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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官情结”是什么结?

2021-08-10王俊良

杂文月刊(选刊版) 2021年6期
关键词:庙堂官府包拯

王俊良

元朝名臣王恽,夜宿开封府衙,拂拭《开封府题记碑》,曾撰一讴歌清官诗,“拂拭残碑揽德辉,千年包范见留题。惊鸟绕匝中庭柏,犹畏霜威不敢栖”。如今,此诗频入学生试卷,“清官情结”换上应试华服,进了课堂。

“清官情结”,即封建统治者麻痹大众,忘却眼前不堪的精神鸦片。统治者的治理失误,从不着力制度纠错和事后补救,而是引导苦难中的百姓,把对现实的不满,寄托在产生包拯式清官身上。

显然,在法治社会,在阳光下运行的一切权力,无论经济、文化还是社会综合治理,都必须严格在法律赋予的權力与边界内施政。因此,判断官员好坏,标准也只有一个,那就是依法依规,而不是包拯式“清官”或和珅式“昏官”的道德评判。

况且,所谓包拯式“清官”,其实是皇权体制的产物。这是因为,皇权体制下官员的生杀予夺,都由一个人说了算。权力的绝对集中,决定了权力拥有者,媚上欺下的本质。坚守清廉为官,要么是自甘清贫,要么是大奸大伪之人。

包拯属于前者。老包,历北宋、南宋、元、明、清至今一千年中,无论庙堂或江湖,一直口碑良好。《宋史》言之凿凿溢美,民间口口相传助力,包拯成庙堂与江湖通吃,既可化解百姓不平,又能寄托治平之道箭垛式人物。

成就箭垛式人物,除价值取向,庙堂与江湖可以兼容以外,还必须具备两个先决条件:一是有巨大的人格魅力;二是有口皆碑的丰功伟绩,或者说其功业,承载着一个民族文化心理,有“心向往之,却不能至”的道德高度。

说到道德高度,以幻想抵制现实,善恶替代规则,可谓国人痼疾。生活中,平民遭官府欺凌事常有。比如,街巷摆摊被小吏掌掴,民宅忽遭官府强拆,虽朗朗乾坤,竟横遭无妄之灾!

此时,平民有两条路可选,少数人选择以暴止暴,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用极端方法解决极端问题;多数人会选择隐忍,幻想出现一个除暴安良的清官,代表朝廷将欺压良善酷吏绳之以法。

其实,小人物的幻想,大抵不会超越其人生际遇。可以想见,刚刚被官府强拆了房子的平民,无非幻想着到官府讨个公道;无辜遭小吏掌掴的摊贩,捂着灼痛的脸,幻想执法如山的清官,为自己做主!

于是,上应天庭,下遂民意,还百姓一片朗朗乾坤的清官包拯,便横空出世。百姓受气挨打之余,便于《铡美案》《陈州放粮》里,随着包拯咿咿呀呀的哼唱,奸贼被诛,百姓遂愿,生活中的一切不快,也便随剧情烟消云散。

虽然,真实的包拯,并不敢去铡陈世美,也不敢去打龙袍,以儆仁宗孝悌之心。所有这些,不过百姓意淫而已。统治者明白,疏解压力,调节情绪,让不明真相的群众,于酒后在戏文中发泄不满,总比逼着他们走向反面好。

事实上,包拯在世时,非常孤独。《宋史》称,“拯立朝刚毅,贵戚宦官为之敛手,闻者皆惮之”,“人以包拯笑比黄河清”。显例就是,曾与包拯过从甚密的欧阳修、宋庠、宋祁等文章大家,大量传世笔记中,竟无一处记载与包拯有关。

连与包拯为上下级的王安石,其整部《临川集》,也不着一字。大家一概三缄其口。对此,欧阳修一语道破,说包拯“心中藏于中,而人所不见;迹者示于外,而天下共瞻”。

如今,虽然可凭一句“包龙图,打坐在开封府”唱腔,找到“清官情结”知音,但是,靠清官推动社会治理的时代毕竟远去。这种情况下,让莘莘学子背负清官情结,若非别有用心,就是鼠目寸光。■

摘自《义乌商报》2021年5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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