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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单一化到系统化:行业特色高校的一流学科发展逻辑

2021-09-01万秋霞

昆明理工大学学报·社科版 2021年4期
关键词:学科群一流特色

万秋霞

(中南财经政法大学 发展规划部,湖北 武汉430073)

作为我国高等教育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行业特色大学伴随着新中国的经济建设和行业建设而成立并逐步发展壮大。尽管目前研究中并没有对其形成严格定义和统一称谓,但内涵的界定基本趋同,指的是原属行业部委管理,而后在高校管理体制改革过程中被划转至地方或教育部等部委管理的高等学校,主要包括地质、海洋、矿业、石油、钢铁、化工、铁路、纺织、邮电、农林等类型[1]。行业特色高校以其显著行业背景、鲜明学科优势和直接服务面向等特点,长期以来为我国经济社会建设和高等教育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

2017年公布的我国95所一流学科建设高校名单中,有77所高校均只有一个优势学科入围,其中行业特色高校数为35所,占比近一半[2]。这一方面切实体现了国家基于经济社会发展迫切需求的考虑,对经过长期建设、具备鲜明特色的学科或领域的扶持;另一方面也揭示了不少行业特色高校学科面较窄、优势学科单一、一枝独秀的发展困境。

目前公认的国内外高等教育评价体系中,最主要的评价标准是学科建设水平。它是一所大学办学水平和办学实力的重要标志,高校拥有的一流学科数量往往代表了这所高校的核心竞争力。因此,对仅有单个学科入围一流学科建设名单的行业特色高校(简称“单学科一流的行业特色高校”),一定程度上是举全校之力重点建一个一流学科,如何能在百舸争流、千帆竞发的“双一流”建设中化解“命悬一线”的困境,转“危”为“机”,这既是行业特色高校如何合理定位与发展的问题,也是关系到国家“双一流”整体建设成效的重要命题。

学校的一流学科建设方案既体现了学校谋发展的主要行动方略,也引导着其他未入围“双一流”高校的发展思路。从这个意义上来讲,一流学科建设方案作为政策文本具有一定的代表性和导向性。鉴于一流学科建设方案文本材料的可获得性与可比性,本文从35所单学科一流的行业特色高校中,选取了29所高校的一流学科建设方案进行分析,探究这类高校自我认知下的一流学科发展定位与战略特征以及存在的主要问题,据此探索行业特色高校一流学科的发展逻辑和改进建议。

一、研究对象与研究思路

(一)研究对象

通过对35所单学科一流的行业特色高校官方网站检索,得到了2017年12月以后陆续公布的最终可用的一流学科建设方案29份,海军军医大学(第二军医大学)、空军军医大学(第四军医大学)、广州中医药大学、东北农业大学、大连海事大学、西南石油大学共6所高校文本材料无法找到。将这29所高校又分成了农林类、医药类、理工类、财经政法类、交通类、电力类、邮电类、海洋类、航空航天类等9类。如表1所示:其中,财经政法类、理工类、交通类、邮电类、航空航天类、电力类这6类搜集到信息比较完整,尤其以理工类、财经政法类的高校数量较多,因此在下文中也常以这两类高校作为例子引证。

表1 一流学科建设高校中的单学科入围的行业特色高校

(二)研究思路

鉴于各单学科一流的行业特色高校均参考了国务院印发的《统筹推进世界一流大学和一流学科建设总体方案》(以下简称《总体方案》)和教育部、财政部、国家发展改革委印发的《统筹推进世界一流大学和一流学科建设实施办法(暂行)》(以下简称《实施办法》)的相关要求,形成的一流学科建设方案结构大致相同,且各高校对外公布的也大都是精简版,所以本文主要抽取了学校的整体发展战略、学科建设总体规划、拟建设一流学科、学科群的发展目标、建设内容及举措这5个关键点,采用政策内容分析法,对29篇文本逐一细读,识别和归纳关键点的相关内容,并对其编码,据此进一步分析与归纳。

二、基于行业特色高校一流学科建设方案的文本分析

(一)行业特色高校一流学科发展特点

1.以学科建设为核心来定位学校的整体战略发展目标。方案中的学校整体发展目标一般分成了近期、中期、远期三个阶段,对应的时间节点大致为2020年、2030年和2050年,与《总体方案》中目标规划的节奏基本一致。从内容上看,学校提出的发展目标表述方式各有特点,有的基于大学与学科排名、有的基于国家战略定位,有的基于知识创新的定位,但却都重点突出了以学科建设为核心来定位学校的发展目标。

以单学科一流的政法类高校——中国政法大学为例,该校的发展目标为:到2020年,法学学科进入世界一流学科行列,其他学科整体实力和核心竞争力明显提升;到2030年,法学学科进入世界一流学科中前列,部分其他学科进入世界一流学科建设行列;到本世纪中叶,法学学科进入世界一流学科前列,更多学科进入世界一流学科行列。学校建设成为开放式、国际化、多科性、创新型的世界一流法科强校,迈入世界一流大学行列。

再例如,单学科一流的财经类高校——中央财经大学,在学校发展目标中更是对各个层次的主要学科建设目标进行了详细表述,而人才培养、师资队伍、社会服务等方面则一笔带过。其2020年的发展目标为:应用经济学力争进入世界一流学科行列,理论经济学和统计学进入国内一流学科前列。工商管理进入国内一流学科前列,法学、马克思主义理论进入国内一流学科行列。公共管理、管理科学与工程、社会学、中国语言文学等其他学科力争成为国内有影响力的学科,在若干学科方向上达到国内一流水平等。

其他学校的整体发展战略在表述上也基本类似。由此可见,在国家“双一流”建设大背景下,学科建设被拔高到了学校发展的战略高度。单学科一流的行业特色高校普遍形成了以学科建设为引领来谋划学校的整体发展,以学科建设的目标定位学校的整体发展目标,以期实现从行业特色高校向学科特色高校转变的发展理念。

2.学科建设总体规划的重点是强化优势学科、分层分类发展和促进交叉融合。具体为:

第一,强化优势学科。从经济学角度看,资源相对有限,大学的办学资源同样稀缺。“双一流”建设的首要原则是重点建设,集中学校有限资源打造比较优势。不难看出,单学科一流的行业特色高校入选的一流建设学科均是该校的传统优势学科。例如,中国政法大学的法学、中央财经大学的应用经济学。即使是对加“(自定)”标示的学校,根据“两利相权取其重,两弊相权取其轻”的原则,该校建设方案中自主确定的也是其在历届学科评估结果榜单上最靠前、最具稳定竞争力的学科。例如,对外经济贸易大学、西南财经大学的应用经济学,中南财经政法大学的法学。各高校建设方案中无一例外地表述了要集中这些优势学科力量,凝练特色,围绕经济建设重大理论和现实问题,实现重点突破,率先进入国际学术前沿,以求发挥优势学科的引领与辐射效应,整体提升学校学科水平。

第二,分层分类发展。知识生产模式的多元化决定了学科的差异性和多样性,不同类型的学科其发展路径各异,同一类型学科在不同高校的发展水平参差不齐,对学校其他学科的辐射带动作用也不同。因此,大部分单学科一流的行业特色高校都依据“分而治之”的建设逻辑,对不同类型和水平的学科制定了分层分类建设计划。例如,中央财经大学的“一流学科跃升计划”“一流学科培育计划”“整体学科提升计划”,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将学科分为了“重点建设学科”“重点支持学科”“重点培育学科”等进行建设,中国政法大学的“世界一流学科”“国内一流学科”“特色学科”等建设计划,中南财经政法大学的领军学科、优势学科及支撑学科建设计划等,这样“错落有致”地将学科分类分层,既尊重了非优势学科甚至弱势学科的自然成长路径,也维护了整个学科生态的稳定性与可持续性,还为学科间的交叉融合提供了更多可能性[3]。

表2 单学科一流的财经政法类高校的学科分类分层计划

第三,促进交叉融合。随着我国经济社会的快速发展,各领域面临的重大现实问题都需要多学科力量协同解决,多学科交叉汇聚与多技术跨界融合将成为常态,并不断催生新学科前沿、新科技领域和新创新形态[4]。推进学科交叉融合,既是单学科一流的行业特色高校对国家重大战略需求的回应,也是面向未来开拓新局面的迫切需要。

29份方案中都提到了要推进多学科交叉融合,大部分方案的交叉融合都明确体现在如下两方面:一方面是学科群内多个学科深度交叉融合,打造学科高峰高地,以提升学科群的综合实力与整体水平;另一方面是学科群与其他学科交叉融合,以培育新的学科增长点。以6所财经政法类高校为例:中国政法大学拟建设的法学学科群,口径范围包括了法学学科门类中的法学、政治学和社会学3个一级学科,该校既提出了要加强法学与政治学、社会学的深度交叉融合,又强调要促进法学学科群与其他学科交叉融合;上海财经大学提出加快“经济学与商学”学科交叉融合,促进“经济学与商学”与其他学科交叉融合;对外经济贸易大学提出重点建设开放型经济学科群,大力推进学科交叉融合,并加强相关领域交叉学科研究,探索并形成新的学科突破点。

3.以构建学科群为路径推进一流学科建设。具体为:

第一,学科群涵盖了若干优势一级学科或二级学科。虽然教育部公布的单学科一流行业特色高校入选学科只有一个,但学校建设方案中拟建设的一流学科并不仅仅是某个一级学科,而是明确提出构建强调集群交叉、跨学科发展的学科群来推进一流学科建设,大大拓宽了一流学科的建设范围。行业特色高校的建设思路普遍是以优势学科为中心,围绕某一共同领域,结合学校现有建设实际,涵盖若干相近和相关的一级学科以及一级学科所属的二级学科,形成包容性强的优势学科群[5]。例如:中国政法大学的拟建设学科口径范围包括法学学科门类中的法学、政治学和社会学三个一级学科;对外经济贸易大学的拟建设学科涵盖了应用经济学一级学科、法学一级学科所属国际法学、工商管理一级学科所属企业管理、会计学等二级学科。

再以10所单学科一流的理工类高校的拟建设学科为例,如表3所示,9所高校均明确提出了要构建的学科群。参照第四轮学科评估的榜单可知[6],这些学科群涵盖的一级学科基本都是该校在榜单中排名由高到低的前列学科、上游学科和上榜学科,跨度从A+级到C+级不等。例如:北京工业大学的“现代城市建设和环境工程学科群”的建设口径就包含了1个A级学科土木工程、1个A-级学科环境科学与工程、1个B+级学科材料科学与工程和1个B-级学科交通运输工程;河北工业大学的“先进装备工程与技术学科群”覆盖的一级学科最多,包含了从B级跨度到C+级的共7个一级学科。

表3 单学科一流的理工类高校的学科群构建情况

表3(续)

第二,学科群的构建体现了差异化建设的思路。通过对比发现,即使是同一个学科入选一流学科,高校构建的学科群也各不相同,学科群的口径范围各有差异,发展方向上各有侧重。如表3所示:同样是化学工程与技术入选一流学科,北京化工大学融合了化学、材料科学与工程、控制科学与工程、动力工程与工程热物理这四个学科,构建的是绿色化学化工及材料,而太原理工大学融合了化学工程与技术、矿业工程、材料科学与工程,构建的是煤炭绿色清洁高效开发利用学科群。

各个学校准确把握自身的学科发展定位,充分发掘自身办学特色和既有优势,向着不同的方向进行个性化、差异化的错位发展,一方面可以避免在同一学科方向为竞争重点身份而进行盲目的规模扩张;另一方面也有效避免了资源的重复投入与浪费,防止了科学研究与人才培养的同质化,使得不同学校在自身特色优势方面都能办出一流水平,一流学科建设各有特色,从而带动我国高等教育质量整体提升。

(二)存在的主要问题

1.构建学科群,很大程度上是优势学科的“强强联合”。对于单学科一流的行业特色高校,要突破优势学科单薄的状况,就不能局限于眼前的这个“1”,这点在所有的建设文本中都无一例外地得到了体现。但是,单学科一流的行业特色高校的学科群在很大程度上是传统优势学科的优势组合,即所谓的“强强联合”。究其原因,一方面不排除有学校对学科群缺乏科学与理性的认知,对学科群的认识暂且停留在浅表层,但更主要的原因是高校的学科建设具有高度的资源依赖。在“双一流”每五年一轮建设周期的动态调整压力下,单学科一流的行业特色高校为在短期保住位置、防止淘汰出局,参照既往重点学科建设成效评价经验,依据原有重点学科建设的路径,汇聚现有优势学科与建设基础,以形成短期内建设成效的累积,获得更快的建设绩效。从长远来看,这样难免会偏离了学术理性,如此构建的学科群也将难以形成持续的竞争优势。

2.本科人才培养的隐忧——通识教育或将被进一步边缘化。人才培养是大学的基本职能,一流的人才培养更是蕴含了一流的本科教育。对于单学科一流的行业特色高校,相比其他“双一流”高校,实则承担着更多本科生人才培养任务。以单学科一流的财经类、政法类高校为例,依据2019年各高校官方网站发布的《本科教学质量报告》,可知各校普通本科生占全日制在校生中的比例。例如,中南财经政法大学已接近70%、中央财经大学也高达67.3%。其他几所高校的普通本科生的占比也均超过了50%,可见本科生规模之庞大。

对于我国的本科教育,耶鲁大学校长Richard Levin曾明确指出缺乏跨学科的广度和评判性思维的培养,而这两点正好是通识教育所能弥补的[7]。而对单学科一流的行业特色高校而言,支撑通识教育的人文类、理学类、管理类、外语类中的若干学科却往往可能是该校的非优势学科甚至弱势学科。虽然在实际本科教育教学中,这些非优势学科承担了绝大部分基础性的通识教育培养任务。但是在科学研究方面,这些学科却往往较为落后。因其学术成果实用性不高,显性度和效益性较差,在资源分配中处于弱势。

在各校建设方案中,大多都确立了本科教育的基础和核心地位,提出要深化教育教学改革,构建通识教育与专业教育深度融合的一流本科人才培养体系。但同时也都在强调要“重点建设一流学科”“强化办学特色”“突出学科优势”等。在这种情形下,单学科一流的行业特色高校为保持与提升自身的“双一流”地位,谋取更大发展空间,则更有可能会从对学科发展的直接贡献度角度,进一步聚集资源,将有限资源投入到既有的优势学科建设中去,却在弱势学科的资源供给上“有心无力”。这样不仅强化了学科资源配置上的“马太效应”,而且必将进一步加剧学科及相关课程教学安排之间的不平衡性,拉大通识教育课程与专业教育课程之间的差距,加剧通识教育的边缘化[8],进而造成人才培养结构的失衡。

3.建设内容结构趋同,与社会的“互动”表述笼统。各校的学科群建设内容、学校整体建设内容基本都是依据《总体方案》与《实施办法》中的相关要求,参照了其内容框架,建设内容大多流于形式的完备,特别是对人才培养、师资队伍、科学研究论述较多,而对其他建设项目细化不够。其中,作为与行业关系十分密切的行业特色高校,与社会的“互动”明显体现得不够,具体反映在对如何服务社会、构建社会参与机制论述较为笼统。

对服务社会的职能,大多数高校提出的主要是以下三种形式:建设新型高端智库平台,服务国家和地区的经济社会决策;构造科研成果转化平台,实现产学研深度融合发展;构造公共服务平台,创新社会培训与服务模式、加强科普及公益活动等。对构建社会参与的行动,大多数高校集中从以下几个方面:健全现代大学制度,健全社会支持和监督学校发展的长效机制;完善与相关行业企业密切合作的模式;积极引入第三方评估机制。

无论是一流学科建设服务社会,还是争取社会力量共建一流学科建设,这种与社会的“互动”均以粗线条式的概括为主,而有指导意义的可实施的行动计划较少。例如,社会服务工作的负责与统筹部门、组织结构、投入与实施计划、对社会服务水平的合理评价体系等提及均不多;同时,在构建社会参与的具体措施中,对于如何深化与行业企业、政府、国际合作;如何对通过募集或捐赠得到的社会资源合理配置、规范使用;如何对通过监督渠道获取的公众质疑与建议的具体落实等均不明确,而这些尚未明确的内容恰恰是学校与社会“互动”中的关键环节,是建设一流学科的必经之路。

三、从单一化到系统化:行业特色高校的一流学科发展逻辑

(一)发展逻辑依据

1.知识生产转型的内在需求。科学与社会的飞速发展日益凸显了知识作为生产力的重要性。作为以知识生产和传播为己任的大学,在追求卓越发展的过程中必将很大程度上紧跟知识生产的转型而革新。吉本斯(Michael Gibbons)等学者将知识生产分为两大模式:模式一是传统的、基于学科的知识生产模式,知识主要在一种学科的、主要是认知的语境中进行;模式二是近年来新兴的、基于应用情境的知识生产,知识是在一个更广阔的、跨学科的社会和经济情境中被创造出来的[9]1。

近年来,知识生产转型的主要趋势就是从模式一到模式二的演进,在此演进过程中学科的边界逐渐被突破。这一点可以从知识的生产表现得到解释。在模式一中,学科是专业化研究与教学的基本单位,具有严格的学科规训和持续分化的特征,这就容易导致模式一中的知识之间形成专业化的学科壁垒,知识的交流与融合不顺畅[9]3-8,影响知识生产的系统性与整体性。模式二因为是出于应用情境之需,是围绕解决实际问题而不是纯粹的学科认知角度来展开研究,情境中的问题往往带有综合性、复杂性。从单一的学科视角往往造成管中窥豹,而在跨学科的语境中却可以获得完整的解读和有效的解决方案。“新的知识生产模式产生于现有问题解决的学科模式的失效和衰竭”[9]25。唯有超越学科模式,知识碎片化、研究视角流于片面等弊端方能得以克服[10]。这是每所大学特别是学科结构单一的行业特色大学追求卓越发展的必然选择。

2.服务国家和行业发展的外部需要。学科建设从来都是与国家战略和区域经济社会发展同向同行的,世界一流学科建设更是如此[11]。行业特色高校与生俱来的行业属性从本质上决定了其必须依托行业办学、必须面向国家和行业的战略发展来培养人才和科技创新。

当今世界,经济社会快速发展,知识和科技迅猛更迭,行业的转型升级也正在不断加速,这些外部因素无一不是推动行业特色高校加快创新发展的强大动力。一方面,一流的企业迫切需要一流的人才,这类人才除了要掌握核心专业技术,还需要宽泛的知识基础。多学科的广阔视野,能用多元思维模型解决实际中的复杂问题。而行业特色高校作为人才的输出端,其单一的传统教育结构和人才培养模式已经不能很好地适应这种快速变化的需求,呈现出人才供需不匹配。另一方面,行业特色高校根源于行业,科研创新和参与国家创新体系、创新项目建设的平台也在行业[12]。可见,行业特色型高校还义不容辞地肩负着引领行业创新发展的重大使命。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相比其他高校,行业特色高校的一流学科建设更需要紧密融入行业发展,紧贴经济社会发展的脉搏,始终站在行业领域科技创新的前沿,以行业发展关键技术问题为导向,以重大项目为牵引,组建跨学科或交叉学科团队联合攻关[13]36-43。新的创新发展模式呼唤新的学科思维,这就迫使行业特色高校必须以系统化的学科思维构建学科群,加强多学科交叉融合和相互渗透,进而推动整体学术创新,引领行业科技创新[12],找到其一流学科建设的可持续发展之路。

(二)发展路径的改进建议

现有的单学科一流行业特色高校的一流学科建设方案大同小异,针对前文提出的主要问题,依据从单一化到系统化的发展逻辑,行业特色高校为强化特色,还需要在如下几方面加强改进:

1.构建从单一流学科到多学科交融的生态学科群。构建学科群是行业特色高校从单一化走向系统化的有效途径。学科群内不同学科的交叉融合,不同学术思想的交锋碰撞、不同研究方法的借鉴启迪[13]36-43、不同学术文化的熏陶与交汇,不仅为人才培养提供良好的育人环境,也为科学研究和科技创新拓宽了视野。例如,随着近年来信息技术的迅猛发展,大数据、人工智能、云计算、区块链等新兴技术的不断崛起,在改变人们生活的同时也为学术领域注入了全新的活力。以社会科学领域为例,很多关于现象和行为的数据,原先囿于数据的可获取性不能进行,现在都可以快捷获取并通过数据特征建立模型,极大地促进了对社会现象的分析、社会规律的研究。虽然对很多单学科一流的行业特色高校而言,特别是对社会科学学科见长的高校,这些新技术相关的学科并非是优势学科,在既往的学科评估榜单中处于下游水平甚至未上榜,却很可能是学校瞄准世界科技前沿、强化基础研究、进一步提升学术水平不可或缺的学科。

因此,各单学科一流的行业特色高校学科群的构建,不应该是优势学科的简单组合,而应该是多学科交融的生态学科群。学科群的构建,要以系统的思维方式审视学科间、学科与环境间的关系,从学科生态系统和谐、有序、可持续发展的角度出发,结合国家和经济社会中的重大理论与现实问题的需求,既立足自身的传统优势学科,又能体现前瞻性与引领性,从更广阔的视野来选取学科。例如,有潜力的特色学科、起支撑作用的基础学科、处于成长初期的新兴学科、建设周期较长的后发型学科以及国家急需、支撑产业转型升级和区域发展的需求学科等,都可以纳入学科群的构建范围。也只有这样构建的学科群,才能为学校持续发展提供充足的动力[14]。

2.从单一学科的非均衡发展到学科整体的均衡发展。作为一种国家“治理术”,非均衡发展的内隐逻辑倾向于认为,重点支持单一学科或建设某些学科比全面资助所有学科更有优势,特别是大量资源的集中投入,增加了学科成果产出的预期[15]94-101。所以,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单学科一流行业特色高校的一流学科发展就是一种非均衡的发展,即使是行业特色高校围绕优势学科构建了学科群,但也未必覆盖学校的所有学科。即使大多数高校也都提出了学科的分层分类发展,但实质上仍然存在不少学科的发展举步维艰,很大程度上影响了人才培养的质量。

如前文所述,单学科一流行业特色高校都是以学科建设为核心来定位学校的战略目标,以一流学科建设来引领学校的整体发展。因此,对行业特色高校而言,一流学科建设从单一化走向系统化,也意味着从非均衡发展走向“非均衡”与“均衡”的协调发展,完善和优化非均衡发展,进而更好地推进多学科的协调建设,在非均衡中达至均衡,实现学校的整体发展。毕竟,惟有基于“高原”之上建“高峰”才能稳固[15]94-101。当然,要实现这一点实则任重而道远,也并非学校凭一己之力可以达成。一方面需要国家层面建立新型公共财政体制,优化学科财政资源配置,进一步优化“双一流”建设成效评价,创建基于差异化的整体学科协调发展模式;另一方面,也需要学校层面健全大学内部学术治理体系,保障学科生态体系中各类别、各层次的学科赖以生存的空间、资源和环境,培植开放融合的学科文化,大力推进学科交叉融合,回归人才培养初心。

3.加强与社会的深度互动。伴随着知识生产的转型,大学与企业的关系进一步密切,从传统工业社会中生产知识的封闭性组织逐渐转变为广泛融入企业协同创新的开放性机构,其边界正在逐渐拓展。在大学、产业与政府的三重螺旋中,大学的边界已经与产业的边界、政府的边界交织在一起。政府、产业与大学已经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16];同时,在社会扁平化背景下,企业、家庭、非营利性组织、校友、捐赠人、基层政府等社会各方参与高等教育办学的积极性也在逐渐释放,对高校发展的话语诉求不断凸显。加强高校与社会之间的深度互动关系,一方面是完善大学的社会服务体系,另一方面是要建立多元参与的大学治理体系。

第一,完善社会服务体系。服务社会是大学之成为大学以及走向现代大学的本质特性,成为大学与社会互动的逻辑起点[17]。作为与行业联系最密切的高校,行业特色高校实则更应该加强与社会的互动,并在与社会的互动中敏锐洞察各行业的发展态势,在服务国家战略、服务经济社会发展的过程中精准定位学校自身的发展方位。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各高校学科建设方案中提及的社会服务还有较大的拓展空间,需要进一步完善:一是从社会服务的对象角度来看,传统意义上的大学服务社会的对象是其所在的城市、区域及国家。在经济全球化的进程中,在人类命运共同体这一全球价值观引领下,许多国际高校都以服务全球作为了自身的发展追求[18]。“双一流”高校作为我国高等教育的排头兵,在世界经济形势和全球问题日趋复杂的情形下,更应该在坚定服务本国主体性发展的同时,拓展国际视野,秉持天下情怀,自觉把中国所处的世界作为重要的研究对象,主动应对全球变革,积极服务全球事务,满足甚至引领国际公众需求,彰显大国担当,贡献大国智慧。二是从社会服务的内容形式来看,行业特色高校应该紧密结合自身学科优势,各尽所能,各显所长,为社会提供丰富多样的高质量服务。例如,理工类、农林类、医药类学科见长的行业特色高校可以将重点放在科学技术成果的转化与推广,主要以科技服务社会,满足公众对丰富的物质生活和健康的生态环境的需求。而人文社会类学科优势突出的行业特色高校则可以提供形式多样的文创方面的咨询、讲座、表演、展览等,以文化服务社会,满足甚至引领公众对精神文化的需求为主[19]。三是全面推进支撑高校社会服务的体制机制创新。行业特色高校应正确认识社会服务职能与人才培养、科学研究职能间的区别与关系,合理审视社会服务的体系及关键问题,完善学校内外切实可行的创新体制机制,科学部署具体行动计划,真正将社会服务落到实处,将一流学科建出水平。

第二,构建多元参与的治理体系。从“211工程”“985工程”到“双一流”建设,高等教育改革的这一系列重大工程都是由政府主导,并由政府进行绩效考核以及实施与之相关的资源分配。这种治理模式因为缺乏广泛的社会参与,社会多元诉求和各方办学资源往往难以通过多种有效途径反馈到办学过程中,容易造成高等教育跟不上社会需求的步伐,甚至与社会发展相脱节。构建多元参与的高校治理体系,就是要建立高校与社会之间深入的良性互动机制和稳定的情感桥梁。以学生为中心,培养高素质人才,校友以捐赠等方式反馈学校,形成正反馈机制,推动高校从长远建立以声誉为核心的动力机制[20]。

要实现这一点,从国家层面来看:首先,要通过法律法规赋予社会机构参与高校办学的合法权利,进一步规范政府管理和高校办学,真正做到“放管服”改革与管办评分离,让高校以更积极、更开放的姿态面向社会自主办学,重塑大学与政府、大学与社会的关系;其次,要引导高校拓宽资源筹集渠道,多元筹集资金和其他建设资源,提高非财政资金在办学资源中的占比,加强市场导向在高等教育资源配置中的作用。从学校层面来看,需要进一步构建与完善社会参与的现代大学体制机制,并制定科学而周密的具体落实措施,明确与社会互动中的诸多关键环节。例如,社会多元主体参与办学的合作模式、社会资源的合理配置和规范使用、社会多元诉求的反馈渠道及其在办学过程的具体回应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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