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放藏在你身体里的情绪
2021-09-02王凌燕
王凌燕
安静的咨询室里灯光一片暖黄,亚麻色沙发里坐着一个女孩,很认真地看着我说了十几分钟,偶尔看看摊开在膝盖上的小笔记本:“我爸妈和补习老师都说我焦虑,可是我感觉不是。”
这名初三女生主动来心理咨询室求助,表示自从初二换了任课老师后,那个学科就再也没考好过,平时都好好的,可是一到考试就不行,在过去的一年半里自己也尝试了各种方法都没有用,于是在初三第一学期的期末考试前来找我。
我很自然地捕捉着“换老师”这一话题继续:“你觉得后來的那位老师怎么样?”
“大家都觉得TA是挺温柔的老师。”女孩轻声说。
“你也有同感吗?TA是否有说过什么话,或者做过什么事让你印象很深刻?”我追问道。
“有的……”女孩子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后,又抬头看着我说,“初二上学期期中考得很差,之后就再也没有好过。记得期中考后不久,我去办公室问TA问题——那个场景一直在我记忆里挥之不去,沉寂的办公室里日光灯昏沉,冷风吹起深蓝色脏兮兮的窗帘,TA坐在台灯下,我站在边上等TA讲解,TA看了题目后说,‘你**这个知识学得不怎么样吧?我一下子蒙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有苦笑……”
听着她自言自语似的讲,看着她的眼泪就这么无声地溢出眼眶滑落在笔记本上,我的内心有被揪起来的隐隐痛感,女孩啊,你是否一直这样痛着?
待她泪水渐缓,我将纸巾递过去,问:“‘学得不怎么样吧?这句话让你想到了什么?”
她擦了擦眼泪,重重地叹了口气:“TA的这句话让我感觉非常难受非常挫败。小学时我这个学科不是很好,但上初一后我觉得自己已经很努力了,做很多很多题,我感觉这个学科改善了很多,已经很不错了,可是老师的这句话让我特别紧张,害怕又回到原来的样子,小学时那么不好的状态,心里害怕极了。”
“这份紧张害怕的心情,你对TA说过吗,或者与身边的人说过吗?”我觉得所有的情绪都是身体的一部分,只有表达出来才能得以处理,否则这份得不到处理的冲突就会沉淀在身心里,在今后的时光里持续不断地产生着影响。”
“当时我什么也没说,只是笑笑,后来我再也没有向这个老师问过问题。我只和朋友说起过这事,就和开玩笑一样带过,但是这件事情却成了我印象最深的事情之一。”女孩又恢复了刚进门时的冷静。
接着,我在她面前放了一把空椅子,引导她做了一个“切割”——
想象那位老师正坐在那把椅子上,你站到TA的旁边,正如问问题当天的位置,然后慢慢地说——
老师,听到您这么说,我感觉非常难受和挫败。(感受)
我小学时数学不好,但是我初一很努力,所以数学已经上未了,可是您这么说让我感觉自己数学再也学不好了,又跌回小学时的困境,我非常紧张,害怕那样的状态。(想法,以及因此而来的情绪)
请您给我讲解一下问题,而不要那么说我。(希望)
一遍之后,女孩感觉不够,就再一遍,再一遍,一连讲了6遍,一边讲一边哭,从哽咽到放声大哭,直到她感觉够了,“切割”环节才完结。
随后,我请她坐下来,递上温水让她小口喝一些,待心情随之平复下来再小结:当情绪来的时候,我们要看到它,接纳它的到来,感受它的存在,并且整合自己的资源和方法与它相处,这般处理后,过去的事才会真正成为过去,我们才能更好地专注当下。
事实上,那位老师说了什么或做了什么并不重要,因为当她的情绪长期积压未得处理时,成长中的某一天在某个地方一定会有某个人成为她那满腔情绪的接收者。所以联结自身并发展对过去冲突的觉察,是改善现状的必经之路。因此,我接着与她交流焦虑存在的正常逻辑以及影响机制,并教她每天睡前与自己的身体及情绪做联结——
1.身体啊,你一直以来都在支持我,支持我去做我想做的事,谢谢你。
2.可是,我没有照顾好你,对不起。
3.我知道你现在有焦虑,我知道,焦虑影响着你,我接下来每天都会做一些事来照顾你,我会和你在一起。
4.相信我们已足够努力,结果会如我们所愿。
与此同时,将自我照顾安排进每天的时间表中,兑现自己对身体的承诺。
若在考场上出现胡思乱想内耗严重时,停下来用2分钟时间与身体快速联结——我知道你现在很焦虑,我一直和你在一起,现在我需要你支持我,请相信考试结束后我会做一些事来照顾你,相信我们足够努力,结果将如我们所愿。
同样地,考试结束后要有具体行动兑现承诺。
在咨询结束的时候,我告诉女孩:“对没有接触过的做法可能会心存怀疑,但是若你没有更好的方法,那就试试看吧,行动决定一切。”
咨询结束后一周就是期末考试,再见女孩已是初三第二学期开学,第一次月考结束后她又来到心理咨询室,很是激动地表示上学期期末成绩没有改善,但是考试过程中的胡思乱想明显少了,而第一次月考的成绩确实让自己很满意,初二以来第一次这么好,不该错的都没错。我们聊了她在寒假期间的联结行动,又鼓励她在自我照顾内容中增加适当运动和“三件好事”每日练习。
两周后,女孩的班主任发来三张图片,是女孩的作文,记录了她最近一次考试仅扣了4分,以及鼓足勇气又开始向那位老师问问题,修通了关系,如她在文末所说——“愿意把这件事作为素材写出来的时候,我知道我真的忘记了。原来忘记,不是要消失,而是要让这该被忘记的消散在风里,吹回来的时候便张开怀抱拥住它,吹走的时候,便挥手同它告别。”
编辑/张春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