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云供养：“阅此可以愈疾”

李姝 孔令帅

书画艺术博大精深。玩赏书画，能修身养性、陶冶情操。而在文献记载中，玩赏书画还能起到疗疾祛病的功效。

陆游在《跋林和靖帖》写道：“君复书法又自高胜绝人，予每见之，方病不药而愈，方饥不食而饱。”称自己每次观看林和靖的书法，生病可以不治而愈，饥饿时可以不食而饱。如果说，这种具有赞美功能的题跋还有文学夸张的嫌疑，那么苏轼给米芾的书信则可谓言之凿凿：

“某昨日啖冷过度，夜暴下，旦复疲甚。食黄蓍粥甚美。卧阅四印奇古，失病所在。”

美食爱好者苏轼因贪凉吃坏了肚子，十分疲惫虚弱，喝了美味的黄蓍粥，又卧床赏玩印章，病就好了。黄蓍（黄芪）温补，四印更有奇效。

词人秦观也曾煞有介事地记录过自己在汝南郡当学官时亲历的观画治病之事：

“元祐丁卯，余为汝南郡学官，夏得肠癖之疾，卧直舍中，所善高符仲携摩诘《辋川图》视余曰：‘阅此可以愈疾。余本江海人，得图喜甚，即使二儿从旁引之，阅于枕上。怳然若与摩诘入辋川，度华子冈，经孟城坳，憩辋口庄，泊文杏馆，上斤竹岭，并木兰砦，绝茱萸畔，蹑槐陌，窥鹿柴，返于南北垞，航欹湖，戏柳浪，濯栾家濑，酌金屑泉，过白石滩，停竹里馆，转辛夷坞，抵漆园。幅巾杖屦，棋弈茗饮，或赋诗自娱，忘其身之匏系于汝南也。数日疾良愈，而符仲亦为夏侯太冲来取图，遂题其末，而归诸高氏。”

无独有偶，多愁善感的秦观也是因肠胃问题引起的卧床。朋友带来“药方”——王维的《辋川图》。秦观见此大喜，赏玩不已，因观《辋川图》而入幻境，在卧游中他饱览山水以忘忧，于山林间品茶赋诗而自娱，好不优容畅意，他的肠疾也康复了。

秦观的自述中虽然有文学性的夸张和浪漫的想象在内。但从科学角度分析，心情不好，会导致肠胃功能紊乱。而玩赏书画，可以使人心情愉悦。沉浸在书画世界里忘却忧愁，肠道功能便能得到恢复。因此观书画治病并非无稽之谈。

古人由此而推想玩赏书画的延年益寿之效，提出“烟云供养”的概念。如王士禛云：“予因思昔人如秦少游观《辋川图》而愈疾，而黄大痴、曹云西、沉石田、文衡山辈，皆工画，皆享大年，人谓是烟云供养。”除此之外，他还称赞王时敏：“太常公风流弘长，岿然为江左文献，尤擅长六法，寸缣尺素，流传海外，世之论者以比黄公望，而年寿亦如之，此非烟云供养不能。”认为黄公望、王时敏、文徵明、曹知白、沈周等人之所以能高壽，皆是由于书画的娱情悦兴、烟云供养。

观近现代书画大家，齐白石、黄宾虹、张大千、潘天寿、启功，也无一不是耄耋之寿呢。

摘自《书屋》2021年第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