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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声告白》中餐桌上的女性异质伦理观

2021-09-05董小双

青年文学家 2021年21期
关键词:无声告白莉迪亚餐桌上

董小双

伍琦诗是一位80后,新兴的美国华裔女作家,她是第二代香港移民到美国的华裔。父母都是香港第一代移民,父亲是美国航天局的一名物理学家,母亲是克利夫兰州立大学的一位化学老师。出生在高知家庭的伍琦诗,从小就热爱读书,高中毕业后考入哈佛大学,在密歇根大学进修期间开始学习写作。《无声告白》是她的第一部小说,讲述了20世纪70年代发生在美国俄亥俄州的一个美籍华人家庭的故事。詹姆斯·李是俄亥俄州米德伍德学校的一名出生在美国的华人历史教授,他的妻子玛丽琳则是一名金发蓝眼的纯正美国人。他们相识在哈佛,那时候李还是一名助教,玛丽琳则在学习物理,梦想着从事医学相关专业。他们婚后生下三个孩子:内斯、莉迪亚、汉娜。莉迪亚是他们最宠爱的孩子,因为她从一出生便具有其他两个孩子没有的特征—一双蓝眼睛。这给了父亲很大期望,他希望莉迪亚能够融入主流社会成为大家心目中最受欢迎的人,而这一点是李小时候未实现的梦想。母亲玛丽琳希望莉迪亚可以完成她未完成的医学梦想,成为一名独立新女性。因而,莉迪亚从小就背负了别的孩子没有的负担,她竭力实现父母对她的期望,却最终以失败而告终。意识到无法实现期望的莉迪亚终于无法面对父母,每天晚上的晚餐让她喘不过气来。一天晚上吃过晚餐的莉迪亚跳河自杀,她的死揭露了这个家庭长期存在的问题:家庭中每位成员都有他们各自的秘密,但却从来没有告诉对方,他们之间缺乏沟通,根源在父母,表现在餐桌上的无声对话。本文拟从斯皮瓦克的女性异质伦理出发,探究他者绝对异质的艾可模式,提出华裔文化认同呈现混乱状态。

一、斯皮瓦克的女性异质伦理观

斯皮瓦克是当代女性主义与马克思研究相结合的重要的后结构理论学家。在《白色神话》一书中,罗伯特·杨 ( Robert Young) 将斯皮瓦克与爱德华·萨义德和霍米·巴巴统称为当代理论重要的 “三剑客”,斯皮瓦克作为女性重要的文学理论家和批评家具有不可或缺的地位。研究斯皮瓦克可以更好地了解当代女性理论,她的理论多倾向于他者异质理论。在《回声》(Echo) 一文中,斯皮瓦克着重描述了他者绝对异质的艾可模式。

斯皮瓦克重读了奥维德和弗洛伊德关于纳西斯(Narcissus)和艾可(Echo)的叙述。她想知道,为什么弗洛伊德和最近的评论家克里斯托弗·拉施(Christopher Lasch)都把自恋归咎于女性,明明书中纳西斯是个男性。接着,她问:故事里的那个女人艾可在哪里?斯皮瓦克运用女性主义解读艾可为一个 “反映真实却不依靠自我意图的工具”,她声称,“这样的女性是多么的不完美”。

在斯皮瓦克的论文中,艾可(Echo)是一个被剥夺表达自己声音权利的精灵。她恋着最喜欢自我的纳西斯,艾可的形象淹没在对纳西斯的关注中,她没有自我,她的自我被主体权力压迫。“在主体话语中,他者只是被凝视和关注的对象,他们的形象顺应的是话语主体的意愿和需求,他们真实的声音就像被隐藏在潜意识中的力比多,能够感知却难以确认”。恋情未果,艾可化作石头,重复模仿他人尾声视作惩罚。艾可的伦理学价值在于“作为一个关于惩罚的故事,它让人意识到对自我界限的超越”。没有主体性,艾可作为“不依靠自我意图的工具”,让我们感知到主体的神秘性,即“主体的不可理解性”。斯皮瓦克把这种绝对异质性的表述称作“艾可是绝对的他者”。

二、餐桌上的艾可模式

一日三餐是每个人的必需,餐桌文化上的沟通成为每个家庭必不可少的状态。特瑞·艾利特(Terry Eagleton)总结餐桌饮食的内涵,“如果有一樣东西能够说明餐桌饮食的意味,它不仅仅是食物,它是永远无法解释的物化情感”。把餐桌上的饮食物化为家庭成员之间表达情感的桥梁,这在莉迪亚没有考上驾照,但母亲玛丽琳依然做了蛋糕上可以充分表现出来。

另外,餐桌上每日的必要沟通成为家庭情感交流的重要途径,餐桌上的表达交流可以预示家庭矛盾、生活不协调等诸多细节。莉迪亚就是在家吃完最后一顿晚饭后跳河自杀的。大家都没有注意到那天下楼吃饭,莉迪亚盛装打扮,“像是去参加派对”。在餐桌上,莉迪亚回应着父母,抑或附和着父母的话语,抑或保持笑容,虽然只有最小的孩子汉娜注意到莉迪亚“笑容有多虚假”。这时的莉迪亚十分危险,她的内心正在发生着变化,一不小心就会跌落悬崖,失去平衡。但是父母依旧各说各话,表达着自己对莉迪亚的期望,此时的父母,在餐桌上处于主体话语地位,而莉迪亚处于“艾可模式”。莉迪亚只能附和着父母,唯一可以帮助她转移话题,稍稍摆脱一下父母控制的内斯,也因不久要去上学而远离她。家庭中“一个逃离,另一个受困,永远受困”。

对“他者”研究一直是后现代研究理论中一个重要的术语,它的含义为除了西方以外的其他所有族群。美国在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主流社会依旧排斥白人以外的其他人种。莉迪亚的父亲刚好是一名在美国定居的华人。詹姆斯·李从小在美国长大,虽然在美国顶尖学府哈佛大学读书,却无法融入美国主流社会。詹姆斯在米德伍德是一名大学教授,本已跻身美国上流社会地位的他,却怎么也不合群。甚至当他和美国白人结婚,组成混血家庭,也依旧无法实现自己心中的梦想。“他的父母从不出门交际,也不在家请客,没办过晚餐派对,没有桥牌牌友、猎友或者午餐会上认识的哥儿们。和莉迪亚一样,他们没有真正的朋友”。这似乎表明,美国社会并没有真正容纳白种人与其他人种的通婚,他们认为“不应该出现混血儿,也不应该丢掉种族自尊”,玛丽琳的母亲尤为如此,她的母亲视詹姆斯为他者,绝不容许自己家庭中混入别的人种,玛丽琳和詹姆斯的婚礼并没有得到她的祝福,日后也不会。

出生于他者家庭的莉迪亚,更像一直处于失声、隐匿状态的沉默者。在美国,华裔族人的沉默常认为“被女性化(feminization)”,从这个意义上讲,莉迪亚无疑是被双重女性化的他者,即被双重沉默的他者。

莉迪亚从小一心想要满足父母施加给她的期望,直到莉迪亚的尸体被找到后,玛丽琳还是无法想象这么乖的女儿,怎么会去自杀。她一直认为自己的女儿特别快乐,“她的莉迪亚总是面带微笑,总是热切地想要取悦她:当然,妈妈;我愿意,妈妈”。每天晚上,莉迪亚写完作业上床前,都会找到玛丽琳,“无论她在哪里—厨房、书房、洗衣间—然后看着她的脸说:我爱你妈妈,明天见”。甚至在她投湖前一天晚上,也说了“明天见”,并迅速拥抱了玛丽琳。玛丽琳不解,但其实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之前玛丽琳离家出走,莉迪亚在家等待妈妈的过程中,看到母亲的一本烹饪书,在一页写着“什么样的母亲不喜欢和女儿一起做菜呢?”以及下一句“什么样的女儿不愿意和妈妈一起学做菜呢?”这页纸被母亲的泪水打湿,变得坑坑洼洼。莉迪亚知道,母亲出走,是他们的错,“他们没有满足她的期待”。因此,莉迪亚心想,如果她的母亲能够回家,她就会按照母亲说的做,“她要实现母亲的每一个意愿”。平日里读书做题,努力学习数学,在餐桌上向母亲汇报自己一天的学习情况,直到玛丽琳露出微笑,莉迪亚才舒心。莉迪亚要满足母亲的一切愿望,并在将来从事医学专业相关工作。另外,她也极力满足父亲无形中施加给她的期望。圣诞节,餐桌上,父亲送她一本《如何赢得朋友和影响他人》,并面带喜色地对莉迪亚说“它能帮你赢得朋友,变得受欢迎”。莉迪亚当时的心情跌入冰窖,因为她没有朋友,尽管家里人都觉得,她长了一双蓝眼睛,这让她天生自带光环,但其实根本没用。出生在混血家庭的她依旧和自己父母一样,不会交际,没有朋友。莉迪亚为了满足父亲的期望,也努力过。她曾在周末打电话约同学外出看电影,也曾在父亲的催促下给帕姆·桑德斯打电话聊天,她不敢想象,只要是她在打电话,父亲的眼神就会亮起来,“仿佛云层被强风吹散”。她不敢相信如此一个小举动就会让父亲精神焕发。从此,莉迪亚故意把听筒贴在耳朵上假装听电话,为了满足父亲融入主流社会的愿望。再后来,“她会远远地看着校园里的女孩,想象着如果他们真的是自己的朋友,她们会说些什么”。可是,当这一切无法实现,或者说,当莉迪亚意识到这是“对自我界限的超越”时,她以自杀来逃离一切。莉迪亚在这里充当了绝对异质的他者模式,无法超越主体话语权力,无法实现对主体的感知力。

三、总结

本文通过分析《无声告白》中的餐桌上的莉迪亚,揭露出华裔混血家庭中对主体身份认同与重构的焦虑与矛盾,运用斯皮瓦克女性异质理论观表达莉迪亚的他者绝对异质的艾可模式,提出文化身份研究是一个永无完结,始终动态的复杂过程。只有超越传统理论中的二元对立,才能促进不同文化之间的交流与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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