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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嘲与狂欢:社交媒体中的“小丑语境”解读

2021-08-16甘露颖

新媒体研究 2021年10期
关键词:网络流行语小丑

甘露颖

摘 要 以流行于青年群体间的自嘲文化“小丑”为研究对象,通过巴赫金的狂欢理论,分析这一语境模式的演化,并以此解读青年自嘲文化视域下的小丑文化在社交媒体上的使用情境、话语表达及其实践。

关键词 网络流行语;青年自嘲文化;狂欢理论;小丑

中图分类号 G2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2096-0360(2021)10-0081-03

万物互联的时代改变了人们的日常交流模式,文本化的网络沟通异化了实时的语境模式。“小丑竟是我自己”“小丑竟在我身边”等话语搭建了“小丑语境”的传播空间。本文以巴赫金的狂欢理论视角,解读社交媒体中的“小丑语境”。

1 自我调侃和保护的客体文化——“小丑”与“青年自嘲”

小丑在汉语辞海中有多层释义:一是形容戏曲表演中充当丑角的人,也指在杂技中迎合观众笑点的角色,如马戏团的小丑;二是蔑指举动轻浮或做法卑鄙的人,如跳梁小丑、政治小丑,在古时也有自谦的意味。而小丑在社交媒体上的使用,多用于自嘲或嘲笑别人[ 1 ]。

“小丑”语境最早出现在英雄联盟的游戏圈,而成功破圈而出后,小丑一词常用来指代:1)生活不顺心,在互联网空间哗众取宠的人;2)舔狗;3)自作多情的人;4)面对他人的优势地位,主动示弱的人;5)前后态度反差大,让人觉得可笑的人;6)游戏操作滑稽可笑的人。

青年的集体自嘲现象已经成为当今社交平台的流行趋势,自嘲是居于尴尬气氛的人群为缓和窘境而采用的语言技巧,即一种自我嘲讽与解嘲的策略[2]。“自嘲文化”是信息时代青年亚文化的重要构成元素,自嘲行为植根于中国传统自谦文化,而非简单的自我否定。在去中心化的新媒体环境中,青年自嘲文化和主流文化的博弈日益也彰显出强大的扩张力和渗透力。

2 青年亚文化下的交流模式转变——“小丑”的使用情境分析

基于互联网场域的虚拟性,网络原住民被电子媒介区隔在不同空间内,青年群体的交流方式由线下向线上转变[ 3 ]。现代社会的快节奏生活带来碎片化的社交方式,即使双方属于同一时空内,也常会使用线上发短信的交流模式[ 4 ]。狂欢文化属于小众文化,具有民间性,青年亚文化具有明显的时代表征和个体性格色彩[5]。当“打字取代打电话”“表情包取代文字”成为青年群体的普遍行为,人际交流模式被电子媒介裹挟,配合“小丑梗”表情包的传播空间由此扩大,正如青年亚文化视域下小丑式的狂欢话语与官方话语的抗衡。

2.1 认清主观因素后的自我妥协

案例:关于身高问题的讨论

A:女友经常因为身高问题而嫌弃我,好受伤啊!(来源于知乎问答)

B:没事,我也很矮,但是我跟我女友很恩爱,对了你身高多少啊?

A:我185,女友150,她嫌我太高

B:看着自己168的身高,发现“小丑”竟是我自己!

分析:在传统男性视角中,女性被“白幼瘦”审美裹挟。而随着女性主义的觉醒,“男色消费”时代到来,男性也开始迷失于社交媒体营造的“高富帅”幻象中。身高作為一个硬性指标,受制于主观因素,而此处自称“小丑”是对“凡尔赛式”身高炫耀的无奈妥协和无声反击。

2.2 受制于客观因素的自我安慰

案例:关于考试成绩的焦虑

A:好烦啊!这门课又要重修了。

B:这门课我也挂了,下次考前一起复习吧!

A:我不是挂了,我是考了88分,没上90影响绩点,怕申请不上好学校。

B:看着自己挂科的成绩,发现小丑竟然是我自己!

分析:当竞争压力造成的“内卷化”趋势压迫下,青年群体成为996式“无效努力”的受害者。面对他人的高分和自己的挂科现状,极大的反差易造成心理状态的失衡。而此时自嘲“小丑”,是对这一心理机制的补救行为。在“分数高低”这一客观因素无法改变时,用“安慰性”的话语主动退出与“奋斗B”的不良竞争,避免了因“内卷”而引发的社会焦虑情绪。

2.3 与现实对抗后的自我和解

案例:关于大城市买房的憧憬

A:最近因为要不要换学区房天天跟老婆吵架,感觉都要离婚了。

B:该买还得买,我之前就是借了一大笔钱买了,不过你还差多少钱?

A:差的挺多的,要买只能把老家其中一个别墅卖了,但有点不想卖。

B:看着自己的巨额贷款,发现“小丑”竟是我自己!

分析:当“买房”成为刚需,青年群体的生存压力因此增加。受到传统“男婚女嫁”婚恋观的影响,“有房有车”“巨额彩礼”成为束缚青年群体发展的枷锁。当这些无法满足现实需要时,自称“小丑”往往是与现实最好的和解。在社会主义发展的初级阶段,大多数人的现实生活情境与社交媒体营造的“乌托邦”生活幻象差距较大,“小丑”式调侃成为青年群体与现实对抗后的自我和解行为。

当青年群体面对现实打击时,“小丑”话语成为自我保护的工具,即受众带上了社交媒体的虚拟面具。站在传播学视角,“小丑语境”在青年群体间的火爆,实质是主体意识觉醒后的情感宣泄,即对官方话语的冲击性,带有“狂欢色彩”。“小丑”使用情境的泛化,也表明网络流行语的流行依托庞大的用户群,必然会推动现代交流模式的转变。

3 话语表达与实践——“一场狂欢的游戏”

3.1 趣味性的广场表演:基于暗喻、指代修辞技巧的自嘲行为

青年群体在小丑语境的狂欢可以视作一场广场表演。正如戈夫曼提出的防卫措施,即利用自嘲对真实处境的重新思考,及时“止损”化解自身的尴尬。网络空间的互动性与匿名性同质于巴赫金所描述的狂欢世界,青年群体在“小丑语境”的面具保护下嘲弄式地暗中透露真实想法,规避因暴露内心而可能带来的伤害[6]。

娱乐化和游戏性是小丑语境的突出特征。例如“小丑竟是我自己”,用“小丑”指代自己,“竟”表示对这一现象的惊叹,带有一种出乎意料的语言色彩,表示使用主体在之前并不认可自己是一个小丑,暗喻突然发现个体在面临尴尬处境时所处的不利位置。经修辞技巧粉饰的“小丑”可以视作是一个文化符号,其广泛使用蕴含了青年群体的“自贬型幽默”,指年轻人自嘲、讨好以及防卫性地否认负面情绪[ 7 ]。从“小镇做题家”到“打工人”,再到“小丑”,其中话语的自嘲行为体现了青年亚文化对主流文化的游戏性狂欢与反抗。

3.2 灵活的广场话术:表情包和“小丑话语”共生

巴赫金狂欢理论的内核在于其特有的“狂欢精神”,即凸显在狂欢的全民性、颠覆性及仪式性[8]。全民性是狂欢理论中最本质的狂欢属性,而小丑表情包是一类多种元素组合的多模态话语符号,通过强大的时空叙事性和视觉感召力成为互联网原住民使用频率最高的语言,可以视作青年自嘲文化的集中体现[9]。“小丑”表情包的感性表达能力搭建了真实感的话语场域,让“小丑”这个自嘲用语超脱以往的传播叙事[10]。

相比于过往以文字为主的单一传播形式,虚拟场域中的图像由于易形成感官的冲突性而开始出现大范围的传播[ 1 1 ]。表情包作为语言与图片重组的“热媒介”,增添了视觉传导符号,补足了语言文字文本无法表现的情绪差异,逐渐成为当代人线上交流的重要载体[12]。在小丑语境的传播中,文字与图像同步,实现了音像传播的一体化[ 1 3 ]。“小丑竟是我自己”“小丑竟在我身边”等小丑语境中的常用语在社交媒体传播中被视觉化,往往会组合表情包使用,提高了信息传播的精确性,为“小丑语境”的泛化提供温床,达到游戏与狂欢的主观表达效果[ 1 4 ]。

表情包在现代互联网交流中的作用日益凸现,即最大化的缓解社交尴尬。在虚拟的互联网广场内,青年亚文化作为仪式传播的媒介,助力青年群体实现游戏中自嘲,从而自我保护的目的[15]。全民性的表征让产生于青年自嘲文化的小丑话语使用情境泛化,带来了一场青年群体内的全民性自嘲文化狂欢[16]。

3.3 文字载体:梗文化的狂欢

“小丑语境”在现实社会中的适用范围广,使用人群年轻化[ 1 7 ]。而小丑梗之所以成功出圈,实质上是在内卷社会中,年轻人迫于压力与自己的和解[18]。“梗”是一个在频繁使用和传播中被逐渐固化的话语符号,在青年亚文化的视域下,玩梗已经成为互联网原住民的语言文字创作方式[19],是青年群体概括事物、解构事物、构建圈层文化的基本手段[20]。

随着“梗文化”的身份意识加强,其发展催生了一场语言文字领域的狂欢,“你懂我的梗”已经成为了青年群体区隔于其他阶层的身份标志[21]。

当具备明显自嘲色彩的小丑语境风靡于社交平台,其身份区隔属性也因使用人群的增多而弱化[22]。即拥有更多社会資源的支配性阶层对“小丑梗”进行标签化的解读,让其跳脱出原有的单纯贬抑范畴[23]。主导话语权的精英阶层利用参与式传播,为大众制造了一个“你我皆是小丑”的认知假象,让“小丑”成为一个生活失意的符号化形象,极易将大众置于“伪语境”狂欢中[24]。而伪语境脱离实况情境,具有泛娱乐化的属性[25]。

4 总结

社交媒体场域内的互联网虚拟空间同质于巴赫金所说的狂欢世界。在虚拟场域内,受众自由地进行“广场表演”,受者与传者之间不存在明显界限,在观点的传导中凸显了传播的双向性。“你我皆是小丑”的气氛一定程度上也表露了狂欢精神,突破了阶层地位的束缚,青年群体的社会性压力得到舒缓。网络语言“小丑”的流行是表达青年群体心理状况的晴雨表,即面对社会压力的自我保护与和解。“小丑”产生于青年自嘲文化,但绝非一个简单的自嘲行为。分析“小丑”的话语内涵,为了解Z世代青年群体的亚文化与语言使用习惯打开了一个新的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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