伏卧撑。看到别人的次品,也心有戚戚,我也写过这样差的稿子,罚吧,罚自己做二十个俯卧撑。

作家首先应该有豁达的胸襟,有自如的心态,有踏实的态度,才有做人的尊严。

编辑 木木 691372965@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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