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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共产党第一个政治保卫和情报特工机构

2021-08-24

今古传奇·双月号 2021年4期
关键词:特科陈赓情报

“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后的血腥镇压,使中国共产党意识到开展隐蔽战线斗争的极端必要性。1927年11月,经周恩来提议,在上海设立了专门的情报保卫机构——中央特科。特科同志们不畏牺牲、艰苦奋战,在强敌环伺的艰难境地中,始终以党的意志为意志,以党的使命为使命,围绕党中央中心工作,聚焦保卫党中央、服务党中央,成为党开展对敌斗争的锐利武器,建立了彪炳史册的伟大功勋。

惨绝人寰的“清党”,没能吓倒、征服、杀绝前仆后继的中国共产党人

当那样一场轰轰烈烈的大革命戛然止步于东海之滨、黄浦江畔,疯狂的屠杀就劈头盖脑,从天而降,挟着血雨,裹着腥风。据中共六大的不完全统计,从1927年3月到1928年上半年,全国被杀害的共产党员和革命群众多达31万人,其中共产党员约有2.6万人。

无怪乎连时任国民党中央组织部调查科主任的陈立夫都要痛心疾首,迭呼“上海清党,无辜人民之遭害者不计其数,对本党之失去学界同情及一般人民之失望,均属无可补偿之损失也”。

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惨绝人寰的“清党”,没能吓倒、征服、杀绝前仆后继的中国共产党人。他们从地上爬起来,揩干净身上的血迹,掩埋好同伴的尸首,高举起真理的旗帜,继续前进了、战斗了!昔日的盟友变成了如今的死敌。继续前进、战斗的中国共产党人只能隐蔽自己、潜伏地下。

然而,中国共产党人少了地下斗争经验。

革命退落时,张皇、消极、逃亡,甚至反叛,绝非个别。这从李一氓的晚年回忆中可以看出一二端倪。

脱党的情况在武汉极为明显。8月初,武汉国民党颁布了《清查共产党员办法四项》,其中第三项就规定:“有共产党嫌疑者,令其于三日内登报声明反对共产党或发表文字反对共产党。”甚至登脱党声明的人多了,汉口《中央日报》还专门登一个启事说:“奉中央命令,关于党报登载脱离共党或声明非共产主义启事,非经汉口特别市党部改组委员会审查盖章,不得登载。因此,本报自即日起,凡不合上项手续的启事,一律不代刊登。”

没有比叛徒的出卖对我们党的危害更大的了。诸如机要交通的叛变造成中共五届中央委员、政治局候补委员、中共江苏省委书记陈延年,省委组织部长郭伯和,省委秘书长兼宣传部长韩步先等人被捕。韩步先的叛变又造成中共五届中央委员、中共江苏省委代理书记赵世炎的被捕。

自“八七”會议后一年有半,在白色恐怖压迫之下,各省组织几经破坏,干部牺牲不计其数,而自首告密叛变的事由南而北渐渐遍及于全国上级党部。于是党的无产阶级基础日益削弱,党的组织日益脱离群众、隔绝社会,上级党部机关尤多形成空架子,完全与群众生活相隔绝。

亟需亮出诛恶之剑

为了把敌人的嚣张气焰打下去,为了有效防范万恶叛徒对于我们党各级组织的侵蚀和伤害,中国共产党人只能以血还血,以牙还牙,以暴力还击暴力,以革命的两手反制反革命的两手。

1927年10月18日,中共临时中央政治局常委们决定在上海召开紧急会议(后称中共临时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并通过南方局及广东省委,通知远在九龙油麻地广东道住所养病的周恩来,“务于7日以前赶到上海以便出席”。

据李维汉回忆,当时的中共临时中央政治局常委仅三人,就由他和瞿秋白、苏兆征组成常委会。由于形势“已有大的变化”,党在“湘鄂粤赣四省的秋收暴动”中,“充分暴露了它的弱点,同时也得了不少的教训,这些弱点和教训均须有一番正确的整理”。因此,瞿秋白在征得李维汉等人的同意后,即发出《中央召集紧急会议的通告》,称中央“决定十一月十二日在沪召集紧急会议,凡中央政治局委员及中央指定出席的政治局候补委员均须列席;被指定之重要省委或中央分局亦须派代表出席”。后又有《中央关于召开紧急会议的更正》发出,将会议召开日期由11月12日改为11月8日。

1927年11月9日、10日,瞿秋白在上海主持召开中共临时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苏兆征、李维汉、任弼时、顾顺章、罗亦农、向忠发、周恩来、张太雷、李立三、邓中夏、蔡和森、任旭等参会。

会议为党“努力鼓动各地城乡革命的高潮,创造总暴动的局面”而召开,集中讨论并通过的《中国现状与党的任务议决案》中,明确写上了“武装暴动的总口号”和“武装暴动的总政策”,却无一字有涉中央特科。非但没有,甚至先经中共临时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讨论通过、再经中央常委会修改审定、最后于1927年11月14日在中共临时中央政治局常委会议上通过并下发的《最近组织问题的重要任务议决案》中,还有这样一段话:“从前党曾经派遣党员到我们阶级仇敌的组织之中(如黄色工会,工贼工会,国民党党部等)去做侦探的工作,但是经验上所得的结果,大半是很坏的。因此,如今在一般的通例上决定抛弃这种政策,除非有非常之大的必要和意义,才可以偶尔使用这种方法,而且所派遣的党员必须是确实可靠而忠实于共产主义的同志。”

但上一个中央紧急会议(八七会议)决议(《党的组织问题议决案》)则决定“中央临时政治局,应当建立全国的秘密交通机关,与出版委员会的散布宣传品的工作相联络,担任传达通告指令输送宣传品等等的职任;并兼办探听反革命线索及其他各种消息各地环境的特务工作”。

1927年11月14日,中共临时中央政治局召开常委会议,决定调整中央组织机构,不再设部,改在中央政治局常委会下设立组织局,组织局还是负有领导组织、宣传、军事、特务、调查、交通、文书、出版分配、会计等科及妇委的职能。

1927年12月31日,中共中央颁发第二十五号通告,还是重提打入敌人内部进行情报活动的必要性和迫切性,认为:“根据决议,我们的党支部应该派一至两名忠诚的同志到国民党内及其最重要的反动机关,在那里进行破坏和情报工作。”

因此,同一时期,即1927年11至12月间,中央特科还是在上海成立了,由周恩来统领。《周恩来传》中写道:

1927年11月、12月,周恩来对中共中央的政治保卫机关进行整顿,将原有的特务股改为总务、情报、行动三科,后又增设无线电通讯科,并展开各方面工作;保证中共领导机关的安全,收集掌握情报,镇压叛徒,营救被捕同志,建立秘密电台。

为何说“原有的特务股”隶属中央军委特科?特科老同志、原中共中央顾问委员会委员、对外贸易部部长李强生前曾说:“中央军委特科是1927年5月在武汉成立的。当时,中国共产党第五次全国代表大会刚刚开过。鉴于蒋介石背叛革命,反动势力猖獗,疯狂镇压中国共产党,白色恐怖日趋严重,为了保卫党的领导机关,巩固党的组织,及时掌握敌人的动向,有力地开展对敌斗争,周恩来在武汉主持成立了中央军委特科,由中共中央委员顾顺章任特科科长。……中央军委特科下设四个股:一是保卫股,负责保卫中央领导人和中央机关的安全;一是情报股,负责搜集情报;一是特务股,负责镇压叛徒特务,兼办中央交给的其他特殊任务;一是土匪股,负责与各种帮会组织联系,收编土匪的散兵游勇。……”

中央军委特科从设立到完成使命仅存在3个多月时间,但十分活跃,做了许多有益的工作,发挥了重要、独特而又不可替代的作用。譬如苏联顾问团团长鲍罗廷被迫回国,保卫股抽调30人护送,他们完成任务后就留在苏联学习政治保卫。譬如,当时武汉地区的国民党反动派屡屡寻衅滋事、制造事端,妄图加害我们党和社会各界进步人士,情报股总能截获情报,掌握动向,洞察内幕,为我们党揭露、粉碎阴谋提供有力支持。譬如,汪精卫集团发动“七一五”反革命政变,平地刮起赶尽杀绝的“分共”妖风,此时疏散已暴露的党员干部,保卫党中央机关的安全,掩护党的领导干部向上海转移,秘密运送物资乃至武器,都离不开中央军委特科的默默奉献和不懈努力。还譬如,“打狗”,也就是严肃党纪,镇压叛徒,更需要中央军委特科的铁拳。1927年8月,武汉国民党颁布《清查共产党员办法四项》,严令“有共产党嫌疑者”,务必“于三日内登报声明反对共产党或发表文字反对共产党”。结果,天天报上有脱党启事,少则两人,多则十来人。有的说:“敝人曾经由人介绍,加入中国共产党,现因政见不合,声明退出。”有的说:“我以前被人引诱加入共产党,本不知什么叫作共产主义,现在看见中央命令,晓得共产党是一个叛国叛民的党,特此登报声明,决与该党脱离关系。”还有的不仅朝秦暮楚,公开声明脱党,而且还像鲁迅所说那样,“或则投书告密,或则助官捕人”,“昨天还高喊共产主义万岁,今天就到处去搜索共产主义系统的工人”。这就亟需亮剑,亮出诛恶之剑。

特别难能可贵的是,中央军委特科在它亮剑诛恶、扬威武汉三镇期间,还破天荒地建立了我们党情报史上的第一个情报关系,他就是梅宝玑。

梅宝玑是武昌起义的元勋,曾任北洋政府国会议员,因为夫人是日本人,他与国内军阀、政客和日本人交往很多,中央指派李强联系他,通过他获得了不少有价值的军政情报。

“我们党确实需要有人来专门对付特务、叛徒、内奸”

中央特科的前史既可以追溯到武汉时期的中央军委特科,也可以回顾到“五卅”时期的上海工人纠察队。因为中共江苏省委的“红队”成员,几乎在“五卅”时期就都是上海工人纠察队的骨干。

1925年5月15日,日本资本家宣布内外棉七厂停工,不准工人进厂。该厂工人顾正红率领工人冲进工厂,要求复工和发工资。日本大班(相当于厂长)向工人开枪,打伤十多人。顾正红身中四弹,伤重身亡,激起上海工人的愤怒。5月28日,中共中央和上海党组织召开紧急会议,决定5月30日在租界内举行大规模的反帝示威活动,反对公共租界提出的压迫华人的四项提案,声援工人罢工。5月30日,上海各大中学校学生两千余人分散到公共租界的繁华马路,进行宣传、讲演和示威游行。早有戒备的英租界巡捕突然开枪,打死13人、伤数十人,南京路上顿时血流成河,这就是震惊中外的“五卅”惨案。

“五卅”惨案引发了更大规模的罢工斗争。各厂工会为维持罢工秩序,防止工贼、流氓破坏,纷纷组织工人纠察队。当时,一般千人左右的工厂都有一支几十到一两百人的工人纠察队。队员从工会积极分子、党员、团员中挑选。工人纠察队除维持本企业的罢工秩序外,还负责调解工人和群众内部的纠纷。

6月下旬,工人罢工已有二十多天,帝国主义及其走狗加紧了对罢工的破坏。他们一边利用部分工人罢工后生活困难,挑拨离间,企图分裂工人队伍;另一边利用流氓、工贼,有组织、有计划地袭击罢工领导人、工会负责人和积极分子。我们党就从工人纠察队中选拔了少数会打枪的同志,严惩那些明目张胆破坏罢工、怙恶不悛的流氓、工贼,给那些被流氓、工贼打成重伤甚至凶残打死的罢工领导人、工会负责人和积极分子復仇。

事实证明,除掉那些作恶多端的坏人,工人和群众是拥护的,社会上也是同情的。工人纠察队的挺身而出,不仅反击了敌人的阴谋,巩固了罢工斗争,同时也为我们党拥有自己的武装力量、在上海工人三次武装起义中一举推翻军阀统治、豪迈创建中国革命史上第一个人民政权奠定了基础、准备了干部、提供了可能。工人纠察队中的大多数在上海工人三次武装起义中发挥了先锋作用,他们用从敌人手中缴来的枪支武装自己。正是这些枪支引起蒋介石、白崇禧的惶惶不可终日。徐梅坤说:“(当时)党决定组织特别支部,由我任特支书记,专门对付工贼走狗和共产党内的叛徒、奸细。在接受任务后,我到许多工厂去物色可靠的工人,组织了特工组,我担任组长,组员有李剑如、张阿四、肖阿四等,这是我党用武器对付敌人的开始。当时,我们有5把锋利的英制小斧头,后来我又从意大利军火船上买了4支意国造手枪。用手枪行动有危险,容易暴露目标,就将4支枪暂时存放在沈雁冰家里。这个秘密的反奸组织——特工队,就是以后的‘打狗队,上海工人三次武装起义时,我担任上海总工会副委员长,离开了‘打狗队,这个组织交由顾顺章负责。”

徐梅坤,1893年生,浙江萧山人。1922年由陈独秀介绍入党,为上海地区第一个工人党员。1923年出席中共三大,当选中央候补委员,历任中共上海地方委员会书记兼江浙区委员会书记、上海印刷总工会委员长、上海总工会组织部长、副委员长、全国印刷总工会委员长等。新中国成立后,曾任政务院监察委员会参事、监察部参事、国务院参事。

对于挑选一些英勇善战的工人纠察队队员,成立直属中共江苏省委的锄奸自卫武装,坚决镇压叛徒,沉重打击那些逃来上海躲避农民暴动的土豪劣绅,瞿秋白、李维汉也是赞成的。他们认为,我们党确实需要有人来专门对付特务、叛徒、内奸。但是,他们又拒绝过激行为。他们让邓中夏跟他们联名中止“大杀豪绅地主”一类口号的流传。因此,中共江苏省委常委、农民部长王若飞特地为江苏省委的“打狗队”指定政治指导员,并再三叮嘱政治指导员:“这个队的成员尽管都是党员,但如果思想教育抓得不紧,掌握了武装,还可能出乱子,你的任务就是做好队员的政治思想工作。至于具体行动,由队长负责,你们商量好了,一定要经过审批才能采取行动。”

1927年11月上旬,周恩来从九龙深水埗乘船抵达上海,不久就将武汉来的同志(中央军委特科)和上海的同志(江苏省委“打狗队”)集中归到中央特科名下,统称三科,亦即行动科,又称“红队”,由魔术师出身的顾顺章兼任科长。

顾顺章是中共五届中央委员。1927年8月7日,中共中央召开紧急会议,顾顺章意外当选中央临时政治局委员。1928年11月14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会议召开,指定向忠发(时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会主席)、顾顺章(时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候补委员)、周恩来(时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组成中央特务委员会(中央特委)。顾顺章又被周恩来选定为第一助手,直接领导中央特科全面开展我党隐蔽战线斗争。

中央特科的三个任务,一个不准”

俄罗斯专家维克托·乌索夫说,中央特科的建立是中共六大的产物。作为我们党历史上第一个专业情报保卫机构,中央特科的“三个任务”是:搞情报,搞与保卫中央机关安全有关的情报;惩处叛徒;筹款及其他各项特殊使命。“一个不准”是:不准在党内互相侦察。“三个任务,一个不准”决定了中央特科的最鲜明特点就是,组织完善、纪律严明、行动果敢、分工明确。

中央特科共设四个科:一科为总务科,主要负责建立党的秘密工作联络点,确定党在白区的活动方式,为中央召集的重要会议确定地点、租赁房子、布置会场、备办庶务,营救被捕同志,给烈士操办后事。二科为情报科,主要负责选派优秀的共产党员深入虎穴,直接从敌人手中获得情报,或在敌人的谍报机关内部建立反间谍关系,准确掌控敌人的动向。三科为行动科,主要负责惩处叛徒,武装保卫党中央,保卫中央领导、中央机关和中央高层会议的安全。四科为通讯联络科,主要通过地下电台等无线电通讯手段,为中共中央与各地党组织、苏区红军以及共产国际的沟通提供保障。

中央特科在共产国际的文件中被表述为“特工部”。共产国际执行委员会特工部在《关于远东和近东国家共产党秘密工作状况和特务工作情况的书面报告》(1932年6月3日)中说:“中国在1931年年中以前有一个组织得很好的在党内反对间谍和奸细并在敌人的组织和军队中进行破坏工作的机构。(中共)中央下面有一个所谓的特工部,四年来一直由顾顺章同志领导。顾顺章有几个常任的助手,他们的工作由顾顺章领导并向(中共中央)政治局负责。”

顾顺章的“几个常任的助手”,是洪扬生、陈赓和李强等,他们分别担任中央特科一科(总务科),二科(情报科)、四科(通讯联络科)科长,三科(行动科)科长曾由顾顺章兼任。

顾顺章与陈赓、陆留都是我们党最早派去苏联学习政治保卫的干部。据维克托·乌索夫披露,苏联举办“未来潜在情报员的学校”,开设“专门军事训练班”,对“通过共产国际和其他系统来到莫斯科的中国革命者进行军事训练”,是“应中国共产党领导人(特别是周恩来)的请求”。维克托·乌索夫还说:“军事训练由总参谋部负责组织。”苏联教官所“面临的任务”是“培养‘在中国条件下开展秘密军事工作的中国专家”,向学员重点传授“地下工作的工作技术”。苏联红军总参谋部情报总局(前身是苏联红军总参谋部第四部,再往前是苏联红军总参谋部情报部)局长扬·卡尔洛维奇·别尔津曾明确要求,工农红军政治学院院长在“培养‘在中国条件下开展秘密军事工作的中国专家”时,务必“注重对地下工作领导人员、党委军事部门领导人员等的教育”。别尔津还特别提醒:“武装起义理论与战术,农民游击战争理论与战术、地下工作技术等课程,应该在教学大纲中占据其越来越重要的地位。”

所谓“地下工作技术”,也就是潜伏技术。潜伏技术是“未来潜在情报员”的必修课。“未来潜在情报员”必须学会伪装。因为潜伏就是卧底,就是隐身敌方营垒,以假象示人。

陈赓也是隐蔽战线的奠基者和早期重要领导人一。1928年4月,周恩来反复思考衡量后,找到正在上海治疗腿伤的陈赓,委以重任。于是,尚未痊愈的陈赓化名“王庸”,担任了中央特科首任情报科长。

當时陈赓需要依托家庭作掩护,他在环龙路(今南昌路)上租了一间房子,妻子王根英便搬来和他住在一起。房东是英国巡捕房的探长陆连奎。陈赓对王根英说:“租这种人的房子可以减少敌人的怀疑,让陆连奎也做一做‘保镖。”

第二年,他们家里诞生了一个男孩,取名知非。为了避开敌探特务的追踪,他们经常搬家,改换姓名。按照秘密工作的要求,每次都须选择出路多、遇事便于躲避的住房。从1929年至1931年的两年里,他们就搬过5次家,先后在霞飞路、辣斐德路、保定路等地住过。他们在孩子面前从不谈起陈赓的真实姓名和在外面工作的事情。

在知非3岁的时候,有一天独自悄悄地跑到街上去玩,看到“红头阿三”(英租界的印度巡捕)身上挎的枪,忽然想起前几天他爸爸藏在床头的手枪,天真地说:“红头阿三的枪,没有阿爸的枪好。”巡捕一听,马上盯住小知非,紧跟知非到家门口,正好遇到王根英出来找孩子。巡捕问她:“你家有枪吗?”她便想到可能是知非泄露了机密,马上机警地回答:“有,有一支枪,是他爸爸在永安公司给他买的玩具枪。”说着便到放知非玩具的木头柜里,取出了一把木制长枪。“红头阿三”找不出什么破绽,只好离开。

陈赓置身龙潭虎穴,在错综复杂而极其尖锐、残酷的隐蔽斗争中,公开与敌探特务周旋。他凭借着超群智慧和灵活机变,结交三教九流的“朋友”,并设法与他们混熟。很快,豪爽风趣、世情练达的“王庸先生”名声鹊起,各方人士都亲切地叫他“王先生”或“老王”。这给他的情报工作带来很大便利。在与各色人物言谈交往的过程中,陈赓获取到各种有价值的信息,初步打开了局面。

根据秘密工作的要求,陈赓经常变换住址、乔装改扮。他根据身份变换形象,穿什么像什么,穿工装像工人,着西服像“小开”,长袍马褂、礼帽缎鞋在身又酷似商人。同时,陈赓极富表演天赋,精通多种方言,流利的上海话达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敌人对他没有丝毫怀疑,而且認定他是自己人。租界巡捕房政治部的洋探长兰普逊一次与“王先生”聚餐,拜托他协助抓捕一直在上海活动的陈赓,“王庸”一口应允。敌人做梦也没有想到,神出鬼没、威震敌胆的陈赓,就在他们的眼前,还上演了一出“让陈赓抓陈赓”的闹剧。

陈赓在中央特科期间,还为顾顺章兼任科长的三科(行动科)专开训练班,重点传授易容术、监控与反监控、破译密码、用隐显墨水密写信函和被捕后如何快速脱铐、逃离现场等。他还安排船只,带“红队”队员出海,去长江口外打靶练射击,熟悉各种枪械性能。

为了在更大范围内搜集更多的情报,陈赓拓宽发展情报网的思路,通过各种关系,接近那些具有较高社会声望、又不同程度同情革命的上层人士,争取他们为革命作出力所能及的贡献。名列“洪宪六君子”之首的杨度,在袁世凯死后倾向革命,尤其是结识李大钊后,思想发生更大转变。他一度寓居上海,是帮会大佬杜月笙的座上宾,获悉了不少政情内幕。争取杨度,对于情报工作的重要性不言而喻。适值历经沧桑、追求进步的杨度也想接近中共。他通过与陈赓有亲戚关系的同乡介绍,认识了陈赓。

陈赓请示周恩来,认为杨度社交面广、熟悉中国政治情况,可以与之联络。陈赓依靠个人魅力,成为杨度的忘年交。经周恩来亲自做工作,杨度不仅为党提供了重要军政情报,而且帮助中央特科同各方面建立起特情关系,发挥了不可代替的特殊作用。杨度后来被批准为中共秘密党员。

既然学会伪装是红色特工的基本教义,那么红色特工的最高统帅又怎能不在奸诈敌人面前说变就变、以假乱真?

从1927年秋冬之交到1931年夏秋之际,周恩来主要在上海活动。2008年2月29日,胡锦涛在纪念周恩来诞辰110周年座谈会上的讲话中指出,党的六大以后,周恩来是“实际主持党中央工作的领导人”。

由于周恩来是众所周知的中共领袖,是中外反动势力重点通缉、疯狂追捕的首要目标;他在大革命时期又一直担任公开的领导职务,国民党内有许多人熟识他;所以他只能来无影、去无踪,频频易名、不停改姓。他只能时不时地变更居住地,多则十天半个月,少则数小时,几乎没人确知他一旦出门是否还会返回原地过夜。而他的外出,非特殊情况,也严格限定在清晨5时至7时或晚上7时以后。他从不搭乘公交车或去人多眼杂的场合。他看得最多的印刷品是各种版本的市区地图,最关注的就是盘根错节、四通八达的大街小巷,为自己的每一次出行精心设计最佳路线,总是避开马路,多穿弄堂。他通常打扮成为大老板或实业家。在他留起络腮胡子、更像古道热肠的江湖人士之后,党内同志又亲热地叫他“胡公”。

(来源/《剑吼西风:中央特科纪事》,叶孝慎/著,金城出版社2021年6月第1版等)

责任编辑/李晓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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