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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浪遇到后浪,人生四分之一危机还是个事吗?

2021-08-11

新晨 2021年5期
关键词:白岩松后浪小镇

今年伊始,一本汇集诸多大咖演讲精粹的书籍《对白》出版,它来源于一档名为《对白》的节目。该节目是由刑事鉴识专家李昌钰、学者周国平、观复博物馆创办人马未都、作家刘震云、新闻人白岩松、媒体人陈鲁豫等人联袂缔造的走进全国普通高校的演讲类节目。在该书首发式上,马未都、刘震云、白岩松、陈鲁豫和青年们分享了自己的人生经历,并针对当下年轻人的困惑侃侃而谈。

“人生四分之一危机”是当下一种普遍的青年步入社会时期的焦虑迷茫的心理,通常与生活、工作、爱情和自我认知有关。《对白》正是一本由卓越的前浪们写给正在经历“人生四分之一危机”的后浪们的书,而前浪们在该书发布会上的一席话,或许也能给后浪们一些启示。

遭遇人生四分之一危机:只要努力上进,就有无限可能

主持人:我是今天的主持人,我叫谭明茗,伦敦大学电影学系学生。我出生于1998年,为什么要强调自己的年龄呢?因为今年23岁,即将硕士毕业的我,正在经历告别校园,迈入社会的时期。因为疫情影响,我提前打包行李回国,也开始比计划更提前地投简历找工作。在这个过程中,告别学生时代的不舍、选择工作时的迷茫、大城市生活的压力一起席卷而来,我感到迷茫、困惑,感觉有很多负面情绪奔向了我,有人说我这是遇到了人生的“四分之一危机”,而《对白》,正是一本由前辈们写给正在经历“人生四分之一危机”的青年们的书。由于疫情原因,李昌钰老师不能来到现场,但李老师录制了一个视频,分享他的青春记忆。

李昌钰:我在美国加州向现场的朋友问好,今天在现场有很多跨越了多个时代的中青年人,所以,我围绕“青春”这个话题,给现场的后浪们讲讲我这个前浪与众不同的一些小故事。

我9岁时,父亲去世了,母亲承担着抚养13个子女的责任,但是无论如何,她都让我们多读书。童年的生活非常拮据,为了省电,兄弟姐妹们围在一张桌子上写作业,衣服都是补补丁丁的,大的穿完了再传给小的。小的时候,我们每人每年只有一双鞋子,所以,每天都是赤脚走路上学,到了校门口才把鞋子穿上。1957年,我本来考上了大学,但是家里没钱,只好选择了学费全免的警校。25岁那年,我成了台湾最年轻的警长。

学生时代,我喜欢打篮球,希望成为一个篮球明星,我上篮很快,但是个子太矮,努力了很久后,我终于明白了,每一个人的智力、体力,都有先天条件,要诚实地面对自己,找到适合自己的能力,以自己喜欢的模样去奋斗前行。

1965年,我带着50块美金赴美求学,为了理想,从大学一年级开始,我半工半读,每天只睡四个小时,周末还要去教中国功夫。几年后,我拿到了博士学位,没有钱参加毕业典礼,在自己家客厅里照了一张照片,就算毕业了。

无论是小时候没有鞋穿、想当篮球明星的我,还是没钱参加博士毕业典礼的我,都不会想到后来我拥有了三十多个博士学位,与人合作了四十多本书、三百多篇论文,创造了无悔无憾的人生。青春是难能可贵的,也是一去不复返的,只要努力上进,你的生命就拥有无限的可能。

年轻时的困惑:作为必备课题,去正视它

主持人:感谢李昌钰老师的分享。一代人的青春有一代人的难题,对于90后的我们来说,已经远离了温饱不足的困境,站在人生四分之一节点上,我们看似精力充沛,前程光明。但是,移动互联的快速发展,也给我们这一代带来了新的难题。

生活在信息爆炸的时代,我能看见的世界很大,但却感觉自己能做的选择很少,比如安逸的物质生活、薪资优渥的工作、完美的另一半。每天,只要我打开社交媒体软件,网络就会向我展示一个看似理想的人生,并告诉我说你要为之奋斗。所以现在有一个很热的词叫“内卷”,它被用来描述当代年轻人过度竞争的惨烈现象。我觉得这一代年轻人们,正在透支自己,付出不对等的精力,甚至冒着变成自己讨厌的人的风险,只为换取成功路上一个小小的砝码。

我想问在座的老师,你们年轻时有没有经历过自己的困惑呢?是否遇到了属于自己的“人生四分之一危机”呢?对90年代及之后出生的我们,您又有什么建议呢?

马未都:现在的年轻人觉得自己困惑,觉得自己苦,我却觉得现在的年轻人太幸福了,因为你没有苦的基础。第一,你不操心吃,不操心穿,只要你愿意,就能吃好穿暖,这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一件事了,但我们年轻的时候,吃穿这两件事是大事。

你说你今天工作很累,竞争惨烈激烈,你再累肯定没有我们年轻的时候累。我十几岁就去农村,有两次下乡经历,干着超负荷的劳动,这个经历对我有两大好处,第一,我的神经极为坚强,就算我们家楼上装修我都照睡不误,第二就是我现在在任何时候都可以饿一顿两顿。年轻时受到的一切苦难,是每一代人必备的课题,就正视它好了,抱怨没有用,困惑更没有用。

陈鲁豫:我想,每一个年代的年轻人的困惑都是相同的,并不會因为物质条件有很大的改变困惑就会减少。我特别清楚地记得,大一时的一天,夏天最热的时候,中午吃完饭,小区里特别安静,我在一片寂静中,突然觉得很无聊,人在百无聊赖的时候,就会瞬间觉得自己被整个世界抛弃了。

很多年后,我看了一本智利小说叫《荒野侦探》,其中的一段话我记得特别深刻,大意是说生活会在某一个时刻,把你扔在一个你不想待的地方,然后不理你,这是常态,是很正常的事情。我当时就觉得,这回答了我很多年前的一个困惑。

有时候生活就是不理你了,但是你依然要做一些什么,因为,人生的高潮低谷是常态。你要明白,当你特别沮丧,觉得根本没有存在感的时候,你一定不是唯一的那个,这一点就是巨大的支撑力量。这也是我为什么要看书的原因。我觉得在年轻的时候,不管你懂与不懂,哪怕是装也好,你去看书、看画、看电影,这会带给你最大的力量。

白岩松:我要提醒在座的很多年轻人,当你要诉说你这一代的青春非常艰难的时候,千万不要跟前几代人诉说,因为前几代人会笑你笑得让你哭不出来。我从1985年到1989年上大学这四年,天天饿着,没有吃饱过,因为没有钱。但是我说这些惨,都不算惨。

我们每年的在校大学生现在大约有三千万到四千万,真正在双一流、985大学里的只有三四百万,剩下的三千多万怎么样?我们走进这些学校,都能够清晰地在他们脸上看到“我的人生是失败的,我做错了什么,我完了”,自卑写在他们的脸上。我觉得,今天年轻人的重要痛苦都是比较出来的。

焦虑的内卷:老跟别人比,是荒谬的误区

主持人:现在年轻人最焦虑的事情,就是“内卷”。内卷是什么?就是你担心别人比你强,无论是找工作,还是考学校,包括在相亲市场上。“内卷”是当下年轻人最大的困惑,所以我想请问各位老师,针对“内卷”这个现象,您对现在的年轻人有没有什么提议呢?

马未都:为什么要比别人强?比别人弱怎么就不好了?我认为每个人做好自己就够了,生活愉快,家庭和睦,这是最重要的。停止焦虑,干吗要“内卷”,舒展开来不就舒服了吗?别让社会淘汰你就可以了。平常的日子就是一个幸福,能做到这一点就已经是很好的人生了。

刘震云:对,内卷不如舒展。另外,我觉得生活没有淘汰过任何人,都是自己把自己给淘汰了。其实,一个人跟别人是没有可比性的,每一个人都有别人所不具备的优势、条件、质地。包括很多家长,总是希望自己的孩子成为一个别人,这个别人其实是一个公众认为成功的标准。一个人,只要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把这个事儿做好了就特别好了。什么叫“内卷”,就是老跟别人比,这是一个特别荒谬的误区,要跟自己比,要自己明天做得比今天稍微好一点。

陈鲁豫:我建议各位年轻朋友应该去伪存真,去粗取精。年轻不可能不焦虑,但是有些人对于成功的定义太简单粗暴了。人在不同的阶段,当你不能去改变游戏规则的时候,就尽可能去适应这个规则。我读过一首诗,大概意思是说,生活最终还是会艰难的,无关你选择左边道路还是右边道路,但是梦想是对的。请在座的各位忽略游戏规则,就会变得很自在,很舒展,同时,当觉得不可能的时候,还尽可能地去试一下。

有一天,时间会给你一切答案,这是你的人生,最终能定义成功与失败的是你自己,但是青春的时候,困惑是贯穿整个年代的关键词,不要害怕,会过去的。这一时刻你要尽可能地去学会享受,生命的价值在于每一个独特感受都是生命本身独特魅力所在,所以请咬紧牙关,在座各位都是榜样,都是那么走过来的人。

白岩松:我从来没有想过比别人强,我天天在想着如何跟别人不一样。我干嘛要想着比别人强?我从七八岁开始踢球,踢到现在也踢不过梅西,写书也写不过刘震云,我只能走自己的路子,所谓跟别人不一样,我天天乐在其中。我唯一替你们焦虑的,是你们的焦虑都是那么相同,能不一样点儿吗?跟全世界都不一样很难,那么能跟周围的人不太一样点吗?所谓让自己强,就是让自己不一样,你提供了另外一种解决方案,领导一看,蛮好玩的,你可能就会成为一个选项。

小镇做题家:先走出来,再变得不一样

主持人:网友“飞机坦克袁大炮”问刘震云老师,目前网络上有一个词叫“小镇做题家”,说的是出生于小镇的一些年轻人,通过应试教育努力考上名牌大学,但来到城市后,他们才意识到自己在眼界、见识、社交能力等方面的短板,也缺乏人脉的支持,自嘲是“应试教育下的废物”。您当年以河南省高考文科状元的身份考入了北京大学中文系,您怎么看待“小镇做题家”这一现象?

刘震云:从小镇出来的人并不一定见识多,但小镇里面确实有很多像我表哥那样特别富有智慧和感悟力的人。他们的见识有两种,第一种就是他们没有见过的东西,接触一下就能够很快熟悉,还有就是眼睛能看多远,看得多远跟见识是有关系的,更重要是智慧和领悟力。有很多留过学的博士,他们之中目光短浅的也非常多。我觉得一个地方的面积不能成为人的认识的一种代表。

马未都:我给刘老师总结了一句,就是受的教育与格局和道德无关,一个大字不识的人,可能有极高的道德水准与极大的格局,不是单纯因为你受教育而获得这些的,所以要思考这个问题。

白岩松:我一直是衡水中学,尤其是毛坦厂中学的支持者。去看看毛坦厂中学的学生父母,他们可能是一个打工者,一个母亲在那儿租房子为几个孩子做几个月的饭,再换下一个母亲来,同时养着几家孩子。高考虽然有缺点,但是依然还是一个公平的选拔机制,它能够改变命运。

就像你说的“小镇做题家”,将来考上大学,眼界各方面确实都要开阔。但是,没事儿,你已经迈出第一步了,到了大学,你可以再开阔你的眼界,让自己变得不一样。这也是一种思路,先走出来。

辛苦的打工人:打工,正是很正常的状态

主持人:网友“吃花椒的旺仔”问马未都老师,2020年年尾,网络上出现了一个热词,叫“打工人”,大家纷纷在网络平台上用“打工人”来自称,前段时间,北京流调背后的顺义打工者,一天赶两份工,被网络热议。请问马老师,您如何看待现在年轻人纷纷自称“打工人”这个现象呢?

马未都:这不是很正常的一个状态吗?如果你能当寄生虫你就当寄生虫,你当不了寄生虫,那你就打工,打工不是很正常吗?我也是打工者,我从小到现在都在打工,我也没有觉得这个有什么不行啊。

主持人:刚才有网友说,所谓打工人,是说现在年轻人起早贪黑但是工资很低,所以大家就会互相激励自己,发明了一套打工语录,其实对我来说,就是工作很辛苦,但是回报很少的一种状态。

马未都:回报多少是以什么为标准的?我刚刚看到抖音上的一个视频,很受感动。一个人,从相貌上看,我觉得他有50岁了,但是他说他是1982年出生的,他在做兰州拉面,用这个来养家,一个月就挣1100块钱。这个人满脸灿烂笑容,满脸对生活的满意和向往。我觉得,工资跟你的劳动付出能不能成为一个很好的关系,在于你的努力,今天是一个相对选工作比较自由的社会,你有本事的话,就一定能挣到对应的钱。如果你觉得你的本事被人压抑了,那你就换一个地方,去展现你最大的价值。

白岩松:也有人问我,你为什么不创业当老板?我说我不想给员工打工,因为我首先知道自己没有经营的脑子,第二我相信我还是一个有良心的老板。但凡有良心的老板,就如同在给员工打工,得天天琢磨着如何让员工的待遇更好,诸如此类的东西。你去问问,在疫情期间,有多少痛不欲生的老板,日子是怎么熬的。打工者有打工者的痛苦,老板有老板绝望,很难说最惨烈的时候哪个最糟糕,所以我只想做一个为某种事情去打工的人,因此我把“打工人”换了一个词,我一直说自己是志愿者,我一直以志愿者的心态在做主持人,心里就舒服多了。

观众提问:白老师,我是您的粉丝,对于一些可能不是最顶尖学校的同学们来说,对于一些非常好的公司,大家都心向往之,但是用人单位在招人的时候,会有一些硬标准。其实,会有一部分人,他们非常有潜力,也非常想为这个公司付出,但是最起码的简历筛选都过不去,他们应该怎么做比较好?

白岩松:这个问题我真的跟我的学生们聊过,我替他们着急,因为我发现他们把同样的一份简历投给了30家不一样的单位,然后还抱怨人家把他的简历给扔一边去了。我说你们也太偷懒了,我起码要留20%到30%的地方,针对某个单位,简历要修改一下。

我们找工作的时候,千万不要跟人家说,人家应该要你。人家凭什么要你?你应该通过你的各种方法去提醒他,你是他们想要的人,你要替人家考虑,起码要从简历不一样做起。

(本文由本刊编辑根据《对白》新书发布会纪实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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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浪:指的是晚辈、新人。2020年5月3日,bilibili网站献给青年的宣言片《后浪》在央视一套播出。时代的大潮奔涌,青年就是立于潮头的“后浪”。在该视频中,国家一级演员何冰登台演讲,认可、赞美与寄语年轻一代。此后,“后浪”成了年轻人的代名词、热词。

人生四分之一危机:指20岁到30岁之间的青年人,对工作、对伴侣、对财富地位等各方面很焦虑,甚至爆发了人生危机感。

内卷:原是一个社会学术语,是指社会文化模式发展过程中的停滞,现在被很多高校学子用来代指非理性的内部竞争。就好比在学校,老师要求论文写五千字,不少同学写了一万字,甚至更多,人人都超要求完成,但是最终的获优比例并未改變。

小镇做题家:指出身小城镇,埋头苦读,擅长应试,但缺乏一定视野和资源的青年学子。

打工人:是对所有从事体力劳动或者技术劳动的人的统称。无论是在工地搬砖的工人,还是坐在办公室“996”的白领,抑或是中层领导、创业者,都可以自称“打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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