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的精神疆域到底应该有多辽远?(作家印象)
2021-08-26谢彭臻
郭守先出生于乐都湟水南滨的农耕之家,这个县区是海东农耕地区的精华,毗邻甘肃,历史上即以文化繁盛、才俊辈出著称。
在这片有着丰厚文化积淀的土地上,孕育出出色的文人或艺术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即当下而言,郭守先在诗歌写作和文学评论方面创作勤奋,成绩斐然,吸引了省内外文学界关注和肯定,可称本土新世纪具有代表性的诗人、评论家。
郭守先从少年时期痴迷于文学,高中时期即集合了一干同学,创办了“湟水文学社”,铁笔蜡板,出版了《湟水滨》数十期。在文学河流中稚拙的试水,拍打出的声浪,被记录在了地方文学史册页里。上班工作也没有隔离和文字的缘分,也曾以文学专长被借调到省地税局主办《青海税报》达七年之久。
如果说少年时期的舞文弄墨不乏青春期的萌动,那么穷极几十年的坚守,就有着宗教皈依般的虔诚和执着,这在很大程度上意味着将文学视为生命的托嘱和精神的信仰。
大学中专毕业之后撒落在省内外各地的同窗文友们,大多没能延续文学创作,不少当年志同道合的文朋诗友被裹带进了官场商海,其中也不乏成功者,在主席台聚光灯下暗自庆幸命运的眷顾,或者是在商场的觥筹交错中顾盼自雄。而郭守先一直坚持了下来,三十多年的文学旅途跋涉,留下了《天堂之外》《税旅人文》《鲁院日记》等作品。虽然伺弄文字的时间长度或者码字的高度并不能直接佐证作家的文学成就,但起码标记了一个诗人的精神疆界。
我个人以为,文学至少有一个好处,一个具有较高文学素养的人至少比起凡庸之辈,有着独立而坚固的价值体认,从而在精神上始终贯穿着拒绝被世俗同化的自觉。
拒绝被世俗同化,就难免被视为异类,郭守先也曾有被单位同事视为异类的经历,主要缘由还是在于始終以真性情、真面目示人,保持识见的独立,不趋红踩黑、随声附和。体制内一个个身边熟悉的朋友同事,或在堂皇的办公楼里行色匆匆进进出出,或坐在豪车里面赶赴会议,或在华灯初上的奢华酒局中小心酬酢,一个服从于内心写作的作家自然无心恋栈这样虚薄的荣耀,还须耐得住孤独,守望在寂静的书斋里读书写作,与热闹浮华保持一点距离。
作为文友,我曾与郭守先有过无数次探讨,我们皓首穷经跟这些方块字较劲,写作的意义到底在哪里?话题也及于当下文学出版物的数量达到了空前,但是真正能打动人心的作品并不多。就一般的情形而言,诗歌大抵已经异化为自娱自慰的工具,长期仆从于物役遮蔽的精神视野,个性意识渐次萎顿的作品甫一出炉往往被评论家所诟病,心无旁骛秉持纯粹精神价值追求的写作者并不算多等情状中,保持纯粹的文学追求尤为难得。
写作的最低动机应该服从于内心的需要,但仅仅保留个人的此项权利是远远不够的,尤其作为具有一定社会影响力的作家,更应该关注公共秩序和历史性事件,背负为生活苦难的人群呼号的天赋义务,嗣存冀望擦亮社会良知的清醒。郭守先就是一个纯粹的诗人和评论家,他心中的文学之灯,不光跳动着照亮自己内心的烛火,也升腾着照亮世间黑暗甬道的光焰。
近年来,郭守先对于文学创作的思考渐次深入,文学创作的方向有所拓展,由诗歌创作逐渐偏倾文学评论,如果将其早年写就的几百首诗歌比拟为文学之路上跋涉的一个个脚印,那么近几年结集付梓的评论集《士人脉象》、文论专著《剑胆诗魂》可不妨比喻为在更加宽阔的文学领地上的一遍遍逡巡,特别是《剑胆诗魂》对文学道统的梳理归纳鉴纳古今、博采东西,用心之专、用力之深令人敬佩,以现代性人文精神作为精神构架的专著已然有独到之处且自成体系,不过它的意义目前尚没能完全彰显。
也许,只有当喧嚣的尘埃落定、浮华褪尽时,后来者才能掂量出真诚而执着的诗人一行行精心码放的文字到底具有多少分量;也许只有在时间将我们交还给大地的时候,大地能够甄别诗人高贵的灵魂。从内心走向历史,由诗人嬗变为评论家,一个诗人的精神疆域有多辽远,他探索的脚步就能抵达多远。
生活中的郭守先是极为传统的一个人,除了体育锻炼的爱好,时下风行的喝酒、麻将这些消磨金钱与精力的嗜好与他无缘,他早在不惑之年就已息心仕路商海,专心于文学之路的远足,跻身体制不攀附权贵,行走文场不痴迷红颜,自爱羽毛的持守,似乎与世俗保持着一点距离,近于清教徒式的生活方式,同时也一如既往地证明着一个文人的自律。
谢彭臻1968年生,青海乐都人。现任青海省文艺评论家协会理事、海东市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郭世清书画院副院长,著有诗集《鸦巢诗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