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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境投资内外双循环的历史演化与驱动转型

2021-08-30李勃昕乔伟胜张嘉悦

生产力研究 2021年8期
关键词:价值链驱动经济

杨 松,李勃昕,乔伟胜,张嘉悦

(1.西安财经大学 公共管理学院,陕西 西安 710061;2.西安市财政局,陕西 西安 710018;3.西北大学 经济管理学院,陕西 西安 710068)

一、引言

党的十九大提出,内生驱动和开放经济是形成“新常态”高质量发展的重大战略举措,要加快推动全面开放新格局,嵌入全球经济一体化,深化创新性国家建设。新时代中国在全球承担的经济角色与价值链地位发生了本质改变,跨境投资“引进来”和“走出去”产生了较为复杂的驱动效应(李磊和洗国明,2018)[1],不仅带动了经济增长,更为重要的是提供了内生驱动(张林,2016)[2],加快产业升级与技术迭代,赋能创新型国家建设和经济高质量发展。由此引发的思考是,中国经济发展与跨境投资之间的耦合关系是如何形成的,为何会出现从单向“引进来”转为内外双向溢出,IFDI 与OFDI 双轨驱动过程中,经济增长和创新发展的驱动方向是否发生改变,如何有效释放跨境投资内外双循环的溢出红利,实现规模扩张向内生增长的动能转换?

二、1949—1977 年:内忧外患之下的自力更生与经贸复苏

新中国成立初期,国内依然存在局部解放工作,战后社会经济发展百废待兴,西方发达国家在经济、政治和外交方面实施各项打压政策,面对复杂的国际形势,中国坚持自力更生,恢复经济秩序。同时,美苏争霸形成冷战格局,新中国与苏联等社会主义国家开展经贸合作,积极融入社会主义大家庭,扩大外部影响力。国内经济发展以自力更生为主,经济增速在较长一段时间内与国际水平基本持平(刘建丽,2019)[3],1967 年GDP 首次超过700亿美元后有所起势。基于融入世界经济政治的发展诉求,通过对个别国家和地区的对外投资,新中国逐步建立了对外经贸合作关系,但规模有限,行业集中度较高,以初级资源获取和基础加工业为主,贸易往来更多依赖于社会主义发展中国家的相互支持。

受惠于中苏友好关系和社会主义阵营的相互支持,1953 年7 月,中国以东柏林为落脚点,成立中国进出口公司代表处,开启与欧洲各国的贸易往来。1971 年,中国恢复联合国合法席位,国际地位不断提升,中国企业陆续在纽约、东京、新加坡等发达国家和地区投资设立分支机构(Duanmu,2012)[4],扩大了国际经贸网络,为后续改革开放奠定了重要基础。

三、1978—2000 年:改革开放初期的窗口效应与经济驱动

(一)改革开放打开了融入世界的窗口

战后三十年,日韩等亚洲新兴国家与发达国家建立了紧密合作关系,快速融入世界经济,取得了高速发展成就,而中国短时间未能全面融入世界经济,延误了前期对外经贸发展机遇。与此同时,以欧美为首的资本主义国家倡导全球经济一体化,美苏争霸下的南北两极化逐渐被多极化趋势所替代(Sakwa,2013)[5],以发展为主流的国际形势为中国改革开放提供了有利外部环境。

世界经济一体化过程中,单一国家难以拥有所必需的全部资源、资本和技术,要素供给逐渐形成全球化配置,国际市场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融合扩张。内外双重变革下,为解决自身发展问题,中国开启具有伟大历史意义的改革开放,实施对内搞活经济、对外开放的政策方针,启动经济高速增长的开放引擎。一方面,打开国门,通过“筑巢引凤”,制定积极的招商引资政策,欢迎国外企业在华投资建厂,引入成熟技术和生产经验,助力国内经济建设;另一方面,迈开步伐走向世界,积极参与国际事务,开展对外经贸合作,提高国际影响力,扩张全球化发展视野。

(二)外资开放引入的内向经济驱动与中低端价值供给

改革开放的第一步是解放思想,开门纳客,吸引国外企业到中国投资建厂,帮助中国提高生产力水平。在对外开放早期,西方发达国家依然保持观望态度,更多通过贸易往来进入中国市场(张来武,2018)[6],而非资本投入。正大集团、中国航食等一些侨胞主办外资企业具有敏锐嗅觉,抓住开放窗口机遇,回国投资建厂,成为中国最早的外商投资企业,为中国树立开放合作形象,起到了至关重要的模范作用。

开放政策和人口红利放大了IFDI 的内向经济驱动效应,国内产业门类逐步健全,工业发展明显加快,尤其在轻工业领域,出口规模屡创新高。外资热情背后的原因一方面在于看到中国庞大的市场空间,通过投资建厂实现本地化生产销售,占领市场先机。另一方面,西方发达国家战后科技革命蔓延加速了技术传播与产业升级,技术创新是其经济增长的核心驱动,中低端加工制造业由于消耗土地、劳动力等资源,环境污染严重,边际收益递减,逐渐面临淘汰。中国由于原生资源较为丰富,拥有大量廉价劳动力,是西方发达国家中低端产业链转移的最佳目的地,外资引入驱动中国嵌入全球价值链的中低端供给侧,成为名副其实的“世界工厂”,这也正是西方发达国家乐于接受中国开放的重要原因。

(三)对外开放“走出去”的合作与竞争

苏联解体和冷战结束为中国释放了更为广阔的对外投资空间,当年OFDI 规模首次突破10 亿美元,随后两年出现规模激增,形成企业自主“走出去”的开放新局面。最先“走出去”的中国企业以商贸物流、能源开采和建设工程类为主,贸易物流企业通过对外投资,建立国外经营主体,一方面将海外物资引进销往国内;另一方面,将国内廉价产品通过海外贸易销往其他发展中国家和地区。以中石油为首的能源企业向国外扩张,在非洲、拉美、西亚等国家寻求外部能源开发,弥补国内能源短缺。中国交建、中国建筑等建设类央企广泛走出去,在亚非拉地区开展基础设施援建项目,带动对外投资。这一时期,国家主导的对外投资具有鲜明政治外交意义,展现了中国走向世界的友好合作形象。

1992 年,中国启动市场化经济体制改革,进出口贸易增速显著,外汇管理渐成体系,中国企业获得前所未有的外向发展空间,以海尔、联想、华为、中兴为代表的新兴企业主动“走出去”,通过对外投资在全球布局,建立海外生产经营机构,与国际同行开展市场竞争。由于中国制造属于“雁型模式”中低端价值链,技术水平不高,质量稳定性较低,只能借助低价高产优势挤入中低端市场,国际市场议价权被发达国家巨头企业所主导。虽然这一时期对外投资的经济驱动效益有限,但参与国际市场竞争为后续产业升级和技术创新提供了重要经验。

四、2001—2017 年:WTO 加速了从“引进来”到“走出去”的内生驱动

(一)WTO 加速中国融入世界经济一体化

2001 年12 月,中国正式加入WTO,入世一方面倒逼中国制度完善,实施更为开放的招商引资政策,合理降低关税,扩大行业开放经营权,建立国际通行的外汇管理体系,为国内外企业提供公平对等的营商环境,外资企业涌入中国市场成为全球经济的新趋势,IFDI 规模增速显著。另一方面,入世为中国企业“走出去”保驾护航,在国际投资中享有平等地位,保护中国对外投资企业的合法权益,消除贸易摩擦的负面影响,撬动对外投资“走出去”积极性。相应统计数据显示,2008 年,中国OFDI 流量首次超过500亿美元,之后长期保持高速增长,2014 年OFDI 流量首次超过IFDI 流量,外资“引进来”与内资“走出去”,形成了双向演化趋势。

但同时,加入WTO 也将面临更为激烈的国际竞争,国外优质产品和先进技术进入中国市场,对国内企业导入了外部竞争压力;中国企业走入国际市场,参与技术竞争与价值链升级,倒逼驱动转型,由规模效应向内生增长过渡,对中国经济发展造成巨大冲击,产生深远影响。

(二)外资开放引入的市场竞争与技术进步

中国经济高速增长带动收入水平和消费能力大幅提升,2017 年居民恩格尔系数从2000 年的39.2%下降至29.3%,形成了全球最大的单一消费市场,然而由于国内生产供给的结构性问题,难以满足消费升级需求。这一趋势下,外资进入中国的诉求从中低端价值链互补转向了消费升级与市场扩张,空中客车、通用集团这样的大型航空企业在国内投资建立装配基地;英特尔、IBM、西门子等先进电子信息企业纷至沓来,成为中国市场的领跑者。这些外资企业直接带动了国内产业升级和技术进步,但同时也引入了外部技术势差,对国内企业造成竞争抑制,挤压国内企业生存发展空间,长此以往不利于国内经济发展。

为了促进技术进步与产业升级,提高市场竞争力,国内实施“市场换技术”策略,借助庞大的消费市场,吸引国外先进企业与国内企业合作设立合资公司,一方面满足国内消费升级需求;另一方面鼓励国内企业加快对国外先进企业的经验学习与技术吸收,实现追赶超越。这一政策在汽车制造行业广泛推广,奔驰、大众、福特等国外汽车企业抓住时机进入中国,合资建立生产基地,获取丰厚回报。通过上下游产业链融合,在一定程度提升了国内企业生产加工制造水平。一些沿海地区OEM 企业通过多年积累学习,吸收先进技术和生产经验,逐步转化形成自有产品,创建自主品牌,挤入消费市场,逐渐摆脱中低端价值链瓶颈。这一过程中,资本流动演化为技术竞争,规模效应难以长期维持高速增长,面对更为激烈的中高端价值链竞争,中国招商引资的诉求从单纯的经济驱动转变为技术学习与内生驱动(樊士德等,2015)[7],通过外部经验学习与研发吸收,提高国内产业技术水平与创新竞争力,加快产业升级,提升经济发展质量。

(三)技术进步的内生驱动从“引进来”转向“走出去”

“走出去”战略培育了更多跨国企业对外投资扩张,2014 年OFDI 流量(1 231 亿美元)首次超过了IFDI 流量(1 195 亿美元)。首先是能源企业大规模走出国门,投资建立海外基地,获取廉价优质的能源储备,中东、拉美地区石油开采与贸易成为中国能源的重要补给来源。化工企业通过海外投资并购,在原材料产区实现本地化加工生产,有利于缩短产业链环节,降低贸易成本,规避国际原材料价格波动和供给调节的不利影响。轻工类等企业延续改革开放初期中低端价值链成本优势,通过产业转移,走向亚洲、非洲等发展中国家,借助当地更为低廉的资源优势和人力成本,提高生产利润空间,扩张海外市场。

在一些高新技术领域,受制于西方发达国家技术封锁,国外先进企业往往难以进入中国市场,而国内企业由于缺乏创新模仿路径,无法掌握核心技术,国际竞争力不足。为了打破国界壁垒,华为、吉利等一批中国企业通过海外投资并购,在先进国家地区投资建厂,引入高端生产装备,雇佣当地研发人员,虹吸国外技术势差,反哺自身技术创新水平,由此突破“雁型模式”的跟随瓶颈,挤入发达国家先进产业链。这反映了中国对外投资在两个维度发生转变:一是过去单纯投向发展中国家和能源富集地区逐步转向发达国家和地区,吸收先进资源和创新经验,提高自身技术水平,将内外技术势差转化为内生驱动;二是过去以基础能源产业扩张和中低端生产加工业转移为主的对外投资,挤入中高端价值链(高鹏飞,2019)[8],借助海外投资与先进企业竞争合作,实现了跨境资本与技术渗透的双向融合。

五、2018—2020 年:开启新时代内资外资双循环的多重驱动新格局

(一)全面开放新格局下内资外资双循环的共轨驱动模式

近年来,世界格局演变愈加复杂,英国脱欧、单边主义盛行、希腊等欧盟国家债务危机频发、中美贸易摩擦为全球发展带来了诸多不确定影响,世界经济一体化受到多重挑战,对开放经济发展造成了一定制约。党的十九大召开,标志着中国社会主义发展进入新时代,提出深化全面开放,建设创新型国家的发展战略,以我为主,应对复杂多变的国际形势,由高速增长阶段逐步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跨境投资和创新驱动尤为关键。

毫无疑问,中国在新一轮世界经济格局演变中承担着重要角色,如何履行大国责任,以自身经济发展维护多边经贸体系,输出中国红利,为全球所期待。必须以深化改革为契机,推动全面开放新格局,优化政策体系和要素市场结构,推进市场监管体制和治理能力改革,以跨境投资内外双循环驱动创新转型和高质量发展(见图1)。一方面,进一步放宽市场准入,健全知识产权保护制度,建设公平竞争的市场环境,提高外资内循环的“磁吸力”,通过技术扩散和价值链升级促进国内技术进步与内生增长。另一方面,鼓励技术创新型企业“走出去”,学习国外先进研发经验,竞争海外市场,在更大范围、更深程度参与国际合作与技术研发,以创新虹吸的外循环模式逆向提升自主研发水平,内资外资双循环赋能高质量发展。

图1 内资外资双循环的共轨驱动模式

(二)以外资内循环带动创新竞争与价值链升级

外资引入从简单的经济驱动逐步过渡到内生驱动,演化出新特征。首先,国内产业门类不断完善,人口红利向市场红利、制度红利和产业链优势转变,三星、特斯拉等高科技龙头企业相继进入中国市场,旨在提高科技型产业生产效率,分享中国消费市场升级红利。高质量外资引入一方面为国内企业树立了技术领袖,带动上下游企业协同发展,释放了IFDI内循环的溢出效应;另一方面,与外资企业开展创新竞争与技术合作,有利于加快国内技术追赶,摆脱“雁型模式”发展局限。

价值链升级过程中,市场开放与外资内循环将承担更为重要的驱动作用,要强化战略性新兴产业引入,攻克关键核心技术,就必须开放创新合作,共享价值链耦合接口,让渡盈利空间。不光引进先进外资企业,还要鼓励吸收外资研发机构,借助外部技术人员的研发经验,嵌入国内技术创新领域。在一些高精尖行业,简单的技术购买或设备引进并不解决根本问题,要充分重视高质量外资内循环的前端价值,扩大基础研发和技术设计阶段的创新合作,以显性回报互惠互利,建立长期稳定的融合机制。

(三)以对外投资外循环实现多边共赢

世界经济呈现出差异化发展趋势,发展中国家经济增速有所下滑,发达国家创新竞争从未停滞,技术迭代与产业升级比以往节奏更快。客观来看,与西方国家上百年的科技革命相比,中国现代科技发展史较短,技术创新经验有限,关键核心技术欠缺。改革开放初期发达国家通过中低端价值链互补获取多重收益,而国内高新技术产业发展受制于自主创新不足与外部技术封锁,落后于西方发达国家。外循环要改变中低端市场开发、基础资源获取的投资模式,转向发达国家和地区,开展创新合作,让世界乐于接受中国的技术进步与价值链升级。通过对外投资建立研发机构与创新中心,嵌入全球创新价值链的前端引擎,借助技术势差逆向虹吸,提升自主技术创新水平,实现内生驱动转型。

国内正值供给侧改革关键期,借力“一带一路”建设“走出去”,以对外投资将国内富裕产能转移输出到沿线国家,既能够促进当地经济发展,还有助于逆向驱动国内产业结构优化,实现多边共赢。同时,新时代“一带一路”建设有利于打破传统经贸隔阂,鼓励中国企业“走出去”,与以色列、新加坡等发达国家加强经贸合作,充分发挥资源互补优势,以外部创新经验融合国内产业升级,形成“一带一路”创新价值链的耦合机制。

六、结语

疫情影响下,全球经济发展受到多重不利影响,但中国经济发展具有长期稳定、消费市场庞大、产业链完整等优势,依然是世界最佳投资国之一。深化对外开放,必须进一步完善制度建设,一方面加强知识产权保护,鼓励技术竞争,对内外企业一视同仁,培育公平高效的市场环境,激励内生驱动转型;另一方面,加速自贸试验区、自由贸易港相关制度创新与政策探索,深化“放管服”,降低外资企业投资发展的外部干扰,放大市场主体运营积极性。新时代跨境投资驱动力已经转向技术创新和内生增长,要提高招商引资技术门槛,由“宽进劳动密集型”向“知识技术密集型”进阶,利用先进外资撬动国内技术溢出与创新竞争,摆脱“雁型模式”的尾部瓶颈。与此同时,鼓励中国创新型企业大胆“走出去”,在外汇管理和金融支持上给予更多便利政策,通过对外投资并购,在发达国家设立技术研发中心和生产基地,虹吸国外创新经验,反哺国内技术进步与产业升级,以跨境投资内外双循环驱动高质量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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