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影子教育”治理政策的特点、成效及启示

王敏睿

摘   要： 影子教育是指学生利用课余时间，参加学校以外的组织或者机构，达到提高学习成绩的目的。韩国以考试选拔学生的方式深受儒家传统文化的影响，唯分数论的观念衍生出日益蓬勃的影子教育。韩国政府根据不同的教育目的，针对影子教育的发展状况颁布具有针对性的改革政策，使影子教育与学校教育实现科学的化学反应。伴随我国经济的发展，公众对教育的态度有了很大的改变，影子教育的需求进一步增长。我国影子教育表现为需求量大、各地差异明显、偏重理科类等特点，在调整过程中可借鉴韩国影子教育治理政策实践经验，达成学校教学与影子教育双赢的局面。

关键词： 影子教育   韩国   改革   政策

影子教育（Shadow Education），又名私人补习和课外补习，也可称之为教育补习，是指在校学生利用课余时间，尋求正规教育体系以外的有偿性补充教育，以实现在正规考试中拔得头筹的目标。最初影子教育的产生，是因为受教育者不满足于学校的教育内容，但是，在高层次人才需求量增多等因素联合影响下，教育在人与社会发展中的重要位日益凸显，后天教育中影子教育的功能逐步增强。传统儒家文化观念贯穿韩国的教育理念，表现为学生在升学时采用考试的方式，使韩国“私教育”（●●● ）盛行。二十世纪六十年代，韩国政府通过一系列教育改革政策，摆正影子教育在扩张过程中的位置，共同致力于学生全面发展的教育目标[1]。

一、传统教育理念衍生“影子教育”

（一）基于儒家视角思量私教育。

韩国私教育深受儒家传统观念的影响，韩国学子坚定地认为“学而优则仕，仕而优则学”，格外注重贤能者治国理政。通过科举考试，激发人们的求知欲，同时把人与人之间的竞争最大化，塑造精英主义型社会人才培养模式。韩国学子在儒家文化的牵引下潜意识认为，只要经过不懈努力，参加科举考试后获取名次就可以实现阶级跳跃。当教育的阶级功能被激发后，影子教育顺势宣扬“知识改变命运”“寒门出贵子”等口号，影子教育随即作为社会信号，被折射到教育层面。在精英教育催化下，韩国公民普遍认为影子教育是一种人力资本注资，学生接受长时间的教育投入及高质量的教育水平对将来的生活水平起决定性作用。这种观念影响至第二次世界大战前，滋长并肯定了影子教育的价值。

（二）分数论牵引教育模式。

自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韩国政府经过五十多年的努力，普及了义务教育，扩大了高等教育的覆盖面。15%的韩国学子可以通过优异的日常成绩被高校择优录取，超过一半的学校依旧以高考分数为主要录取标准。韩国学子的考试面较广、难度系数高，不得不频繁进出“考试院”，“补习热”随之而来，以争取进入高等学府后获得就业优势。激烈的升学竞争引发影子教育经费逐年增长，给普通家庭乃至全社会带来巨大的经济压力。1999年12月28日，韩国政府颁布《英才教育振兴法》，间接或者直接地干涉影子教育机构，2006年，韩国颁布《第二次国家人力资源开发基本计划》，明确“建设学习型社会，成为人才强国”[2]（220-222）。自该计划实施后，全国50%的中学设置流动教学班、导入早起入学和早起毕业制度、强化英语教育、实施“放学后学校”教育等，给影子教育的进一步发展带来契机。

（三）平等教育的追求。

自1948年大韩民国成立后，新政府治理影子教育的指导方针持续变更，1949年12月《教育法》构建了民主教育制度的框架，1968年《全民教育宪章》涉猎教育目标，多部法律法规强调在义务教育阶段试行平等理念，政府重视运用法律、法规、政策等促成影子教育在学校平台中发挥作用，促使平等教育理念在教育制度中落实。在平等教育理念的推崇下，被战争长期压抑的国民教育观念得到了释放，促进了影子教育从“买方市场”到“卖方市场”的转变，私教育成为韩国学子能够享受更优质的教育、攀登更高学府的主要跳板;在校方层面，影子教育缓解了学校的教学压力，教师投入资金减少，把家长推入影子教育，孩子更多地走进影子教育的相关机构，这一时期的影子教育在多个因素的作用下，迎来了蓬勃发展的春天。

二、影子教育治理政策的特征

韩国成立之初的第一部《宪法》提到了在教育系统中，公民享有平等接受教育的权力，并确立了义务性、免费性的初等教育，之后更具目的性的政策落实——《教育法》。韩国政府依据教育发展状况，先后推出了《初等义务教育大纲》、两个“五年计划”、《取消中学入学考试政策》等具有时代烙印的指导方针，后续跟进颁布了多变性教育政策，其中囊括了对影子教育的治理及规范引导。

（一）调整政策：承认影子教育合法性，增强学校服务能力。

二十世纪末，国家和社会对韩国中小学教育质量的重视度空前提高，家长对影子教育的依赖程度逐渐提高，水涨船高的影子教育费用让很多家庭肩上的担子愈发沉重。韩国学子在高考的角逐中愈发需要影子教育加持自身的砝码。针对失衡的教育现状，韩国“总统教育改革委员会”（Presidential Committee for Education Reform）于1995年5月31日制定了《教育改革新方案》（即“5·31教育改革计划”），该计划认可影子教育的合法地位，经过教师、学校、政策补贴“课后计划”（after-school program）等政策提高主流学校的教育质量，试图降低影子教育机构在社会中的增量[3]（39-58）。1997年韩国教育部在正确认识影子教育的情况下，为了减轻家庭教育支出的负担，更多地把提高学校教育质量作为突破口，着力构建国家教育网，颁布了《缓解课外补习热和减少家庭之影子教育开支的计划》等，满足了多层次学生的教育需求，坚定“平准化教育”政策，争取实现区域、校际的教育均衡。

（二）实效政策：政府指导教育教学，规范影子教育市场。

高收入家庭子女享受优质的影子教育资源，为影子教育发展带来契机，与此同时，巨大的收益空间盘根错节，连接着考试公平竞争性、学校教学水平缺乏完整性，接受影子教育的观念越发根深蒂固，加大了韩国的贫富差距。在多种因素作用的背景下，2000年韩国宪法判决《7·30教育改革》有效实施，确立了影子教育的合法地位，此项计划依旧坚定以提高学校教学水平为主要方式，优化高考招生制度的唯分数论，增设“追加招生”“定时招生”“多种招生”组合拳，并设立特定的治理机构，规范影子教育的发展，并有效利用政府干预市场经济的手段加大对贫困生的教育资助，打破高薪家庭对影子教育的垄断局面。此后，卢武铉担任总统期间坚持影子教育在法律上的合法性，侧重教育是社会公平和机会均等的准则，有目的性地建立既科学又完善的教育系统，缩小影子教育占支出的百分比，例如完善高中“平准化教育”政策，形成多维度评估体系，评价主体不仅有学生评价制度，还包括对教师的评价制度。2009年，李明博担任总统期间颁布了《提高公立学校竞争力以减少影子教育》，希望通过发挥学校的自主管理，有针对性地扩大教师队伍，依据发展状况调节课程，财政相应地向受教育的贫困生倾斜。韩国影子教育由禁止政策走向认可，并最终确立合法地位，准确地把握了利用课程改革、改善高考独木桥论等多维度优化教育政策，使影子教育服务于政策举措，缓解了阶级固化形成的教育资源失衡矛盾。

（三）公平政策：加大学校教育力度，稳定影子教育走势。

2013年，韩国影子教育融入以“幸福教育，培养创造性人才”的教育目标，表现为：第一步，增加偏远地区、低收入家庭和往届高中毕业生享受高等教育的机会，在将通过高考正式录取视为正规渠道的同时，辅助特殊录取的方式打破传统的考试选拔形式，但特殊录取方式不能打乱原有的大学基本水平，优化高考制度;第二步，落实《促进学校教育正常化特别法》，全局性实施自由学期制度，采用完善的“平准化教育”政策，凸显学校教育优越性;第三步，自2014年起，规定小学阶段下午5点向全体学生无偿性提供课外学校服务，有义务为特殊群体提供无偿性课外学校服务直至晚上10点，幼儿园看护时间由最少的3个小时增加到7个小时，并提供放完学看护等服务，从根本上解决了影子教育的课程时长问题。

（四）严明政策：夯实学校规章制度，监管影子教育动向。

2014年，韩国政府实施《促进公共教育正常化及限制提前教育特别法令》，不仅明确制定了退费标准、辅导班建筑面积在30平方米至135平方米范围内，还遏制了影子教育机构的教学内容的前瞻性，具体表现方式为：在基础教育阶段不允许学校招生认可自学考试证书和竞赛名次;在高等教育自主招生中不能增设小论文的笔试、口述及人格测试等考试。

自2016年开始，韩国在全国范围内实施初中“自由学期制”。自由活动的内容包含依据学生的兴趣爱好，开发学生潜能，自由择业;参加多方面的求知活动增强学习能力;参加艺体类活动争取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以学生兴趣为基础开展文艺探讨、银河系探知等培养学生的自主学习能力。自由时期，学校不再进行任何考试，学生可加入社会组织进行学习，增强实践能力，多渠道获取的学分可得到校方认证。2018年，韩国倡导发展相对成熟的地方可把自由学习的时间延长至一年。

韩国影子教育治理主旋律主要是围绕制订影子教育运行标准、扎实课后学校建设、考试选拔体系愈发理性和科学这三个因素，在为学生提供课外学校服务的同时，推进教育公平的实质性政策实施，使辅助政策转变为科学政策，推广学校教育最优化。然而，改进政策只是单方面地矫正影子教育浮现的畸形部分，必然不能保证政策治理既全面又科学。

三、韩国影子教育政策成效分析

韩国影子教育先是明确禁止非正规学校进行教学活动，直到新政策的颁布将补习教育吸收至学校教育，延长了正规学校的服务半径，有效引导影子教育开支的理性化，平衡学校与影子教育相关教育机构的对立关系，致力于提高国民教育水平。

（一）学校教育联动影子教育。

存在即合理。影子教育得到发展的空间后持续扩展，韩国治理政策被动调整更新，督导影子教育发展态势消除学校教育的弊端。只有承认正规学校教育对影子教育的需求内化到教育制度，才能够发挥影子教育的持久性活力。政府综合协调学校教育和影子教育的双方利弊，协同双方优势有效管理教育中重大事务的决策权，当教育市场天秤失衡，为缓解韩国学子侧重课外补习热，由政策疏导牵引影子教育规划性地融入当代教育体系中，确立以政府行政力量为主导、利益双方共同治理的多元化中心模式，建立健康向上的韩国教育体系。韩国“影子教育”治理政策由最初否定，转变为持客观的认知态度，不是一味地全盘抵制教育市场催生的影子教育。

（二）双管齐下谋划高质量教育教学。

改变教育权力集中化成为提高国民教育水平的必然要求。韩国学校教育相关的社区机构固有性能，能够提供理论与实践平台，各科目门类更齐全、兴趣班种类丰富多样，辅助影子教育良性生长。社会福利对影子教育政策的实施和投入，减轻了补习教育给家庭带来的负担，缩小了教育投资占家庭支出的占比。韩国教育政策主张把权利分化至地方教育，发挥“地方性”功能，然而，政府提供的课外学校服务经费缺乏充分保障，无法全方面满足教师的工作需求，导致部分教师参与教育服务欲望较消极，积极性亟待提高。在此基础上，“课外学校”政策应运而生，边缘地区的学生享受减免或者全免学费参与“课外学校”，缩小了城市与农村教育之间的差距，暂缓了教育资源不平衡不充分的冲突。

（三）洞察影子教育态势，夯实教育模式。

影子教育作为学校教育的投射面，需精准把握学校教育系统的变化。韩国影子教育治理政策能够根据学校发展状况对症下药，收缩因不同的国民阶层收入状况导致的阶层固化现象，站在前瞻性的角度看待社会政治经济发展对影子教育的需求，能够统筹影子教育的延续趋向。当“补习热”成为一种社会常态，无论是教育支出占家庭支出的占比增大加重了家长的经济负担，还是子女认定一天睡4个小时会高中， 5个小时会出局，即树立了“四进五出”的观念，并持续接受补习班和强化班的教学，都在无形之中威胁了公立教育的权威性。如此循环往复，学校教育将会出现危机。从影子教育这一侧面出发，对研究公立学校教育质量起着重要的作用，一方面，观察韩国学子接受影子教育，分析学业成绩效果，以提高学校教育质量，另一方面，观察不同社会阶层的子女接受影子教育后，统计分析阶级流动状况，客观认识影子教育在社会发展中的作用，发挥影子教育在国民教育中应有的生命力。

四、相关思考

韩国政府主导的影子教育顺应时局发展，颁布具有针对性的教育治理政策，解决影子教育单一发展导致教育机会失衡、影子费用资金占家庭支出高、影子教育对主流学校的影响等问题，筹谋影子教育的长足发展，主要目的是促使影子教育发展并实现影子教育相关机构与主流学校协同发展。

我国是儒家文化的发源地，与韩国教育具有诸多相似之处，最显著的一点是两国都以考试为主要选拔人才方式。据相关数据显示，我国东部地区学生参与课外补习率高达57%，中部地区为56%，西部地区为53%，小学阶段参加教育补习的学生为73%，占比最高，普通初中为65%，普通高中为53%。高学历成为社会发展的必然趋势，大学生、研究生参加考研班、公务员考试、司法考试等培训机构的比例为70%，当影子教育从基础教育向高等教育领域积极扩张，需针对韩国影子教育投资和收益的状况、家庭课外补习支出和课外补习效果等进行探讨，观察影子教育的多种形式和不同内容及不同教育阶段、不同层次学生参加不同形式课外补习教育的效果，充分发挥政策导向作用，创造积极、健康、向上的教育教学环境。

影子教育是国民经济发展的必然产物，其发展的态势和规模对每位学生均衡地享有教育公平、教育平等的权利，具有一定的挑战性，裁决之手的教育政策会影响整个社会劳动力市场。如何优化影子教育的效益？國家教育政策只有发现其弊的客观存在，才能更好地规划影子教育，这关乎家庭教育和国民教育。

参考文献：

[1]Bray M. The Challenge of Shadow Education： Private Tutoring and Its Implication for Policy Makers in the European Union[M]. IIEP of UNESSCO，2011.

[2]索丰，孙启林.韩国基础教育[M].上海：同济大学出版社，2015.

[3]Soo-yong Byun. Shadow Education and Academic Success in Republic of Korea[M]// Hyunjoon Park， Kyung-keun Kim. Korean Education in Changing Economic and Demographic Contexts. Singapore：Springer，2014.

[4]周霖，周常稳.韩国影子教育治理政策的演变及其启示[J].外国教育研究，2017，44（05）：66-76.

[5]●● ●.●●   ●  ●●●        ●●[J].●●●●，2003（1）：16-20.

[6]马克·贝磊，廖青.“影子教育”之全球扩张：教育公平、质量、发展中的利弊谈[J].比较教育研究，2012（2）：13-17.

项目信息：2021年广西研究生教育创新计划项目专项课题“三全育人”视阈下民族地区大学生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认同与培育研究——以广西壮族自治区为例（项目编号：YSCW2021108）。